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不踏入魔族领地……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但实际上一旦承诺，那么也意味着这片黑界将成为不受人族管辖的区域。
这里必定会成为魔族韬光养晦之处，未来可能再次重蹈万年前的覆辙，不除不快。
但祝余既然是云霄宗的弟子，所有长老应当护她周全。
三位长老有些犯难，抉择起来，实在不易。
“师傅！别听他的！大局为重啊！”一旁的墨飞白不顾周围人的阻拦，大声劝告。
在他看来，放弃一个祝余算小，丢了好时机算大。
“好。”
顾陌点点头，墨飞白以为长老听进去了他的话，却
没想到顾陌居然双手结印，唤出了天地契。
墨非白不理解，急切地喊道：“师傅！”
眼见着劝顾陌无果，他又将希望转向其他二位长老：“长老们，魔修还未成熟，我们现在进去，必然能重创他们，打压魔族！切不要错过好时机啊！”
其他两位长老在看了顾陌以后，却也选择唤出天地契。
墨非白喊得声嘶力竭，顾陌却摇摇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他的身后，有这样的想法的人还有多少，墨非白不过是将这一部分人的心理说出来罢了。
“为什么啊！”墨飞白急晕了头，质问道，“用她一个人的命换千千万万人的命，难道不应该吗？况且她是云霄宗弟子，夫子说过，我们的存在就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算去死，那也是她的使命！”
顾陌叹了口气，转过身，“小白，夫子说的没错，但我问你，千千万万人的命是命，祝余的命就不是命吗？”
“是……但用一个人的命换千千万万人的命，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吗？”
“不，”顾陌摇摇头，“生命不是交易，没有人能够评判生命的价值，千千万万人的命重要，她一个人的命，也重要。”
沉静的嗓音安抚每一颗躁动的心：“未到穷途末路之时，每一条生命，我们都要救。云霄宗自创立以来匡扶济世，如果连自己的弟子都能放弃，那天下苍生，如何还能取信于我们？”
他身旁的榕栖门长老也开口道：“大家想想，如果现在是你们在那个台子上，而你们的师傅、长老、同门师兄弟都对你见死不救，替你做了选择，希望你能为了天下大义，为了天下苍生去死，你们会怎么想。我们有什么权利替他人做决定？凭什么替他人无私？慷他人之慨？”
许多人都沉默了。
“啪啪啪”
洛云城拍手，“废话说完了没有？要救就赶紧救啊！别磨磨唧唧的。”
他嫌顾陌啰嗦，因此早就坐下了。
没想到这几个老家伙讲起话来还没完了。
顾陌与其他二位长老互相对视一眼，于是立下契约，不过在最后签名时，他们停住了。
“我们签，你交人。”
“可以。”
灵力在长老们手上运用自如，操纵着天笔在地契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笔落下之时，洛云城将苏浅丢了过去。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双方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顾陌与其他两位长老的笔忽的停下，主掌魔力的大手也将祝余拉了回来。
顾陌三人这边，名字不全，天地契约无法生效。
洛云城这边，祝余仍然是他的筹码。
“长老们这边什么意思？说好的事情是想反悔吗？”
顾陌不落下风，冷哼一声：“怎么？你不也反悔了吗？”
两边都是千年的狐狸，心中的算盘都快着呢。
祝余再次被侍从带到洛云城身后，然而就在这时，另一个青衣身影从他们背后悄然出现，成为一抹亮色。
峭壁上的恶魔少年还在对质，殊不知筹码早已逃离他的手掌心。
嗖的一声信号炮响，于空中亮起，炸开云霄宗特有的记号。而所有人都能看到不远处的信号亮起，代表着“安全”二字。
当弟子们正在交头接耳、疑惑不解时，顾陌与另外二位长老松了口气，几度春风于面上暗生。
此时，空中飞跃而下的两个黑点，凑近了瞧，竟然是祝余与秦逸宣双双归来。
见到同伴安全归来，弟子们喜出望外，士气大振。
“孩子们——”
此时此刻，顾陌对身后的弟子们喊道：
“拿出你们的本事来——！”
说罢，全员一拥而上。
洛云城对祝余留下意味深长的一眼，便闪身离开。
弟子们冲入狭小的黑界，他们中有的手持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蓝光；有的挥动着符纸，法力涌动；还有的演奏出音波在空气中荡漾，形成一股强大的音浪。
顾陌带头率先冲入敌阵，手中的长剑如闪电般划过空气，剑光留下一道狭长的弧线。招式娴熟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毁灭的力量，直指黑界魔修要害。
身后的弟子们紧随其后，分成小队展开协同作战。
周遭陡然间变得混沌。剑光、符纸和音波在空中交织。
[系统播报，剩余妖邪数量：3769/9956]
[系统播报，剩余妖邪数量：3345/9956]
[系统播报，剩余妖邪数量：2908/9956]
[……]
从遥寒窟中逃出的妖邪数量急剧减少。
恰好顺了祝余的心意。
榕栖门长老石为开的法符化作火焰巨兽，向着魔族喷射出炽热的火焰。火焰燃烧一片，将魔族困在其中，痛苦嘶吼。凤翎门长老容栖凤指尖轻弹，古琴之音如水波般荡漾，音浪如利剑一般切入魔族的阵线。
除装晕的祝余外，秦逸宣也加入到了剿灭魔修的队伍当中。
他手握孤影，身踏云霞，眸光如星，星辰之光映照在他锋锐的剑气之上。
举剑横空，一片霞光万丈，如一道天河横亘苍穹。
少年身披青色长袍，如仙子下凡，剑意如潮，滔滔不绝。剑尖闪烁着晶莹的光辉，宛如群星之汇聚，每一剑落下，都带起一片霞光绽放，剑芒如虹，撕裂黑暗的纱幕。
交锋间，剑与魔气交错，火光、电光、剑光于空中爆发。
……
[系统播报，剩余妖邪数量：23/9956]
这场战役中，洛云城派出的皆是虾兵蟹将，对比训练有素的云霄宗无疑惨败。
魏明朗抬着装在炼丹炉里的祝余，跟着长老凯旋而归。
其他人都没什么怨言，只有墨飞白还有些不爽。
不过祝余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墨飞白，而是躺在炼丹炉里，思考着去哪儿逮那二十三个出逃的妖邪。
不过顾长老说的话，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样子，她都铭记于心，不论如何，来日必定报答。
她突然发现，
云霄宗这个地方，
好像比书里写得更令人喜爱一些。
第三十九章
*裴府
祝余苏醒后知道了裴锦书被关禁闭的消息, 于是决定同秦逸宣一同前往裴府。裴府的管家周叔认得祝余与秦逸宣，他们刚进门就被迎进来。
“你们是来找小少爷的吧。”
“对，”面对周叔和蔼的问候, 祝余点点头, “请问其他人呢？”
“请随我来。”
周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二人跟随着他的脚步，来到厢房。
他指了指远处的建筑：“小少爷还在祠堂, 暂时不便过来。”
“好的, 周叔, 麻烦你了。”
“这倒是不麻烦……祝姑娘, 我有个问题，你们此次前来, 是要带小少爷回去吗？”
“嗯, ”祝余回道，“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哎，”周叔叹口气，“你们若执意要等，可以与其他二位一样先住在府内。”
祝余眉头一皱，这才过去两天，裴锦书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周叔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周叔走后, 祝余同秦逸宣分别后，她走近宁弈所在的房间, 敲了敲门：“在吗？”
“我不吃水果了，不用送了。”
祝余：“……”
他倒是快活。
“宁弈。”
里边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哎哟！”里边噼里啪啦一阵声响, 听上去好像是宁弈惊讶地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祝余无奈扶额，不再等待, 径直推门而入。
“老乡，你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宁弈从椅子上撑起。
祝余环视一周，宁弈旁边全是镶金的桌子、椅子，嵌着宝石的柜子、床，还有白玉做的碗……
啧啧啧，不禁让祝余感叹，不愧是小说里富可敌国的裴家，这财力，真不是盖的。
但是自从见过裴家商船之后，她已经有了抗体，对于这种赤裸裸的炫富行为都已经免疫了。
祝余找个位子坐下，问道：“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
“也没多久，你一失踪我们就住进来了。”
“好家伙，你们也不知道找找我？”这些家伙，她都失踪了，还在这儿享受呢。
宁弈赶紧打断她：“诶诶诶！打住打住！我们没来可不是因为贪图享乐啊，是我们刚打算去找你的时候，魏明朗就给我们发了密信，说在黑界找到你了，后来他又传消息告诉我们，你被救了下来，我们这才没来的。对了说起这个……你有见到秦逸宣吗？”
“有啊，他去黑界做卧底去了。”
“卧底？！”
“嗯，不然你以为我怎么那么容易就能回来？”祝余摊摊手。
宁弈瞪大双眼，“这也行？”
祝余伸手去够宁弈碗里的水果，“要不人家怎么是男主呢。”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嘴里的葡萄爆发出沁人心脾的香甜，祝余身心愉悦。
哎，要是在这儿有空调和手机就更好了。
清闲的午后，祝余和宁弈将五子棋，井字棋，飞行棋……各类能玩的都玩了个遍，时间才堪堪捱到晚上。
祝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裴锦书怎么了？”
“被关禁闭了。”宁弈答道。
“为啥？”
“不愿意回去继承家业呗，富二代嘛，都这个想法，哎，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宁弈砸吧砸吧嘴说道，“我都不敢想，我要是出身在这样的家庭，父母还指定要我回去继承家业，我该是一个多活泼开朗的男孩。”
居然是因为这个？
“胆小鬼，我就敢想。”
她做梦都想发大财好吗？
宁弈：“不知道裴锦书在倔什么，好像继承家业能把他吃了似的，现在好了，顶嘴被裴老爷罚进祠堂去了。”
祝余点点头，裴锦书真是不让人省心，她继续问道：“他现在在祠堂罚跪？”
“不是。”
“罚抄？”
“nonono，也不是。”
“那他进去干嘛？”
“进去给祖宗烧香。”
祝余：“……”这叫罚？
怪不得这位在屋子里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不急着救人，敢情裴锦书是单纯回来祭祀一趟。
“笃笃笃”屋门被敲响。
周叔面上有些许窘迫，好似有什么话要对他们二人说。
祝余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周叔，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找我们吗？”
“祝小姐，”他尴尬地搓搓手，说道，“我想请您帮忙劝劝少爷，让他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周叔，请问是什么事？怎么惹得裴老爷勃然大怒？”
总得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吧。
周叔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要不我就长话短说吧。”
“不用！”
宁弈与祝余二人响亮的话语脱口而出。
咳咳……
夜既漫长，听点八卦又何妨？
反正裴锦书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何必长话短说，不如细细道来。
祝余见周叔表情不对，连忙找补道：“我们的意思是说……裴锦书这忙我们帮定了！所以总得好好弄清楚来龙去脉这才好办嘛不是。”
宁弈则看了看旁边空的果盘，早就知道留点水果下来现在吃了。
周叔很感激地点点头，并安排门外的侍女们端着几盘精致的点心进门。
“我知道少爷相信二位，既然二位不嫌弃，那我便唠叨唠叨那些陈年旧事。”
……
从周叔的口中得知，小说里没有细写的，裴锦书与家庭为何闹掰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裴府除了世代经商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天赋传承，那就是对于画符制符用符的天赋远超出常人。因此，裴府世代传承符修，并且会把家族里天赋最好的几个孩子送进云霄宗。就连家族族长之位的选择，除了经商头脑外，也要看其符修的能力。
裴锦书是家中幺子，在他之上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本来作为一个各方面都并不算出挑的老幺，是轮不到被裴老爷召回来继承家业的，但一场突如其来的事故让他不得不接任——
他的二哥一心只读圣贤书，对符修的事情没有半分兴趣和天赋，至今云游四方未归。
大哥与三哥却是经商方面与符修方面的两个天才，而他的四姐更是天赋异禀，比起所有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她意不在此，裴老爷劝过她很多回，最后还是被拒绝了，让四姐接任一事便就此作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