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揉了揉后颈:“嗓子痛。”
“噢。”温柚点点头,“生病了确实不能吃这个。”
所以他买来,也只是给她一个人吃。
温柚低下头,心跳至今无法平复。
以为他不吃就会走了,没想到过了许久,他还坐在原位上,淡定地刷着手机,目光时不时也转过来,看她一眼。
温柚不由得又想到刚才他拍她的那些照片。
也不知道好不好看。
那会儿她太紧张了,很有可能被拍得像个傻子。
温柚咬着蛋糕叉走神,忽然间,听到身旁的男人喊了她一声。
少见云深露出这么安静的目光,并不张扬,也不傲慢,浅浅投落在她脸上,像穿过树梢淌下的月光。
“忽然想起来。”他看着她,声音低低的,略有些犹疑地问,“大学的时候,你是不是送过我一个生日蛋糕?”
温柚微怔,心脏一下子像被他平淡的词句攥住。
她张了张唇,极为缓慢地,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啊?”
怎么可能会记得。
那蛋糕明明被他遗忘在窗台上,在北城数九隆冬的寒风中,整整一个月都不曾被人问津。
最后跌落雪地,化作肮脏的泥土。
可是,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了。
想起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温柚强压下心底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顿了顿,她又问:“怎么突然想起那个?”
云深手搭在桌上,指尖轻敲着,云淡风轻道:“就随便想想。”
温柚:“噢。”
云深瞅着她,刚才的话还没说完:“我想着,我们认识,好像有十年了?”
“不对。”他兀自说道,“今天二十九了,高三那会儿才十七,那就是认识十二年。”
十九年。
温柚在心里报出一个数字。
从她八岁那年,到如今,认识他整整十九年了。
温柚顺着他的话道:“十二年,确实很久了。”
“嗯。”云深慢悠悠地道,“我最近,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在想。”
“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他嗓音极低,唇角带着一丝似玩味,又似坦诚的笑,轻描淡写地对温柚说,“以前怎么从来没发觉,你这人这么好玩。”
他顿了顿,声音蓦地放轻,嘲弄自己:“跟个瞎子似的。”
第35章 盯上
温柚没听清他最后说了什么, 脑子里只有那句“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好玩”,不断地回响。
意思应该是, 现在的他和以前不同了,忽然对她感兴趣了。
用“好玩”来描述一个人,对云深而言,应该是很正面的评价吧?
温柚这么想着,盘子里的蛋糕已经见底,她镇定地说自己吃饱了, 收拾了下桌面,和云深道了句“晚安”,从容离开。
转进起居区,温柚的脚步倏地加快, 一下冲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房间里一团漆黑, 她背靠着门,终于可以放肆地喘气。
只听“咔嗒”一声轻响,床头一侧的壁灯忽然亮了,温柠躺在床上, 睁着朦胧的睡眼看她:“姐,找我有事吗?”
温柚微怔, 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进错房间了。
“你脸怎么这么红?”温柠揉了揉眼睛, “还笑得这么开心?”
“有吗?”温柚揉了揉脸。
她现在心情确实不错, 面对这个便宜妹妹也产生了几分倾诉的冲动:“噢, 就刚才, 我给云深过生日, 然后他夸了我几句。”
“今天是姐夫生日啊?可我好困,就不起来祝贺了。”温柠翻了个身, 懒懒地问,“他夸你什么你这么开心?”
温柚:“他夸我……好玩。”
“夸你好玩?”温柠稍微精神了些,“他玩你什么了?”
温柚:……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温柠抱着枕头,觑着温柚通红如血的脸,不自觉脑补了一场暧昧至极的双人游戏。
她半张脸埋在枕头里,不知想到什么,声音闷闷地对温柚道:“你们可别玩太过火了。”
温柚:?
温柠:“一定要戴套。”
温柚脸要烧起来了:“你在胡说什么啊?”
温柠像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地,苦口婆心地道:“姐夫看起来就是很猛的那种,你们做完之后,最好再检查一下套的完整性。”
“我谢谢你啊。”
温柚撂下这句话就开门走了,背影透着莫名的慌乱。
回到另一间次卧,温柚倒在床上,感觉自己纯洁的小心灵受到了污染。
连带着云深夸她“好玩”的那句话,也变得难以直视起来。
一宿无话。
翌日早晨,温柚七点多爬起来,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漱。
明媚晨光穿过落地窗照进室内,温柚从洗手间出来时,听到厨房里头传出煤气灶点火的声音。
她折回洗手间,重新束了下头发,扎实的马尾垂在脑后,整个人干净爽利,这才往厨房方向走。
男人立在灶台前,一身简明利落的衬衫西裤,肩宽腿长,背影挺拔,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烧应该退得差不多了。
他左手抓着锅柄正在煎蛋,袖口折上去,露出一截结实劲瘦的手臂。
温柚目光顿住,就见明亮的日光照得他手腕肌肤冷白如玉,一串纯灰色海水珍珠手链环在腕骨处,散发着幽幽冷光,与他骨骼清晰的手腕相配,透出难言的矜贵与性感。
那是她送给云深的生日礼物。
几个月前,温柚在杂志上看到欧美男模佩戴炫彩珍珠,冷硬的珠串衬托男人手臂线条,她一下子就被吸住目光,止不住想象云深佩戴类似首饰的样子,肯定比模特还要性感。
她记得云深并不天天戴手表,而且他的手表都是银灰黑三色,如果与冷色调的珍珠叠戴,效果应该也会很惊艳。
温柚那时头脑热得厉害,明知云深从不戴除了手表之外的首饰,她还是忍不住联系了国外的朋友,找到最好的海水珍珠场地,排队、设计、选珠,花费好几个月的工资,买下了这条品质极高的纯灰色珍珠手链。
直到云深生日真的到了,她忽然又胆战心惊,不敢当面送给他,于是在昨天早上,趁着进主卧照顾他的机会,温柚悄悄把礼物盒子摆到了他的床头柜上,等待他自己发现,然后大概率丢到衣帽间的角落吃灰。
没想到。
他竟然直接戴上了。
那应该,算是有点喜欢这个礼物吧?
温柚脚步放轻,目光流连在男人腕骨突出、劲瘦有力的手腕。
他今天没戴手表,只一串珍珠,清冷夺目,不带一丝烟火气,让人完全忽略这只手现在正熟练地颠着平底锅煎鸡蛋。
温柚走到云深身旁,客气地问候:“学长早上好。”
云深点了点头。
两人的余光落在同一处,却都默契地没有提及那串手链。
煎完蛋,云深转头料理别的东西,随口问温柚:“你妹吃什么?”
温柚想了想:“给她弄点清淡的粥吧。”
她不好意思让云深给温柠做,正打算自己动手,就见云深按了下自动米桶,取半杯米出来,边洗边说:“我之前说让你免费蹭饭,没包括你妹,所以——”
他顿了顿,淡淡道:“算你欠我一顿饭。”
“好的。”温柚没意见,“那学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
总感觉这句话之前就说过。
但是一直没有请成,主要原因就是这位哥太忙了,若非他这两天生病,温柚不会有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机会。
云深:“年末这阵子比较忙。”
果然。
加之他生病耽搁了不少公事,病好之后肯定要加紧补回来。
“不过,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云深慢悠悠道,“等我找你。”
温柚应了声,唇角不自觉上扬,凑到他身边帮忙打下手。
早饭简单,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做,云深任由她在身边无所事事地乱晃,随口问了句:“温柠什么时候做手术?”
温柚:“后天。”
云深点头:“到时候我送你们去。”
温柚愣了愣,想着他之后会很忙,而且温柠的男朋友并不知道温柠现在在哪,所以她觉得她自己带温柠去做手术就够了。
但好像,有个男生在身边,确实更安妥一点。
“谢谢学长。”
她声音很轻,像春风一样温软。
两人继续闲聊,云深看着冷淡,对温柠这事儿似乎还挺上心的。
“她前男友是什么来头?”
“感觉是家里有点钱的混混。”
云深扯了扯唇:“她爸妈家在哪?”
温柚报上一串家庭住址,说完了才问:“问这个做什么?”
云深一边将做好的食物摆盘,一边漫不经心地道:“等她做完手术回家,我找几个保镖,在她家周围看一个月。”
温柠前男友找不到她,很可能蹲在她常出现的几个地方守株待兔,所以即便温柠回到父母身边,也不能完全排除危险。
温柚没想到他这样周全,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小事。”
就冲温柠一声“姐夫”,这个便宜妹妹他都得管管。
云深端着餐盘走向餐厅,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姑娘,他声音忽然低了些,不紧不慢地对温柚道:“女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
温柚淡定道:“我很自觉的。”
云深眼神含着轻哂,似是不信任她:“放任追求者纠缠,也会有危险。”
“我能处理好。”温柚拉开椅子坐下,目光落在丰盛的早餐上,她浅浅勾唇,“这不是,还有学长帮我挡桃花吗?”
云深:“我又不能帮你挡一辈子。”
温柚唇边笑意僵了下:“我也不用你挡一辈子。说不定我哪天就谈恋爱了。”
云深仰靠到椅背上,眼神冷冷淡淡的:“你对自己还挺有信心。以前谈过?”
温柚:“没有。”
云深挑眉:“是吗?”
看他那样子,还挺惊讶的。
温柚又被他无心的反应戳了下心。
她有没有谈过恋爱,他竟然不知道。估计觉得她长得漂亮性格也每日更新来抠抠群:幺五二 二七五儿吧椅不错,谈过才正常,所以这会儿听说她没谈过,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在,温柚心头那点烦躁很快就消散了。
她早就知道从前的他对她漠不关心,即便曾经帮助过她许多次,也从来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温柚常常觉得,云深就像天上的太阳,灿烂、放肆又充满力量,他会为别人发光,也许曾经照亮过不止一个陌生人的人生。地上的人们常常仰望天上的太阳,但太阳本身,并不会记得自己照亮了谁。
而现在,这颗太阳,好像也从高处投下目光,开始尝试了解她了。
温柚定了定神,随口解释道:“我以前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
云深懒懒地点头:“挺好。”
吃了一会儿饭,温柚放在房间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走回去拿手机,本来想带到餐厅边接电话边吃饭,看了眼来电显示,她忽然有点紧张,走到门口把房门轻轻关紧才接起:
“喂,公举?这么早就想我啦?”
云娆的声音透着亢奋:“我刚才从我妈那儿得知一个爆炸性新闻!我哥!竟然有!女朋友了!”
温柚头皮发麻,只冒出一个干哑的单音节:“啊……”
电话那头停顿几秒,云娆忽然道:“那个人就是你吧?”
温柚连单音节都冒不出来了,脑子宕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云娆接着道:“是你假扮的吧?你住在他家,装他女朋友最方便了。”
温柚闻言,一下子缓过劲儿来,尬笑了下:“你猜对了。姜阿姨知道是我吗?”
“她不知道。”云娆说道,“我哥和她说,你们刚在一起,感情非常不稳定,很可能她稍微打搅一下,你们就直接吹了,把我妈吓得呀,保证绝对不会打扰你们谈恋爱。”
“……那就好。”温柚长舒一口气,佯装随意地解释了几句,“那天太突然了,我看咱哥好像被那个姐姐缠得很烦,就勉为其难帮了他一下。”
云娆:“你还挺好心的。”
温柚摸了摸发热的脖子:“我一直都很好心。”
话筒那边传来轻轻的笑声,云娆没有说话,兀自笑了一会儿,听得温柚心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