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疏点了点头,“所以我擅自主张让她明日寅时来这里。”
江衍说:“来吧,一会跟门前的卫兵说一声便可。只不过明日全城戒严,要小心些,而且不日便会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朝影疏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攥了攥手指说:“这么一说还有些怀念呢。”
江衍伸手拢过朝影疏的手指,安抚道:“别想太多,今夜陪我进宫参加宫宴吧。”
朝影疏指了指自己,神情震惊地说:“我吗?不合适吧。”
江衍说:“怎么会,你是本王的正妻出席中秋宫宴有何不妥?”
朝影疏反驳道:“还没有成亲。”
江衍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朝影疏,“你我……昨日晚……”
朝影疏立刻捂住了江衍的嘴,自暴自弃地说:“去,你别再说了。”
江衍兴奋地吻了吻朝影疏的手心,随即起身拉着朝影疏说:“宫服我都帮你备好了,去房里试试?”
朝影疏被江衍拉着进了房间,那身月牙白色的宫服已经在木施上撑了起来,上面用银丝线绣了繁冗的凤凰花,广袖外袍上绣得云纹压边,与江衍平日里穿的宫服很像,只不过就是有无凤凰花样。
江衍说:“试试?”
朝影疏点了点头,上前先取下了外袍,见江衍还在房内便出声问道:“你不出去?”
江衍见小心思被撞破,随意地笑了笑说:“行,我马上出去。”
朝影疏很快换好了衣服,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衣服大小合适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江衍见朝影疏出来神情微怔,随后笑道:“好看,真好看,我的阿疏最好看了。”
朝影疏说:“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尺寸的?”
“岳父大人说的。”江衍上前握住朝影疏的手,“你若是觉得委屈,不如我们先拜个天地?只留着高堂以后再拜?”
朝影疏回握住江衍的手,微微点了点头,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在江衍的牵引下完成了“一拜天地和夫妻对拜”。
江衍心满意足地吻了吻朝影疏的嘴唇,“阿疏,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勇敢一点。”
“嗯?”朝影疏微微后仰,她看着江衍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江衍摇了摇头,低声哄道:“没有,一切都按部就班,现在我们该入洞房了。”
朝影疏立刻揪住了江衍肩上的衣服,愠怒道:“你……一会不是还要参加宫宴吗?”
江衍探头吻了吻朝影疏的额头,“不妨事。”
朝影疏随即笑了,“你这个人……”
【望江楼】
召远风若有所思地擦着手中的长剑,卓长珏则是站在窗前远眺着北面的皇城,二人听着突如其来的敲门声皆被吓了一跳,召远风招了招手,卓长珏立刻躲进了屏风之后。
小二端着丰盛的晚饭走了进来,“这个小爷,这是您的晚饭。”
召远风蹙眉,“我并没有要晚饭啊。”
小二满脸笑意地说:“今日不是十五嘛,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还有香甜的月饼。”
召远风看了看月饼下露出的一个白角,点了点头说:“多谢这位小哥,也祝你们中秋安康。”
“好嘞,那您吃好喝好,有事喊我。”说完,小二便拉上门走了出去。
召远风迅速将那张纸抽了出来,里面所写的东西比他们今日得到的情报更加的详细,他稍微有些担忧。
卓长珏看了看那张纸,问道:“还有人在帮我们?”
召远风摇了摇头说,“我不知晓,但是圣女总归就一个线人才是。”
卓长珏说:“莫非是一出请君入瓮?这张纸上与你们得到的情报有出入吗?”
召远风说:“并没有,而且还更加详细了。”
卓长珏思索了片刻,随后道:“那这人是敌是友?”
召远风长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希望他非敌非友,能知晓这么详细的宫中情况,必定也知晓我们今夜的行动,那么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卓长珏笑了,“既然如此,说不定只是同我们目的一样的人。他既然如此广大神通,没有告发我们,而是将更详细的情况告诉了我们,那此人今夜便是友人。”
召远风说:“但愿如此吧,希望他不要出卖我们。”
卓长珏问道:“今夜几时行动?”
召远风说:“圣女已经乔装入宫了,我们一会只需埋伏在暗处,先干掉那些天阁暗士,然后等待圣女的信号。”
卓长珏点头,“我同你们一起。”
第82章 中秋宫宴
◎你为什么要救他?◎
中秋宫宴设在了正阳宫的前殿,段鸿轩宴请了朝中所有的大臣与皇亲国戚,整间前殿热闹非凡,歌舞升平。
江衍来得早免不了要与各位大臣以及小辈客套一番,宴会还没有开始,他桌上的酒壶便已经见了底。
朝影疏剥了几个干果偷偷地塞入了江衍的手中,并悄声嘱咐道:“吃点东西垫垫。”
江衍取过朝影疏的酒杯,往其中倒入了一些紫红色的液体,“尝尝,西域的葡萄酒。”
朝影疏端起酒杯来抿了一口,起初是葡萄的香甜,入喉便是热烈的辛辣,她有些不适应地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地说:“对面似乎有人在看你。”
江衍举起酒杯遥遥一敬,“那不是在看我,是在看你。那是段鸿轩的姐姐,当朝的长公主,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举杯回敬地江衍,微笑着喝光了杯中的酒,随后她又命侍女倒了一杯酒,对着朝影疏举起了酒杯。
江衍说:“大概都对你感兴趣,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带人出席宫宴,一会想喝的酒便喝,不想喝的酒便不用喝。”
“不会让人觉得太无礼了吗?总要顾忌你的颜面。”说完,朝影疏举杯也邀敬了长乐公主一杯,并微微一笑。
长乐公主一愣,随即让侍女扶她起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随后在朝影疏面前微微欠身,“虹苒见过雁王妃。”
朝影疏起身,“公主多礼了。”
长乐公主微微摇首,“我是小辈,本就该先行来拜会雁王妃的,结果忘记了雁王妃刚来,没有到您身前来,是虹苒的失礼。”
朝影疏率先喝了杯中的酒,“公主多虑了,我并无此意,也并无为难公主的意思。”
长乐公主面色一怔,随即掩唇轻笑道:“雁王妃不愧是江湖中人,性子豪爽直白,没想到小叔叔喜欢这样的人,也是小叔叔跟凝露公主一样,向往自由,爱慕草寇。”说完,她暧昧不明地看了一眼江衍。
朝影疏轻笑一声,“公主是否酒喝太多,神智有些不清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不怕在座的各位笑话吗?”
长乐公主微微一笑,“怎么?我说的这话雁王妃不喜欢?”
朝影疏摇了摇头,“公主想多了,我只是没有想到皇室礼节居然能养出你这样目无尊长的公主,有些话私下里说当做解闷,拿到明面上便是不尊。我虽生于江湖,但也懂得礼义廉耻,那公主你呢?”
长乐公主美眸一瞪,抬手便打算教训一下朝影疏。
朝影疏见状立刻捏住了长乐公主的手腕,只是微微用力,那双美眸便啜满了泪水,一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模样。
朝影疏说:“公主殿下,请你自重。”
江衍见状也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喝着杯中的葡萄酒。
阮臻清晃着手中的酒杯,调侃道:“本来是打算找世子说几句,没想到看了这么一出好戏。段虹苒你好歹是本朝唯一的公主,能不能拿出些公主的样子来?”
长乐公主抽回了手,对阮臻清说:“阮上卿,您有闲工夫在这里教训本公主,不如多上心些大理寺的事务。”
阮臻清佯装一愣,饶有兴趣地说:“公主想做这个上卿吗?我随时可以让贤,我本无意,去留随意。莫非公主对于己身的高贵身份也无意,可以跟臣说出这种话来?”
长乐公主微怒道:“阮臻清,你以为你是谁敢跟本公主说这种话?信不信本公主让皇帝治你死罪?!”
朝影疏说:“太.祖皇帝最恨以权谋私,今日中秋宫宴,公主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脸都丢干净吗?”
长乐公主咬了咬牙,随后拂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阮臻清脸上带着醉意地端起酒杯,对朝影疏说:“我敬雁王妃一杯,雁王妃的性子我喜欢。”
江衍听闻随即睨了阮臻清一眼,握着朝影疏的手臂往自己身旁拉了拉。
朝影疏不动声色地喝完了酒,偏头在江衍耳边低声道:“醉了?”
江衍说:“没有,就是单纯不喜欢阮臻清的那句话。他那个人天天逛花楼,你离他远些。”
孟归凡举杯道:“上次之事,多谢雁王了。”
江衍回敬道:“小事,世子之前送了一株千年老参到楼台月,有奇效,现下本王代穆先生谢谢世子。”
孟归凡微微一笑,“小事不足挂齿,不知穆先生身体如何了?”
江衍说:“有劳世子记挂,她身体好多了。”
随后,江衍对朝影疏悄声道:“这个要搞好关系,有些事情需要用到他。”
朝影疏垂着眸子,随口道:“用来制衡风朔吗?”
江衍倏地看向了朝影疏,眸中的厉色很快被柔情所取代,他将食指贴在了双唇上示意朝影疏噤声,“心里明白便好,这是我们的小秘密。”
朝影疏忍俊不禁,她伸手拉过了干果盘子,开始着手剥里面的东西,不过大部分都进了江衍的肚子里。
段鸿轩在内侍的一声高吟中走进了大殿,身侧跟着妆容精致的穆酌白。
众人施礼高呼万岁。
段鸿轩牵着穆酌白行至高位上坐好,才说:“诸位平身,今日是宫宴不必多礼。”
内侍扬声道:“上歌舞。”
江衍瞬间从醉意中清醒了过来,他有些忧心地看了一眼穆酌白,后者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一群舞女踩着莲步上前,曼妙的身子扭动着,手中的彩绸收放自如。
段鸿轩看到了江衍身侧的朝影疏,端起酒杯遥遥一敬,朝影疏迅速拿起酒杯回敬,率先喝掉了其中的酒。
穆酌白见状出声道:“陛下也该赐婚了。”
段鸿轩脸上笑意丝毫不减,“你一路上没有同朕说话,第一句话便是为别人讨圣旨。爱妃你的心当真如石头般坚硬?”
穆酌白听闻也不再说话,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段鸿轩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毫不死心地说:“爱妃明知道这桩婚事朕是不会同意的,为何还要多此一问?”
穆酌白对段鸿轩的话充耳不闻,吃起了面前的水果。
段鸿轩蹙眉看向了穆酌白,随后无奈地闭了闭眼,便也不再追问。
“来了。”
江衍见朝影疏神情凝重地盯着一处看着,于是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只是众多舞女中不起眼的一个。
朝影疏说:“是蒋莞,她易容了。”说完,她下意识地想去摸身后的返璞,却不曾想到摸了个空。
今夜是中秋宫宴,凡是入正阳宫者全被搜了个遍,寸铁都无法带进来。
朝影疏只好反手从发髻上取了根珠花下来。
江衍按住了朝影疏的手,低声道:“等召远风。”
朝影疏觉得江衍的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自己有些心猿意马,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画面涌了上来,让她立刻将手抽了出来,欲盖弥彰地握紧了手中的珠花。
江衍见状一愣,不过现下不是去纠结这个事情的时候。
舞女们变换着脚步,蒋莞舞动着身姿凑到了距离段鸿轩五步远的距离,她突然眼神一凛,取出了腰间的软剑,飞身上前便朝后者刺了过去。
穆酌白见状立刻上前用匕首隔开了蒋莞的软剑。
蒋莞见一击不成立刻后撤,大喝一声,“动手。”
一群黑衣人分别从段鸿轩的两侧蹿了出来,不过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之间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
穆酌白抵挡住蒋莞的一击后转身将手中的匕首刺入了段鸿轩的胸口,鲜血喷溅在她冷漠无情的脸上,她的双眸死死地盯着段鸿轩。
内侍立刻高声道:“护驾,抓刺客!”
卓长珏和召远风对视一眼,迅速离开了正阳宫。
大殿迅速乱作一团,所有人纷纷尖叫着往外跑了出去。
段鸿轩伸手握住了穆酌白的手,吃力道:“你当真要杀我?”
金吾卫上前想要拿下穆酌白,却被段鸿轩给呵斥住了,“混账!去给朕抓那些刺客,今日所有来参加宫宴的人全部禁足,派重兵把守,任何人不准出府,直到洗清嫌疑!”
江衍惊讶了片刻,随后跑上了高位将穆酌白拉到了身后,“传医丞。”说完,他便取过一方帕子按在了段鸿轩的伤口处。
鲜血迅速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
“别伤害酌白。”说完,段鸿轩便昏了过去,正阳宫内一片慌乱。
朝影疏抓起喝的烂醉如泥的阮臻清扔给了孟归凡,“趁现在还能出宫,赶紧出去。”
孟归凡和巴图搀扶起了阮臻清,他看了一眼朝影疏问道:“你不走吗?”
“我等江衍。”说完,朝影疏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高位。
孟归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巴图打断了,“世子,我们先走吧。”
孟归凡点了点头,与巴图一起搀扶着阮臻清出了宫。
朝影疏看着江衍,她不知道江衍现下到底是何意,这段鸿轩是救还是不救。
江衍也是罕见地发了愣,只是一味地用手帕按着段鸿轩的伤口。
朝影疏伸手唤来了内侍,她上前拨开江衍的手,一手按着那方被血染透了的帕子,一手握在了匕首上,随后用力将匕首拔了出来。
朝影疏见那个小内侍还在原地发呆,随即道:“别愣着了,过来按着伤口。”
内侍愣愣地点了点头,又取了方新的帕子按在了段鸿轩的伤口上。
朝影疏伸手贴在了段鸿轩的后心上,将一股内息缓缓地注入了后者的体内,温养着段鸿轩的心脉。
医丞很快提着药箱赶了过来,手忙脚乱地给段鸿轩敷了止血的药物。
朝影疏见状便收了掌,她后退了几步调整了一番内息,却不小心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江衍。
朝影疏抬头却见江衍正一脸复杂地望着她,继而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穆酌白起身整了整衣襟正准备离开,却被陆昂挡住了去路。
陆昂抬手施礼道:“在陛下脱离危险之前,娘娘哪里也不能去。”
穆酌白听闻捏着指间的刀片便朝陆昂攻了过去,后者下意识地后仰,脖颈临近动脉下方却出现了一丝血线。
陆昂摸了摸脖子上的鲜血,眉心拧了起来,“娘娘若是执意如此便要恕属下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