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千户看得头大,这事该怎么圆?
“大人,裴公子说那名歌姬是塞北的人,如今下落不明,恐怕早已经出逃。”
说起来公事,景赋的理智逐渐回笼,他将剑收回,“今夜之事都给我吞进肚子里。”
“封锁各处城门
,她肩膀有伤。”
女人身上有伤。
沈笑语当真与谢虞一直在这里缠绵?
刚才那明明就是沈笑语的字!
景赋目光落在沈笑语的手臂上,衣裳确实是沈笑语的,但屋子里太香,闻不出血腥味。
景赋转身留下一句话,“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锦衣卫全部走了后,沈笑语卸了一身力气,皱着眉头,坐在床边,“他这话什么意思?发现什么了?”
“若是怕他发现,我们假戏真做即可。”
谢虞的心意,沈笑语一概回避。
“这衣裳哪里来的?”
“从谢盏那里拿的,本想给你送回去,但你却再也不要理我了。”
谢虞要送也是送回国公府,再不济送到大理寺,如何都不至于丢在花楼的地上。
沈笑语一进来便看到地上有衣裳了,只是夜色黑,没有看清楚本就是自己的。
“你早有准备?”
谢虞看着沈笑语笑着,将屋里的熏香浇灭,打开了窗户透气,将所有那个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咽下去,若是此时真对沈笑语做什么,他怕死再也接近不了她。
“夜色还早,休息会吧。”
谢虞的声音难以忍耐。
“难免锦衣卫的不会杀回马枪,明早送你回去。”
沈笑语不解谢虞为何离得她那么远,借着余光看过去,谢虞在饮酒。
动作很轻,完全吵不到沈笑语。
一夜辗转难眠。
这屋里的味道即便散去,留在人心的悸动也散不去。
沈笑语罕见的梦到了上辈子的谢虞
,那人明明少年惊才绝艳,怎么后来颓废成那模样。
谢虞直到听到沈笑语平缓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才敢靠近。
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脸上,抚摸她的眉眼,也不知道沈笑语梦到了什么,皱着眉头。
第二日一早沈笑语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榻下的谢虞。
“醒了?”谢虞问。
“你在这里坐了一个晚上?”
谢虞:“怕你半夜醒来疼。”
沈笑语无言。
沈笑语简单收拾好,趁着日头还未完全亮,准备回一趟大理寺,方才打开门便看到门外的首辅大人。
首辅谢大人自从少年时连中三元开始,便在朝堂展露拳脚,年仅三十就成为了史上最年轻的首辅,如今已经在那位置上,坐了二十余年。
最受圣人敬重的首辅大人,在大昭侍奉了三代国君,除了如今的圣人,还有日后会登基的太子,以及太子禅让后登基的燕王。
常年的官场浸染,谢大人不喜形于色,不用他看你便不怒自威。
沈笑语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与首辅大人见面。
这人与谢虞长得并不是很像。
对于自家的幼子谢虞,绝对是谢大人所有子侄女儿中,花费了最多精力的一个。
沈笑语:“见过首辅大人。”
听到首辅二字,谢虞警惕的急忙上前,将沈笑语护在身后。
“爹,你怎么……”
谢虞虽然顽劣,但夜不归宿可从未发生过,更何况首辅半夜便收到了锦衣卫的信,便知道了
这件事。
首辅:“送九公子回去。”
“我不走。”
“晚些我回去,自当去父亲跟前领罚。”
副将:“公子,此时莫要置气。”
首辅的两名副将,是早年的武探花与榜眼,谢虞一打二并无胜算。
“放开我。”
“许久未练,正好与两位将军活动活动身手。”
“公子,莫要为难末将。”
谢虞刚要反抗,便看到沈笑语轻轻摇头。
如今忤逆首辅,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日后沈家正名,若首辅阻拦,也是平添阻力,难上加难。
谢虞读懂沈笑语的意思,“罢,我自己回去,不用你们带我。”
首辅始终没有踏进花楼的屋子,许是嫌脏,未曾和沈笑语张嘴说半句话,而是将她带到了茶楼,才开口。
“沈姑娘,犬子无礼,唐突姑娘了。”
茶楼的包间里还坐着两个人,燕王和景赋。
燕王被美人喂食了一个葡萄,不知道在想什么,嘴角弯弯。
景赋那张脸倒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首辅大人朝着景赋作揖,“逆子无状,只当家法处置,还请总指挥使看在我谢仲格的面子上,饶恕犬子。”
景赋:“首辅大人客气。”
“总归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燕王好笑似的的看向沈笑语,像是在说她好本事,竟然闹出来了这么大的事。
“同朝为官,两位大人日后莫要置气。”
首辅:“此事既已发生,我自当禀告母亲,明日上府商量议亲之事。”
沈笑语倒没什么意外的,
如今这世道,惹出事需要个公道,便给个假公道就是了,免得惹了闲话。
左右谢家不会许她正妻,她自然也有是理由拒绝。
🔒 第42章 达成合作
沈笑语还是得装得惶恐,“笑语多谢大人。”
在场的都是人精,说的是人话,听进去的自然是鬼了。
首辅大人难得正眼看沈笑语。
燕王打断,“今日叨扰首辅大人了,皇宫里我父亲,还等着大人商量国事,我这里便不耽误大人时间了。”
“为圣人分忧是我等臣子的本分,今日让燕王殿下看笑话了。”
“景指挥使,还不送送大人。”
首辅大人一走,景赋也被燕王差出去做事了,燕王挥退了侍女。眸子一冷:“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夜闯锦衣卫。”
沈笑语昨晚上的伤口已经清理,衣裳上也刻意的熏了香,是闻不到血腥味的。
沈笑语:“昨日我钻了锦衣卫的狗洞不错,但不是夜晚。”
“嘴硬。”
燕王的手,放在沈笑语受伤的手腕上,稍微一用力,疼痛感便如潮水袭来。
“殿下握疼我了。”
燕王用了八成的力气,足以将沈笑语的小胳膊掐红,更何况还是伤了的胳膊。
可以疼的让人倒地不起。
幸亏纱布缠得厚,不然沈笑语的血都要溢出来了。
燕王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性子倒是很烈。”
“说吧,为何对张凯上心?”
沈笑语:“他是我爹的副将,我沈家军都死在了塞北,唯独他回来了,我不应该查他吗?”
“就凭你?”
沈笑语匍匐在地,“只当查出真相,孝敬殿下。”
燕王要夺嫡,除掉太子是必然。
燕王:“我要的是一把趁手的刀
,不是一把揦手的刀。”
“本殿下可以给你个机会。”
“蛮子街里除了你沈家的残兵老将,还有不少其他塞北的士兵。玉城王这个人向来心狠手辣,没有用的人,便会杀掉,但也难免狡兔三窟,有人活下来。”
“能不能找到这号人就是你的本事了。”
燕王:“你二哥可是不仅没找到,还负了伤。”
“自当尽力为殿下办事。”
燕王自己捏了个葡萄,剥完皮,递到沈笑语跟前,道:“张嘴。”
葡萄滑入喉道,沈笑语的下巴被燕王抬着,“这是玉城王进贡来的,可甜?”
“甜。”
“是甜,谢虞最爱吃这东西,不过昨儿个将这些葡萄,全部送到母妃跟前了,于是辗转又到了我这里。”
燕王的手放在沈笑语的脖子上,轻轻的划过昨夜谢虞留下的痕迹,“我还有一事让你做。”
“沈姑娘可猜到了?”
玉城王忙着跟首辅联姻,就是为了巩固在与长安城的权势,只要晋安嫁入谢府,即便首辅在皇子夺嫡中再中立,也难免谢家的其他人,倒向太子。
沈笑语:“还请殿下将婚期拖的长远些。”
燕王让沈笑语横在谢虞和晋安之间,拖着他们订婚成亲的日子。
这玩弄人心的手段,在长安城燕王是独一份。
见沈笑语明了,燕王自然知道她不会拘泥于男女情爱,偏偏谢虞对她忠心不二,这是多么好利用的一个机会。
“沈姑娘果然聪明。”
沈笑语不想
嫁人,即便是谢虞也一样。
婚期定下后,难免会走上成婚的路子,陷入谢家后宅,沈笑语做事便是真的举步维艰了。
沈笑语要将这事拖下来。
“我身边留着的能人,从来不分男女,只要沈姑娘事情办的漂亮,我自然不会忙着让沈姑娘嫁做人妇。”
女人卧底,最容易失败的,便是情之一字。
“我喜欢沈姑娘的无情,可莫要为了男女情爱,便分不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沈笑语:“我近来总在梦里闻到那夜的血腥味。”
家仇不可忘。
国恨同样铭记于心。
燕王满意了,他将一个瓷葫芦放在沈笑语的手里,“本王母妃给谢虞的东西,我都知晓。”
“早些回去换了药,免得感染了伤口。”
“放心,你我的事,你的两个好哥哥不会知晓。只要你比景词能干,本殿下选你也无不可。”
燕王便是给点甜头,让人生死的主子。
沈笑语不傻,知道燕王不可能放弃景词。
沈笑语从房里出来的时候,景赋还在外候着,“我送你回去。”
“二哥闯进花楼抓人?这人可抓到了?”
沈笑语不知道景赋中了什么邪,习性比上辈子差别许多,她看向他,一个念头从心里冒出来。
难道他也重生了?
可上辈子景赋封王拜相,谁能动的了他?
更何况,就算景赋带着记忆重生,也不可能会对她多什么怜爱。
沈笑语避开景赋的手,“无需二哥帮我,我自己回大理寺
,尚还有些衣物没有拿回来。”
沈笑语走到了人群中,很快便顺着人流不见了。
景赋不知在密谋些什么,不想出现在人前,只要沈笑语混入人群,很容易甩开他。
大理寺里还像之前一样,都忙得不可开交,秋景照旧在桌前呼呼大睡。
谢二爷瞄到沈笑语,朝着她挥手,“沈姑娘,来。”
“沈姑娘昨日可有查出什么?”
谢二爷根本没有从秋景的嘴里问出来什么,秋景一来就睡了,总不能寄希望于他。
“刘氏死了。”
谢二爷眉毛一挑,摸着自己的胡子,“这便到了死胡同了!”
“大理寺如今,可是各地的案子都有?”
谢二爷点头,“不说各地,总归上到刑部的案子都有,长安城里的案子,应该八九不离十。”
沈笑语:“劳请大人借我长安城买卖奴隶的案子卷宗。”
谢二爷指着秋景的桌子,“在那儿。”
说起来一反常态,前几日秋景一到大理寺述职,便将奴隶的案子全部拿走了。
看来秋景早就知道。
沈笑语坐在秋景跟前,“大人是在装睡还是在养精蓄锐?”
“你来了。”
秋景将案卷全部推给沈笑语,只以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昨夜没有回大理寺?”
“我还以为大人不关心我的下落呢。”
“那人是谁?”
秋景睁开眼,“那黑衣人倒是好身手,只在人群里带着你一个人走了,害我折损了好几人,才从锦衣卫的包围中逃出来。
”
“大人,谁都有后手。”
🔒 第43章 上门的麻烦
沈笑语不会供出来人是谢虞,但阳朝有心一查便知,昨夜和沈笑语在一起的人,正是谢虞。
沈笑语细细的翻看着案卷,张凯与刘氏结婚多年,怎么的,也不是最近几年的案子。
寻到一个,十年前蛮子街买卖奴隶的案子。
便在其中发现大量的北狄人,而且当时的奴隶全部不见了。
案件没有闹大,主管的官员也不敢闹大。
沈笑语将东西丢在秋景的桌子上,“好手段,竟然会用奴隶失踪,假借官府的手段,在长安城里安插你们北狄的卧底。”
这次案件的经办人,正是当初还没有驻守边关的玉城王。
“与玉城王合作多久了?”
玉城王已经投敌近十年,难怪年年塞外珍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十年前,阳朝不过十岁,所以与玉城王合作的人不是他。
“沈姑娘好生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端倪,但你知不知道,聪明的人活不长?”
阳朝压低了声音,周遭都是翻动卷宗的声音。
阳朝再次对沈笑语动了杀心,但这一次阳朝刚准备拿出匕首,沈笑语早已经预料到了动作,摁住了他的手,身体朝着他这边倾斜。
“大人一样的法子可以用第二次,但我不会受第二次。”
“我与大人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帮大人隐藏刘氏的出身,大人将玉城王与北狄的合作人卖给我。”
阳朝的鼻子充斥这浓重的胭脂味,毕竟在花楼里待了一日,沈笑语身上这香也
藏不住。
阳朝脸一红,幸亏在人皮面具下看不见变了的脸色,“你便留着这香到处招摇?花楼里的姑娘也没你香。”
沈笑语见阳朝的杀意已去,坐正身子,拿着袖子往自己鼻子处嗅了嗅,差点呛了过去。
只听阳朝又道:“你昨夜到底是与哪个男子在一起?他倒是正人君子,或是沈姑娘的魅力这般低?也不是,我瞧着姑娘身段极好。”
阳朝见过沈笑语穿着舞女的衣裳,模样身段,确实是一般女子所不能有,当是花魁也不为过。
沈笑语脖子上的红痕早被她盖住,以阳朝多年浸染花楼的习性,这人有没有做那事,不过一眼的事情。
“浓郁的烈堂春,你们倒是干干净净,看来是你昨夜那男子不行。”
“咳咳。”
谢二爷又拿来个卷宗,忙着咳嗽,提醒二人。
“这人多人在这么,别凑那么近。”
谢二爷将卷轴放在两人中间,后面那句话他听到了,也知道他们说的谢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