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疏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问道:“所以,你明日一整日都有空?”
江衍见状,嘴角一抽,“你又想出去吃石锅鱼?”
朝影疏抿唇一笑,“还有梨花白。”
江衍无奈地笑了笑,“那只能等明日英雄大会结束之后。”
朝影疏看了看东方的天空,提议道:“天要亮了,要不要去山顶看日出?”
江衍愣了片刻,随即嘲讽道:“呵,你可真是好有雅兴啊,看日出?无不无聊?”
朝影疏看着江衍说,“要不你今夜睡大街?”
江衍面色复杂地看着朝影疏,他没想到后者居然存的是这种心思,江衍上前抱住了朝影疏,“当然是和你一起睡啊,难道你忍心看我睡大街?”
朝影疏狡黠地一笑,“你确定?”
江衍迅速放开了朝影疏,他总觉得后者笑得不怀好意,而且让他有些毛骨悚然,果然不出江衍所料,朝影疏如同猛虎一般扑向他,把他这个柔弱男子抓在手里并迅速向山顶奔去。
岭南山脉的主峰叫做登高山,山顶上有一座亭子,叫做望远亭,在这里登高望远将岭南山脉的美景尽收眼底。
江衍看着四下的影影绰绰,忍不住惊叹一声,“嚯,这地方够好,视野开阔,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
朝影疏坐到了围栏上,如同变戏法一般取了两坛梨花白出来,“刚来这里我就将周围逛了一边,找到这个地方也算合理之中。”
江衍接过手中的梨花白,仰头灌了一口,“你说李稜这小子是不是认真的啊?”
朝影疏说,“那你说林秋砚是不是认真的?”
江衍听闻一笑,坐到了朝影疏的身侧,“小姑娘知道的挺多的嘛,厉害啊。”
朝影疏配合的谦虚一笑,“惭愧,这都是你跟我说的啊。”
江衍双眸含笑地看着朝影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朝影疏歪头倚在了江衍的肩膀上,“莫照书说他有个朋友跟李稜很像,在稷下学院总跟一个冷冰冰的姑娘名列一二,说他是个雄心壮志的傻子,这个人就是林秋砚吧,而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就是穆酌白吧。”
江衍说,“你怎么知道林秋砚喜欢穆酌白?”
朝影疏说,“我猜的,徐三娘还说你爹的死也跟她有关。”
江衍点头,丝毫不在意地说,“是,徐三娘之所以能拿到月上寒宫的誉写本,也是因为有她的帮助。”
朝影疏坐直了身体,惊讶地看着江衍。
江衍知道她想说什么,“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再说要杀我爹的是段鸿轩,若不是我事先知道酌白的事情,她早就是个死人了,说到底她也是个可怜的人。这其中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以后我会慢慢说给你听。”
忽然平地起风,深蓝色的天空如同瓷瓶一般乍破,东方天空的云彩边际逐渐清晰,一轮太阳缓缓地升了起来,橘红色的染料撒在了每一片枝叶的毛边上,连同两人的白衣也染上了相同的颜色,四周的一切瞬间清晰了起来,有一种明台豁然开朗的感觉。
所有的阴霾与沉寂一扫而光,又是新的一天,过去与昨日都埋在了日出之前。
朝影疏从没见过如此震撼的景观,不禁看得有些入了迷。
江衍见她如此认真,突然出声问道:“阿疏,你有什么愿望吗?”
朝影疏扭头看着江衍,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朝影疏也没有伸手去拨弄,初生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勾起唇角的模样深深地烙进了江衍的心里。
“希望能和你一起活下去,以后都一起生活。”
江衍只是紧紧地握住朝影疏的手,她的这个愿望江衍现在还无法答应她,江衍甚至不知道自己去了风朔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很久之后,远在风朔的江衍想要提笔作画托人送给朝影疏聊表相思时,心里想的就是在登高山望远亭上后者迎着阳光勾唇一笑的模样,可是笔下画出来的却是初见之时的暮雨时节。
江衍说,“时辰差不多了,下山吧。”
朝影疏伸手帮江衍拉上了披风兜帽,从腰包中取了一个面具戴在了江衍的脸上,“小心起见,他们要是知道雁王在场,会如何?”
江衍半开玩笑地说,“雁王估计会被所有人殴打。”
朝影疏回到大悲寺时,接引僧人便告知她,有五人在她的名字后面挂了牌子。
江衍挨个将那些人的名字看了个遍,对朝影疏说,“于飞堑这个人你需要小心,我觉得你可能比他差那么一截,其余的你自己看着来就好了。”
朝影疏说,“那我有几成的几率能赢他?”
江衍伸出了一根手指,“大约一成吧。”
朝影疏瞪大了眼睛,“那这个人为什么要给我挑战帖?”
江衍摇了摇头,随口胡诌,“我不知道,难道他喜欢欺负弱小?或者说你最近名声大了,他也跟卓长珏一样,喜欢挑战高手?”
朝影疏心里是绝不相信江衍的这种说法,两人结伴来到了大雄宝殿前的空地处,这里已经摆了东南西北四座擂台,最外围象征性地摆放了几张椅子,专门留给各门各派的管事者坐,其余人只有站着的份。
碧月山庄的地方留了三把椅子,其中一把便是留给朝影疏的,前几日一直空着,此时却坐了一位打扮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男人。
江衍见李稜前来,便出声打招呼,“李将军,好久不见。”
李稜愣了片刻,随即反应了过来,“莫公子?!你怎么这幅打扮?”
江衍说,“最近惹上了点麻烦,怕仇家也来了英雄大会,掩人耳目用的。”
李碧月随即调侃说,“恐怕莫公子这仇家有点多。”
江衍随意地笑了笑,“还是李庄主知道的多,不过千万别把我卖出去啊。”
李稜也不知二人在说些什么,知趣地没有插话。
朝影疏的第一个对手便是召远风。
召远风今日并没有带他那根玄铁,而是赤手空拳地站到了擂台上,朝影疏见他如此便将身上的雁炽翎和返璞全解了下来。
朝影疏说,“你是想继续前几日的比试?”
召远风拉开了架势,“废话少说,今日就是要将你打下这擂台!”
朝影疏也不再与召远风多废话,她刚迈开第一步便收了回来,现下四周坐的都是江湖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她的肩颈或者脚步一有活动便会被人认出。
朝影疏看了一眼台下的朝君澜,将伸出的手臂也收了回来。
召远风见状,神情不爽地说,“你什么意思?!”
“你等我片刻。”说完,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影疏折了一枝长着花苞的桃木,抬手便是君子剑的起手式。
君子坦荡,剑法凌然大气,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剑招式光明磊落。
召远风率先冲向了朝影疏,右手枯木,左手逢春,“你就是想用一根木头嬴我?”
朝影疏以桃枝做剑向召远风挥了过去,后者左掌直接拍在了桃枝上,上面的花苞瞬间绽放,翘着娇艳粉红的花瓣,宛若人间的四月天。
召远风迎上了朝影疏刺来的桃枝,以右手二指迅速夹住了桃枝,花朵迅速枯败,从枝头纷纷败落。
朝影疏运起内息,桃枝在二人手中不堪重负地断成了几截。
召远风迅速逼近,出掌劈了过去,朝影疏畏手畏脚的打法给了他极大的便利,面对召远风凛冽的攻势,她只能以手臂为剑,不断地躲闪着,
李碧月有些不解地看着台上的比试,其余三个擂台的比试虽然也很精彩但是吸引不了她的目光,看着朝影疏毫无章法的躲闪,她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她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反击吗?”
江衍清了清嗓子,高喊道:“朝影疏,你怎么回事?魔怔了不成,打得什么玩意?”
江衍这一声无疑为他自己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双眸一直盯在擂台上。
余兰折听到后却浑身一个激灵,他抑制不住地伸手扯住了卓长珏的袖子。
卓长珏收回了目光,问道:“怎么?”
余兰折凑上前,悄声说,“那个人,好像是江衍。”
卓长珏瞬间握紧了手中的剑,半信半疑地问余兰折说,“你确定?!”
余兰折颤着声说,“应该是。”
卓长珏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余兰折这人习武虽然没什么天分,但是人却聪明的很,有着过目不忘,听声辨人的本事,对于他认人这一方面,卓长珏是深信不疑的,但是此时他却想按兵不动,他想再看看江衍来此是为何,又带了多少人马。
朝影疏被召远风逼到了擂台边缘,半个身体悬空仰了下去,她听到江衍的话,一个旋身将自己从召远风的掌下推了出去,直接转到了召远风的身后,纤细的手指瞬间弯成利爪。
朝影疏捏在了召远风的肩膀上。
召远风惊讶于朝影疏的速度,立刻从身侧向后推掌,企图攻击后者的腰腹。
朝影疏一个后撤,将召远风狠狠地拉回了擂台中央。
局势瞬间被颠倒。
即便枯木逢春威力极大,仅凭召远风修习的这几年也比不过朝影疏体内徐三娘全部的内力。
召远风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是耍我的吧,刚才是故意的吧,耍我很有意思吗?!我竟然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朝影疏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召远风。
召远风怒吼一声向朝影疏冲了过去,“我不会认输的!你也不准认输!我可是代替着南山村人走出来的啊!”
召远风是南山村的孩子王,虽然三人曾经在一间私塾里读书,但认认真真看书的只有余兰折一个人,村里人都说他以后可能是村里的第一个状元,卓长珏家里从商,在村子里算是家底肥厚的,可是召远风家里就只有那么一点贫田,既没有钱也没有那个高中的命,他就想着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到外面看看。
那个时候召远风经常带着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外来人听他讲着村外面的故事,梦想着能有一天做一个大侠,仗剑天涯……等他功成名就回村子的时候,也会有一群孩子围着他问东问西。
众人一听南山村纷纷叹息,济慈大师更是默默地念了几句永生经。
朝影疏一把捏住了召远风的手腕,“你这话是何意?凭借着可怜的身世让别人同情你吗?你也是在江湖上走过一趟的人了,难道还不知道凄惨的身世根本没有用,谁会去可怜你?你的身世固然凄惨,但是它是让你前进的动力,而不是让别人来施舍你的借口。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召远风一把挣开朝影疏的禁锢,再次朝后者扑了过去,“你懂个屁,我说要卖惨了吗?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这么说我?小豆子他们做梦也想走出南山村,但是你知不知道他们再也走不出来了!”
朝影疏一个横腿将力竭的召远风扫下了擂台,后者起身呕出了一口鲜血,她已经不想跟这个如同魔障了的人讲话了,只是随意地扫了召远风一眼便转身去迎战下一个人。
莫影奇持着一柄玄铁折扇站在了朝影疏的对面,他抬手施礼,说道:“小生莫影奇见过朝姑娘。”
【作者有话说】
身为一个山东人,活了二十年了还没去泰山看过一次日出,惭愧啊,惭愧。
第42章 英雄大会
◎你们想杀江衍,可以试试先过我这一关◎
朝影疏眉毛一挑,随即一挑刀带,将两柄雁炽翎握在了手中,“幸会。”
莫影奇瞬间展开了自己的折扇,玄铁做成的扇子如同棋子一般在他灵活的手指上跳跃着,朝影疏一刀砍在了扇骨上,连一丝白痕都不曾留下。
“朝姑娘,好刀法。”莫影奇往自己的玄铁扇上吹了一口气,随即将折扇抛了出去。
朝影疏后仰闪过,莫影奇紧随他的折扇而来,前者任凭自己惯性后仰,双刀抵在了擂台上,朝影疏抬腿向上踢去,莫影奇动作稍有停顿,她便以双刀为支点猛地向后翻去,待站稳之后,双刀自下而上直逼莫影奇。
朝影疏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巧流畅,雁炽翎与她如同一体。
莫影奇的折扇已经飞了回来,他一手攥住了朝影疏的右手,一手用折扇抵住了其中一把雁炽翎。
莫影奇勾唇一笑,“你确实很快,但是快不过我的眼睛。”
朝影疏迅速松手,右手的雁炽翎没有了着力点,直接落了下来,莫影奇见状下意识地后退,朝影疏并没有去接下落的雁炽翎,她的左手手指微动,雁炽翎的刀刃在空中划了一条利落的弧线,追着莫影奇而去。
莫影奇打开折扇挡在雁炽翎的刀尖前,扇骨抵住了刀尖,让雁炽翎无法前进半分,朝影疏一脚踢起下落的雁炽翎,扣上了刀柄尾部的活扣,她手腕一翻,一跃而起,从半空中劈了下去。
莫影奇抬扇一挡,却被硬生生地压下了几分,他从怀中取了一方白丝帕扔了出去,“停,小生打不过朝姑娘,就此认输。”说完,他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跳下了擂台。
朝影疏不明就里地捡起了那块手帕,随手擦了擦雁炽翎的刀身,莫影奇应该不仅仅是与她比试那么简单,但又没有试探她的必要,因为每年的年中,御影便会秘密受召前往天琅一比高下,他大可在那日与她放开桎梏打一场。
除非莫影奇是受人所托,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她的底细,毕竟莫家私下勾结江湖门派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
此时,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姑娘走了上来,她的眉眼深邃,颇有几分异域风气,面上戴着装有银饰的纱巾,腰间挂着两柄小巧精致的弯刀,她的脚步很轻,能看得见随风而动的衣裙,却听不到银饰相互撞击的清脆声。
“唐毒门,唐仪。”
前世,朝影疏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的唐仪已经身居掌门之位,一手五毒神掌使得出神入化,身上带着数不清的毒物。相传唐仪是唐毒门百年难遇的天才,五岁持刀,十岁杀人,十五岁时五毒神掌便小有成就,今与朝影疏同岁,虽在江湖上没有什么名气,但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支梓沐便是出身于唐毒门。
朝影疏暂且将莫影奇的事情抛之脑后,抬手抱拳道:“幸会。”
唐仪说,“你的刀很快,跟你这样的人比,输了也不算什么。”说完,她拍了拍手,立刻有几个唐毒门弟子将四根橡木竖在了擂台四周,用特质的机关固定在原地。
朝影疏双手甩了个刀花,将雁炽翎反拿,“开始吧。”
唐仪取出了那两柄弯刀,与其说是弯刀,不如说是稍长一些的匕首,应该是专门按照唐毒门的暗杀术来打造的。
朝影疏也顾不得别人是否能看出她的来路了,她脚下迈着月影功的步伐朝唐仪冲了过去,毕竟她若是不拿点真本事出来,在唐仪手下毙命是迟早的事情。
唐仪执刀的方式很特别,食指与无名指夹住刀柄,只用剩余的三指握住刀柄,这样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让如同匕首般小巧的刀保持绝对的灵活性,且能不住地在五指之间翻动旋转,在顷刻之间便可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