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禾并不知道赵信投敌,竟然会让匈奴人盯着她,此刻她正与苏婉儿寒暄。
苏婉儿脸上虚弱:“想必女君也听闻了我家的事情了,我竟没想到女君此时竟然还会来看望我,婉儿真是感激不尽。”
息禾安慰道:“哪里的话,当初若不是你的护膝,那日我的腿怕都要冻废了,我要感激你才是。”
想到苏家的处境,息禾继续道:“我的确听闻了苏将军之事,不过我相信陛下此次定然不会杀了苏将军。”
“为何?”苏婉儿急切的问道。
平宁君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莫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
息禾娴静一笑,眼睛里不见往日装出来的怯弱,陈述道:“朝廷缺少将才,陛下又怎么舍得让苏将军死呢。”
此时,刘彻定然还是想要用苏建的命来平息民怒,可匈奴也同样是他的心病,此次战事并未达到痛击匈奴的目的,时机成熟朝廷定然还要挥兵北上,出兵匈奴。
而如今的朝廷却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境地,那便是除了卫青之外,便无甚将才可用。
如今霍去病刚刚展露头角,但却足足不够,甚至很多人只认为此次立功是他运气好。
刘彻惜才,若是大汉不缺大将,苏建,他定然是要斩了的,可这不是没有吗?
苏婉儿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我明白了。”
随即,她又有些犹豫:“只是……陛下就算被说服,如何给陛下递个台阶?”
息禾微微一笑,道:“大军戍边,劳民伤财,苏家是大门大户,想必钱财不少。”
苏婉儿闻言,立即起身朝着息禾拜道:“多谢女君提点,婉儿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息禾起身:“苏小姐曾借我护膝,如今不过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当初不过是一个小护膝,哪里比得上这么大的人情,苏婉儿不敢当真,这份情义必然要记在心中。
息禾在苏府用过晚饭便走了。
而苏婉儿将其送到门外,见她走后,立即前往祖母房间与其商议。
不久,便修书给了韦杜两家的叔伯。
夜色已经降临,苏婉儿看着天上的明月,只希望事情一切顺利。
而息禾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却有些愣愣出神,
她如今参与了苏建命运的推动,若是最后苏建真的以金赎命,与历史上记载的一致,是不是意味着霍去病的命运也会……
不会的不会的。
息禾深吸一口气,造纸术、活字印刷术她都拿出来了,何止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
如此,若是她出手干涉,霍去病必定不会如历史记载中那样死去。
息禾想到这里,心里却无端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马车停在了路边,小水扶着息禾下马,小声道:“我见门口有个人影,身形与霍公子相似。”
第73章
闻言,息禾抬起头。
宅子门口两旁立着两个大石狮子,正张着血盆大口,像是要将人拆吞入腹,很是凶神恶煞。
霍去病就站在台阶上,背着手,整个人都融入在黑夜之中。
数月不见,他气势更盛,令人望而却步。
息禾下了马车,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走上台阶。
小水上前,行了一礼:“见过霍公子。”
息禾这才小声问:“公子,您不是明日才能到长安吗?怎么今夜便回来了?”
霍去病转过身,瞥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息禾再上前一步,与霍去病的距离只有半尺便不动了,许久不见,她有些近乡情怯。
想到在马车上的担忧,脸上顿时着急的问:“公子,您在战场上有没有受伤?”
“无碍。”霍去病凝视着息禾,神情莫测。
息禾却不放心,上前握住他的手,给他把脉。
这些日子,她的医术又精进了许多,她眉目低敛,随即放开霍去病的手,关切的嘱咐:“公子身体有些劳累,需要好好休息。”
霍去病也只是轻轻的嗯一声,眼睛盯着地面,琢磨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夜色下,息禾仰头看着他月光下俊朗得近乎妖异的脸,手又扯了扯霍去病的衣摆:“公子,你吃过晚饭了吗?若是没有,便进来吃个便饭?”
“好。”门打开,霍去病率先走了进去。
息禾见状,连忙跟在身后。
虽然息禾在苏府吃过了晚饭,但是毕竟是在旁人家中,她需注意礼仪,并未吃饱。
因此,息禾去苏府前便交代了家里的厨子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此时她回到府上,饭菜早已经准备好了。
由于是在自己府上,息禾为了吃一口铁锅炒出的炒菜,早早便让人打了一口铁锅,做出的菜,味道自然比鼎和陶锅煮出来的菜好很多。
菜以上齐,息禾打发了小水离开,与霍去病相对而坐。
月亮悬在空中,清冷的月光洒在了树梢和青石板上,让树梢和石板上也染上了一层霜白的底色。
息禾抿了抿嘴,打破了沉默:“公子,您尝尝这菜合不合口味。”
时下吃食多是用水煮,或是用火烤着吃,还没有发明出炒菜,霍去病见到桌上的菜,看了一眼息禾:“这菜色倒是新奇。”
“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息禾立刻道。
霍去病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他点点头:“味道不错。”
两人吃过晚饭,数月不见的生疏感已经消失,婢女们将碟碗收拾好,息禾便偷偷坐在霍去病的身边,开始讲述霍去病离开数月里长安城发生的事情。
霍去病只是静静的听着,沉默的看着她。
见状,息禾问道:“公子,我许久没见您,您是不是觉得我聒噪了?”
“并无。”霍去病知道她频繁的说话是想转移注意力,不由问,“害怕我?”
此行去战场,他应该杀了很多人。
当然她也不是没见过他杀人,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在战场。想到他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血路,此时她恍惚还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经历过战场历练之后,息禾感觉他整个人更加锋利了。
她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哑,说慌道:“没有,我不怕。”
霍去病却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声音低哑:“我本应该明日与舅舅一起进城,可我提前回来了。刚到长安,我没有回将军府,也没有去见我母亲,而是第一时间来到了你这里。”
闻言,息禾抬头看他。
他却话一转:“还记得那个桃林吗?”
息禾点头:“记得。”
桃林过后,便是乱葬岗,霍去病曾带她去过。
他道:“在那附近,有一个湖,湖边种满了柳树,我曾在晚上去过几次,见那柳枝和星月倒映在湖中,周围萤火虫飞舞,甚是有几分野趣。”
息禾不说话,她一想到那里是乱葬岗,她就瘆得慌。
隔了一会儿,她才琢磨清楚霍去病说这话的意思:“公子,您想去?”
霍去病没吭声,隔了一会儿,他说:“我想带你去。”
闻言,息禾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公子,您说这个地方竟真有那么美吗?”
“嗯。”霍去病看着她,淡淡道。
息禾只好道:“那好,我陪公子一起去。”
霍去病见她语气小心翼翼的,忍不住勾了勾唇:“你不怕?”
怕啊。
她扯了扯嘴角:“应该不会路过乱葬岗的吧?”
霍去病笑了:“若是你怕,便不去了。”
息禾却摇头:“就算路过乱葬岗,我也是不怕的,那些不过是一些死人骨头罢了。”
两人骑马出了城,风呼呼的灌进息禾的领口,让她感觉胸口有些凉意。
并未路过桃林,息禾便被霍去病带着到了湖边,想来他带着她绕了路。
息禾没见到死人骨头,便不是很害怕。
晚风拂来,池边的柳树枝摇曳生姿。
水面随风荡漾,而上弦月和漫天星辰好像都收纳在这一个碧黑的玉盘之中。
这里果然有很多的萤火虫,在湖面飞舞,就如果山间精灵。
远处山峦起伏,与这美景相呼相应。
若是忽略远处传来怪异的鸟叫就好了。
霍去病下了马,站在湖边眺望着远处的群山。
息禾走到他的身后,却无心欣赏景色,愣愣的盯着他的脖子。
他的脖子很白,甚至能清晰的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和血管,息禾有些意动,却不敢逾越。
霍去病却转过身,低头看着息禾,声音沉闷:“看着我的眼睛。”
她脸上的表情羞怯,闻言抬头,却撞见他黑漆漆的眼中。
息禾便再也装不出羞怯的表情,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不合时宜,只好作罢。
霍去病逼近息禾,攥紧她的手,将人拉进怀中,声音有些暗哑:“我在边境数月,你一封信也没有寄来。”
说完,他抱着怀中的柔软,将下巴搭在她的肩上。
息禾觉得自己耳朵似乎失灵了,竟能从霍去病的口中听出几分委屈。
她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
息禾本就骨架小,如今霍去病这样抱着,好像整个人都被他圈住了,浑身上下都侵染了他的味道。
想到这里,息禾感觉到自己有些情动,只好用额头顶着霍去病的胸口,将脸埋在他怀中。
他莫不是误会她了?
息禾声音闷闷的:“公子是不是以为我之前与公子那般亲近,只是因为想要借助您的身份接近陛下,以此往上爬?”
见霍去病不吭声,却将她揽得更紧。
息禾解释道:“公子您心细如发,虚情假意岂会分不清?我没有给您去信,是因为我知道公子您一定会没事,一定会从战场上平安归来。”
“嗯。”霍去病应了一声,便是更为长久的沉默。
夏夜没有白天那样炎热,风吹来,还能带着一丝的凉意,两个人这样抱着,却还是出了一身黏腻的汗。
谁也不肯先打断此时的静谧,月亮慢慢下山,萤火虫也飞累了,飞回草丛中,用翅膀盖住了会发光比尾部。
好半天,息禾感觉脖子有点痒。
那是霍去病的唇瓣……
没想到她刚才没做的事情,被他先一步做了。
她浑身有些无措的抬头,声音颤抖:“公子~”
霍去病却没有停下来,格外流连这个地方,息禾脑子一顿混乱,忍不住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手却被霍去病抓住,他停下来,声音暗哑:“皇姨母给你办了及笄礼了?”
息禾闻言,呼出一口气,这下是真的害羞了,小声应了一声:“嗯。”
下一刻,她被霍去病抱起,放在岸边平坦的石头上,整个人有些不管不顾。
息禾感觉自己就是待宰的羔羊,下一刻就要被他给吃干抹净。
他看着她,没说话。
夜凉如水,气氛正好,息禾攀住霍去病的肩膀,与他黑沉沉的目光对视。
吻,亦如水一样缠绵。
这个吻,有时像是狂风暴雨,恨不得在她口中搅动风云;有时又像是和风细雨,唇齿相依,温柔缱绻。
息禾的头发凌乱的铺在石头上,衣服也有些凌乱,即便在夜色中,脖子上的红痕依旧十分的显眼,诉说他刚才的粗鲁。
霍去病凝视着她的脖子,指腹忍不住在上面轻轻摩擦。
而息禾浑身都在战栗,身子酥酥麻麻,喘得厉害,一时没有任何言语。
她竟被亲得情动了。
霍去病道:“明日,我让陛下给你我赐婚。”
赐婚?
息禾闻言顿时愣住了,一时没了反应。
见状,霍去病的声音顿时冷如寒冰:“你不愿意嫁我?”
第74章
并非是不愿意。
这时听见霍去病冷寒的声线,息禾忍不住咬了咬唇,突然问道:“公子是喜欢我才想要娶我的?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霍去病却搂住她的腰肢,将脸埋在她怀中,一直没有说话。
许久他开口反问:“你说呢?”
“啊?”这是什么回答?啥意思啊?
下一刻,霍去病抱起息禾,让她跨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个姿势非常的亲昵,令息禾很是扭捏,她不敢妄动,心却好像要飞出来了。
霍去病没有给息禾说话的机会,封住她的软软的唇。
这一瞬间,息禾好像是一块糖,整个人都要快被这炽夏给热化了,甜化了。
又好像是一只独行在危险海域的小船,在随着海浪沉浮,海浪打翻了小船,便被包裹在海水之中,呼吸变得那样的困难,喘不过气来,有舍不得那柔软的触感。
万籁俱静,息禾耳边只除了彼此的心动声,其他的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此时她感觉到有夏风拂过她的发丝,发丝缠绕在霍去病的手指上,那翻飞的头发在空中快乐的飞舞,犹如息禾此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