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子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拉到跟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也不知道女人躲在这里哭了多久,甚至连浓厚的妆容都蹭掉了不少,看上去反而平添了别样的风情。
“我代王总跟你道个歉。”
万遥屏住呼吸,企图无视他身上令人厌烦的酒气,“军哥,这跟你没关系,又不是你的错。”
军子觉得酒精上头了,听着女人的软嗓子,察觉到身下的燥热,就想将她按在洗手台,狠狠疼上一番。
“你别往心里去。”他捏上她精致的下巴。
万遥迎着他的视线并不逃避,反而贴心地安慰着:“有王总在,军哥你……平时肯定很辛苦吧?”
军子的大拇指划过她的红唇,重重喘着粗气,偏头迎了上去,“别提她了。”
万遥迅速将脸别开,口红被划蹭到脸颊。
军子见她这幅模样心更痒了。
王兰那母老虎最不解风情,即便在床上也想着压他一头,更不会这样软绵绵娇滴滴地唤他,完全给不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加上那母老虎几个月前怀孕,现在连人也不让他碰了,军子正愁忍着火没地方泄。
他又去掐她的脸:“跑什么啊?你难道不想跟我亲热亲热?”
万遥顺势握住他为非作歹的手,“这样不好吧,万一被王总知道了……”
“管那母老虎做什么?老子明天就去跟她办离婚,早他妈看她那满身肥膘不爽了!还得是你啊,你这胸这屁股……嗯,看得我完全忍不住……”
万遥捏着嗓子拦着他:“可我还是怕……王总发现,以后我还怎么在药厂混啊?”
军子借着酒劲扑过去:“你慌什么?我早就把那死老头子留下的钱转到我名下了……这制药厂迟早也是我的,到时候也给你弄个总玩玩……你说好不好?”
“军哥这么厉害啊?”她捧着他。
“哥还有更厉害的,你要尝尝不?”军子追过去。
万遥微卷的发丝都凌乱了,冲着他笑得风情无比,灵活地转过身去,“啪嗒”一下熄灯,往最里处的隔间跑去。
“挺骚啊,小东西。”
军子寻着她高跟鞋的声音抹黑追了进去。
预想中的美人入怀烟消云散。
等待他的只剩闷沉的几棍子。
-
程青盂这几棍子多少带了点私人情绪,处处避开了要害,棍棍都不留情面。
军子完全没看清对方的脸,闷哼几声,直接倒在了湿滑的地面。
万遥将手机电筒打开,松了口气,“好险,差点玩脱了。”
程青盂借着电筒光看向小姑娘的脸,见她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口红印,异常烦躁地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来。
“你干什么?”万遥盯着他的动作。
“拍照啊。”某人语气不耐。
万遥单手抱着手臂,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你拍照,让我给他脱衣服啊?”
程青盂愣怔了一瞬,把手机往她怀里塞,蹲在地面开始扯军子的衣服,语气中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冷声道:“赶紧拍。”
万遥顺势举起了他的手机,对准军子白花花的胸口,突然觉得画面似乎不够生动。
“等下。”
她索性抹了下嘴唇,将印在指腹的口红涂在军子的脸上和脖颈上。
程青盂见她事无巨细,有些被气笑了,“你倒是经验丰富。”
万遥对着军子咔咔一顿拍,甚至还带着些骄傲和炫耀,“可不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程青盂站起来拍拍手,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可以了。”万遥将手机息屏捏在手里,“再加上刚刚的录音,也够这傻逼喝几壶的了!”
毕竟他家那母老虎可不是省油的灯。
程青盂很少听见她说粗话,望着她浓妆也修饰不了的清淡眉眼,越发觉得这小姑娘有趣。
“某人确实有当坏种的潜质啊。”
他笑了下。
“我是坏种没关系。”万遥笑得明媚,“你是好人就行了。”
两人面对面贴站着。
程青盂也笑:“什么好人能陪你干这混账事儿?”
“不是好人,那不更好?”
她慢慢走到男人面前,仰着小脸注视着他,将手机塞回他胸口衣袋,顺势抚了抚他硬|邦邦的胸膛:“坏种和烂人,天生一对。”
程青盂目光深邃,将她的碎发别在耳后,“走了。”
万遥瞥了眼昏死在地面的军子,厌恶地转过身去,多看一秒都嫌晦气:“走吧走吧。”
程青盂一步从军子身上跨过,后脚跟恰好踩到他左手上。
他借着力又碾了碾那只手,一脸淡然地跟着万遥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谁也没注意到树后的黑影。
直到蒋大平撒完尿提好裤子,一眼望见两个大摇大摆的身影。
他虚着眼脱口大喊:“谁?是谁?谁在哪儿?”
万遥和程青盂顿了一秒,立即看向对方,瞬间得出结论:跑!
第50章 稳如老狗
耳畔只剩周遭的风声。
万遥和程青盂默契地冲出办公楼, 隔着黑漆漆的夜闯进了后花园里。
尽管她下午从办公室的窗口远远眺望过,到了晚上依旧分不清方向。偌大的花园就像一层层迷宫,荒草杂树, 枯枝烂蔓,肆意横生,甚至让人辨不清路的位置。
“待会要跟他们碰上了,你找机会先走。”
程青盂声音空空的,掺杂着风声。
高跟鞋踏碎枯枝清脆一响,逃跑的路上, 万遥的发丝彻底凌乱了。
“有时间计划这些, 你不如想想怎么样才能一块儿走。”
程青盂还是照顾着她的速度,回过头,“我拦住他俩, 问题不大。”
“经验丰富啊。”万遥饶有兴致地笑了下,“看来没少被人追着打?”
他也跟着笑,低声说了句什么。
万遥呼吸也急了, “你说什么?”
他看向前方的分叉路口,“我说,老子头一回干这种事儿。”
万遥提着裙摆继续跑, 笑得更欢了, “头一回是么?但我还蛮爽的。”
“……”
程青盂并非那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他虽不抽烟不喝酒, 但嗓门大, 脾气也差, 跟吉兴他们待一块偶尔也冒些粗话, 只是当她这个小姑娘的面有所收敛罢了。
他其实和普通男人并没有天壤之别的差别,但组合到一起, 该怎么去描述呢?在他这个稳如老狗的年龄段,却愿意在今夜陪她放肆幼稚。
就这么说吧,他的一言一行,都狠戳她的心脏,都让她爽到不行。
世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交缠的呼吸。
心脏砰砰怦地乱跳乱撞,就要蹦出嗓子眼一般。万遥从未体会过这种失控感,简直爽得让人头皮发麻。
程青盂见她跑得费劲,顿了两步,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低笑声:“被他们逮住才有你爽的。”
“怎么说?”她问。
“我可没露过脸。”程青盂轻飘飘道。
“……”万遥任由他拉着往前跑,“那你干脆把我交出去得了。”
他又拨开小路两侧的乱枝,两人继续朝着外面跑去,“老子还不至于拿女人挡枪。”
“等下。”
万遥喘着气喊了声。
她往后远远看了一眼,停下迅速脱掉高跟鞋,往杂草丛生的荒垛中一扔,赤着脚跟他继续往前面跑。
“前面左转,就能绕到厂区,我们别走大门。”她看到熟悉的地标。
程青盂轻轻“嗯”了声。
一座座平层厂房聚集在一处,单从外面完全看不出差别,浅色瓷砖反射着夜晚的冰凉。
男人的眸光锐利如刃,带着她在厂区里绕圈,旁边的排水沟杂草丛生,弥散着令人头昏脑涨的尿骚味。
万遥脚底已经感受不到凉意,凑近问:“干嘛走这边?”
程青盂微微颔首:“那边有监控。”
“没用,都是摆设。”她淡淡道,“耗电太高都给停了,下午听他们说的。”
“……”
“怎么不等我把你拐上山再讲?”
万遥紧盯着不远处的山道,高高垒起的垃圾挡去了半边路,她的脚底被碎石磨得微微发疼。
“大门肯定守着人,要不去咱去墙角,找个狗洞钻出去得了?”
“……”
“当狗当上瘾了?”他哭笑不得。
厂房墙角透着些隐隐的光,他们慢慢往前面靠走着。
下一秒,几道高瘦的影子也靠了过来。
万遥的呼吸一滞,往后连退了两步。
男人手心的温度宛若一道镇定剂,他的手往下挪了挪,滑到她的冰凉指尖,又微微发力握了握,警惕地盯着愈来愈近的影子。
“他俩就是往这个方向跑的啊,我刚在楼上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他妈人呢?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你别急啊,军儿,咱再去这里边看看。”
……
“那婊|子要被我抓到,非他妈弄死她不可。”
脚步声和谈话声越来越近,万遥抬头望向程青盂,扬着下巴使了个眼色。
压根来不及等他俩反应,蒋大平和军子等人已然绕过转角处,几双亮闪闪的眸子在黑夜里面面相觑。
有人啐了一口,“嘿,还真他妈躲这儿了。”
有人挥了挥手里的铁棍,“跑啊!你们。”
万遥迅速往后面瞥了一眼,小道两头都被人堵了,后面同样守着他们的人,正迈着流里流气的步子走来。
厂房挡去了大片的灯光,漆黑一片,甚至分不清谁是谁。
程青盂敛了敛眉,还是牵着她的手,微微侧着将她挡在身后。
“怎么办?”万遥出声问。
“怕什么?平时瞧着那么机灵。”程青盂冷冷笑了声,又捏了捏她的指尖,“刚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怎么做就行。”
为首的人将烟头扔进臭水沟,低骂一声,提着棍子两步就冲了过来。
余下几人仿佛接收到信号一般,纷纷朝着万遥他们突了过来。
当距离拉得最近,万遥才看清为首之人的脸。脸上一团红一团白的,分不清是口红还是血液,不是军子又是谁?
只见军子大骂一声,举着铁棍就扑了过去。
程青盂牵着万遥迅速往左边一躲,军子甩了甩脑袋,扑了个空。紧接着又是劈头盖脸的一棍,万遥随着男人的动作再次避开,却没注意到身后又扑来两人。
方才还同桌喝酒打诨的一行人,现下却将万遥他们死死围着。
蒋大平又吐了口唾沫,“臭逼婊|子,他妈的究竟什么来历啊?进我们厂到底想干什么?”
“老蒋,你还跟她废话什么?人悄悄潜进我们公司,又是打听又是拍照的,还能是做什么?”
“他妈的,又是卧底记者。”蒋大平气得咬牙。
几人默契地猛扑了过去,程青盂被迫放下万遥的手,俯着身迎了上去。
挥舞的铁棍划破了风声,朝着程青盂就是一棍;万遥推倒厂房门口的纸盒,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重物,咚咚咚翻倒在地面形成了障碍。
她一回头,就发现程青盂的肩膀闷声挨了一棍。男人拧着眉受下那一棍,接着一脚飞踢了过去,被踹的人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倒在了脏兮兮的地面。
他三两步冲上去捡起地面的铁棍,开始和那群人正面交锋;万遥缩在角落用空纸箱挡着接连不断的棍棒雨。
程青盂迎战时与平时不大一样,浑身都散发着凌冽的肃气,他的动作、一招一式,并非那种毫无章法的乱来,更像是经受过某类专业训练的。
只见他又握住挥来的拳头,一棍敲在那人后腰,长腿重重发力将那人踹倒在地。
“找机会先走。”
程青盂绕到她身边,将手里的铁棍塞给她防身。
万遥握着铁棍还是有些手抖,她知道现在留下并无益处,甚至会让他分神难以招架。
“好!”她应道。
他又拦下一拳,万遥迅速从两人的身边蹿走,却迎面撞上瞠目发怒的蒋大平。
程青盂余光瞥了过去,又挡在了万遥的跟前,一脚狠狠用力将人踹去。
蒋大平的脑袋正着水沟旁边的石墩,这一下摔得可不轻。
程青盂甩开了万遥的手,似乎要将人抛出去一般,低吼一句,“赶紧走!”
万遥迎着风跑出一段距离,迅速回头看了一眼他,朝着昏暗小道的另一端飞速跑去。
程青盂瞧着那道越来越远的红色背影,她披散的长发顶着浓烈的月色跳着舞。
一个分神,他后背又挨了一闷棍,疼痛和酸胀感随着而来。
……
-
程青盂一把将军子拽到跟前,反手将他胳膊折到了身后,对着他的后背邦邦两拳下去,一脚将人踢到了地面跪着。
真他妈像群缠人的狗。
他后背都冒热汗了。
忽地,刺眼的远光伴随着急促的鸣笛划破宁静的黑夜。
程青盂微微虚着望向眼前的光,只见一辆车朝着他飞速地奔来。喇叭声连响三声,前后短促,中间偏长。
他一愣怔,想到了吉兴春宗二人。
十座丰田迅速飘过九十度急弯,远光调换成近光,副驾车门大大敞开着,快到他身边的时候踩了一脚急刹。
急促的鸣笛声再次响起,程青盂没有再耽搁时间,几步跨上前抓住车门跳了进去。
“怎么是你?”他讶异于身旁那抹红色。
“你还想是谁?”万遥笑了声。
蒋大平几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铁棍又朝着车子扑过来,一棍重重的敲在了挡风玻璃上。
万遥瞥了眼挡风玻璃,单手握住方向盘,迅速换挡。车胎在地面摩出刺耳的声响,迅速朝着后面退了出去,直至九十度的卡角。
万遥冷静地拨着方向盘,一把将车屁股甩进了上山的小道,将小山似的垃圾撞得满地都是。
引擎声震如雷鸣,她再次换挡,一脚油下去,十座丰田朝着前方大道冲了出去。
程青盂见她操作流畅如水,车后的人猛追不舍,霎时间内百感交集。
“坐稳了。”
万遥目视前方,继续给油。
窗外的风变得愈发猖狂,从两人的耳侧呼啸而过。紧接着,车头“啪”地一下直接撞倒常年失修的门禁杆。
万遥神情自若地掌控着刹车和油门,迅速将车并回了柏油大马路上,一路飞驰。
两侧的玻璃上起了层薄薄的雾,低长悠扬的轰油声盖过了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