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子平皱起了眉头。
正阳尊者,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眼熟。
细细思索一番,他依旧没有想到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只好继续看下去。
“八字给了也就罢了,闺名哪里能随便给呢?但我哪敢违背母亲,他们已经被所谓的贵人之说迷了眼,张大师给我推了姓名和八字,说我是阳年阳月阳时出生,若我是个男子,那自然是好的,但对女子来说,这个时辰就有碍了,我现在就如残翅之凤,虽贵生来就是贵命,但若是飞不起来,都是徒劳。母亲一听这话就急了,这不就是在明示我有凤命吗?她问大师怎么办,大师说,得让我和阴年阴月阴时生的女子一同生活一段时间,这样阴阳相抵,才能叫我翱翔九天。”
这应该是白家女儿的日记,但罗子平仔细回忆了一番,他从来没有在晚上见到过白家女儿。
虽然以前大户人家的小姐的确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院子里起火的那天,她总不至于还不往外面跑吧?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他寄希望于后面的日记能够告诉他答案。
接下来一连几天的日记都只是一些日常生活,但罗子平依旧认认真真看完了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终于,这一页出现了他感兴趣的内容。
语音码字还是太别扭,机智的我手写完在语音录入一下,效率高多了
今天基友帮我梳理了好久的人设和剧情,我当初为什么要想这么复杂的设定,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新文啊
第47章
将军
“自从那天之后,母亲很久都没有再和我提起定亲的事,我以为她终于打消了念头,没想到今天早上,她突然跟我说田家村有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正好是阴年阴月阴时生的,下午她会来家里,让我出去见一见,我本来兴致缺缺,可一见她就觉得很有缘,她居然和我长得有五六分像,但或许是因为能自在地生长在山野里,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也没有做什么打扮,却无比美丽,充满生气,不像我,终日看着院子里的四方天空,日子和我都死气沉沉。娘跟我说打算让她在我屋里做事,我心里也觉得很好。”
看来和他的猜测一致,日记的主人的确是白家的女儿,她见的那个田家村来的姑娘,就是田小荷。
至于为什么田小荷本来是要做白家女儿的侍女,后面又突然被田家少爷看上,应该是出了什么意外。
又翻过几页,日记里的笔迹变得有几分潦草,它的主人好像心绪十分不宁,就连那一笔漂亮的簪花小楷也变得没有了章法。
“怎么会?怎么田小荷偏偏就被我兄长看上了!爹娘一向偏心,只要兄长去和他们磨上几天,哪怕一开始不答应,他们最终也一定会满足兄长的,田小荷肯定不会来我的屋里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一连三个问句,将少女的彷徨表露无遗。
“我什么也没有做,今天中午,兄长的聘礼已经送过去了,母亲特意过来告诉我,张大师说,作为姑嫂一起生活也不是不行,只是要麻烦一些,虽然将军的祭礼已经结束,但父亲还是花了大价钱将大师留下来了,这可都是为了我的亲事。这哪是为了我,我看他们是为了我身上的凤命吧。其实我并不在意自己的命贵不贵,但我兄长这个人不光不学无术,好吃懒做,还残暴无比,每个月都有从他房里抬出来的丫头,我真的一点也不希望田小荷嫁给他。”
到这一页,一本日记已经看完了,桌上还有三四本,罗子平没有再翻看。
他还是有些在意正阳尊者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程老太爷,”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这些东西,“我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
其实从辈分上来讲,程泰清只比他大一辈,但镇上大家不分老幼,都用程老太爷来称呼他。
“你都拿走吧,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程泰清答应得很干脆,将东西都收到了一个纸盒子里,直接交给他。
一转头,程泰清又问起了程素的事。
程素小时候换命的事,他是程家其他人里面唯一一个完全知情的,当年也是他帮忙劝说程家人给程素这个活人办葬礼。
所以一听说程素去了道观,他就知道这段时间的怪事对程素来说必然十分凶险。
程勇军不敢把程素被刘彪带走的事告诉他,担心他一把年纪了,被气坏身体,只说程素还在道观里休息。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程勇军关心了一下程泰清的身体情况,不久两人便告别,回到了道观。
墓道内,程素已经找到了壁画开始的地方,正在一边看壁画,一边和陆献讨论。
她指着壁画上最显眼的一个人:“这一定就是那个将军。”
她之所以这么笃定,一是因为在描画战争场面的画面中,他骑着走位高大威武的一匹马,彰显了他的不俗身份,另一个原因是,所有的画面中,他都戴着一张罗剎面具。
陆献看了看她指着的地方,回答道:“应该就是他。”
“为什么一定要戴着一张面具,打仗的时候,视野不会受限吗?而且就连平时也要戴着面具,这样洗脸刷牙还要把面具摘下来又戴回去,不觉得麻烦吗?”程素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因为她的关注点过于清奇,陆献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其实不论是历史上戴面具打仗的将军也不是没有,”陆献的回答一本正经,“他们选择戴面具的原因一般有两点,一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二是因为自己的长相不足以威吓敌人。”
程愫突然想起,陆献好像就是研究这个朝代的历史的。
“那你觉得,这个将军选择戴面具的原因是什么?”
“肯定不是因为第一个原因,陆将军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他是前朝京城大家出身,我猜是因为后者,根据野史记载,陆将军长相均俊美有余,威严不足。”
“大燕兰陵王?”程素吐槽了一句,“我记得兰陵王的朝代好像是在燕国前面,他肯定是特意模仿的人家的。”
“你说什么?”程素这几句话说得特别含糊,陆献没有听清。
“没什么,”在别人的墓里,程素自然不敢将吐槽他的话大声说出来,连忙转移了话题,“我看这画里他每经过一个地方,后面都尸横遍野,这是真的吗?”
目前为止,她听到过的关于这位陆将军的传言,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说将军凶神恶煞,杀孽不断,包括刘彪要带走她的原因也是说将军要她做祭品,但是在陆献的口中,将军是因为功高盖主,受皇帝猜忌才被镇压在这里的。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并不了解这个朝代的历史,也没有办法分辨。
不过仔细一想,陆献的说法和将军杀孽不断,好像并不冲突,所以她很好奇,在陆献的研究中,将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功高盖主肯定是真的,受皇帝忌惮肯定是真的,这个可以在燕国皇帝的墓里面找到证据。”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那些画,“这样的皇帝为他修建的墓,你觉得可信度有几分?”
程素回过味来,明白了陆献的意思。
既然皇帝在修这座墓的时候,目的已经是要把将军的魂魄囚禁在里面,那么在里面对将军进行抹黑是很自然的事。
对于政治上的敌人,泼脏水是在寻常不过的手段,更何况是在华国这样一个重视身后名的国家。
毁掉一个人的名誉,就等于毁掉他的一切。
“你是说,将军并不是一个残暴的人?”
“我和你说过的吧,史书上关于将军的正面描写并不多,但是从很多细节处可以看出来他的品行。”
既然已经知道了壁画的内容可行度不高,程素就不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画上面了,而是分出一只耳朵听陆献的讲述。
“燕太祖的出身不高,当时前朝已经即将走入末路,四处农民起义不断,他就是一个农民起义的头领,家里有几亩田,可以供他读书,但他三十多依旧没有通过童试。”
怕程素不明白,陆献特意解释了一句:“童试是科举体系里最低级的考试,过了童试才能继续参加科举。”
程素点了点头,这是拿了屡考不中就造反的剧本。
“他的出身不高,他手下的将士自然出身也复杂,一开始大部分是活不下去的农民,但农民真正能熬过战争的有几个,没多久就死得差不多了。”
听他说到这里,程素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最想求活路的人,反而死得最早。
“他手里不能没有兵,所以后来降兵土匪,愿意过来投诚的他来者不拒,土匪就不说了,那些主动过来投诚的士兵本来就是机会主义者偏多,所以经过一座城池,就抢空一座城。”
“那陆将军呢,你说他是世家文人出身,他也这样吗?”
“他的部分没有记载,但是有个学者搜集了那几年一些城镇的资料,发现只有一条路线上的城镇没有被抢劫过。”
“陆将军经过的城镇?”程素试探着抢答。
“对,”陆献点头,“不仅如此,在这期间,这些城镇都先后有一段时间,城内的经济治安等状况有过明显好转。”
“那个学者觉得这个现象很有趣,绝对不是巧合,就展开了研究,最后发现,这条路线,可能就是当年陆将军行军的路线。”
“所以陆将军不止不作恶,还会特意治理经过的城镇吗?做这个研究的学者是谁啊?”程素已经开始相信陆献的话了,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想确认一下消息来源。
陆献垂下眼:“是我的老师,研究已经到收尾阶段了,他本来是打算明年发表的。”
程素一时语塞,心生懊恼,她好像一不小心戳到了陆献的伤心处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有心的,”看着陆献借力不想让她看出一丝脆弱的表情,她想尽办法试图安慰他,“你老师是不是可能也进了泥潭?我们已经找到了罗道长的太师爷,肯定也能找到你老师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她想安慰自己的意图,陆献抬起眼,冲她淡淡微笑:“我没事,你不要多想。”
虽然他这么说,但接下来的一小段路程,程素还是没有敢再说话。
她不说话,陆献也不说,两人沉默了一阵。
最终是程素忍不了了,她转移了话题。
“可是陆献,你之前说的都是将军生前的事,他死后变成了鬼,在这里被关了千年,会不会心理扭曲啊。”
程素将自己带入了一下,我给老板做牛做马,结果老板猜忌我,猜忌我也就罢了,还害死了我,害死我也就罢了,居然连我的魂魄都不放过。
反正换做是她,肯定会扭曲的。
陆献听了她的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另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难道是她的脑回路太让人看不懂了吗?
不过几乎是眨眼间,他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
“刘彪他们说,是将军点名要你当祭品,可你都到了古墓这么久了,为什么将军还没有出现呢?总不至于是因为怕我这么一个普通人吧。”
程素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色,陆献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既然都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她弄进了古墓里,为什么还不来享用祭品呢?难道是因为将军不爱吃活的?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再说,刘彪的话真的值得我们深信不疑吗?”
那么问题来了,红衣活僵被打断了两次也要举行的这场祭祀,是要给什么东西献上她这个祭品呢?
就在这个问题浮现在程素脑海的一瞬间,突然她眼前的画面闪动了一下。
壁灯上的火焰黯淡一瞬,又重新恢复明亮,但摇晃的火苗告诉两人。
刚才有一阵风吹了过去。
程素和陆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惊喜。
既然有风吹过,就证明了,这里肯定有出口。
今天的事明天再想,昨天卡了的剧情放到今天来写,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得意
第48章
陶俑
既然看见了出去的希望,那么壁画上的内容就不重要了,反正程素一开始看壁画的原因除了一点好奇,就是为了寻找出去的线索。
程素伸出了手。
壁灯的火花安静地绽放着,就像刚才的摇晃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的手上也没有感受到任何风的气息。
刚才的风好像已经彻底消失了。
她问陆献:“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风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陆献也摇了摇头:“我刚刚在和你说话,没有注意。”
两个人都没有留意风的方向,下一阵风还会不会来,如果来的话要等多久,都没有一个定数。
陆献看见程素脸上懊恼的神色,突然道:“其实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程素的注意力被他吸引了过去,看见他缓缓举起那只之前受过伤的手。
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他的手十分狰狞,暗色的血迹和伤口爬满了他的手掌。
程素看着都觉得疼,陆献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将手指猛地绷直。
伤口悉数裂开,血重新流了出来,覆盖过早已干涸的暗红轨迹。
程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怎么突然——”她翻遍口袋,想找个东西给他包扎伤口,“现在又没有止血的东西,你把伤口弄裂开感染发烧了怎么办?”
可惜口袋里空空如也。
“湿润的皮肤对空气的流通方向更敏感,”陆献的声音依旧平稳,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指着一个方向道,“风是从这边吹过来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程素有些错愕,但还是叮嘱他:“那也不用这样,受伤了会影响行动的,你要是失去行动能力了,我这个身板不一定能搬得动你。”
陆献含笑看了她一眼,只说了一句:“不会的。”
程素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一看就没有听进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风是从那边吹过来的,他们没有再耽搁,直接走了过去。
因为陆献之前摔了那一下,一开始两人的速度并不快,走了两三百米之后,他好像缓了过来,示意程素可以加快速度了。
两人加快脚步,又走了一两百米,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陆献本来打算故技重施,被程素皱着眉阻止了:“只要湿润的皮肤不就行了,何必用血?”
随后她将自己的手指舔湿,举到身前。
在右边的岔路前,她的手指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
“应该是这边。”
她回头,将自己的判断告诉陆献,却看见陆献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怎么了?”
陆献的眼神和她熟悉的那些不一样,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她觉得这个陆献更像那天她在浴室外面见过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