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抬起眼眸,将手覆到沈庆臣的手背上,轻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父亲。”
“他是君,咱们是臣。”她的睫羽颤了颤,“您这样生气,同他硬碰硬,那也是没办法的。”
沈庆臣的脾气倏地就落了下来。
他的眉眼依然带着青年时的风流,可经了这两年的诸多事宜,他的神态也不似那时恣意,总归是染上了些颓唐。
沈庆臣低下眉眼,轻声说道:“那你是要父亲眼看着你受苦吗?”
听到他的话语,沈希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
她的眼眸有些热,摇了摇头,说道:“您真的不必那般忧虑,他对我……还是很好的。”
沈希的话语含蓄,但沈庆臣哪里听不出她的意思?
她不过就是想让他别太担心,方才这样说。
他的女儿原本是高贵的世家女,该掌钟鸣鼎食之家的阖府权柄,该恣意地在宴席上舒展气势才华。
如今竟却是在强权的胁迫之下,做了无名无分的禁脔。
“是父亲对不住你……”沈庆臣的话语更加愧疚,“如果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带着你回来上京。”
他哑声说道:“就是隐姓埋名,在江左老家待着,也比现下要畅快的多。”
沈希轻笑了一声,说道:“父亲,您说笑话呢。”
若是隐姓埋名就能摆脱萧渡玄的掠夺,可就太简单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萧渡玄曾经对她或许只是记恨,还没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如今她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估计都会将她给抓回来的。
而且沈希并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她不想过隐居山林的平静生活,她所渴望的从来都是万人之上的光鲜亮丽。
恰在这时侍从言说乐平公主寻过来了。
沈希看了眼天色,暮光昏沉,马上就要天黑了。
她站起身向沈庆臣说道:“父亲,我们下回再见。”
方才是为了给沈希遮掩,乐平公主才一直没有过来,她是奉萧渡玄的令过来陪着她的,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了,乐平公主自然要陪着她离开。
今天的波折虽然多,但沈希的目的却全都达成了。
直到车驾停在明光殿前的时候,她的心情都还是舒畅的。
萧渡玄一边翻看文书,一边摆弄新得的玉佩,见沈希进来,他容色如常,轻声说道:“晚膳用了吗?”
他经常让她陪着用膳,尤其是晚膳。
沈希意识到后就再也不在外面用膳,有时萧渡玄回来的晚,她也一直等着他。
这是很简单的讨萧渡玄欢心的法子,沈希不会在这上面忤逆他。
她坐到他的身旁,乖顺地说道:“没有,陛下。”
萧渡玄的眸色微暗,声音低哑:“那你饿不饿?”
沈希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她懵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我饿了,陛下。”
“好。”萧渡玄轻声说道,“那先喂饱你。”
被他突然凌空抱起,按在桌案上的时候,沈希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萧渡玄的指节修长冰冷,轻易地分开了她的腿根。
那枚崭新的玉佩抵入了她的唇齿间。
玄色的龙纹玉佩色泽瑰丽,雕琢精美,就是过分的复杂了些。
沈希艰难地含住玉佩,牙关被破开,喉咙也被很快地抵弄到了,她的眸里瞬时就泛起了水意。
她哀哀地看向萧渡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萧渡玄的眸里尽是冷意。
“哪里人多,哪里危险,还往哪里凑。”他揉了揉沈希的唇瓣,“小时候是不是就告诉过你,不可以这样?”
萧渡玄的语气严厉,玄色的眼眸里晦暗冰冷:“还是说你觉得出了宫,就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希有些害怕了,身躯止不住地想要往后退缩。
但萧渡玄攥住了她的细腰,让她的软臀只能紧紧地贴在桌案上。
他个子很高,俯身的时候能将所有的光亮都给夺走。
阴影倾覆下来后,沈希的心底都是黑压压的,她微微向后倚靠,将眼眸给阖上了。
*
夜色浓黑时,沈希才终于用上晚膳。
她披着萧渡玄的外袍,眼眸红肿,明明已经累到了极致,却还是连坐都不敢坐。
侍女给她寻了两个软垫,小心地扶着她,沈希才艰难地坐了下来,她哭得太厉害了,连低哼声都有些沙哑。
她腹中又饱胀又空空,颤抖着手握住玉筷开始用晚膳。
得亏李韶来得及时,他要是不过来,天知道她到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东西。
但没吃多久沈希就觉得反胃,她向后倚靠,慢慢地揉了揉小腹,将腿分开了些。
正对着她的是一盏高大的铜镜,镜中的她眉眼含春,连眉梢都尽是风流,像是被浇灌到熟艳的花朵,被滋养得太好了,有些超出这个年龄的绮媚。
沈希带着自厌情绪地放下玉筷。
但萧渡玄还没回来,她又不能去沐浴。
白日里的好心情只在这么短暂的一两个时辰,就全部消逝殆尽了,强烈的压抑感让她心中极是烦躁。
好在李韶这位宰相做事向来都很快。
没多时萧渡玄就回来了。
沈希从软椅上坐起身,萧渡玄低首就将她给捞了起来,他的手向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腹:“是不想用膳,还是胃里难受?”
她以为他会以为她在消极地抵抗。
没成想萧渡玄的眼里竟是带着些关切,沈希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陛下,就是吃不下。”
他愣了一下,声音很轻地说道:“那想吐吗?”
沈希方才胃很难受,现今仍然觉得酸涩,她迟疑了片刻,但萧渡玄已经传御医了。
她眼前发黑,一点都不想让御医知道她是因为这胃里难受的。
沈希语无伦次地说道:“也没有那么难受,陛下……算了,您放我下来吧,我先将避子汤喝了。”
萧渡玄俊美的面容微微发亮,他似乎是有些悦然。
“先等等,小希。”他轻声说道,手也轻轻地按在她的小腹上。
萧渡玄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沈希却还是不住地想要推开他:“您轻点……还有玉。”
她的嗓音沙哑,眼尾红红的。
既可怜,又动人心魄。
萧渡玄吻了吻沈希的唇,低声说道:“先拿出来,小希。”
第五十章
玄色的玉佩雕画龙纹, 栩栩如生。
玉石伊始是冰冷的,碰到雪肤的时候凉得沈希禁不住地发颤。
可渐渐的就会显露出暖玉的本性。
放得久了,甚至会微微地发烫, 热热的, 像是会游动飞舞一般。
听到萧渡玄的话, 沈希本就泛着薄红的脸颊染上更深的绯色,她被萧渡玄抱在膝上, 肉臀向后蹭着, 不住地想要躲避。
“不用,陛下……”她低着头说道, “待会儿再拿吧。”
沈希伸出小手, 抵在他的衣襟前,那如葱白般的指节颤着,像是受了多大的刺激一样。
但萧渡玄已经托住了她臀根的软肉。
他抱着沈希往浴池中走去,低声诱哄道:“你不是想沐浴吗?”
小孩子好面子, 每每被弄得掉眼泪都会羞红了脸。
听说女子有孕的时候会变得敏/感,她本就娇气,到时候估计每日都能想出新法子来折磨人。
但沈希并不想这时候去沐浴。
她刚刚才缓过来, 连饭都用不下去,萧渡玄竟然还要继续摧折她。
沈希额前的发丝都被热汗给浸湿了, 她的眼尾红着, 眸子也湿漉漉的, 沙哑着嗓音唤道:“我不要,陛下, 待会儿再沐浴成不成?”
萧渡玄有些没办法。
他轻轻地吻着沈希的额头和脸颊, 柔声说道:“真的只是沐浴。”
沈希并不信他的鬼话,但足尖已经点进热水里, 不沐浴也不成了。
清洗干净以后沈希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萧渡玄用厚毯将她裹着抱起,动作轻柔地给她拢干了头发。
沈希靠在他的肩头,神情有点恍惚。
萧渡玄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莫名其妙对她这么温柔?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直到御医过来的时候,还是没有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萧渡玄给沈希换了身新的衣裙,然后再抱着她出去。
今次没有用屏风,医官仔细地为她诊脉,然后又观察了许久她的气色,问话更是空前的细致。
沈希真想不出怎么回事。
她方才不过就是胃有些难受,萧渡玄怎么又开始如临大敌起来?
沈希打了个哈欠,眸子里也盛着些水意,那神情是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上心。
不过萧渡玄也不敢让她现在知悉。
诊完脉沈希一说饿了,他就立刻让她先回去用膳。
医官擦了把汗,小心地说道:“陛下,姑娘的身子没有问题,应当就是因为暑气重,胃里才会不舒服。”
“您要是担忧的话,臣、臣可以给姑娘开些开胃的方子,”他低着头哆嗦地说道,“但这都是小毛病,食补可能会更好。”
萧渡玄的脸上没什么笑意。
他的眸光暗沉,无声地落了过来:“那她有没有身孕?”
那医官慌乱地擦着汗,颤声说道:“陛下,姑娘、姑娘暂且还没有滑脉的脉象。”
医官说话向来保守,尤其涉及到子嗣问题,一般若非是十成十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轻易言说。
沈希的身体康健,近来又仔细地用药调养着,没有道理会迟迟怀不上。
萧渡玄抬起眼帘,问道:“一点可能也没有吗?”
他的眸色晦暗,指节轻轻地摆弄着之间的龙纹玉佩,俊美的面容没什么情绪。
但近乎恐怖的压迫感全都倾了过来。
“这……”那医官吓得浑身冷汗,颤声说道,“陛下,姑娘之前在燕地大病过一场,虽然如今没什么问题,但底子还是受了影响,兴许、兴许还得再调养一番。”
听到这话,萧渡玄是确定沈希没有身孕了。
他的指节轻叩在桌案上,一下一下地点着,须臾他垂眸说道:“退下吧。”
*
沈希在这方面的承受能力很弱。
从前是因为有药影响着,方才没什么事,如今她才发觉她竟是这般不经摧折。
不对,是萧渡玄太能摧折她了。
沈希在燕地的时候也看过那种话本,里面的主角一个比一个畅快,就仿佛每日只做这一件事也能痛痛快快的。
姑娘解了忧愁,郎君足了心欲。
而且两个人在何处都没问题,怎么折腾也都没关系。
沈希揉了揉额角,收回思绪。
她慢慢地喝了些热粥,然后才开始吃正餐,喝过热粥后胃里舒服很多,方才那种快要承不住的感觉也渐渐弱下去了。
萧渡玄回来的时候,沈希已经吃饱了。
她懒散地靠坐在软榻上看书册,细白的小腿从宽松的外袍间露了出来,一下一下地晃着。
有时候她心态不好,有时候又好得过分了。
萧渡玄神色复杂,他将沈希从软榻上抱起,一勺一勺地喂她将药喝了下去。
她以为这是避子汤,每次喝的时候都面不改色,似是生怕萧渡玄哪日就不允她喝了。
萧渡玄漫不经心地想到,可能是因为之前政务忙,陪伴她的太少了,如果他们每天都行事的话,假以时日定然是没有问题的。
还是得有个孩子。
无论是个小郎君,还是个小姑娘,都能夺去沈希的大半心神。
她的心也不会再那般野,总想着要离开他。
若是沈希能和孩子生出感情,那便更好了,她母亲去得早,又没有从父亲那里得到温暖,如果有了孩子,应当会很仔细地对待孩子的。
强权只能困她于须臾。
但如果有了孩子,沈希的心魂就将永远地系在这深宫里,对他这个孩子的父亲,她应当也会渐渐生出不一样的情愫。
这样的未来无法用好或不好来评价。
但至少在萧渡玄想到的时候,心中会生出静水流深般的平和。
喝完药后他将她抱在怀里,往床帐内走去,她又累又困,没多时就在他怀中睡着了。
少女的睡颜恬淡,长睫低低地垂着,就仿佛是个大一点的猫崽。
萧渡玄神情微动,他轻轻地扣住了沈希的指节,两人的十指紧扣在一起,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楚。
急什么呢?这种事讲究的就是一个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