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在朝影疏脸上偷了个香才心满意足地拿上奏本走出了房间。
朝影疏转身去收拾床铺却发现了压在枕头下的信,她粗略地扫了一眼才知道原来西州的疫情已经这么严重,但是她明明记得前世似乎并没有这场大疫,难道是真的因为什么隐秘的原因而导致现下出现了偏差?
朝影疏面色凝重地将床铺收拾好,把信笺重新塞回了枕头底下,当她走出去的时候阮凉玉已经吃好了,正帮着侍女收拾碗筷。
阮凉玉见到朝影疏来兴致冲冲地跑上了前,“师父,我便先走了,明日寅时再来找你。”
朝影疏点了点头,叮嘱道:“注意安全。”
【正阳宫】
江衍到的时候,前殿已经聚集了一群兵部的大臣,嘟嘟囔囔地低声讨论着什么,段鸿轩则是双眸紧闭地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稍有痛楚,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吟,这群叽叽喳喳的大臣才停了下来,纷纷朝江衍施礼。
段鸿轩睁开了双眸吩咐内侍给江衍搬个凳子坐。
江衍先是抬手一一回礼随后才坐到了凳子上。
段鸿轩捏了捏眉心,疲惫地说:“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我们便开始吧,对此各位有什么看法?”
兵部侍郎陈潜上前说道:“风朔太过于放肆,无声无息屠了望月城不说,现在又攻占了西沙城,依臣之见不如全力出击灭灭风朔的威风。”
朝中主和的老臣说:“还是派使者去问问风朔的太后吧,此时出兵实在不妥。”
陈潜厉声道:“照杨老所言倒是显得我大胤无人可迎战!”
杨建元神情慌张地说:“陛下,臣并非此意,而是现下西州疫情严重,实在是无法迎战啊,万一士兵们都病倒了那该如何?”
陈潜冷哼一声,“难道就任凭风朔一小国欺负吗?”
段鸿轩抬手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诸位勿吵,朕早有打算。皇叔,朕现下将兵权归还于你。你自己去城郊大营点兵三十万前往西州,朕会下一道圣旨,西州所有的兵皆听你调遣。”
江衍起身撩开衣摆跪了下来,抬手施礼道:“臣遵旨。”
段鸿轩说:“朕需要皇叔在年关之前打赢这一仗!”
陈潜率先高声道:“陛下圣明!”
杨建元无奈只好跟着附和。
段鸿轩无力地摆了摆手说:“散了吧,朕需要休息一会。”
江衍等所有大臣都离开了,才开口道:“陛下,不知昨夜的事情调查的如何?那几名此刻可查清楚了?”
段鸿轩朝江衍招了招手,随后让内侍扶着他往内殿走去,“陆昂一直忙到天亮,朕才让他回去休息,不如皇叔说说自己对此事的了解吧。”
段鸿轩捂着胸口在软塌上趟了下来,伸手接过内侍端上来的酸梅汤。
江衍见状规劝道:“现下天已入秋,陛下身上有伤还是少食些凉物的好。”
段鸿轩摆了摆手,将止疼的药丸混着酸梅汤喝了下去,“不妨事,皇叔继续说。”
江衍佯装思索了片刻才道:“臣觉得宫中可能有内应,否则仅凭宫宴所需要的重重关卡他们是无法提前埋伏在朝云殿中的。”
段鸿轩双眉轻挑,“皇叔心中怀疑谁?”
江衍微微一下,“臣也仅仅是猜测而已,昨日的安防事宜都是由天阁负责,不知是否是天阁的人走漏了消息?”
段鸿轩面色沉重,他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说到底还是天阁内部的事情,出了事情陆昂首当其冲,他培养陆昂这么多年,若是因此将他革职有些得不偿失。
段鸿轩说:“这件事情朕知晓了,近些时日陆昂与林影影在南邑替朕做事,若是在宫宴安防上出现了纰漏,也情有可原。”
江衍摇了摇头说:“陆阁主这是置天子的安危于不顾,若真是天阁的出现了差错,绝对不谈不上情有可原。”
段鸿轩神情有些不耐烦地说:“这只是猜测,还有可能是别的人。”
江衍碾了碾手指,适时地换了个话题,“陛下命陆阁主和林影影前往南邑可是因为节度使林大人的事情?”
段鸿轩说:“怎么?皇叔也对此感兴趣。”
江衍如实道:“并非,只是臣突然想起一事,前些时日臣与穆先生前往莲鱼岛除了那块兵符,还寻到了一些林大人与李将军的来往信件。”
段鸿轩听闻,继续问道:“皇叔可记得信中的内容?”
江衍一笑,“不过是林大人教.唆李将军在南海边境挑事,然后预备来个里应外合,在南邑自立为王罢了。”
段鸿轩讶然,“就凭林天泽那个马屁精?”
江衍说:“人不可貌相,林大人筹谋此事已经许久了。”
段鸿轩点了点头说:“朕知道了,不过南邑还有件事情需要朕去解决,皇叔只管行军打仗之事,不要再上心于南邑了。”
江衍面色略有阴沉,随后他抬手施礼,“臣告退,这是西州的奏本请陛下过目。”说完,他将奏本递给了内侍便起身走出了正阳宫的前殿。
陆昂正想前去向段鸿轩汇报昨夜的搜查情况,正好遇上从正阳宫出来的江衍,他本想避而不见却见江衍向他走了过来,只好硬着头皮施礼道:“雁王殿下。”
江衍说:“陆阁主劳苦,昨夜可查出些什么?”
陆昂如实道:“已经初步锁定了刺客,正准备捉拿。”
“阁主辛苦。”说完,江衍便离开了。
陆昂有些拿捏不准江衍的意思,索性先搁置一旁进了朝云殿,他跟着内侍走进了内殿,进门后便跪在了段鸿轩的面前,“陛下金安。”
段鸿轩说:“平身,昨日查到什么了?”
陆昂说:“并未,他们如同入海之针一般,了无踪迹。臣总觉得有人在帮他们。”
段鸿轩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会是谁?”
陆昂低首道:“臣不敢随意揣测王公贵族。”
段鸿轩神情烦躁地说:“朕不治你的罪,说吧。”
陆昂抿了抿嘴唇,半晌才说:“臣怀疑雁王。”
段鸿轩冷笑一声。
陆昂迅速伏地请罪道:“臣有罪。”
段鸿轩声音轻蔑地说:“爱卿何罪之有?你只要查出一丝蛛丝马迹,朕便信你,只不过现下朕忧心于南邑之事,西州的战事还需要朕的皇叔,所以朕现下不想动他。”
陆昂说:“臣遵旨。”
第84章 刺骨
◎公主曾经说过能认识你们她很开心◎
朝影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雁王府的门前,站岗的金吾卫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妃,特殊时期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朝影疏点了点头走回了府内,片刻后她趁着金吾卫不注意迅速翻出了雁王府,街上巡逻的金吾卫比平日多了两队,朝影疏将返璞刀背在了身上,她将头发全部用发带绑了起来,与昨夜一身月牙色宫服、发髻高梳的雁王妃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所以根本不会引起金吾卫的注意。
天琅皇城的长街上依旧热闹非凡,这给朝影疏打了很好的掩护,她先是去了望江楼点了一壶清茶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周鹤风不在,她只能听周围食客的谈论。
刀疤大汉说:“听说了吗?昨晚宫宴皇帝遇伏,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刺客。”
小厮凑了一句,“这宫宴这么严,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啊?!”
算命人说:“贫道猜八成在宫里有内应!”
带着纶巾的儒生说:“说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快打仗了西州又有瘟疫,这世道可怎么过啊。”
刀疤大汉说:“那雁王爷不是去打仗了吗?”
算命的故作神秘地一笑,他摸了摸下巴上的那缕山羊胡,“这雁王爷啊可是一条蛟龙啊。”
纶巾儒生蹙眉,“你这话是何意?莫非是指那江先生是虺?”
算命的摇了摇头,“非也,贫道此话是指蛟龙只需再经历一重劫难便可化身为真龙啊。”
刀疤大汉低声道:“我听闻有人算过大胤的国运,这中间断层之后的龙脉是不是就指这雁王爷啊。”
朝影疏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抬手招来了店里的小厮低声嘱咐了些话。
小厮自然是认得朝影疏的,慌忙低首哈腰地应着,随后走到了算命的人面前,说道:“先生这样说,当真不怕引祸上身?”
算命的高深莫测地一笑,“贫道自小游历山川大河,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讲一句真话。”
突然一柄长刀搭在了算命人的脖颈上,“先生当真不怕死?”
刀疤大汉拍桌而起,“姑娘你疯了吧,这望江楼内是禁止动武亮兵器的!”
朝影疏听闻微微一笑,她立刻收了返璞刀,“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小厮慌忙上来劝架,“各位消消气,您这桌的茶水钱今日就免了,各位消消气哈。”
算命人大笑一声,不慌不忙地说:“好刀,返璞归真。不知姑娘的刀可否容贫道一观?”
朝影疏蹙眉,她虽然不明白算命人的意思,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返璞刀递了过去。
算命人接过返璞仔细观赏了片刻,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刀铭,随后便将返璞递还给了朝影疏,“数月前我派返璞刀被有缘人带走,只剩了一柄孤零的归真剑,我今日与姑娘相见必定有缘,不知姑娘何时能来我观将归真剑取走,好让它们不再受分离之苦?”
朝影疏说:“敢问道人名讳?”
算命人一挥拂尘,“贫道只是曲山派的一名道士而已,道号南阳子。姑娘可否告知贫道你的生辰八字,好让贫道为你算上一算。”
朝影疏拒绝道:“不必了,我不信这个。”说完,她便打算离开。
南阳子用拂尘拦住了朝影疏的去路,“祸福相依,算一算无伤大雅。”
朝影疏见南阳子大有一副不给便不让她离开的气势,只好无奈地说:“大胤一百三十七年,丁卯月……”
南阳子抬手打断了朝影疏,抬手掐算了一番,随后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了后者,“一株双生,千年难遇啊。姑娘本是人中龙凤,奈何一生坎坷,一花陨落才换来的此世安稳喜乐,要好好珍惜才是。”
刀疤大汉笑着说:“人家一小姑娘总要给算算因缘才是。”
小厮刚要阻止,只听南阳子哈哈一笑,“天赐姻缘,白首不相离,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是这中间的困苦坎坷、生离死别,你需要忍,姑娘的好日子都在下半生呢。”
小厮抓耳挠腮地想要阻止南阳子,一边又偷偷地打量着朝影疏的神情。
朝影疏笑了笑,觉得这道人根本就是在诓骗人,她方才险些便信了这道人说的话,“道长,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便不该说,你方才的蛟龙之言便不该说于大庭,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恐怕道长性命不保。”
南阳子微微拱手,“谨遵教诲。贫道再送姑娘一句话,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双龙必有一战,这是天命。”
朝影疏面无表情地回礼直接离开了望江楼。
小厮追了出来,一边给朝影疏赔不是,一边说:“王妃别介意,那是曲山派的南阳子道人,终日嗜酒,喝完就满嘴胡话。”
朝影疏安抚地笑了笑,“无事,你去忙吧。”
【阮府】
阮臻清正在床上翘着腿,瓜子皮吐了一地,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从何处翻出来的一本皱巴的话本子看着,他听到敲门声便光着脚下去开门,见到人之后先是将房门一关,迅速整理了房间穿好了衣服才重新开门。
阮臻清笑着说:“雁王妃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派人说一声?”
朝影疏看了看阮臻清光着的双脚,提醒道:“阮上卿,天凉了记得穿鞋。”
阮臻清低头看了看,慌忙取过鞋穿上,讪笑道:“忘了忘了,雁王妃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啊?”
朝影疏走出了廊庭,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世子还在你府上吗?”
阮臻清也跟着走了出来,“在啊,现下全程戒严,每个人都被关在屋子里接受盘问,那小孩昨夜送我回来便没法再回去,现下估计还在睡。”
朝影疏说:“听闻阮上卿医术不错,不知道阮上卿知不知晓一种皇室的秘毒?毒发之时会让人双腿难以行走,接着便是四肢,等毒蔓延至全身之时,中毒之人可能一睡不醒。”
阮臻清一愣,随即笑道:“雁王妃好歹出身于江湖,我还是蛮喜欢雁王妃的性子,竟不曾想到你也是这么无聊之人,今日前来恐怕不只是跟我闲谈的吧。”
朝影疏抿唇一笑,低头掩去了眸中的失落,“阮上卿是聪明人,我今日为何来此恐怕阮上卿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阮臻清摆了摆手,神情有些烦躁地说:“你平日里怎么说话便同我怎么说话,若是雁王让你来打探消息的,我只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朝影疏听闻,随口道:“并非江衍让我前来打探,我今日来只是来寻世子的。”
“早说嘛,何必绕这么多弯子?”阮臻清伸手唤来一名侍女,腻着声音道:“小翠,去看看那小孩醒了没有,去把他喊来。”
小翠倩笑一声便去寻孟归凡了。
朝影疏说:“阮上卿医者仁心,为何要委.身于朝堂而不云游四方?”
阮臻清眨了一下眼睛,“不瞒雁王妃我也正在寻求时机辞官。现下城内形式这么严峻,不知雁王妃是如何出府的?”
朝影疏说:“会些拳脚功夫。”
阮臻清说:“那王妃跟随雁王去西州,岂不是个贤内助?”
朝影疏轻笑一声,“阮上卿无心朝堂,居然还对朝堂之事如此上心,当真令人惊讶。”
阮臻清说:“好歹我也位居上卿,即便不关心也总会有人在我耳边说道上几句。”
朝影疏听闻,进一步问道:“那不知上卿立场如何?”
阮臻清冷笑一声,“雁王无心皇位,雁王妃便已经着急做皇后了吗?”
朝影疏无奈地笑了一声,“上卿又是何出此言?”
阮臻清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说:“朝中之事雁王妃不曾听说过?有些大臣生了二心,以陛下后宫无所出之由翻了陈年老账,觉得他无能,想暂时立雁王为帝,等下一代成长起来再逼迫雁王退位,让帝位回归正统。雁王妃今日前来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套我的话嘛。”
朝影疏笑道:“那恐怕上卿误会我的意思了,上卿所说的我还真不知晓。”
阮臻清神情一凛,“那你想知道我什么立场?”
朝影疏说:“风朔来势汹汹,大胤此战凶险,到时候战败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怕铁骑长.驱.直.入.逼.攻天琅。皇帝昏庸无心朝政,西州大疫南邑天旱迹象明显,风朔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阮臻清随意地笑了笑,“这些事情我不懂,我只是对查案感兴趣才做了大理寺的上卿,兵部的事情,国家大事我一概不懂。”
朝影疏问道:“那阮上卿还留在此处做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