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朝着两人慢慢靠过去,“你既又不喜欢他,又管我用了什么手段?”
“你……”魏蓝气得无话可说。
万遥眨眨眼睛:“何况我争取自己喜欢的人,又谈得上用了什么手段?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
魏蓝和谢潇潇见她语气颇为认真,两人僵硬地停在原处彻底失语了。
“少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
“这里已经够臭了。”
万遥看了看她的嘴,又朝着洗手间的牌子扬了扬眉。
……
昨晚万遥虽然阴阳怪气了几句,但这绝不是导致魏蓝发病的原因,至少她回餐厅的那会儿,还是生龙活虎的。
程青盂愣了下,笔直看向她,“别说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万遥语气不善,板着一张脸,“我还没说她的回答呢。”
“别说了。”程青盂往前两步,就像是将她抵在了门口,热热的气息蹭到她的鼻尖。
“赶紧收拾。”
“弄好了下来吃饭。”
他偏着头叮嘱了一句,最后近乎落荒而逃。
万遥见状,也毫不留恋地将门重重合上。
-
最后一排突然之间少了两个人,安丽萍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将中间的空位用来堆外套和零食。
今日的第一站是纳帕海依拉草原。
十座丰田穿梭在一望无垠的辽阔草原上,清风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万遥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牛羊群,又陷入了刚上这辆车时的沉默。
路牌提醒前方即将经过加油站,程青盂便压着刹车将车速降了下来。
“待会要先去趟加油站,大家可以下车休息会,上个卫生间什么的。”他朗声安排道。
“好!”后排回应道。
丰田很快驶进附近的加油站,程青盂将车的油箱对准加油设备,全车熄火停滞。
万遥刚刚推开车门,就听见程青盂对营业员说道,“95加满。”
她满不在乎地跳下车,对着副驾下方的轮胎踢了一脚,心底吐槽着:嘁,什么破车?还配吃95的油。
“做什么呢?”
很不幸,她的小动作恰好被某人撞见,待她转过头之时,发现程青盂就隔着车头紧盯着她。
“活动活动筋骨。”她回了句。
程青盂没接话,含笑目送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万遥先去了趟卫生间,而后又钻进了加油站旁边的便利店,进门就看见了收银台后面立着的大烟柜。
“给我一包南京。”
售货员瞥了眼货柜,“不好意思啊,女士。没有南京了,你看要不要换其他的?”
万遥虚着眼在货架上扫视一圈,最后指了指最右侧深褐色包装的玉溪,“那就拿包那个。”
“玉溪境界?”
“对。”
万遥结账后就拆开了烟盒上的塑封膜,瞥了眼这款本地烟的包装样式,取出一支来滤在两唇之间。
犹豫片刻,她气定神闲地走出加油站,朝着远处的空草坪走去,微微鼓起的小丘上长满了粉白色的小花。
她感叹着,可算有件如意的事儿了。
约摸过了半支烟的时间,程青盂将车驶到空地这边,也打算先暂时将车停放片刻,先休息休息。
万遥隔得远远的瞧着几人,只见男人兴致勃勃地吓唬着小朋友:“在草原上碰见这狼毒草呢,千万不要伸手去采摘,因为它根茎叶里面流出的白色液体,会导致人过敏中毒……”
“啊!好可怕!”
程青盂闻言直接掐下半截枝叶,乳白色的汁液瞬间淌了出来,沾在了他的食指上。
徐婕吓得抱紧了徐文斌的腿:“爸爸!怎么办!叔叔会不会被毒死?”
“不会。”程青盂笑了笑:“叔叔是想告诉你,如果真的不小心碰到了它的汁液,立即用酒精擦拭,再用清水多冲洗几次就好了。”
徐婕不可思议地张大嘴巴,俨然一副小迷妹崇拜的眼神。
万遥走到了几人的背后,很嫌弃他此刻的行为。一声哧笑后,浑然不知自己竟将内心的os给抖了出来。
于是排排蹲在草地里的三人,均听见了那句异常鄙夷的话,无一例外。
“嘁,逼王!”
程青盂抬起头,眼色不明:“……”
徐婕也抬起头问她的父亲,眼神清澈:“爸爸,逼王又是什么?也有毒吗?”
徐文斌哽了下,“……”
万遥看着程青盂要将她撕碎的表情,心底止不住咆哮:这,真真是有毒!
第19章 意外落水
午餐后,十座丰田继续行驶在214国道上。
程青盂说得不错,吉兴和春宗的车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跟其后,三辆车一前一后地驶入了狭窄的山道。
车辆顺着着弯弯曲曲的山路保持前行,蜿蜒崎岖的路况,很快便将整车的人绕得昏昏欲睡,就连一向都不晕车的万遥也不能幸免。
她靠着车窗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不知过了多久,一贯害羞腼腆的徐婕没忍住“哇”了声。
“爸爸!爸爸!你快看窗外面!”
“我好像看到了一面蓝色的大镜子!”
“……”
车上的人都因徐婕这几句话心中顿生好奇,很快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接着纷纷扒开车窗,往外望了出去。
万遥也不由得转过脑袋来,坐直身子往主驾窗口望去。
铁护栏下面是成片成片的碎石和荒土,碎石之间夹杂着一些黄绿色的低矮灌木丛,一株株细小瘦弱的树苗还未来得及长成型。
碎石滩下面就是徐婕口中的“镜子”。
山路弯曲,迤逦而下,这道江流就顺着山路的地势源源不断的往下奔腾。江水澄清而碧绿,犹如晶莹剔透的翡翠,所有的人都被窗外的盛景所吸引了过去。
只看了一会儿,万遥就察觉到程青盂的余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又只好不动声色地将脸转了回去。
“哎,程师傅,这底下的江叫什么名字啊?”
徐文斌将窗缝关小了些。
“金沙江。”程青盂说。
徐文斌很惊讶,“虽然都是同一条金沙江,但在虎跳峡看到的景色,与现在瞧见的水质,简直是截然不同的啊!”
“这一段叫硕多岗河。”程青盂说:“同属于金沙江的上游,只因不同的地质地貌,呈现出的水流状态也不相同。”
“那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就是三江并流区域了?”
“是。”程青盂瞥了眼后视镜。
安丽萍忙着用手机咔咔拍照,顺便问了句,“啥是三江并流啊?”
程青盂刻意将车速放慢了下来,拾起麦克风给大家科普道:“三江并流区域是指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条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大江,到达云南省境内之后并流170多千米的区域。”
“三江并流区域聚集了雪山峡谷、高山湖泊、冰川草原等多种自然景观,属于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也是世界自然遗产之一。”
安丽萍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又建议道:“那程师傅,你能先找个地儿暂时停一停,让我们下去看看景色拍拍照吗?”
程青盂瞥了眼时间,没拒绝:“行。”
最后他将车停到了统一的观景台,大片的黑碎石平地上已经摆了两三辆游客的车,紧随其后的还有春宗和吉兴他们两辆车上的人。
徐婕有些兴奋,按耐不住心情,拖着徐文斌就往江边走;安丽萍又换上了那套租借的藏服,推搡着丈夫付鹏宇跟着下了车。
林子合和贺秋两人刚补了觉,也正好借此出去透透气,最后就只剩下万遥和程青盂留在车上。
“不下去看看?”程青盂主动搭话。
奈何万遥暂时还不想搭理他。
谁让这人一大清早,就跑来触她的霉头。
他不相信她。
万遥自若地抽出一张纸巾,捂在唇边解决了嘴里的口香糖,纸团顺手塞进腿边的垃圾袋里,从始至终都未抬眼瞧过他。
程青盂当然也能察觉到她的小脾气,于是他率先扯开了安全带跳下了车。万遥这才慢悠悠地捡起包来,将早上买的那包烟塞进了衣袋之中。
她才刚刚打开车门,深咖色的包装盒从驾驶座的窗口扔到了她腿上。
万遥低头一看,巧克力味的膨化饼干。
她压了下嘴角,“我不吃。”
“随你,爱吃不吃。”程青盂懒得再理她,也跟着大部队往江边走了去。
万遥看着他远去的高大背影,捏着饼干盒却想不明白了。这是看她中午没怎么吃饭,担心她会饿着呢?
还是说用来哄她的?
先是巧克力面包,又是巧克力饼干,万遥轻轻弯了下嘴角,还是将饼干扔向了中控台。
二十来号人瞬间占领了这个平缓的s弯,大伙儿纷纷找到合适的位置取景拍照。春宗车上的两个半大孩子兴奋地跑来跑去,不管家长怎么去招呼都不肯听。
江对岸恰好是一片居民区,一排排错落的田野中夹杂着白墙灰瓦的平楼,雨后的阳光就映照在后山的西北角。
万遥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一帧。
“哎,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脑袋缺一角啊?”
“都说了,让你蹲下来拍!蹲下来!把我的鞋尖对齐我跟你说的位置!”
“你这拍的什么玩意儿啊?我175的个儿楞生生让你拍成一米四,你吖成心的是不是?……”
“就不该跟你这种人出来玩儿!”
安丽萍扯着破锣嗓子,骂得付鹏宇脸红脖子粗的,就差就近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了。
林子合和贺秋有些看不下去,两人走过去打着圆场:“姐姐,你别生气。要不然我俩来帮你拍几张?”
“我们拍照的技术虽然不专业,但至少也能看……”
话还没说完,安丽萍直接出言拒绝了。
“拍什么拍?你们男的拍那玩意儿不都一样?真要把我气得跳江你们才满意啊……”
付鹏宇赶紧阻止她:“你别这样讲,老婆。人家不也是好心想帮你嘛……”
林子合和贺秋见状赶紧溜了。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安丽萍扯了扯腰带,一口啐在丈夫的脸上,“滚蛋!白瞎了老娘化的妆!”
话音刚落,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注意到一旁安静拍照的万遥。
“哎,姑娘!”
万遥刚好收回手机,就迎上了安丽萍的目光,忙问:“你是在叫我吗?”
“对对对。”安丽萍笑着冲她挥了挥手,“你能帮我拍几张照片吗?”
万遥有些错愕:“这,其实我拍照也不怎么样。”
也担心待会儿拍不出安丽萍想要的,会被她连人带骨头的全部活吞了。
“没事儿,咱试试呗,都说女人最懂女人!”
安丽萍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你放心,没拍好,我也绝对不凶你。”
“行吧。”万遥走了过去。
毕竟对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就这样,万遥接过安丽萍的手机,化身摄像师兼动作指导,领着她在这几个江流弯道来回转悠,手机相机咔嚓咔嚓都没停过。
“哎,奇奇,浩浩!你俩别乱跑!”
“小心掉江里面了!”
年轻母亲苦口婆心地劝着俩孩子。
其中一个小孩儿从万遥面前飞速跑过,吓得她险些连手机都拿不稳,提醒道:“你们小心点啊,小朋友。”
俩孩子压根听不见,又蹿到另一处去了。
程青盂和春宗、吉兴坐在碎石上聊天,他们也远远留意着这边的情况。
春宗用小树杈敲着石子:“这俩小子精力真旺盛。”
吉兴捂着耳朵:“都吵了我三天了……”
春宗劝他:“你就忍忍吧。”
吉兴唉声叹气的,“钱难挣,屎难吃啊。”
程青盂远远瞧见小姑娘半蹲在地面,微微仰起手机,歪着身子给安丽萍寻找合适的角度,画风清奇但又莫名和谐。
他踢了踢吉兴的鞋子,“去。”
吉兴皱着眉,“去什么?”
程青盂将笑不笑:“管管你车上那俩小子!待会真掉河里了才难得收拾。”
“……”
万遥以地面的草垛为近景,又给安丽萍拍了两张,随后将手机还给她,“给,姐姐。拍了很多张,你先选选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安丽萍接过手机翻来相册,瞬间露出个美滋滋的笑容,赶紧拿过去跟丈夫显摆,“你看看人家拍的!”
付鹏宇躺着也能中枪,只能讪讪地笑了笑,对着万遥抱了个拳。
万遥笑着摆摆手表示无事,刚想找个地方偷偷抽支烟,却又被安丽萍叫停了步伐。
“哎,姑娘!”
“你能不能站对面,再帮我拍一张啊?”
万遥理解着她话里的意思:“我站在江边儿往里拍么?”
“对对对!最好能拍出我脚边的这片黑石头。”
“……”万遥恰好离江边不远,就往后退了几步,远远望过去帮她找好角度,“行,那我就站在这里帮你拍吧。”
安丽萍乐呵乐呵地点点脑袋,提着裙摆跑过去给她递手机。
万遥距离江面很近很近,就这样站在原地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身后凉悠悠的风。
谁也没料想到下一秒。
噗通――
一声巨响从奔腾的江水里传了出来。
安丽萍吓得瞪大了眼睛。
两个小孩也楞在了原地。
突然就有人喊了一声:“有人掉江里了!有人掉江里了!”
程青盂他们瞬间警惕起来,在石滩上面巡视一周,猛地发现少了某人的身影。
安丽萍也顾不上裙子了,撒开腿就往江边跑过:“赶紧的!救人啊!有人落江里面了!”
那俩小孩儿对视一眼,又看向冰冷的江面,瞬间吓得大哭起来。
程青盂立即就站起了身来,目光锁定辽阔的江面,湛蓝清亮的水面不再平静。
只见万遥的小脸忽地浮出水面,紧接着两只手也剧烈扑腾起来。
第20章 人工呼吸
你说一个人在濒临死亡之时, 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这是万晚曾经问过她的问题。
当冰冷的江水不断进入万遥的鼻腔与口腔时,她忽地才明白原来靠近死亡是这种感受。
是浪涛一次次侵入骨髓的寒冷,是无形之力将她拽入江底的黑暗, 是耳目口鼻逐渐失去所有感官,是四肢逐渐失去挣扎扑腾的力气。
原来死亡之前要经历那么漫长的一段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