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画似笑非笑,对此不置可否。
针对网上对贺为聿的诋毁,前两天谈画注册了社交账号进行澄清,说当年定下的娃娃亲没指明是和哥哥还是弟弟,而她和贺为聿青梅竹马,走到一起是顺理成章的事,不存在第三者插足,言语中维护之意明显,只说贺为聿和贺为谦是兄弟,其他一概不透露。
除了官方声明,表哥找了水军,为了不让贺为聿名声受损,不小心“误伤”贺为谦,将矛头转移,他的黑料一抓一大把,不用白不用。
也正因如此,章千凝一看到谈画表情就不好看,因为这个女人让大儿子和自己离了心,都多少天没回过家,在看到她怪异的头发后更是不喜,想到贺经赋的警告,勉强忍了下来。
简单的问候和祝福,场面话都没说,贺为聿走个过场,带谈画去找爷爷,他从小话少,章千凝想找茬都没有正当理由,干生闷气。
也就贺经赋心大,他看得比妻子远,小儿子是邹家女婿,轻易得罪不得,贺为谦对谈画的不甘心也就是一时,谁没有年轻过。
贺英韶年纪大了,喜欢清净,他不是不清楚宴会的目的,说了不会再管贺为谦的婚事,任他们折腾,贺为聿和谈画到的时候,他在花房里浇花。
在他们面前,贺英韶才会露出对小辈的爱护,贺为聿拿出喜糖,家里的佣人也有份,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打心眼里高兴。
这是谈画和贺为聿婚后,第一次以孙媳妇的身份来探望他,实在是当时闹得不愉快,他们没像普通人一样走完所有流程,幸好结局是好的。
贺英韶对谈画有歉疚,拉着她说了许多话,谈画还怕爷爷接受不了她的头发,但是爷爷夸她头□□亮,像动画片里的公主,给她高兴坏了。
“好了,你们去玩吧,陪我一个老头子待久了也无聊,忙你们的去,记得照顾好画画。”
孙子和孙媳感情好,贺英韶就放心了,后一句是对贺为聿说的,他还在想要是一开始定的就是小孙子,也不会有后边那么多事。
跟邹世邈多年的交情,都几个月了,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犟得很。
……
贺为聿和谈画回到草坪,脚下泥土松软,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迟迟未现身,他们作为在场的另一对,成了结交的对象。
谈画没了威胁,以后要是嫁进贺家、和她成为妯娌,先打好关系总是没错,对她的防备直线下降,要是可以,谁也不想和邹家大小姐交恶。
应付完一波,管家来找贺为聿,谈画走不开,总比两个人一起困在这强,她还能应付,贺为聿就不一定了,也不想打扰爷孙俩单独交流感情,“你快去吧,我在这等你。”
从侍者盘中取了一杯鸡尾酒,等会还有晚宴,谈画先吃点甜点和沙拉,问过不含让她过敏的成分。
她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又被抬上救护车,身上发痒还不能挠,难受到睡不着觉。
“嫂……谈小姐。”
故作腔调的声音听得人生厌,油腻腻的,有人吹了声口哨,被交谈声盖过,刚好是谈画能听见的音量。
方才她和别人交际的时候他们就在不远处看着,视线不时投过来,让人很不舒服,带头的是卓鸿羽,哪都有他。
平心而论,他长得还可以,再好的相貌也掩盖不了浪荡的本质,可能是没休息好,眼眶浮肿,像是纵欲过度。
“有事?”
“来跟你道声恭喜,恭喜谈小姐嫁进贺家,成为谦哥的弟妹,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其他人随之附和,他们的恭喜显然不是出自真心,谈画像察觉不出来,掩去眸中轻蔑,大方地举杯,“谢谢。”
她落了单,有几分孤零零,卓鸿羽适时道:“谈小姐也不要太伤心,你和谦哥有缘无份,感情的事强求不来,谦哥身份特别,以后要继承贺家,各方面又没得挑,难免挑剔了些,还希望谈小姐不要记恨他。”
“是啊,谦哥哪里都好,就是不爱你而已,你就原谅他吧。”
“……”
你一言我一语,一阵哄笑,与其说是帮贺为谦当说客,不如说就是想让她下不来台,谈画轻嗤道:“这么替他说话,你喜欢他啊?”
习惯吊儿郎当的卓鸿羽脸都黑了,也是,哪个直男被误会都开心不起来,谈画想了想卓鸿羽屡屡挑衅的原因,还真被她找到了,他对原主有过好感,可惜原主压根不搭理他。
有婚约在前,贺为谦私德不行,至少还有打理公司的能力,卓鸿羽更多是跟在他屁股后边游手好闲,以他的家世和手腕,入不了邹家的眼。
原主拒绝他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被卓鸿羽暗地里记恨上了,没什么比看她爱而不得更痛快,所谓得不到,也不想她好过。
“要我说,贺为谦什么都一般,遇见我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可惜了,他无福消受,我还得感谢他放过我,不然我也不会遇到阿聿。”
“不就一医生,嘴硬吧。”
谁嘀咕了一句,跟贺为谦穿同一条裤子,他们就没把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贺为聿放在眼里,反正这两人感情一般。
“医生怎么了?你看不起医生?没有医生你能好好被你妈生下来?有本事你这辈子就算是疼死熬死也别进医院啊,他是医生你是什么?爸妈的累赘?社会的蛀虫?国家的败类?”
方才还好说话的谈画像变了个人,卓鸿羽站出来平息事态,“谈小姐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
“没想到谈小姐和二少爷才结婚没多久,感情这么好。”
“感情好很奇怪?连名字都记不清都能往床上带,你们不是深有体会?我跟他是合法夫妻。”
“要我说你们要是关心贺为谦,就让他别老在我面前晃悠,打扰我和阿聿的生活,你还不知道他每天给我送花送珠宝、死乞白赖地求我原谅吧?身为大哥觊觎自己的弟妹,你说可笑不可笑?”
谈画觉得口舌之争没意思,看他们吃了屎一般的表情,又深感畅快,得知贺为谦反过来成了她的舔狗,让他们本就不堪一击的优越感瞬间坍塌,说不出反驳的话。
网上对贺为谦不利的新闻得不到及时处理,他们没见到人,风声听到了不少,特地来试探,最终确认无疑。
谈画不想再跟他们纠缠,一抬头发现她刚才的话都被听了去,章千凝看她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
在人家的宴会上对正主破口大骂,把那层窗户纸捅破,这种事也就谈画敢做。
很快章千凝顾不上瞪她,因为她的宝贝儿子来了,自然是要带人去迎接。
谈画叫住路过的佣人,向和人群相反的方向走,“请问离这最近的洗手间在哪?麻烦带个路。”
洗手台前的水哗哗地冲着,瓷面倒映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谈画洗净手,吃东西蹭掉了口红,她对镜补妆,抿了抿晕染开。
洗手间有其他人进出,谈画没留意,身边站了个人,她疑惑地偏头,才发现对方正盯着她。
“谈画,听她们说我还不信呢,你终于不瞎了啊。”
“?”
谈画莫名,但能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无恶意,眼睛扑闪扑闪,穿了一身玫瑰色,下巴高高扬起,斜眼睨她,被发现了又看向别处,轻哼一声,看起来比她还能作。
“你说什么?”
尤夏瑶愤而跺脚,她不喜欢说第二遍,要是有人敢不把她的话听进去,那她铁定不理了,此刻她看谈画不明所以的样子,脾气发不出来,艰难地移开眼,“你……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可爱?”
“?”
她哪里装可爱了?谈画正视镜子里的自己,她头发染的粉色没错,为了方便穿了件白色裹胸上衣和黑色阔腿裤,上衣的下摆像小女孩的裙子一样蓬起来,没那么单调,简单干练。
尤夏瑶缓过来了,她看谈画怎么看怎么稀奇,以前臭着张脸不理人,私底下竟然这么……呆萌?
“唉你真是笨死了,我是说还算你有点脑子,没跟贺为谦结婚,要我说他一个海王有什么好,鬼知道他有没有得过病。”
她表情嫌弃,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片刻后意识到在贺家的地盘上,四处张望有没有被别人听到,再三确认只有她们俩后,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能遇到和她观点相同的知己,谈画眼底浮现出兴味,却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赞同,“你不觉得他很好?帅气多金,前途无量。”
她干巴巴地说出几句夸人的话,要认真的话,她真的找不着贺为谦的优点。
“那又怎样?我又不差,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不对,”尤夏瑶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不会还对他有想法吧?你要出轨?一个哥哥一个弟弟,玩挺大啊你。”
“……怎么可能,”谈画被她这丰富的想象力惊到,“我跟你想的一样,不过你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来?”
“又不是我要来的,我爸还得靠贺家做生意,让我来走个过场,我妈说贺为谦肯定看不上我,她来帮我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人家。”
“找到了吗?”谈画心想不是贺为谦看不上她,而是配不上她才对。
“当然没有啊,跟贺为谦关系好的,能是什么好男人,你家那位除外,勉强还可以吧。”
“你也认识他?”
尤夏瑶看傻子一样看谈画,又感觉是对方把她当傻子,“谁不认识?不过也就是单方面的,贺为聿不是在人民医院上班?偶然遇见过一次。”
是个尽职尽责的医生,病人对他的评价很好,这样的人人品势必不会差。
“你别误会啊,我对你男人可没有什么想法,我不喜欢太安静的。”
她别别扭扭的,说一句好话,为了防止被夸的人太骄傲,偏生要夹上一句不好的,来证明她没有非分之想,谈画自然不会误会,她一看就被保护得很好,心思都写在脸上。
洗手间的排风口在正上方,避光处很阴凉,谈画有些冷,拥住自己的胳膊,邀请她一起往回走。
走了几步,谈画想起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于是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尤夏瑶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谈画的鞋跟比她的高,但她应该比自己要高些,所以能保持平视,谈画跟着她停下脚步,尤夏瑶小脸一垮,“你把我气死算了。”
提起裙摆“瞪瞪瞪”跑远了,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留她在原地石化。
圈子就这么点大,以她的反应,她们以前就认识,谈画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这么个人,可能是时间太久远,穿插了原主出国,回国后忙于工作,记忆在慢慢淡化。
寻思着要不要上去道个歉,谈画没想出个结果,一回到宴会区域,就被一群小女生团团围住,看那架势谈画原以为是来找茬的。
“谈姐姐,我看了你的比赛,你做的衣服好好看啊。”
“听说你要开工作室,以后我们能不能去你那里买衣服?”
“对啊对啊,还有几个月就是我的生日,我想穿漂亮的裙子。”
这份热情让谈画措手不及,就是被从小宠到大的小女生,谈画做不到给人脸色看,瞥见尤夏瑶撅着一张嘴,偷偷望过来,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合着这些都是她的姐妹。
“好啊,到时候我给大家打折。”大学没毕业,家里再怎么宠,零花钱额度也有限,是以她们听到有折扣,并没有觉得被冒犯。
“谈姐姐,你的头发真好看,我想染但是我妈不让。”
“你的皮肤好好,你都不长痘的吗?平时用什么护肤品?”
“……”
她们聊得欢,尤夏瑶又坐不住了,谈画这回叫她:“尤夏瑶?”
“我还以为你给我忘干净了呢,别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
尤夏瑶比谈画小几岁,按理说该叫她姐姐,小姑娘从小心气高,觉得全世界她最漂亮,对好看的姐姐带有敌意,一见到谈画就哭着要走,若不是有家长看着,还以为她们闹过矛盾。
长大后尤夏瑶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跋扈的性子收了收,但还是不肯服输,装作看不上她的样子。
原主的性格偏冷,久而久之,她们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好好说上过几句话。
送上门来的客人谈画不会往外推,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深感世上的明眼人不少,想想过去那些年,像“祝思媛”、“全天薇”这样针对原主的女人并不多,始终是少数,只是她运气不好,一来就碰上了两个。
原因有很多,原主的家世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不是人人都那么无脑,她们不会妄图贺为谦的感情,既然是为了钱,那么谈画的存在就更威胁不到她们了。
有那样强硬的后台,她们也清楚动摇不了谈画的地位,于是井水不犯河水,拿钱走人。
和这群小姑娘熟络起来以后,她们说话没了顾忌,时不时蹦出几句贺为谦的坏话,看谈画没有特别的反应,越说越起劲。
这世上可能也就贺为谦和他的兄弟们骄傲自大,觉得只要勾勾手,全世界的女人都会往他们身上扑。
外边刮起了风,宴会转移到室内,谈画问了佣人,得知贺为聿已经从爷爷房间里出来,在前厅等她,告别前得了她们一句调笑。
屋内比外边暖和很多,谈画放慢了脚步,人比下午多些,他们议论纷纷,有看她的,也有往一个方向偷瞄的,在大厅的一侧,谈画看到了贺为聿,以及他身边的贺为谦。
两兄弟并肩而立,一个清冷矜贵,一个乖戾疏狂,难怪会勾得小女生心花怒放,贺为谦身边跟了个身材火辣的女伴,看样子是他的新女友,贺为聿是一个人,含笑看着她,谈画收回目光,朝他跑过去。
自她出现那一刻起,贺为谦的心思都跑到了她身上,这劳什子宴会他本不想来,但他在公司不大顺利,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嘈杂的人声,让贺为谦脑中有一瞬的空白,仿佛回到了曾经,她还是他未婚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