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钱暗骂了一声,“这个疯女人,你找到她了吗?”
李秀秀说:“我人脉没有你人脉广,你找找,我也会让一兴那边的人留意,即便是她逃到香港去,也得把她揪出来。”
虞钱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水,片刻后看着李秀秀怀中的婴儿说:“男孩还是女孩啊?”
“男孩,抱抱?”
虞钱慌忙摆了摆手,“你这不是胡闹嘛,我这体力给你摔了怎么办。”
李秀秀笑着说:“行,那我先去深圳,回来再找你,借你车用用。”
虞钱说:“知道了,你路上小心,你自己去找。”
李秀秀赶到赵家时,陈康淑正一脸忧愁地站在楼梯口往楼上看着。
李秀秀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陈康淑被吓了一跳,接着她面带感激地看着李秀秀,“秀秀呀,你回来了啊,我以为你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呢。这是向南吧,能不能让我抱一下。”
“不用了,跟您非亲非故的。”说完,李秀秀便往楼上走。
“秀秀,你等一等。”陈康淑也不恼,她喊住李秀秀,将手中的助听器递给了她,“你多劝劝他。”
李秀秀看了一眼陈康淑手中的助听器,突然嗤笑了一声,“他有今天这样,你们是最大的功臣。”说完,她便将那只助听器拿了过来。
现在这种助听器是非常老式的,像是一只插着耳机线的随身听,传导音质也十分的差劲。
李秀秀往三楼走去,刚进门便看到了一脸忧愁的小景荇,她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往卧室看着,时不时低下头玩着地毯上的长绒毛。
李秀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整理好了心情,出声却是沙哑颤抖的,“景荇?”
小景荇闻声迅速往门口看去,接着站起来朝着李秀秀扑了过去,“麻麻!”
李秀秀没忍住的眼泪此时纷纷落了下来,她俯下身拥着怀中的女儿,“宝贝女儿,妈妈回来了,一会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小景荇哭哭啼啼地点了点头,伸出小手抓了抓李秀秀的手,随即破涕而笑。
“乖乖,宝贝,爸爸呢?”
小景荇红着一双眼睛指了指卧室,“叭叭,不开森。”
李秀秀亲了亲小景荇的额头,“没事,妈妈去收拾他,你饿了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景荇用力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说:“饱饱。”
“真乖。”李秀秀将怀中的向南抱给小景荇看,“宝贝,你看,这是弟弟,弟弟,弟弟长大后会保护你的。”
“低低!”
李秀秀笑着摸了摸小景荇的头发,然后起身朝卧室走去。
魏清正落在轮椅上面对着窗户,他时常这么做,去看窗外的天空,偶尔飞过一两只麻雀,但是大部分都是晴天或者雨天。
李秀秀踢了踢轮椅,然后将助听器扔到了魏清身上。
“魏清,谈谈?”
魏清扭头正要发火,却看到李秀秀抱着小向南坐到了床尾,他立刻将助听器戴到了耳朵上。
“秀秀,你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李秀秀应了一声,看着扶着门槛往里看但又不敢进来的小景荇,她轻拍了拍怀中的儿子,“魏清,抱过吗?”
魏清盯着李秀秀看了片刻,随后才摇了摇头,助听器的声音传导有延迟性,他看着李秀秀双唇开合的模样,但是又无法及时听到她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没有。”
李秀秀二话不说将儿子放进了魏清的怀中,“鼻子随你。”
李秀秀说完后便对着门口处的女儿伸出了双手,“景荇,来妈妈这里。”
小景荇见状飞快地扑到了李秀秀的怀里,有些害怕地看了魏清一眼。
李秀秀见状,摸了摸小景荇细软的头发,“魏清,你好好吃饭了吗?你是不是迁怒景荇了,她为什么这么怕你?”
魏清看着怀中儿子熟睡的模样,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听到李秀秀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女儿,摇了摇头说:“我没有。”
李秀秀问道:“那你好好吃饭了吗?”
魏清摸了摸鼻子,低着头有些心虚地说:“有。”
李秀秀从包里取出了魏清当初签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你看看这是不是你签的,既然签了这个东西,还找我做什么?”
魏清伸手接过李秀秀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面色有些不解地看着李秀秀,“这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是给岳筝的,不是给你的。”
李秀秀笑了一声,“所以你还是瞒着我,以赵文澄的身份跟岳筝结了婚?”
魏清心虚地低下了头,伸手勾了勾儿子稚嫩的小手。
“那还过什么过,你跟岳筝过去就是。”李秀秀愤愤地说,“你跟岳筝过多好啊,她还不会跟你吵架,像我们两个这种天天吵的,烦都要烦死了。”
魏清抬头看了一眼李秀秀,随后摇了摇头,“不行,秀秀,我只想和你。”
“我看你是欠打,多说几个字就会死吗?你不在乎那些心疼你的人,反而到你亲爸亲妈这边来,他们待你好吗?有魏二叔夫妇好吗?”李秀秀气得简直要跳脚,她翻了个白眼,“你给我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跟你继续过下去的理由。”
魏清低头看着小向南,恰逢他睡醒,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四肢,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魏清心中一软,伸手碰了碰儿子柔软的小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便哼哼唧唧地向上凑。
小景荇看了一会哼唧的弟弟,又抬头去看李秀秀,伸手指了指小向南说:“麻麻,饿。”
李秀秀把小景荇抱在腿上坐好,“宝贝,你饿了?”
小景荇摇了摇头,纠正道:“低低,饿。”
李秀秀抬头看了一眼儿子,“不用管他。”
魏清不解地看着李秀秀,“秀秀,向南饿了。”
李秀秀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小景荇的麦乳精,面无表情地说:“愣着做什么,你去冲奶喂他啊。”
魏清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好,我去冲奶,可能会有点慢,你先哄哄他。”
魏清说完便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放在了李秀秀的怀中,然后拿起一旁的拐杖起身外客厅走去。
李秀秀看着魏清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魏清现在这个样子让魏二婶子看到了,不知道该心疼成什么样子呢。
李秀秀有些不忍地说:“我自己冲吧。”
李秀秀说完便将哭闹地小向南放在床上,然后嘱咐了小景荇几句,起身走了出去,她这几天根本没正经洗过澡,唯一的一次还是趁着魏二叔夫妇睡了,大半夜跑厨房烧水冲了冲。
李秀秀来广州和深圳这么一走,浑身都是热汗,跟人接触都觉得难受,更别提奶孩子了。
李秀秀接过魏清手中的奶瓶,想着小景荇这么大时的饭量,加了两勺麦乳精进去。
魏清看着李秀秀冲奶粉,突然他晃了晃自己的拐杖,假意重心不稳地伸手按住了柜子,顺便将李秀秀圈在了怀中。
“抱歉,我现在不太能长时间的站立。”
魏清说完,他撑了一下桌子,手臂擦着李秀秀的腰侧起身。
李秀秀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她扭头朝魏清吼道:“你不能长时间站立去坐好啊,在这站着做什么,你在这看着,我冲出来的奶就比平常好喝?”
李秀秀抱怨了一身,然后拿着冲好的奶往卧室走去,她将小向南抱在怀中,哄了片刻,才拿着奶瓶给他喝。
好在小向南胃口好,初次喝麦乳精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魏清撑着拐杖走了回来,然后坐到了轮椅上。
“秀秀,当初娶你确实有赌气的成分,因为村子里的人说你是最漂亮的姑娘,等你十八岁的时候就让媒人去你家说媒。”魏清说,“所以我想,如果自己抢占了先机,他们会不会很生气?”
李秀秀倒吸了一口凉气,打断了魏清的话,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魏清,“你心里除了报复别人就没有别的想法了吗?他们觉得我长得漂亮,想娶我回家,你就不觉得吗?只觉得有报复的快/感?算了,你别说话了,听着就生气,这日子不过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抚养费,我自己就能带大两个孩子。”
魏清见状有些着急地说:“秀秀,你听我说完。”
李秀秀也没打算离开,只是想看看魏清的反应。
“但是我错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是真心待我好。娶你之前是因为报复他们,但是把你娶回家,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秀秀扬声道:“你放屁,就我不嫌弃你是个踞嘴葫芦,魏二叔、魏二婶子还有魏河,他们谁待你不好?也就是你觉得他们待你不好。”
“你别跟我提他们。”魏清面色阴沉了下来,“当初他们打我,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的时候,你都没有看见。”
李秀秀质问道:“你怎么不怨恨你的亲生父母,如果不是他们拿你换魏二叔的一颗肾来救你哥哥,你怎么会经历后面的事情?”
魏清放轻了声音,“是,他们各有个的目的。从来没有人认真为我考虑过,除了你以外,我是真心的,秀秀。”
“你的真心就是用花言巧语骗我,我待你好,那是当初我喜欢你,我爱你。虽然有些话你不想说出口,但是我还是能觉得你会做什么,我愿意去理解迁就你。”李秀秀说,“但是你呢,你利用这一点,欺骗我,瞒我。魏清,你这个样子,我很伤心,你觉得我还会信你说的话吗?”
魏清试探地伸出手碰了碰李秀秀,见她没有躲闪,心中忍不住浮出一丝喜悦,试探地说道:“秀秀,对不起,或许我能死皮赖脸地再要一次机会吗?就像当初那样。”
李秀秀委屈地说:“给你一次什么样的机会,再次骗我的机会?我又不是傻子。”
“我不骗你了,真的,我就骗了你一次,就因为跟岳筝的事情没有对你说实话。因为我觉得我能处理好,在我目的达成之前,不让你发现,但是我没有。”魏清从口袋里摸出整天贴身放着的戒指,“地上的星星,你还想要吗?”
李秀秀看着魏清手中的戒指,有些愣神,钻石代表着坚贞不渝的爱情,在离开柜台之前被射灯照耀着,看起来不仅华美而且贵重,但是这个东西离开柜台之后就一文不值。
李秀秀垂着双眼不去看魏清,她突然想起来当初她给过魏清的那次机会。
李秀秀还记得那是她十八岁的一个下午,大概在春夏交接的时候,她穿了件花衫子在天井里劈柴已经觉得热的时候。
村头的李媒婆带着魏二婶子和魏清上了门,李秀秀擦汗的功夫,三人便走了进来。
“秀秀哇,你可有福了,这次来说亲的可是魏老二家,你这杯茶,我这次可是吃定了。”
第九十二章
◎机会◎
魏二婶子拎着两只老母鸡进门, 看着李秀秀正在劈柴,便招呼魏清说:“魏清,去, 帮秀秀劈柴。”
魏清今天穿的很板正,拿出了只有过年才会穿的白衬衫,听到魏二婶子的嘱咐, 卷了卷衬衫袖子然后就去拿李秀秀手中的斧头。
李秀秀直到魏清站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 她将手中的斧头放在一旁,讪笑着说:“不用了,这些柴也没有特别急着要劈。”
李秀秀起身扫了扫身上的木屑,她碾了碾手上磨红的地方, “李婶, 魏二婶子你们先进屋吧, 我爹不在,我给你们倒茶喝。”
李媒婆笑着对魏二婶子说:“你看吧,我都给你打包票了, 秀秀就是不爱说话, 你看这家里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而且你也知道秀秀家的情况,由此可见啊, 秀秀绝对是个勤快的姑娘, 这事要是成了, 将来成为你的儿媳妇绝对能把魏清和你们照顾得舒舒服服的。”
李秀秀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然后拿出三个搪瓷缸子和茶叶来招待三个人。
李媒婆拉着魏二婶子进了屋,伸手接过李秀秀递过来的茶, 忍不住夸赞道:“你这孩子真勤快。”
李秀秀附和地笑了笑, “我爹习惯吃完饭睡一觉, 然后再出门遛弯,这个时候应该快回来了。婶子,你们先喝着水,我去收拾一下天井。”说完,她便走了出去。
李媒婆应了一声,然后扭头开始跟魏二婶子唠起了家常,她在这个村子里张罗了好几十年的亲事,向来都是跟别人说相亲对象的好,于是她便趁着李二响回来之前,把李秀秀从头到尾夸赞了一遍,从干活勤快到胸大屁股大好生养,定能三年抱两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
魏二婶子也被李媒婆哄得高高兴兴的,对李秀秀也多了些好感。
这个年代说亲很少看女方的家境,只要女方模样过得去,人勤快肯干,能生儿子,其余的怎么都好说。
李秀秀将砍好的柴堆在角落里,然后用扫把清理着地上的木屑,却被悄无声息出现在身边的魏清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出来了?是没有热水了吗?”
魏清说:“不是,我娘让我帮你的忙。”
李秀秀只是应了一声,继续低头扫着地,她觉得魏清也只是为了应付魏二婶子,从心底根本没想着帮她整理院子,而且她也不愿意让客人帮忙。
自从前几日隔壁的美娟婶子托李媒婆来说亲,李秀秀可真是怕了这个媒婆了,虚的实的一顿乱夸,听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李秀秀不过刚刚十八岁,就要应付相亲这个事情,要是放在之前的那个时代,现在正是备战高考准备迎接大学新生活的时候,到这边不仅没有书读,而且还要天天干农活。
李秀秀想到这里忍不住搓了搓手上起老茧的地方,之前她因为拿笔只有中指内次有老茧,现在满手不仅都有,而且看起来真的又老又丑,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八岁姑娘的手,非常的难看。
魏清说:“我来帮你扫吧,我看你的手都磨红了。”
“啊?”李秀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意识地藏在了身后,神情窘迫地说:“我......我自己打扫就好了。”
魏清见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雪花膏递给李秀秀,“这个给你,我在供销社买的,小兔子在我家很好,我娘把它照顾的很好。”
李秀秀笑着从魏清的手中接过了那盒雪花膏,这是她一直没有搞到的稀罕物,李二响根本不会去关心这些女孩子用的东西,所以李秀秀到现在连跟红头绳都没有,虽然她也一点也不喜欢那种红丝绒线的头绳,她只是在乎李二响这个做爹的那一点心意。
李秀秀上辈子是个爷爷奶奶养大的小孤女,从没有体会过父母的关爱,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个爹了,却也是个不管不问的主,每天给点饭吃,只要她没死就行。
“谢谢你,魏清。”
魏清见李秀秀收下了那盒雪花膏,于是单刀直入地问道:“秀秀,你想跟我结婚吗?”
李秀秀惊讶地看着魏清,然后又看了一眼手中烫手山芋般雪花膏,试探地问道:“不会收了你的雪花膏,就要跟你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