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这么巧?
夜色已经昏黑了下来,时间紧迫。
“你如何让锦衣卫今夜轮值守空?”
沈笑语幼时在塞北,学过各地的文字,其中就包括北狄和西戎常用的字。
“一封密函。”
沈笑语伪造了一封,今夜蛮子街将有行动的密函,上面写的是正是景赋一直在查的皇商一案。
阳朝:“沈姑娘如何断定锦衣卫便会相信?”
“蜀中皇商与西戎有染,便是莫须有的,锦衣卫也不得不去查。”
“疑罪从有。”
为了让信件看起来更可信一些,沈笑语在信件上,还画了一个西戎皇室的印章。
“徒手画印章,还熟知西戎的北狄的文字,沈姑娘好有本事。”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先生了。”
直接送到锦衣卫的手里,可信度必然大打折扣,如果是锦衣卫自己搜查出来的,肯定不一样。
不过要牺牲北狄在蛮子街一个暗桩。
阳朝:“姑娘知不知道在长安城埋下一个暗桩,需要耗费多久精力?”
“先生,当断即断,不断即乱。”
若非阳朝算是个仁义的主子,也不至于死在菜市场。
更夫敲着锣,夜深闭户。
但长安城内并不安生,马蹄四起,光是发出的兵械声,响彻西街。
沈笑语换上夜行衣,与阳朝一
道翻入了锦衣卫。
他们顶多只有一个时辰,沈笑语那封密函,细细去查,就会发现有可疑之处。
沈笑语只是打了个时间差就够了。
锦衣卫留守的人不多,沈笑语与阳朝相继打晕了守卫后,并未在昭狱里寻到,所谓的张凯之妻刘氏。
不在昭狱,不在客房。
阳朝爬上屋檐,看到唯独一个地方,守卫最多。
是总指挥使的屋子。
“有七八个人,若是高手我们不一定有把握。”
“当然要用非常之手段。”
沈笑语拿出在花楼里顺的白色粉末,“方才在楼里,就觉得那味道香的过分,后想起来可能是迷语香制成的熏香,便拿走了部分。”
迷语香少量使用,能让人着迷上瘾,大量使用,足以让人昏迷不醒。
沈笑语刻意进了库房,将花楼里的迷语香顺了出来。
阳朝与沈笑语打了个配合。
口哨一响,锦衣卫众人还没来及喊出来,就被沈笑语全部洒了香粉。
人晕晕的。
锦衣卫浑身没力气,倒了下来。
但人却是醒着的,看着他们红色的脸,不正常的神态,沈笑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笑语也嗅了不少香,呛了一嘴,像是喝醉了酒。
阳朝:“这香里掺了烈堂春。”
烈堂春,久闻可让人欲念上头,是下三滥的地方,专门逼迫女子的时候才会用的。
当然,花楼里的姑娘,也会常掺在香里,惹得恩客留恋。
“先生早就知道了?”
沈笑语撑在门上,眼睛瞪
了过来,虽说是瞪,却眼波流转,怪让阳朝不好意思的。
阳朝轻咳一声,“沈姑娘,你没有问我。”
“人在里面。”
沈笑语拍了拍自己的脸,夜晚的风微凉,吹得人清醒了几分。
“沈姑娘,看来你不走运。”
永远都迟来了一步。
沈笑语走进房门,便看到了自挂房梁上的刘氏。
刘氏的身上还有很浓的血腥味,是她不久之前她敲响了鼓,挨了的三十板子。
沈笑语看了看刘氏的伤口,锦衣卫的人,并没有给刘氏请大夫上药。
早就知道她活不下来了。
这屋里只有一点水和两个馒头。
“馒头还没有硬,未来得及吃晚饭。”
大昭在送人上路之前,常有最后一餐吃得丰盛,才好上路的说法。
“不是锦衣卫杀的人,若是也不至于如今,还派这么多的人保护。”
刘氏也不可能自己上吊的。
沈笑语揭开刘氏手背的人皮,下面赫然一个奴隶的印记。
“若非这人死了,肤色会有稍许变化,还不知道这刘氏连身份都是假的。”
塞北的奴隶制尚未废除,养奴隶的人大都会在奴隶的身上,刻上专属的奴隶印章。
刘氏手上的印章,就是来自北狄。
阳朝看似毫无反应,但一反常态的安静,仿若告诉沈笑语,刘氏与他之间,必定有些什么。
锦衣卫回来的比想象中的快。
罗千户:“屋里的人速速出来伏诛。”
被抓,刘氏的死,就要怪罪在他们身上了。
景赋来得
太巧了。
阳朝苦笑:“沈姑娘,你莫不是与你哥哥做好约定,要故意设计我?”
沈笑语的腰上一把软剑,穿上夜行衣的时候,就刻意的准备好了。
“莫不是公子还做着,可以完美脱身的美梦?”
敢闯锦衣卫,当然就有被发现的风险。
沈笑语在赌,赌输了也不服输。
阳朝自然也准备好了剑,反问:“早就听闻,威武侯的独女自幼习武,便让我看看姑娘的身手吧。”
阳朝与沈笑语自然是没有默契的,都是单打独斗。
好在两个人都有一战之力,不至于拖后腿。
罗千户:“总指挥使好主意,既然凭借着一个刘氏,便引蛇出洞了,那些人也真蠢了些,锦衣卫怎会被这种小信件欺骗?”
其实信件里的内容十分具有诱惑力,只是字太眼熟了。
沈笑语幼时用左手写字。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还有另一种字体。
只有前世的景赋与她一起前往过沈家,见到她幼时临摹的字体,才发现的。
罗千户:“总指挥使,一男一女,那个女子的身形有点眼熟。”
景赋伤未好,并没亲自动手。
罗千户:“是那人!花楼里裴家公子的歌姬。”
“花楼?”
“花楼里也戴着面纱,但那身段绝对是她。”
身段好的美人有很多,但是身段好,又像刀的,过目不忘。
沈笑语为何会在花楼?
罗千户老觉得主子不开心了。
景赋:“活捉。”
沈笑语到底是多年没有练剑,肩膀
被砍中,等到另一刀落下来之前,半空中落下另一个黑衣人,将刀挡了回去。
紧随着,阳朝的手下总算是来了。
🔒 第40章 唐突姐姐了
沈笑语的伤口不浅,血液直往下流,黑衣人撕下一块衣裳,将沈笑语的伤包住。
沈笑语被黑衣人带到了花巷。
总归这处是阳朝的地盘,沈笑语未曾多疑。
到了后半夜,即便是花楼里歌舞将歇,就是这楼里左右上下的振动声儿太响了。
香味熏的人呛鼻。
“那熏香熄了。”
原本因为陷入险境,沈笑语那种不清醒的念头,已经散去,但如今这香味又起,沈笑语头昏昏沉沉的。
黑衣人闻言,看了一眼香炉,又看了一眼沈笑语,偏生的没去。
“将熏香浇灭。”沈笑语红着脸,她可不想两辈子都栽在同一个事情上面。
声音软糯软糯的,像是撒着娇。
“不能,现在还没到时候。”黑衣人自顾自的,将沈笑语的袖子剪掉,给她撒了药,包扎伤口。
这人用的药,是皇宫里才有金疮药。
沈笑语发现了不对劲。
“你是谁?”沈笑语要来揭他的面巾,却被他拦住了,他不许沈笑语摘下来。
“你不是他的人?”
既然不是阳朝的人,把自己带到春回街来干什么!
沈笑语刚要爬起来,便又被这人撒了迷语粉,人软绵绵的趴下去,“这粉里有烈堂春……”
“既然伤了,便好生歇着。”
沈笑语迷迷糊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声音太熟悉了。
景赋那儿没逮到人,自然是满回春街的搜人,尤其是花楼。
“奶奶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闯我的屋子!”
男
子怒骂的声音,女子嘤嘤的哭声惊醒了沈笑语,锦衣卫的人找来了。
“别动。”
沈笑语一愣,危险中她的感官放大,警惕起来,终于听清楚了,这人的声音是刻意压低的谢虞。
“方才就是你?”
谢虞不承认,沈笑语一把扯下他的面巾。
“锦衣卫在外面。”谢虞道。
若非锦衣卫在外面,沈笑语早就将谢虞一脚踹飞了。
“知道。”
沈笑语妥协了,没有和他僵持。
谢虞心里的气一松!果然,谢盏说的对,沈笑语的性子便是要磨,你死缠烂打决不放弃,她便会心软。
“姐姐觉得,现在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逃出去?”
在此之前,谢虞虽比沈笑语小一岁,但他从未喊过他姐姐,这称呼听得沈笑语好不自在。
“我不是你姐姐。”
“姐姐不是与谢盏义结金兰吗?谢盏本就是我姐姐。”
“姐姐又想着杀出去吗?”
沈笑语知道杀出去的念头微乎其微,有了前车之鉴,罗千户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既然这样,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谢虞当着沈笑语的面,将衣裳脱掉了,藏在了被子里面。
看到赤了的谢虞,沈笑语匆忙避开目光,“你疯了?”
“想是嫉妒那个弹琴的,嫉妒的疯了。”
弹琴的?朝阳?
他都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虞那双眼直白的,让沈笑语不敢去与他对视。
“姐姐是让我帮你解衣裳吗?总不能现在还穿着夜行衣。”
谢虞的手放在沈笑语的扣子上,“忘记姐姐伤了手,不能自己动了。”
在沈笑语的眼里,他始终是那个帮着景诗,寻自己麻烦的小孩,如今怎么这么霸道蛮横了!
“我自己来。”
“沈家姐姐莫怪我唐突。”
“姐姐不是不喜欢谢家阿九吗?你就当我是个登徒子,寻到机会占姐姐便宜。”
谢虞那日被沈笑语一激,确实想着再也不去寻她了。
可偏偏沈笑语自己出现在他的跟前。
凭什么让他放手,今日与沈笑语在一起的那个男子,明明就没有保护好她,多次带她入险境不说。方才那刀他明明看见了,却没有替沈笑语挡着。
谢盏的话本子很在理,男子便要堂堂正正的迎难而上,怎么可以遇到阻力便退缩呢!
谢虞这间屋子,久捶没有人应,罗千户一脚踹飞:“方才就被你们逃过去了,现在绝对不会再给你们这个机会。”
“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红灯帐暖。
谢虞的脑袋在沈笑语的脖颈处蹭着,呼出的热气让沈笑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姐姐,我好喜欢你。”
“谢虞……”
罗千户向景赋报备,“大人,只有这一间屋子没有搜了。”
“掌灯。”
屋子里的灯缓缓点亮。
毕竟是花楼最好的厢房,罗千户没有粗鄙的动手,“床里面是哪位大人,还不快出来。”
谢虞掀开帘子,“千户与我有仇?还是与我爹有仇?怎么几次三番来坏
我的好事。”
谢虞当着罗千户的面穿上了上衣,下床捡起来了掉在一地的衣裳。
衣裳都是极好的料子,必然出身世家,在场的锦衣卫都知道,里面怕不是谢公子与哪家小姐私通,才迟迟不肯现身。
罗千户:“公子,里面还有一个呢。”
谢虞捡起来地上的外衣后,走进帘子里,将外衣披在沈笑语的肩上,正好可以拦住她的伤口。
屋子里浓浓的熏香,也盖住了血腥味。
谢虞:“二表兄真的要看里面的人是谁?”
“这消息传出去,毁掉的可不仅仅我的名声。”
景赋皱了皱眉,虽然知道谢虞和自家两个妹妹关系都甚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这地方来。
“锦衣卫查案,只当配合。”
沈笑语单手搂起来帘子,轻声唤了一句,“二哥。”
未婚私通对于女子来说可是大罪。
锦衣卫一个个的匆忙别开头,没看见没看见,吃瓜吃到主子家里面去了。
景赋手里握紧了刀,仿佛下一秒便会刀剑出鞘,斩了谢虞。
“什么时候的事情?”
景赋眼眶气红了,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声音近乎嘶哑,早已经顾不得思考夜闯锦衣卫的人,是不是沈笑语。
景赋始终记得谢虞不喜欢沈笑语,沈笑语对谢虞也多有厌恶。
他才离开长安城多久,两人竟然已经鬼混到了榻上?
谢虞漫不经心,“没有几日,祖母不许我娶她。”
剑风削掉了谢虞的碎发,谢虞:“二表兄要杀我吗
?”
🔒 第41章 拔剑相向
“你明明知道,你要娶的人是谁,外祖母对她会怎样,为何还要这么做。”
谢虞关上帘子,不许沈笑语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竟不知国公府对她这么上心了。”
“还是二哥对阿杏独独上心?”
谢虞比景赋小了许多岁,今日在他剑下,竟一点不服输,直接逼问。
罗千户可怕闹出来大事,急忙拿下景赋架在谢虞脖子上的剑,“大人,万不可冲动。”
“沈笑语与我回家。”
谢虞:“二表兄不还在执行公务中,我送阿杏回去就可以了。”
阿杏,沈笑语的乳名。
“你也配叫她阿杏?”景赋的手拽住谢虞的衣襟。
“二哥。”沈笑语穿好衣裳才从床榻里出来,“放开他。”
景赋不甘心但沈笑语脖子上的红痕,无疑不在刺痛他的眼,景赋自重生开始,第一个感觉这么无助,“他护不住你的。”
上辈子谢虞不仅没有将她的尸身带回来,而且与沈笑语一起死在了崖底。
“那二哥能吗?”
“我只当竭力去做。”
沈笑语轻笑着,挽住谢虞的手,“二哥,莫要影响了我与阿虞。”
谢虞:“明早我自会送阿杏回家。”
三人没有一人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