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安城有名有姓的人家,没有人会再娶你。”沈笑语还是无动于衷,谢虞急了,“你别恼我,我明日就去与姑父提亲。不,我等会便去!”
“祖母和父亲不同意,我就自己跪到你家去,求姑父和你母亲同意。”
“再不行,我去找外祖母,我进宫去找外曾祖母。”
沈笑语不知道谢虞为何如此执着,“你为什么要娶我?就因为要对我清白负责?”
“我喜欢你。”
一点不带犹豫,谢虞的眼睛里,仿若只容得下沈笑语一人。
谢虞安慰:“你别恼我就去景国公府。”
谢虞刚起身就被沈笑语拉了回来,谢虞被沈笑语拉着。
少女就在自己的怀里,谢虞整个人都晕乎了。
沈笑语解开了谢虞的衣裳检查,谢虞都没有阻止,躺着乖巧的很,只是拿着被子盖着沈笑语。
沈笑语的手指搭在谢虞的身上,谢虞虽然纨绔,但文学武义都没有懈怠。
就是他。
沈笑语看着那颗不停浮现在脑海里的痣,前世的事情日渐清晰起来。
如今这身子比起多年后的他,没有那么强壮,也没有离家受家法挨的鞭子,更没有在锦衣卫里摸爬滚打的伤痕。但沈笑语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他本该一生衣食无忧,做个被庇护的家中幼子,
娶的不一定是晋安,但也会是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些孩子承欢膝下。
见到身前的沈笑语不动了,谢虞看着她,拉过她的手指着那颗痣,“我真有,我没有唬你。”
沈笑语匆忙避开谢虞炙热的眼神,她再也没有办法正视眼前的谢虞。
恨他吗?
恨的。
沈笑语下场那么凄惨,但也不全因为谢虞,他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上辈子沈笑语失贞的事,一夜传遍了长安城,身为锦衣卫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他没有承认。
沈笑语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小腹,曾经这里,她和谢虞有过一个孩子。
门外的谢盏和裴颜之看了一场大戏,裴颜之真的很无奈,“你自家弟弟的事,你也偷看?”
“你见他们闹的,比话本子生动。”
沈笑语走出来时,门口的裴颜之和谢盏还蹲着呢。
裴颜之非礼勿视一脸的怪罪,他这双眼睛非得给谢虞挖掉不可,裴颜之将谢盏一道给拉回来,“你别看了!”
裴颜之不管谢盏了,小命要紧,溜了。
沈笑语将衣裳穿戴整齐,道:“谢虞,答应我,不要再与喜欢我了,也不要在人前对我上心。”
“因为我会恨你的。”
谢虞脸色苍白,“你就这么讨厌我?”谢虞从未见过沈笑语这么冷漠的脸,不对着别人,只对他自己。
谢虞再未讲话,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床榻上,一块玉佩被遗留在那里,那是谢虞出生的时候
,皇太后赏赐的,谢虞自小佩戴在身边。
🔒 第35章 自请入局
谢虞的玉佩是暖玉,拿在手里温温的,冬天可以用来暖手。
沈笑语将玉佩别在腰间,只能回到家中后,再遣人给谢虞送回去了。
沈笑语在大理寺的第二天一大早,便等来了家中的管事。
管事见到沈笑语的时候,满头大汗,显然是事急从权,顾不上形象,忙跑过来的。
“姑娘,大事不好了!”
沈笑语:“什么事,不要慌,慢慢说。”
“姑娘,杏院里的小满和夏至,都被锦衣卫的人带走了。”
景词果然对两个侍女下手了。
“小满和夏至直接就被进了大牢里,我左右打点,不知她们二人为何被抓,但锦衣卫的人偏是半句话都不说是……”
沈笑语想起来两个可怜的丫头,蛮子街虽然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在长安城混了这么些年,凭借的自然是做事干净。
景词不可能找到她们两人的户籍出身,若是自己的缘故,景词不可能舍近求远,放了自己去抓丫鬟。
“他们可有受刑?”
管事想起来两个丫鬟的惨状,叹了口气,点头,“两个小姑娘被关进了死囚区,那里都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她们怕是要吓坏了。”
“我知道了。”
按景词的习惯,越是将人关进吓人的人,便越是没找到致命的证据,只能引诱招供。
“多谢管事将此事告知于我,小满和夏至既是我院里的丫鬟,我会想办法的。”
临近夏日的尾巴,树上的蝉虫死了,掉在地上。
别说
是家中,就是大理寺也不安生。
今日早朝有妇人击登闻鼓鸣冤,圣人震怒,对之前几年大理寺复核的案子,都驳了回去,如今大理寺的每个人案桌上,都摆着看不完的卷宗。
谢二爷人在卷宗里,若非站起来,根本看不到头。
沈笑语拜访了大理寺办案的地方,“大人,近日叨扰了,我来辞行。”
说是来辞行,沈笑语却给谢二爷沏起来茶,“劳烦大理寺各位大人了。”
“长安的天要变了。”谢二爷连打了两个哈欠,这困意根本就止不住。
谢二爷:“你是来请辞?”
谢二爷一眼看清楚沈笑语的心思,请辞是假,查案是真。
沈笑语手里的牌不多,为了早点救出来两个丫头,必须得让景词败下一程。
大昭为没有女子为官的可能,沈笑语要查案,必须借力。
沈笑语茶水递到跟前,坦言:“上次刑部那个案子,大人可有眉目?”
茶没接,谢二爷拒绝:“你娘不愿意你插手这浑水。”
“笑语本从长在泥潭里。”
“荷花倒是出淤泥而不染。”谢二爷看了一眼,少女坚定的眼神,她坦坦荡荡。
谢二爷接过茶,吹了两口,饮尽。
“你娘倒是说的没错,你和你爹那性子是一模一样的。”
“罢了。”谢二爷抽出来压在桌底的卷轴,“今日敲鼓鸣冤的你可知是谁?”
“说来你也认识,便是张凯之妻。状告的是刑部上官尚书,状告他借查案之名,收受
贿赂。导致刑部内三成以上的案件,都是冤假错案,尤其是平民案件,只要是家中没钱的必然败诉。”
“你也知道我腾不出人手,不过……倒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谢二爷喊了身后的一个官吏,“秋景啊,过来。”
秋景个子倒是高挑,但乌纱帽歪戴着,鞋子也穿反了。
刚才沈笑语就看到了,所有大理寺大人只有秋景一人,桌上空空如也,没有堆卷宗。
根本就不是个能办事的。
谢二爷介绍:“这位是秋景,是两年前考中的会试,甲榜第四,与探花郎仅只一步,在我大理寺做些文职。”
谢二爷委婉了一点,没有将秋景这官职是买来的,挑明。
但沈笑语记得,三年后买卖官职的案子被捅了出来,这其中花了钱最多的,就是秋景。
“秋景,你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
谢二爷将卷轴给了秋景,告诉沈笑语,道:“张凯之妻在锦衣卫里,接触不到。但这张凯的尸体,可好好的躺在刑部仵作房里。”
“刑部的人除了闲赋在家的,就是在锦衣卫大牢了。”
“机会我可给你们了。”
秋景可没那么老实接,“大人这不是升官发财,这是掉乌纱帽。我是不会去的,大人又不是不知道,我头上这帽子花了多少银钱才得来的。”
竟然如此坦言,直言不讳。
沈笑语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一双脸耷拉着眼睛,好像没有什么精气神,但是一双手
好看的紧。
既是买官中个榜便是了不得了,还能得到一甲第四?
“大人这双手,倒是比一般的女子都要保护得好。”
秋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得家中母亲庇护,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粗活。”
沈笑语看着他耳后那颗小痣,原来是他。
“大人,还是跟着我一起去吧,不然我也要去敲登闻鼓了。”
“这天下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被要挟着,秋景摆着一张脸,攥着卷宗跟沈笑语出门了。
沈笑语以防万一,换上了侍从的衣裳。
秋景霸气,凡是能用钱打理的事情,都用钱解决问题,可锦衣卫的人,根本就无动于衷。
沈笑语:“大人我有进去的办法。”
沈笑语指着不远处的狗洞。
“你让本大人钻狗洞?”
沈笑语拽着秋景摁到狗洞前,一点都不怜悯,塞了进去。
秋景进来后急叫,“泼妇泼妇!”
沈笑语才进来,就对上罗千户的脚,“姑娘这是做什么?”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送姑娘出去。”
沈笑语掐着秋景的手,“都怪你叫得这么大声,生怕人家锦衣卫听不见。”
确实生怕听不见。
沈笑语和秋景被赶了出来。
沈笑语:“先生说说,这尸体到底藏在哪里?锦衣卫的昭狱?我可没有这个底气进昭狱偷尸体。”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秋景’站直,姿态一变,整个人有气度了许多。
“因为我这双手?”
“贵家公子哥大都十指不
沾阳春水,像‘秋景’这样的无用之辈,可以没有老茧,但老茧不能在指尖。”
“更何况先生这手,确实护理得太漂亮了一些,瞧见一次,便很难忘记。”
🔒 第36章 同党
阳朝也没有想到沈笑语这么有眼力见。“你倒是聪慧。”
“公子过奖,毕竟真掉乌纱帽的事情,‘秋景’可不会做。”
“那你猜猜尸体在哪里?”阳朝反问沈笑语。
“刑部的风气败坏已久,为了省事,肯定不会认真验尸,或许在城外三十里地的乱葬岗,但三十里地太远,上梁不正下梁歪,做事的官吏也必然会认真,许就丢在城外哪条臭水沟里。”
沈笑语从狗洞爬进去,就是为了被锦衣卫抓到,然后被赶出来,做戏要做全套。
景词早已经知道自己会查案,沈笑语要是完全不做,反倒会令景词生疑。
沈笑语被阳朝领到了暗处,这是一个裁衣的铺子身后的秘密基地。
这里都是塞外的外邦,沈笑语:“先生不怕我走漏消息?”
阳朝摘下来脸上的易容物,“正因为你进来过,也属于逆贼同党,才不怕你泄密。”
阳朝给沈笑语戴上了老婆婆的易容面具,也给自己寻了个年迈汉子的脸皮,为了防止意外,还将脖子和手都贴上了假皮。
腰一弯,一个老爷爷便呈现在眼前。
“看来方才先生在考验我,能不能认出你来。”阳朝明明可以将易容做的滴水不漏,却故意给沈笑语留破绽。
“在扶柳院里,你一眼观死因,让我有几分赏识。不过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沈笑语不动,“公子这赏识倒不够真诚。”
“哦?”阳朝反过来紧紧的盯着沈笑语,
“沈姑娘可听过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与你这次是各取所需。”
在这次之后,就是各走各的独木桥。
阳朝点头,“姑娘放心,只要你保密,我们都很安全。”
去城外找尸体,阳朝自然不会,带着沈笑语走城门正儿八经的出关,他们二人走的是蛮子街的暗道。
“既然是老公公老婆婆,我们再骑马就不适了。”沈笑语捡起来地上的木棍子,杵着走了起来。
阳朝看着沈笑语这模样,打趣:“你倒还挺适应。”
沈笑语又捡起来一根递给阳朝,“老头,快点吧。”
沈笑语没有刻意学过口技,但嗓音模仿得像老太太,还是能够简单做到。
两人随着河道,往城门的方向,反向搜寻张凯的尸体。
风中传来马蹄声,沈笑语爬上高处,果然不远处,锦衣卫向着他们的方向,也撒开了天罗地网。
“我们来迟了。”
正说着,其中一个锦衣卫便高举着手,招呼大家抬走张凯的尸体。
沈笑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声大哭,“我可怜的儿啊!”
沈笑语哭的大声,阳朝都被吓了一跳,只见沈笑语连滚带爬,好不狼狈的跑到了尸体跟前。
“我儿子!”
张凯有一双父母,但是自从张凯入伍之后,就断了联系。
如今张凯死的不明不白,以锦衣卫的风格,在案件没查清楚之前,自然不会通知亲属,沈笑语有足够的的时间冒认。
锦衣卫见到无厘头
冒出来一个村妇十分疑惑,“老人家,你可没有认错?”
“这是你的儿子?”
“当然是我的儿子,我儿子的耳朵后有箭伤。”
锦衣卫还没得及将人抬走,就被沈笑语压在地上,“你们要带我儿子去哪里?”
“当然是检查尸体。”
“不行!”
说着沈笑语掀开白布,“我儿子死的这么凄惨,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对我的儿子做什么!我要带他回家,安葬。”
说着,沈笑语快速的打量着尸身,与死亡当时又有了很大的变化。
尸体嘴唇发紫,眼睛下的血管冒着青色,死后多个时辰才显露出来。
是中毒症状无疑。
而且,这毒是从眼睛里进去的。
可当初并没有人,朝着他的眼睛泼什么东西!
张开手指上有一圈白色的痕迹,比别的地方皮肤颜色浅,腰带上的玉佩和荷包还在,只是少了一个玉扳指。
“锦衣卫办案,阻挡者杀无赦。”
听闻这边闹出来事,长官的景赋出现在人前。
现在的景赋没有穿总指挥使的衣裳,头戴着帽子,看来并不想被人认出来。
阳朝姗姗来迟,“大人别怪,我家老婆子也是心疼儿子”
“你这老妇,你家住在哪里?”景赋的剑搭在沈笑语的脖子上,剑未出鞘,但一样可以杀人。
沈笑语退了退,被阳朝拖住后背,“大人,我家老婆子吓坏了。”
“东林街歪脖子杨树后的第三家,就是我家的住所。”
景赋:“你们是哪里
人士?”
“我们原籍在咸阳,随着儿子搬到了长安,夫妻二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沈笑语看了卷宗,过目不忘。
景赋对沈笑语背出来的背景挑不出错,便没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