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柚等人走进一家外观低调的酒吧,报上名字,被安排在正对舞台的VIP卡座落座
酒吧里的光线低暗地摇晃着,温柚拿起手机,看到几个小时前发的彩虹照片收到了回复。
云深:【[强]】
一个孤零零的大拇指表情,温柚懒得多看一眼,直接息屏,抓起身前的鸡尾酒,和姐妹们碰杯。
云深这会儿刚到家,洗了个澡之后,他坐在主卧落地窗旁的雪茄椅上,百无聊赖地刷手机。
高中舍友群里跳出游戏组队邀请。
云深瞅了眼,没点进去。他还不确定等会儿要不要工作。
几秒后,鲜少玩游戏的靳泽跳出来回复:【1】
池俊:【我去,影帝今天这么有空啊?】
靳泽:【老婆和闺蜜去酒吧嗨,把我丢在家里,独守空房】
池俊:【好他妈惨】
云深睨着屏幕,指尖轻点几下,也发送一条:【1】
池俊又在别的地方拉了两人,五人组队征战艾欧尼亚大陆。
打了三把,夜渐渐深,男生们玩得正上头,靳泽忽然在麦里说:“老婆回来了,先下了昂。”
“滚吧。”池俊笑骂了句,对其他人道,“等会儿,我再拉个人。”
“我也不打了。”云深懒洋洋地道,“我累了。”
池俊不信:“你这手感,不血虐对面十把你睡得着?”
他话还没说完,云深直接退出了组队房间。
家里开了暖气,加上游戏打得血液兴奋,云深感觉身子燥热得慌。他离开主卧,只穿薄薄的套头卫衣,走到景观阳台上,倚着围栏吹冷风。
云娆家在申城西郊,位置也比较偏,照理说,她到家了,温柚差不多也该到了。
云深低着头看手机,在朋友圈里走马观花。
他看到黎梨在一个小时前发了九宫格图片,其中有她们闺蜜三人在酒吧的合照,也有酒吧环境的照片。
云深缓缓扫过几张合照,本来懒得看环境照,目光却忽然一顿,停在其中一张暗淡的舞台照片上。
照片左侧有台三角钢琴,一个身穿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在演奏,他五官俊朗,唇角噙着抹放浪的笑意,十指在钢琴上翻飞,正是温柚那不要钱的表哥季予川。
云深直接将手机息屏,丢在阳台的大理石台面上。
夜风清寒,小区里极为宁静,一阵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缓缓地停在他这栋单元楼下边。
云深稍稍侧过身,目光从高处投下,落在那渺小的轿车上。
“等一下。”
温柚下车后,正准备走进单元门,忽然被季予川叫住。
男人打开后备箱,拎了一瓶包装华丽的酒出来给她。
温柚想到今天去给他捧场的朋友都收到了他送的酒,黎梨和云娆也收下了,她便没有推辞,接过沉甸甸的纸盒,和季予川挥手告别。
季予川倚在车旁,潇洒地扬了扬眉:“这酒有点冲,不会喝我可以教你。”
温柚没理他,直接走进单元门,搭电梯上楼。
她昨天算过,不出意外的话,云深今晚应该在家。
温柚推开家门,入目是一片漆黑,连盏落地灯都没开。阳台门窗大敞着,冷风呼呼地往里吹,让人分不清家里到底开了暖气没有。
温柚狐疑地打开客厅吊灯,先去把阳台落地窗关上,再抱着酒走进厨房。
家里没有专门的酒柜,她在厨房转了一圈,选了角落的一个顶柜,打开门,准备把酒放进去。
顶柜有点高,温柚踮着脚,双手举起酒盒,身后忽然传来散漫的脚步声,以及一道冷冷淡淡,没有丝毫人情味的低沉嗓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酒,也敢往家里带。”
第29章 占卜
温柚抱着酒转过身, 望见云深吊儿郎当地站在厨房门口,上身穿白色套头卫衣, 下身是黑色棉质长裤,很居家的打扮,全身上下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冷冽。
温柚捧起酒盒,端详其上的英文:“这是艾雷岛产的威士忌,感觉应该挺好的吧。”
云深对酒有些了解。艾雷岛产的威士忌是全世界最正宗的威士忌,他大概认出了这款酒的牌子, 是奢侈货,价格不菲。
见温柚又要尝试把酒塞进柜子,云深忽然抬步朝她走去,伸手拎走了那瓶酒。
“你又不喝酒。”云深一边说, 一边暴力地拆开酒盒,发出刺耳的“哗啦”声。他取出深棕色的酒瓶, 漫不经心道,“给我喝了吧。”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郁金香杯,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像模像样地转了转杯子, 一饮而尽。
酒味醇烈,带有艾雷岛威士忌特有的烟熏泥煤味儿, 穿喉而过, 引起刺激的灼烧感。
温柚盯着他, 就见那双好看的眉毛慢慢皱起, 眼神流露出嫌弃, 像在看垃圾, 冷冷地道:“难喝。”
“不会吧。”温柚将被他撕碎的纸盒捡起来,转身又拿了个杯子出来, “季……我表哥的品味应该还行啊。我也尝尝看。”
她抓起酒瓶,还没来得及倾倒,身旁的男人便将她的杯子拿走,面无表情地解释了这一举动:“你酒量太差,我怕你等会儿发酒疯。”
温柚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学长,我今天惹你了吗?”
“没有。”云深倚在流理台边,神情淡薄,随口问道,“我就是有点好奇,你和你表哥感情挺好?”
“还可以。”温柚想了想,接着道,“我和他是一个初中的,以前偶尔会一起玩。”
主要是季予川来找她,她被迫和他结伴。
云深怔了下,眼神流露诧异:“你也是延安中学的?”
……
这几个字轻飘飘地灌进她耳朵,又在她心头重重地砸下,溅起一地飞沙。
温柚从前,绝对和云深说过不止一次,她和他读同一个初中,以前经常在学校里见到他,还去给他的篮球比赛加油过。
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记得高中以前的她也就罢了,成为朋友之后她说过的话,他竟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温柚早知他就是这样的人,可是此时此刻,她依然控制不住地有点受伤。
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扯起一个微笑,对云深说道:“我初一的时候,还看过你和他的篮球比赛。”
云深睨着她:“是吗?给你表哥加油?”
温柚:“当然。”
说完这两个字,她感觉筋疲力竭,准备离开,不想再被那双漆黑又冷淡的眼睛注视着了。
云深的表情变得更冷漠,漫不经心地提到:“你对他还真不错。据我所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温柚微微皱眉,不知道他在暗示什么。她抬眼直视他,唇瓣翕张,低声道:“我那时候有喜欢的人。”
云深没想到会收到这么个回答,他目光晃动了下,须臾,冷笑一声道:“说说看,我或许认识。”
温柚摇头:“算了,他……不出名,只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云深手捻着酒杯,极缓慢地打圈,道:“看你这样,好像还很留恋?”
温柚的声音像漂浮在空中的杨絮一样轻:“毕竟是初恋,当然难忘。”
这么多年了,没有一天真正忘记过。
“你那时候才几岁?懂什么?”男人放下酒杯,语气不善道,“赶紧忘了吧,要是有可能,早都在一起了。”
温柚心像被扎了一下,她从下午在湖边开始心情就不太好,闷声不响到现在,终于被他惹炸了:“你又懂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
云深沉默了一会儿,未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肆意妄为了二十几年,这似乎是第一次,他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不中听。
“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他不再倚着流理台,稍稍站直,嗓音缓慢,带着点自嘲道,“我谁也不是。”
云深说完这句话就走了,温柚一个人在厨房站了会儿,转身倒了杯威士忌喝。
好呛。
像被丢进烟囱里,眼耳口鼻都灌进了浓重的烟气。她俯身咳了几口,喉咙又熏又辣,脑子过电似的,窜上来一股酥麻。
还挺爽的。
酒还剩下很多,温柚把木塞重新塞紧,又用食品胶带把瓶口封好,存放进顶柜中,留着以后再喝。
回到卧室,她一秒也不再想今天发生的种种,洗漱之后直接躺到床上,梦会周公。
次日早晨,申城机场。
云深在空姐的引导下走进头等舱,于向阳已经到了,坐在他旁边位置。
舱口方向仿佛有寒潮袭来,于向阳瑟缩了下,眼神从杂志上抬起,吓了一跳:“谁惹你了?”
“没事。”云深落座,脸色沉黑,衬衫领口松开,整个人透着极度的烦躁。
秘书杨哲和他一路来机场,直到和于总汇合,杨哲才敢开口和云深说话,汇报国外一个合作项目的进展。
说到出国的行程,云深突然抬了抬手,对杨哲道:“于总替我去就行。”
于向阳:“你这个月有事?”
云深靠着座椅,边揉眉心边道:“我对欧洲水土不服。”
“……”于向阳看了眼云深的行程表,“欧洲我可以去,但北城的事儿一大堆,你不能都甩给老周吧?申城这边的项目还不急,感觉不需要你亲力亲为。”
于向阳是云深的同系学长,从云深创业初期就陪着他,也是公司里唯一敢指教云深几句的人。
云深:“嗯,这不就回北城了。”
飞机升入云端,平稳地巡航。云深戴上眼罩,整个人陷在座椅里,尝试入睡。
于向阳和杨哲见他疲惫,便不再说话,动作也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发出声音。
云深眼前一片漆黑,耳畔清静,睡意却像消失的潮水,迟迟不至。
许久,他放空的大脑中忽然跳出声音——
“你以为你是谁?”
“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
正确的,中肯的,一针见血的。
他他妈啥也不是。
杨哲正在查看邮件,忽觉身旁漫过来一阵寒意,他抖索了一下,侧过头,就见老板坐姿未动分毫,一双长腿斜支着地,看起来散漫悠闲,应该已经睡着了。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微哑的气音蓦地响起,杨哲整个人一激灵,难以置信地和于总对视了下。
他们都听到了。
“我操。”
就两个字,又狠又低,从云深嘴里骂出来,像一种发泄。
转瞬间,整个头等舱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
迈入寒冬,满城的梧桐干枯萧索,即便是晴天,天色也透着股寂寥的苍茫。
温柚最近总爱往黎梨家跑,一有闲就出门找黎梨,不爱在自己家里待着。
这一日,她和云娆都在黎梨家,三个人仰躺在黎梨那张巨大无比的床上,床前的幕布播放着文艺电影,午后气氛昏沉,温柚枕着云娆的胳膊,假装不在意地听云娆讲她哥的事儿。
那日在湖畔撞见云深和贺宜嘉之后,云娆特意去母亲那儿打听,结果并没有打听到什么有效信息:“我妈知道的就是我哥和贺宜嘉正在接触。对我妈而言,这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所以她最近催我哥没那么紧。”
“在接触是什么意思?”黎梨翘起脚,在空中乱踢两下,“他们这段时间经常见面吗?”
云娆:“这我妈就不知道了。我哥不可能和她说这个。”
影片光影变幻,室内忽明忽暗的,像穿行在林荫大道。云娆翻了个身,凑到温柚脸旁边,笑道:“柚子,要不你去问问吧?”
温柚怔然:“我问什么?”
云娆:“你和我哥一起住嘛,我看他这两个月经常回那套房子住。你就找机会问一下他和贺宜嘉究竟是怎么回事,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温柚自然不愿意找云深打听这种事,推辞道:“他这个月又不来这儿住了,我只在月初见了他一次。”
“噢,他最近在北城来着。”云娆说道,“不过他明天就回来了。”
温柚闻言,心脏轻轻收缩了下。自从那天晚上,她和云深不欢而散后,云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温柚猜到他在北城,所以也没多想什么,并不觉得云深会被她的一两句重话影响心情。
毕竟那晚过后,第二天早晨,云深走之前,还给她做了早饭。
“云深哥这次在申城待多久,你知道吗?”温柚问道,佯装不经意地提起,“他生日好像快到了。”
云娆:“他生日肯定会在这里过啦,到时候我爸妈也会过来。”
话题很快又绕回云深和贺宜嘉,云娆感觉问是问不出来了,她突发奇想,让温柚试试玄学手段能不能算出来。
“行吧,我有空试试。”温柚应下了,但她觉得很可能算不出来,因为这事儿不像云深今天会不会回来那么简单,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问题,从而占卜出接近事实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