“少吃外卖！”
游礼和爷爷异口同声说出这四个字。
他笑笑，满眼认真地回应：“我知道啦，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有空就回来。”
说完，他绕到另一侧开门上车。
系好安全带，又摇下车玻璃往外探头，“回去吧爷爷，我到了会告诉您的。”
爷爷点着头“嗯”一声，朝他笑着摆摆手，“开车慢点。”
游礼也“嗯”了声，发动车子往前行驶。
倒车镜里，爷爷脚步蹒跚往前走了一段，清瘦的身影最终在昏沉的雾气中消失。
到达洛安的时候十点不到，游礼没回家，直接将车子开到了排练室外。
过年期间的麻将馆正热闹，他穿过烟雾缭绕的走廊快步走进去。
里头的三人围坐在桌边，正讨论得激烈。
岳安捏着铅笔在指尖绕几下，“我觉得这里还是得主钢琴和吉他，传统一点的未必是坏事。”
于格抿着唇，若有所思，“传统一点确实不会出错，但也很难出彩。”
付行简声调高起来，“对啊！我们现在要的不是不出错。老岳，你还是得改变一下你那守旧派的思想。”
岳安咂了下嘴表示不服：“我怎么守旧派了？”
付行简继续反驳：“你可不就是嘛，你……”
门边的游礼忍不住笑起来，打断道：“老岳年纪大，保守一些也很正常。”
三人视线齐刷刷看过来。
岳安睨他一眼，没出声。
他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放，说道：“爷爷做的香肠和牛肉，一会儿每个人带点回去，别想让我给你们做厨师。”
于格笑着道谢：“替我们谢谢爷爷！”
游礼“嗯”一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要加入讨论。
付行简的思绪却已经不在编曲的问题上。
他冲游礼挑眉，唇角带笑地问：“这趟怎么样？”
“挺好的呀，”游礼装没听懂，“爷爷一直念叨你们，要不是他怕吵，都蠢蠢欲动想到现场来看你们了。”
付行简忍不住轻“啧”了声，语速快起来，“什么呀，我说的是你和蓁蓁怎么样？难道真就一点进展也没有？”
他瞪过去，不耐烦道：“你转行做狗仔吧，整天不干正事，那么关心别人的私生活干什么？”
付行简还在碎碎念：“我这是关心你好不好……”
游礼懒得听，已经闷头去看桌上画得凌乱的A4纸。
左侧那张是岳安半年前写的歌，主题是追梦，歌词励志、曲谱激昂，是很能带动观众情绪的类型，但又过于大众，一大半的乐队都有这种形式的歌曲。
右侧那张是三个月前写，作词是岳安，作曲是于格，和他们之前的大部分的歌曲风格一致。
下方那张是参加《乐动》之后才动笔写的，现在还剩三分之一没完成。
扫完一圈，游礼问：“你们现在更倾向于哪首？”
于格耸了下肩，有些无奈：“我是比较喜欢第三首，但补完剩下的所需的时间又不一定，急着完成，说不定反而烂尾。老岳想选第一首，刚刚你进门说的传统一点，就说这个呢。付行简目前还没投票。”
话音落，三人的目光都往付行简身上落。
他正从游礼提来的袋子里摸出一颗葡萄送到嘴边，“都看我干嘛，搞得好像把一票决定权给我了似的。”
葡萄咽下去，他才继续说：“真要我说，这仨我一个都不想选，总感觉还是差点意思。”
这话听得几人都有些泄气。
游礼低头看了看摆在脚边的黑色双肩包，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要不……看看我写的这首？”
他会写歌，几人一直都是知道的。
但先前的作品基本都是为了赚快钱补贴乐队，写的快餐型流行乐，和乐队的风格完全不搭边。
在乐队里，如果岳安词曲遇到瓶颈，他会参与一下讨论，但从不会抢主唱风头。
这会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三人还是点点头。
游礼从背包里取出那本旧迹斑斑的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往桌上摆。
黑色碳素笔涂涂改改，字迹稍显潦草。
词句间乍一读像是告白，再细看，却又更像是对对方的祝福，谱曲也并没多么低沉哀伤的基调。
付行简最先看完抬眼，刚刚挨完骂又要不长记性地起哄：“这不就是写给蓁蓁的嘛，怎么，打算用这首歌告白？”
游礼懒得理他，看向岳安和于格：“我知道词曲立意放在比赛中或许没什么竞争力，但有没有可能在编曲中搞出特色？”
于格笑着应：“怎么会没有竞争力？你的词写得很好啊！而且如果丰富一下故事性，难说会有意外收获哦。”
岳安也缓缓点头：“我们或许可以试试。”
这下，付行简的思路也活跃起来，他拍了下手掌，“对！我刚刚说差点意思，大概就是差点故事性，所以整首歌会显得很空。”
游礼紧绷的表情稍稍松懈，“那我们先编曲试试？”
三人一同点头，肯定地一声“嗯”。
初步达成一致，接下来的几天，几人每天的时间三分之一用于演出排练，剩下三分之二都用在新歌编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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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舞台的录制恰好在元宵节这天。
录制场地在北市，离得远，又是节日不方便离家，霍蓁蓁只能捧着手机从游礼和于格偶尔发来的现场照片里了解一下情况。
演出正式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八点钟，临时约会在第五个出场。
霍蓁蓁人是坐在沙发上和父母亲戚一起看晚会，却根本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低头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见已经八点四十多，她借口洗澡溜回了房间。
往床上一倒，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游礼的视频通话先跳出来。
她一愣，连忙起身理了理头发才按下接听：“游礼。”
第43章 你踏雪而来
镜头画面里, 是北市常承办各大音乐节的露天场地，此时灯光绚丽的舞台映入霍蓁蓁的眼睛。
台下万千乐迷振臂欢呼，身体也跟随歌曲节奏跃动。
大约十几秒后, 镜头切换成前置, 游礼的脸被圈进来。
他今天穿一件黑色皮质外套，除了左耳有一只银色耳圈, 身上并没有别的饰品。
发型也并没经过多么精心的设计，发丝在额前垂下。
越是这样简洁的造型, 却越是突出他那张脸的精致。
霍蓁蓁咧开嘴冲他笑笑，说道：“今天现场的人好多呀！”
游礼站在台侧候场，他朝台下扫一眼, 弯唇点头：“对啊, 我们上一次参加人这么多的音乐节，差不多是一年前了。”
这话听得出遗憾，又不乏庆幸。
她没点破, 接着说：“刚刚只是扫一眼, 我都看见不少举着临时约会logo旗子的人了。”
“嗯，”游礼凝眸望向镜头, 轻喊了声，“蓁蓁。”
他眼角也带着笑意, 声调柔缓如春日傍晚扫过河岸的一阵风。
现场的吵闹塞满听筒, 却并没妨碍游礼这一声传进耳廓。
霍蓁蓁听得心头发颤，抿着唇“嗯”了声。
他接着说：“我马上就要上台了, 待会儿, 我把手机放在谱架上。”
“我想……”
“你能一直看着我演出。”
明明隔着镜头, 并不如面对面那样近距离，这一刻他的目光却还是异常炽热。
霍蓁蓁笑着应：“好啊。”
她倒吸一口气, 正想继续说话，付行简为首的三人从游礼斜后方闯入镜头。
付行简踮着脚往画面里凑，“蓁蓁！好久不见啊！”
于格也冲她挥手，“蓁蓁，回来一起吃饭啊！”
霍蓁蓁也挥挥手，提高声调应道：“好啊，快上台了，演出顺利哦！”
这话刚说完，上一支乐队的表演结束。
喧闹瞬时消失，主持人站在台中间说道：“接下来有请临时约会乐队！”
镜头短暂晃了几下，游礼跑上台后调整好谱架的高度，将手机往上摆。
他瞥了眼镜头，随即开始弹奏。
指尖与琴弦连接的一刻，他像是点燃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
方才还满是温柔笑意的一双眼眸，瞳色冷下去，满脸只剩专注。
霍蓁蓁将手机用支架撑住，下巴往交叠的双臂上搁，就这么静静看着画面里的人。
一曲结束，台下观众情绪高涨起来，呼喊“临时约会”四个字的声音清晰可闻。
岳安前挪半步，凑到立式话筒前，开口道：“大家好，我们是临时约会乐队。”
他弯了下唇，接着说：“希望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利，多多关注我们临时约会。”
在愈加震耳的喊声中，他弹下新的音符，带领乐队开始下一首歌曲的演出。
两首歌都唱完，几人走到台前并肩朝着台下深鞠一躬。
游礼将肩上的贝斯挪到身后，伸手拿起谱架上的手机。
颊上重新被笑意铺满，“请小霍老师点评一下我今天的表现。”
霍蓁蓁盘腿坐直，眸光一敛严肃起来。
她先悠长的“嗯……”一声，“那我得认真想想。”
“好。”游礼缓声应。
从台上走到台下，他始终举着手机在认真等她说话。
眼看一行人拐过舞台绕到后侧，嘈杂的声音稍小了些，霍蓁蓁才开口：“小游同学，台风越来越稳了，眼神也比之前自信了很多。”
游礼轻声笑笑，“不管是不是恭维，我都收下了。”
“不是恭维，每一个字都是我的真心话，”她又将手机挪近了些，“对了，我今天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游礼追问：“什么？你说。”
她咧了咧嘴，两排白牙透出雀跃，“我的艺术大赛二轮的结果公布啦，我是组内第一哦。”
听完，游礼也跟着她咧开嘴，笑得灿烂，“恭喜你，最后一轮也一定会顺利的。”
“借你吉言。”她答。
他在光线明亮的位置顿了顿脚步，眸光融进夜灯，笑意在冬夜里也变得暖融融。
又喊她一声：“蓁蓁。”
霍蓁蓁重重点了下头，依然耐心应：“嗯。”
他吸了口气，直勾勾望着镜头：“明天完成一些补录，后天一早，我们就会回洛安的。”
她明白这话的意思。
唇角勾了勾，一抹腼腆的笑闪过，她“嗯”一声，说：“知道了，录制顺利。”
游礼眉心微蹙了下，声音低低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蓁蓁故意反问：“嗯？那是什么意思？”
他深吸了口气，重新开口：“我是想说，这次回去我们见面吧。”
她笑着点了下头，“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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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洛安陪父母一起在市区游玩两三天后，霍蓁蓁迅速投入到创意艺术大赛第三轮画稿的准备中。
上午十一点半，她伸了个懒腰，放下画笔起身去了冰箱前。
原先里头只摆着饮料、啤酒、速冻食品这之类的东西，这会儿被蔬菜、水果和按每餐数量分好的肉类填满。
从上到下扫过一遍后，她伸手要去拿离得最近的玉米和牛肉。
指尖刚触到凉意，睡衣口袋里的手机一震将她的动作打断。
她拿出来看，是游礼打来的电话。
“游礼？”
“嗯，在家呢吧？”
她答：“在，怎么了？”
游礼缓声说：“我给你送午饭来了，你看是你到楼道口拿，还是我给你送上去？”
霍蓁蓁滞了半秒，小跑到窗户边踮着脚往下看。
单元楼口此时就一个人，一身黑衣手上拎着两个保温桶。
她弯唇笑笑，“你上来吧，我给你开门。”
电话挂断，她低头往身上的牛奶绒睡衣看，犹豫几秒最终并没换掉。
门拉开，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两分钟后，游礼带着微微喘息出现在眼前。
他将手上的保温桶拎高晃悠两下，笑着问：“我来得应该还算及时吧？”
霍蓁蓁在门边侧过身，“我正好在想要吃点什么。”
看人进门，她合上门折过身才问：“不过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送饭？”
游礼闷头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层层依次取下来往餐桌上放，“你准备画稿本身就争分夺秒，肯定不会有时间做饭，我前两天就想过来，但是节目的事情耽搁了。”
她鼓着双腮点点头，垂眼朝桌上看。
两个三层的保温桶，一层是米饭，剩下的分别是小炒肉、茄汁豆腐、黑椒牛肉、清炒藕片和排骨汤。
除去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候，霍蓁蓁大半时间是吃外卖，自己做饭的时候方便起见都很简单。
眼前这么荤素搭配丰富的一餐，着实还是让她有些诧异。
她掀着眼帘看向游礼，又确认一遍：“这些全都是你做的？你们的决选赛也很快了，不会耽搁你的排练时间吗？”
游礼轻声笑笑，往她手边递筷子，“是要排练，但我自己也要吃饭啊，放心吧，绝对不会耽搁的。”
她接过筷子，扯开椅子坐下。
正要伸手，接着又说：“可是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