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辞步摇——雾山不见云【完结】
时间:2024-03-22 23:05:48

  这不正是沈笑语的族中二哥。
  见到沈笑语,沈商卿才将脑袋抬起来,他警惕的环顾四周,察觉墙角有一抹白色的衣裙,是丧服的衣角。
  沈商卿:“有人在跟踪?”
  沈笑语早就猜到是谁,她没有将人叫出来的意思,只是压低声音道:“祠堂里高僧诵经声音不停,她是听不清楚我们商谈的。”
  沈商卿担心,“可愈是这样,便给了人无限的遐想……”
  沈笑语沉吟片刻,刻意对着刚才的方向,莞尔一笑,仿若是对着沈商卿笑的。
  沈笑语容貌本就出色,身材体量纤细有力,光是瞧着背影便是个美人。
  更别说如今嫁做妇人,又经历那般多的事,看起来年轻的脸上,别有一番风韵。
  沈商卿一瞬看呆了去,回过神来笑道:“难怪长安城中有人说,三妹妹是个祸国殃民的,如今看来着实有这般资本。”
  “你倒是在笑我了?”
  “不敢。”
  沈商卿来是与沈笑语说正事的,却不见沈笑语主动开口,只好道:“不知三妹寻我来,所为何事?”
  “你人来了。”
  沈商卿想起来监视他们的人,明白了沈笑语的算盘。
  寻个外男来,不过是坐实罪名。
  而沈商卿这个表面上的外男,实际上的族兄,事成之后,沈笑语也好撇清罪名。
  沈笑语不打算留在谢家了。
  “三妹打算何时离开?”
  “三日,我在谢家还得弄清一些事情。”
  更别说,谢六被她以匪徒的罪名带回来,如今还没送进刑部大牢里。
  这般,沈商卿就得夜探祠堂三夜了。
  沈商卿感觉后背发凉,像是有人盯着自己似的。
  实在无奈,沈商卿对着谢虞灵牌的方向,拜了三拜,“都是阿杏做主,不要来寻我。”
  “二哥害怕鬼神之说?”
  沈商卿不语,随后摇头,“你觉得谢虞当真死了?”
  “谢虞此人年轻气盛,做事看似毫无章法,直接又鲁莽。但却惜命,也舍不得……他那身皮囊。”
  谁叫沈笑语不喜欢谢虞身上有伤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谢虞惜的不是命,而是沈笑语。
  他怎会丢下沈笑语一人呢?
  沈笑语说起来,却有些恼了,“谢虞死了。”
  至于还活着的人是谁,谢家的那个小公子,定然是死了的。
  沈商卿想起来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如今景世子要娶妻了,说是岭南侯见如今大昭新君立,正是好时候,想要沾沾喜气。”
  “闫娇?
  ”
  沈笑语倒是有几分意外,上次闫娇在国寺出丑,名声都已经败坏,若以景词之前那见不得半点错的性子,是绝不可能给她机会的。
  如今赵姣已经入宫……
  赵姣、闫娇、景词……花街,岭南?
  这些东西之间,定然有勾结,景词到底想做什么?
  沈笑语细细想来,“三哥可能听过北狄的艳花粉?”
  沈商卿走南闯北,最爱猎奇,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扶柳院的张凯,便是死在艳花粉之下。
  沈笑语如今想起来岭南的闫家,才想起来,谢虞书房中写着奇人异事的话本子中,曾有一个小故事,说是艳花粉起初是长在岭南的。
  艳花粉毕竟是长在死人堆里,除去见过的,大都只当做这是传闻。
  “我未曾真的见过艳花粉,虽说是长在死人堆上,但却也看天时地利,并非轻易可以养出来的。”
  沈笑语,“这艳花粉是长在死人骨上的,与很多日常的东西混在一起,都有毒,就像三月的柳絮。”
  如今又到了柳絮飘扬的季节了。
  沈笑语越过层层的高墙,仿佛看到街道上飘扬的柳絮。
  被沈笑语提及,沈商卿道:“我曾听过一个说法,这岭南的艳花粉,其实就是岭南的红桂草,被商贩卖到了北狄而已。”
  “不过红桂草离开岭南的崇山峻岭,便不生长。”
  “直到商贩暴毙,携红桂草下葬,几月后,从棺材里长出来这‘红桂草’,众人才知道这‘红桂草’也
  可以从尸体里长出来。”
  “只是这‘红桂草’花色会比岭南的更加艳丽,也不结果,原本那些药效也丢了,只留下毒性。”
  “于是便也不算红桂草了,这才有了艳花这名。”
  沈商卿:“三妹可是想到什么了?”
  🔒 第205章 ‘奸夫’
  沈笑语与沈商卿思索一二,这岭南的闫家,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沈商卿先开口道:“可要盯紧闫兆祥?”
  “岭南侯府世代都守着禁山,与其问盯紧这一直在家中,忍辱负重的小侯爷,反倒不如去看着那容易露出马脚之人。”
  闫兆祥和闫氏定是知晓的,却不一定开口,闫娇就不一样了,她的性子忍不住。
  说起来闫娇,“想来这未来的世子妃,大概是在长安城过得不如意的。”
  沈笑语的目光打量在沈商卿身上,沈商卿和沈笑语虽不是亲的,但也同宗同族,这容貌上也不差,更别说他顶着这先生的名。
  “你瞧得我后背发凉。”
  沈笑语:“不过是让二哥牺牲色相罢了。”
  嘘寒问暖,打开女子的嘴,极为合适。
  沈商卿无奈,“三妹此招,可是要伤了女子的心了。”
  沈笑语,“紧要关头,不拘小节。”
  这事沈商卿盘算一二,倒也不是不可行,毕竟他也曾是蜀地的沈家公子,烟花巷里的姑娘们,几个不为他涂脂抹粉的。
  沈商卿前脚迈出祠堂,后脚竹扫帚便拍在了沈商卿的脸上,是谢盏。
  谢盏穿得虽然不是孝服了,但还是素着衣裳,脑袋上白簪挽发,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打死你这个不清白的。”
  谢盏打得红了脸,沈商卿一头雾水,忙缩在了沈笑语的身后,“救命!”
  沈商卿如今可算名义上的‘奸夫’,这顿打挨得扎扎实实,手上
  都是紫色的印子。
  谢盏气红了眼,愤愤不平的看向沈笑语,似是在无言质问,她怎可谢虞新丧,便敢叫‘情夫’踏入谢家祠堂,还在谢虞的灵牌前。
  沈笑语微微张口,若想瞒过所有人,自然是不能和谢盏解释的。
  沈笑语:“还请八姐行个方便。”
  沈笑语愈求情,谢盏打得愈凶,打得沈商卿连跳脚。
  祠堂外脚步声愈发接近,还没见场面,便知道声势浩大。
  来的人不少,还有不少家丁拿着棍子,做着要将沈笑语的‘奸夫’,活活打死的计划。
  沈商卿急得在屋里乱转,恨不得打开钉死的棺材板,躺进去。
  “三……阿杏,救我。”
  沈笑语勾了勾嘴角,这屋里还真就那个地方,可以躲。
  谢盏:“跟我来。”
  谢盏连拖带拽的拖着沈商卿,沈商卿又有点怀疑,谢盏是不是要背着人,将他给解决了,抱着柱子不愿意去。
  沈笑语走到谢盏跟前,“多谢八姐。”
  “我不是你八姐,赵国夫人。”
  沈商卿被谢盏藏了起来。
  “我不是为了你!”
  门外来的人不少,甚至首辅大人都亲自来了。
  谢首辅身边跟着个中年男子,不甚显年纪,但容貌和谢六、谢七有五六分相似,一看便知此人便是谢家,久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谢三爷。
  谢三爷一进来,目光便放在了沈笑语的身上。
  他的一双儿女,可都折在沈笑语的手里。
  四目相接。
  谢三爷对谢首辅开口道:“大
  哥,这定然是误会。”
  是秀厢领着这些人来的,“首辅大人,我亲眼所见九少夫人与男子在祠堂密会,之前还曾与景家的二公子夜间同行数次……”
  “在正月里,我还曾听过……有男子翻墙入了少夫人院子,与少夫人苟且。”
  “少夫人品行不端,与诸多男子有染!”
  秀厢尾随了沈笑语数月,便是为了将这罪证,说的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秀厢还叫了许多人佐证。
  奴仆们都一一点头。
  沈笑语倒也不着急解释,看着秀厢又拉着乌苏,到众人跟前,“那日是你进屋收拾的屋子,你看到了男子的汗帕……”
  乌苏自从被沈笑语整治了一次,怕沈笑语的很,支支吾吾的。
  谢三爷给了一剂强心剂,“若有隐瞒,当小心你父母,姐姐。”
  乌苏无奈,不敢看沈笑语,埋着头,又点了点头。
  秀厢可没就此收住的打算,又拉出来三晋的药铺老板,将夏至抓过的药都给拿了一份,又亲自将药分化。
  “此药,正是安胎之药。”
  谢首辅的眼神并没有落在沈笑语身上,也没有看着谢虞的牌位,而是看向了谢家祠堂上的牌匾,流芳百世。
  谢首辅:“沈氏,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笑语有染,丢的不是谢虞的脸,而是谢家的脸。
  家仆围着祠堂寻了两圈,未惊扰诵经的和尚,却将祠堂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沈商卿。
  谢首辅和谢三爷对找沈商卿的事,并不上
  心,他们也不关注‘奸夫’是谁。
  ‘奸夫’的出现,只是谢首辅提前对沈笑语动手的契机。
  沈笑语抚摸着肚子,“确实有孕。”
  “这孩子来得缘分,我也不打算落掉他。”
  见沈笑语如此嘴硬,谢首辅真来了怒气,道:“赵国夫人贵为一品诰命,我们谢家自然不会伤到你,但是这肚里的孩子,出不得谢家这张门。”
  诵经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没在风声里。
  粗使婆子将沈笑语架了起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堕胎药,被递到沈笑语的跟前。
  这药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也不会管这孩子,是不是谢虞的。
  也许巴不得,不是谢虞的。
  药递到沈笑语的嘴边,药味钻入鼻腔。
  沈笑语的四肢都被束缚,动弹不得,眼见药就要被灌到嘴边。
  沈笑语不喜欢这个味道,皱了皱眉,道:“我这肚子里的孩子,你真敢打?”
  说的人底气越足,听着的人,总要怀疑一二的。
  “这可是皇子皇孙,若真伤了,谢家表面上,伤的是圣上亲封的国夫人,不尊圣上。实际上却是,落到的这大昭这一辈,第一个孩子。是世族凌驾于皇权。”
  沈笑语总是擅长于拿捏人心底里,最忌讳的事。
  谢首辅没发声,奴仆们也不敢直接动手,僵持在这里。
  “圣上到。”太监的声音很刺耳。
  燕王来了。
  错过了时机,谢首辅想动手,也没得机会了。
  燕王此次以来,更是坐实了谣言。
  如今换
  上了一身明黄色的衣裳,燕王看起来,不怒自威。
  气势上,压得三朝为官的谢首辅,也不得不先作揖行礼,再让奴仆放开沈笑语,与沈笑语致歉。
  🔒 第206章 上梁不正
  燕王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沈笑语得自由,这才道:“听说赵国夫人给朕带回来了礼物,这礼物在何处?”
  沈笑语顺着燕王的目光,落在谢家三爷的身上,转身回了祠堂,交上了一沓宣纸。
  宣纸里写着东西,有笔墨渗出来。
  今的燕王已经是圣上,即便沈笑语手里的东西并无什么,天子一怒,怎么得也得掉层皮。
  沈笑语手里确实没什么。
  沈笑语交给燕王的,也不过是刚才拿过来的,用来抄写佛经的宣纸,随意的写上了几个字,草草应付。
  笔墨还未干透,也是从外看不出来,但是握在手心的燕王却一清二楚。
  “胆大包天。”燕王低声道,不似指责。
  如今身为新帝的燕王来请,谢家自然没有将人留下的本事,只能送着沈笑语离开。
  眼见沈笑语,上了明黄色的马车。
  马车上,沈笑语直直的跪在了地上,“欺君之罪,还请圣上责罚。”
  当今的圣人,正摊开沈笑语递给自己的宣纸,里面笔墨早已经花了,依稀可以辨别一个名字。
  谢家三爷。
  燕王:“国夫人这是何意?”
  “我之前便发觉这谢家的三房,有许多不对劲之处。”
  “后来南下剿匪,与谢六打了一番交道,这才明白,谢家三爷恐是借着这氏族之权,早已经危害一方。”
  “为何断言不是谢六,而是谢三爷?”燕王挑眉问。
  明面上与匪徒有牵连的是谢六,杀谢虞的人,也是谢六。
  沈笑语道,“这上梁不正下梁歪。”
  “就这般?”
  燕王自然是不满意这个答案的。
  “匪徒猖獗多年,谢六的年纪,时间上早了些。若说谢六十几岁,便勾连匪徒,也说得过去,可实际上有一事不对。”
  “谢六进士及第是前几年的事,而在我幼时,我便听得父亲说过匪徒与朝中官吏勾结。”
  子承父业,这便合理多了。
  “即便与谢家三爷无关,这天下士族左右官场,风气久矣,若圣上想将削弱世家之权,这是一个好时机。”
  燕王听得满意的答案,这才勾了勾唇角。
  他不需要一个妇人之仁的手下,也不需要一个所谓的真相,他只需要达成目的。
  燕王:“此事,便交给国夫人去办了。”
  沈笑语一愣,燕王削弱世家之权的事,怎么的,都该交给寒门子弟来做,怎的变成交给自己了。
  “难道国夫人不是出身寒门?”
  沈笑语家的确是寒门,之前也算落魄的勋贵之家。
  抛去性别,的确合适。
  “多谢圣上赏识,臣自当不辱使命。”
  燕王的轿辇停在一座楼前,这是一座茶楼,有走南闯北的商人在此修整,交易。
  在此之前,这还是一座米铺,准确的说,是一座表面以米铺之名,实际上却行着买卖消息的暗桩。
  燕王:“早前便知道这产业属于国夫人,于是便将这生意调整了一二,也算是顺了国夫人的经商之能。不过几日便是天下的万国朝会,国
  夫人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大昭新君继位,天下的藩王和外邦都来祝贺,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几日?”
  时间上着急了一些。
  太子和先帝都尚且在世。
  沈笑语怕有心之人,行不轨之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