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姝色——长湦【完结】
时间:2024-03-22 17:17:40

  当男客那边山呼万岁时,沈希便明白萧渡玄快要过来了,但看见他身侧陪同的人是萧言时,她的眼皮还是狠狠地跳了跳。
  萧言似是也没有想到她在这里,原本沉稳的神色忽然乱了。
  “表妹……”他怔怔地看向她,竟是有几分失态。
  沈希的心脏怦怦直跳,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向萧渡玄,目光撞上他含笑眼眸的刹那,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她后退半步,声音微微发颤:“臣女参见陛下,参见世子。”
  沈希都将疏离与客气摆在了明面上,萧言却仍是有片刻的愣神,他凝眸看向她,温润的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说。
  可那等含情脉脉的神情,却只为沈希引来了诸多如烈火般的视线。
  艳羡,渴慕,嫉妒。
  一道一道,像利刃般地快要将沈希盯穿,往日她从不觉得旁人的目光有什么,而此刻她却难捱的想掩住众人的眼。
  萧言是想害死她吗?
  沈希掌心尽是冷汗,她竭力地想要往后退去。
  恰在这时乐平公主牵过她的手,将她从萧言身畔拉了开来。
  沈希还没有缓过神来,乐平公主便轻轻推了她一把,将她往萧渡玄的身边引去。
  乐平公主握住沈希的手,抬声说道:“皇兄,今天多亏有小希在我身边,才没有慌得手忙脚乱呢。”
  萧渡玄看向沈希,轻声说道:“有劳沈姑娘了。”
  他的话音平和,就像是对小辈和善的温柔长辈。
  如果此时萧渡玄的指节没有掠过掌心,轻佻地掰开她每一根蜷缩着的手指的话。
  沈希的脑海中尽是空白,她眸光颤抖,腰眼都在掌心被划过时酥麻地震颤,眼底的水意霎时就涌了上来。
  所有人都紧紧地盯着她,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腿根都在不住地打颤。
  “这是臣女应该做的,陛下。”沈希死死地咬住牙关,她竭力地抵抗着那怪异的感触,可说到最后一个词时,仍是有细微的哭腔溢了出来。
  宴席用的桌椅比寻常桌椅要高得多。
  桌帔之下,不会有人窥见他们交缠的指节,但沈希还是拼命地挣扎着。
  萧渡玄慢声念着祝词:“愿尔祯祥,岁岁年年。”
  他平静,从容,游刃有余。
  但黑暗中那修长冰冷的指节变本加厉,无所顾忌地扣在她的腰侧。
  沈希的眼尾发红,又不敢大力挣动,如溺水般被越扣越紧,这双曾经教她习字、作画的手,此刻是那般的肆意,迫使她往深水里面坠。
  她湿润的长睫不断颤抖,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哼还是无法控制地溢出。
  灭顶的恐惧让沈希的腰身都软了下来,若不是被萧渡玄掌住,只怕是要失态。
  可让她落得如此境地的,亦是他本人。
  沈希强撑着站稳身子,却连肩骨都禁不住地发颤。
  当萧言关切的目光投过来时,沈希的胸腔更是泛起一阵阵的心悸。
  她终于知道何为钝刀子了。
  比起直接杀死一个人,这样慢慢地折磨才是真的恐怖。
  被萧渡玄松开的刹那,沈希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继而生起的还有一缕近乎恐怖的感激。
  说道祝词后,他的神情宽容平静,甚至还循着萧言的目光一同问道:“沈姑娘,身体不舒服吗?”
  沈希摇了摇头,她颤声说道:“多谢陛下关忧,臣女……臣女无事的。”
  她垂下头颅,脖颈的后方是一片细腻的、新月般的雪肤。
  柔软,娇嫩,皎白。
  萧渡玄垂眸淡笑,轻声说道:“那就好。”
  萧言恋恋不舍地看向沈希,仍旧不死心地试图吸引她的目光。
  但此刻她别说是回望过去,就连不立刻软下身子都艰难。
  指尖,腕骨,腰侧,都流溢着滚烫的灼烧感,跟镌刻在肌肤上的烙印一般,不知何时才会消散。
  与之一同残存的是失措的恐惧。
  沈希强撑着容色,但眼尾还是发着烫。
  乐平公主关心地问道:“小希,你的身子当真没事吗?要不先去休息片刻吧?”
  她什么也没察觉,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些歉疚。
  沈希揉了揉眼尾的湿红,抬眸看向乐平公主,声音渐渐变得平直冷静:“我没事,公主,我现今……真的没有任何事。”
  *
  酒过三巡,乐平公主随着驸马到了男客那边。
  沈希也没有再留在席间,她走进内间,径直便坐进了窗边的软椅里。
  然而没多时,便有内侍过来笑着向她说:“姑娘,陛下请您过去。”
  沈希认出这是萧渡玄身边的近侍。
  但她全然无法露出笑颜,沈希坐在檀木椅里,刚刚被春日暖风渡热的心又冷了下来。
  请她过去,然后在萧言的面前轻薄她,好彻底断了这段婚事吗?
  沈希心底尽是恶意的揣测,她抚着微红的腕骨,任由思绪肆意地飘散。
  她现今是一个字都不愿相信萧渡玄了。
  萧渡玄哪里是觉得她不贞,配不上萧言?他分明是想将她拽回到深渊里,然后慢慢地赶尽杀绝,就如同先帝当年待沈庆臣那般。
  只不过先帝用的手段是荣宠,而萧渡玄则选择的是强迫。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父亲是如何堕入深渊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走上他的老路。
  沈希心中涌起些狠戾的念头。
  萧渡玄越是想报复她,她便越不能如他所愿。
  “中使,恕臣女不能从命。”沈希抬起眼帘,轻声说道,“待会儿公主就要回来,若是寻不到臣女,恐怕会不太好。”
  她的语气平和,眼里却没什么暖意。
  那内侍仍有些为难,他委婉地劝道:“姑娘,陛下已经在等着您了。”
  沈希眸光闪动,她看向他又说了一遍:“中使,您是听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说这话时,她的神情与萧渡玄如出一辙。
第十六章
  沈希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在燕地的时候更是极尽恣意。
  而且这些年的经历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温柔和善只会被人踩着往上爬,只有冷情阴刻才能在危急中站稳脚跟。
  沈希的面容依然是清美的,但气质却明显地发生了变化。
  “中使不必劝我了。”她慢声说道,“陛下邀约臣女,是臣女的福分,但是今日是公主生辰,恕沈希实在不能从命。”
  那内侍并非是东宫旧人,并没有和沈希打过几次交道,只从同僚的言行中窥知到这一位的尊贵是不可言说的,见她变脸,容色上竟显露出些许惧怕。
  他连声说道:“姑娘消消气,仆明白了,您好生休歇、好生休歇。”
  内侍边说着,边急忙行礼告退。
  他离开后沈希也没了休歇的念头,她掩上门走至屏风后,轻轻地解开衣带看向腰侧的痕印,准备稍抹些药膏就回到席间。
  然后脱下外衣后,沈希才发觉那红痕有多重。
  玉腰纤细,不盈一握,本该是如雪般的白皙,此刻深红浅红的掐痕和指痕却那般明显,稍稍一碰就会泛起酥麻的阵阵痛楚。
  这间居室是专门供女客休息的,架子上放置的有药膏,侧旁还标的有签子。
  瓷瓶放得有些高,沈希踮起脚尖去拿。
  金色的日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将她如无瑕美玉般的身躯照得清楚。
  春衫半褪,露出浑圆的肩头和后背的大片雪肤,腰侧的线条流畅,唯有在后摆微微上扬,勾勒出如蜜桃般的软臀。
  少女的指尖如葱白,沾着药膏艰难地往腰侧去抹。
  她撑着手臂,半跪在软榻上,反手将那滑腻浓白的药膏慢慢推开。
  许是因为疼得厉害,她的腿根一直在打颤,柔软的雪肤晃来晃去,漾出旖旎的光晕。
  沈希咬住下唇,边吸着气,边试着在那红痕上打圈地涂抹,腰窝处的掐痕太深太重,位置又太过别扭,她怎样都摸不到。
  就在沈希烦闷地想要放弃时,冰冷的触感忽然落在了腰窝。
  一双修长的手从后方扣住她的腰身,无声地将她拢在掌中。
  沈希浑身战栗,一时之间入室盗贼的传闻开始疯狂地在她的脑海冲荡,恐惧从脚跟迅疾地蔓延至头顶。
  但她的惊叫声还未唤出,就哑在了喉咙里。
  是萧渡玄。
  鸦羽般的长睫轻抬,一泓月色便映了出来。
  日光从侧旁落下,萧渡玄的容颜半边在明处,半边隐在晦暗里。
  他唇边带着笑意,漫不经心地说道:“慌什么?”
  沈希的身躯绷得紧紧的,她撑着手臂,下意识地想要将半褪的外衣穿上,但萧渡玄却按住了她的手,他轻声说道:“你这样衣衫该沾上药了。”
  他的容色沉静,仿佛是真的在认真提醒她。
  外衣脱下后,沈希身上仅余下一件小衣。
  浅浅的白色绸缎裹挟着雪色的山岳,仅在边角纹绣梨花,将她衬得像是一小团柔软的雪。
  即便两人曾经有过无数次肌肤相亲,此刻沈希依然是红透了脸庞。
  “您别这样。”她声音微颤。
  瞧她这幅含羞脸红的模样,萧渡玄低笑一声,说道:“朕不能怎么样?”
  他轻抚着她绷紧的腰线,眉眼间尽是随性与轻佻的逗弄之意。
  沈希想到上次被他给逼到极限的无措,喉间都有些干,她抿了抿唇,换了言辞:“您能先放开我吗?”
  萧渡玄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他的指节轻叩,像和着鼓点般一下下敲在沈希的后腰:“让你过去,为什么不过去?”
  萧渡玄的眼底没什么情绪,玄色的眸里像是封存着渊水。
  他的声音是轻飘飘的柔,但那深重的威压全都向沈希倾了过来。
  沈希艰难地转过身来,被动的姿态却没有改变。
  后脑抵在廊柱,笔直的长腿被迫打开,脖颈微微后仰,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而最敏感的腰身仍旧没能摆脱萧渡玄的钳制。
  他沉静地看向她,轻声说道:“说话,小希。”
  萧渡玄抚了抚她的腰身,眸光带着些警告。
  沈希受不得那般抚弄,腰身瞬时就高高地抬了起来。
  这般难捱的姿态让旧时在东宫的记忆瞬间复苏,那些羞耻的、不堪的过往全都开始疯狂地涌动起来。
  萧渡玄也顿了片刻,他笑着说道:“你还记得这是何时何处吗?”
  沈希自然记得,这是驸马陈青识的府邸,而今日是她的旧友乐平公主的二十岁生辰,但她却像玩物一般,被友人的兄长肆意地逗弄着。
  难以言说的羞耻感让沈希的眸底都泛起红。
  “我知道,陛下。”她咬住下唇,艰难地说道。
  萧渡玄低眼,轻声说道:“知道你还这样?”
  接着他像方才那般一根根地掰开沈希的指节,将十指嵌入她的指缝,她的掌心尽是黏腻的冷汗,此刻更是生出了被蛇的鳞片所掠过的错觉。
  她疯狂地挣动着,哑声唤道:“陛下……”
  有种绝望的恐惧无声地袭来。
  恰在这时,叩门声忽然又响了起来。
  沈希的身躯紧绷着,现下更是宛若被拉满的弓弦。
  “表妹,你在这里吗?”
  辨别出叩门的人是萧言的瞬间,沈希的脑海“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尖锐的轰鸣声嘈杂地响动着。
  萧渡玄进来以后,门并没有被掩紧。
  萧言轻轻一推,那扇门便被推开了,他瞧见沈希搁在桌案上的团扇,困惑地问道:“表妹,你在小憩吗?”
  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如同惊雷般落在沈希的耳边。
  萧言和她的距离近到只有一盏琉璃屏风,日光将琉璃的碎片映射出不同的色泽,像是流淌的光晕,极是美丽。
  但沈希却没有任何心思去欣赏。
  她死死地扣住萧渡玄的手腕,将他拽上软榻,而后强撑着坐起身,哑着声应道:“我在换衣服,表哥!”
  萧言登时便顿住了脚步,他颤声说道:“抱歉抱歉,表妹是我冒昧了……”
  哪怕隔着屏风,沈希依然能够想到他面颊通红的模样。
  “没事,表哥。”她慢慢地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萧渡玄还在这里,心脏仍旧不能停止疯狂地跃动。
  明明是他故意在找她的事,怎么弄得像她背地里与他窃欢似的?
  萧渡玄身形高挑,这软榻是供女眷休歇的,根本容纳不了他的长腿。
  他侧倚在软榻上,显得有些散漫。
  沈希凌乱地摆弄着外衣,边酿出更衣的窸窣声响,边斟酌着言辞说道:“表哥,我的衣裙还未更换完,你能先去外间等我片刻吗?”
  但萧言并没有立刻应下。
  “表妹,实不相瞒……”他挣扎地说道,“方才公主离开,是我与驸马言说好的,这几日你都不肯见我,我方才出此下策,实在是冒犯表妹了。”
  沈希有些微怔,她的确没有想到温润守礼的萧言竟也会如此。
  “无妨的,表哥。”沈希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抱歉,表妹,上次我太急了。”萧言诚恳地说道,“我那时没有考虑到你的难处,还那般鲁莽,事后我歉疚了许久,还给你写了许多封信笺。”
  他的言辞真挚,但落在萧渡玄的耳中便是啰嗦。
  平王和平王妃都是利落的人,怎么养出萧言这么个荏弱的情种?
  “别的事我不敢保证,表妹。”萧言的手抚在琉璃屏风下,落下浅浅的一道阴影,“但有一件事请你一定要相信我,那就是我对表妹的心意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他继续说道:“无论陆家、顾家,或是其他的谁想要伤害你,我都会不顾一切保护你!”
  这表白之语充斥真情。
  然而沈希却没能全然听进耳中。
  她额前的发丝被热汗浸湿,云鬓贴在脸颊上,脸庞潮红,眼眸含水,宛若工笔绘出的仕女。
  屏风外是对她深情告白的未婚夫婿,而在屏风内未婚夫婿的叔叔正漫不经心地伸出指节,拨弄着她小衣的系带。
  那是一个很简单的同心结,只须轻轻一扯就开了。
  萧渡玄没有挑开,也没有放手,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沈希。
  沈希再顾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她边慌乱地抓住萧渡玄的手臂想要制止他,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答复萧言。
  “表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哑声说道,“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婚姻并非单凭情爱便能顺遂的,我……或许并非是你的良缘。”
  沈希一点也不想说这些话。
  今天本该是她和萧言倾诉真情的日子,就是他不来寻她,她也要想法子诱他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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