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牢牢锁在两侧,却让我和他的身体贴得更近,若即若离。
我不说话,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虽然心乱撞着,慌得像要跳出喉咙眼。
他的双眸明亮,炽热而危险。
“先前是谁说,我们不是禽兽。”他说,“只躺在一起说说话?”
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假正经,现在看来,他也不遑多让。
他的手掌很热,我的手指仍不安分,在他的手心里轻轻挠着。
“我说过么?”我眨眨眼,“不记得了。”
他的目光浮动不定。
那双手,却已经抓得没那么紧。
我知道,他心里想着的东西,果然与我一样。
“你想好了?”他的嗓音更低了一些,气息灼热。
“你话真多。”我抽出手,捧起他的脸,吻了下去。
如同汹涌积蓄的洪水,终于到了破坝的那一瞬。
我不管不顾,用力地索求,仿佛要将他的一切占为己有。
他并不阻止,双臂紧紧环着我,我能感受到他的手在我背后攥起,抓着我的寝衣。
我离开那嘴唇,顺着唇角,低头向下。
沿着他的下颚,来到他的脖颈上,在他的喉结上盘桓。
这个地方,我从前也十分喜欢。
在我们亲密的时候,我总会用手抚摸那里,亲吻它,好奇地问他是什么感觉,男子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纵然脸上泛红,也总是一口咬定没什么感觉;并且说这是天生的,让我问天。
不过,我知道他一点也不讨厌我这样。
就像现在。
“阿黛……”他的呼吸出粗重起伏,低低地唤着我的名字,手指将我颊边的头发撩开,在我的后脑上摩挲。
我再度往下,亲吻他的锁骨,手则往下探到衣带上,扯开了上面的结。
他的寝衣松开,我轻轻一拉,它滑了下来。
兰汤残余的香气,浮荡在呼吸之间。那胸膛和肩膀,比从前宽厚了许多,触感也大不一样。尤其是那胸膛,鼓起的肌肉,沟壑分明。而当我的吻落在上面,那胸膛里的心跳与从前一样的剧烈和有力,而那身体的肌肉,似乎变得紧绷。
而他的手臂上,那箭伤还未好全,摸上去,痂皮硬硬的。
忽然,我的下巴被托住。
稍稍离开,抬起眼。
他在上方看着我,喘息不定。
红晕从胸口浸染到脸上,烛光摇曳,说不出的艳丽。
“阿黛……”他正要说话,我直起身,攀在他的肩膀上,再度吻上了他的唇。
“子烨……”我轻声呢喃,“子烨……”
他的呼吸似乎滞了一下,双臂蓦地收紧。
忽然,他一个翻身。
我倒在了床上,被他压着。
他的气息封堵而来,灼热而霸道,唇上麻麻生疼。
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撑着他的肩膀,可他那身体如同巨石一般沉重,全然无法撼动。
好一会,他终于松开,我大口喘着气,在他肩上捶一下,恼道:“放开,我还没……”
话没说完,嘴唇再度被封住。
死狗。
这一次,他比方才温柔了些。
他的鼻梁蹭着我的脸颊,似终于有了耐心。而后,就像我方才做的那样,他离开我的唇,吻上了我的脖颈。
那感觉麻麻痒痒,我忍不住笑起来,又忙阻止道:“明日还要见人……”
我想说我方才没有给他在脖子上留印子,他也不许这样。话没说完,他已经继续往下。
没多久,我感到寝衣的衣带被扯了开来。
没有隔着衣裳的时候,身体的触感其实很是奇妙。
他明明长得又高又大,方才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覆上来的时候,却并不僵硬。温热的躯体上,肌肤柔韧,触碰之时,我起了一阵微微的战栗。
热气好像要将神智烧化了一般。
那绢本里说,此事不按常理来,往往有妙趣,且女子更为愉悦。譬如,女上男下,女攻男守,只消男子情迷,便可如鱼肉在案,玩弄于股掌……
误人子弟。
哪里有什么玩弄于股掌,明明他是刀俎,我才是鱼肉。
说实话,我并不怵坦诚相见。
他固然引人入胜,令人垂涎。但我知道,我也不差。
我上官黛自幼就是被人夸奖大的,就算不认得我的人,见到我时,也总会忍不住将目光多停留一会,多看我几眼。
这些年纵然是过得清苦了些,但我自信该有的都有,还肤白貌美,不逊色任何人。
他的双臂撑起,在上方注视着我。
那目光灼灼,落在我的肌肤上的时候,仿佛也有了触感。粗重的呼吸之间,那胸膛起伏,汗珠淌落,在烛火中泛着细密的光。
我也看着他,忍着羞臊,轻声道:“如何……”
光照在他的眸中投下化不开的影子,只见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怎这般瘦……”
我的手在他肋下挠了一下。
笑影在他的唇边浮起,他低下头来,吻落在了我的胸膛上。
那麻痒的感觉,让我也跟着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声音重新变作了喘息。身体正变得敏感,酥软而紧张。
这是我们实实在在的,从来没做过的事。
就算是在从前,在学宫那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楼里,我们可尽情为所欲为,也始终遵循着发乎情止乎礼的规矩。
我们会亲吻,有时候还会毛手毛脚,但对那最危险的事,我们心照不宣地敬畏。
只有一次,我们说到什么事,在榻上笑闹起来。我挠他肋下的痒肉,他将我压倒。
我挣扎着,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了有什么抵在了下面。
就像现在。
衣裳褪尽之时,我知道他要做什么。莫名的,一阵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忙抓住他的手臂。
“阿黛……”他将我按住,在上方注视着我,“我会轻一些……”
呼吸的热气,喷在我的唇上。
我犹豫片刻,终于似赴死的勇士一般,重新躺回去。
手却依旧抓在他的手臂上。
“你……”我小声道,还想再叮嘱什么,他突然挺身。
撕裂的感觉袭来,剩下的话语在痛感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死狗!
第一百八十七章
雨霁(上)
第二日醒来之时,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像被拆过一样。就像从前做洗衣婢的时候,干了一整天的活。
如果要我选,我可能会选干一整天的活。
毕竟那只是关节痛,而不是痛在一些不可名状的地方。
而那死狗,睡得很是香甜。还贴着我,把手臂环在了我的身上。
转头,那张脸就在眼前。
他睡得很沉,呼吸的节律沉而悠长,胸膛和肩膀微微起伏。
我想把他叫醒,可张了张口,又顿住。
他的头发,仍散开着,落在枕上,与我的交缠在一起。
结发夫妻。
我想起这四个字,脸一热。心里的声音已经开始唾弃自己。上官黛,莫忘了你的大计!
眼睛再瞟向别处,心又乱撞起来。
我和他身上,除了一层薄被,底下什么也没有。
他身上的一切,哪里是什么不同的触感,我都能清晰知道。
在我的人生里面,这也是第一次,着实新鲜。
这韶光殿的凉殿之名果然名副其实,这般夏夜,两个人如此挨着也不觉得热。
当然,我现在热起来了。
正当我想着如何才能在不吵醒他的情形之下起身,忽然,他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双眸开启的一瞬,我看到了那瞳仁里的自己。
“醒了?”
他的声音低低,带着初醒的沙哑,教人怦然心动。
我“嗯”一声,道:“什么时辰了?”
他翻个身,伸个懒腰,隔着纱帐朝殿外的方向看了看。
“还早,”他说,“必还不出辰时。”
早?你不是说你天不亮就会起来理政么?我心道。
不过这念头闪现之时,我的耳朵又一阵烧灼。
今日为什么没有天不亮就起来,我心知肚明。
我以为他转开身,便是要起身了,结果并不是。
没多久,他又转回来,仍将手臂抱着我,将我拥在怀里。
甚至更过分,腿也上来了。
“热……”我推推他。
他于是将薄被拉开。
我大窘,忙扯住,并佯怒地在他的胸膛上打了一下。
那肌肉确实厚得很,打上去像打在垫子上,甚至触不到骨头。
如同他的脸皮。
他笑起来,也不管什么热不热,收紧手臂,低头在我的唇上吻了一下。而后,他在我的颈窝里蹭,唤着我的名字:“阿黛,阿黛……”
我还想再打,可是手被他一道箍着,全然没有施展的余地。
“你放开。”我又好气又好笑,“今日不是还要观兵么?你要磨蹭到何时?”
他却不放,道:“观兵在午后,我们还可待上些时辰。”
我想,这时辰安排怕不是也早有预谋。
“阿黛,”他说,“你再唤我的名字,像昨夜那样。”
我:“……”
脸上好像着了火。
“昨夜我唤了你什么。”我说,“我不记得了。”
肋下的痒肉被挠了一下,我笑起来。
而后,我的嘴唇被堵住。
这吻很长,他的技巧比从前已然有了很大进步,知道怎样让我没法反抗的同时,让我舒服。
不得不说,我喜欢这样。我面前的他,与别人面前的全然不一样,清澈而热情,那是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有的模样。
“你不记得了?”好一会,他松开我,低低道,“昨夜之事,重来?”
沉醉被打断,我即刻清醒,道:“子烨!”
他的额头与我相抵着,似是有些不满。
“再来。”他说。
我只得把声音放柔软些:“子烨。”
子烨继续在我的唇上吻了吻:“再来……”
那声音,如同附了魔。沉厚而温柔,教人心旌摇荡。
还有薄被之下,他那不安分的手。
它正在我的肌肤间游走,尤其是方才挠了我肋下的那一只,正在往上……
气息不由地变得急促,我正要说话,忽而听到外头传来些动静。
“姊姊……”似乎是阿珞的声音。
我一愣,他也一愣。
“无妨。”他朝那方向看一眼,转回来,神色毫不在意,仍抱着我:“有内侍宫人在外头,她进不来。”
我:“……”
我以为他要继续赖上许久,他倒是并有。
温存一阵之后,他终于将我放开,从床上起身来。
我看着他下了床,目光落在他的身躯上,胸膛,小腹,再往下……
脑子如同陷入泥沼,我脸上火辣辣的,只有一个念头。
昨夜怪不得那么难受,原来如此。
他穿衣裳倒是行云流水,昨夜被我脱下的寝衣,很快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而后,他朝外面唤了一声。
桑隆海走进来,在帐外道:“上皇。”
“上官公子他们醒了么?”子烨也走出了帐外,问道。
“醒了,方才小娘子还过来,要找上官娘子。”
“他们用过膳了么?”
“早膳已经送过去了,正在用。”
子烨应一声,道:“更衣。”
外头一阵窸窣的声音,好些内侍和宫人走了进来。
隔着纱帐和屏风,他在外面,我在里面。
“请娘子起身。”几名宫人来到床前,向我行礼,温声道。
我答应一声,从床上起来。
她们看到我的模样,脸上并无异色。
想来,这些日子,我和子烨总在一起,包括桑隆海在内,这宫里大概没有人觉得我们在昨夜之前还是清白的。
宫人们用兰汤为我擦了身,又为我穿上中衣。洗漱一番之后,我在镜前坐下。
隔着纱帐和屏风,外头传来些声音,桑隆海再问子烨,今日挑哪一条腰带。
子烨没说话,未几,却走了进来。
他的头发已经绾好,衣裳也快穿好了,只是外袍还松着,手里拿着几条腰带。
“哪条好?”他说。
我看去,金带玉带革带都有。
瞥了瞥他的装束,我指着一条镶金革带,道:“这个如何?”
他唇角弯了弯,转身而去。
身边的宫人们都吃吃的笑,神色暧昧。
没多久,子烨已经穿戴妥当,告诉我他先去见兄长。
我应了一声。
待得殿门关上,为我梳头的年长宫人轻声感慨:“娘子真是有福气的人。”
我看她一眼,故意道:“这怎是有福气,难道从前为上皇侍寝的人,不曾为上皇挑过腰带么?”
宫人们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又好笑的神色。
“侍寝?”年长宫人笑而摇头,“哪里有什么别的侍寝的人,不瞒娘子,今日才是头一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雨霁(下)
这我倒是并不怀疑。
从他昨夜的种种表现上看,不像是个老手。
我的衣裳准备了好几套,样式不一,用料皆不凡。宫人取来,摆在我的面前让我挑选。
我挑了一身胡服,头上则配了一顶凤鸟衔花金冠。这冠造得玲珑,金玉相辅相成,大气而不繁复,很是适合这等场合。
看得出来,桑隆海确是个心思周道的。
待我穿戴齐整,来到子烨的瀚波宫,只见兄长他们也在这里。
子烨坐在上首,与下面的兄长说着话,见我进来,目光定了定。
阿珞看到我的装扮,颇有兴趣。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看了又看。
“如何?”我问,“好看么?”
“好看。”阿珞说。
我满意微笑,走过去,在兄长旁边的席上坐下。
兄长看了看我,没有多问,向子烨道:“上皇方才说,京城那边也来人了?”
“正是。”子烨将目光从我这里收回,道,“中宫萧氏,伯俊应当见过。”
兄长愣住。
我低头用膳。
这事,我一直没告诉他。我怕他知道了,他便不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