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脸,把目光瞥到窗外。
凝眸间,两人的面容错落地倒映在车窗上。她注意到周羡南脸上微顿的错愕,顿时后悔刚才没有控制好情绪。
既然童话故事还没开始就要终止,12点钟声敲响,她就应该回到现实。
继续把周羡南当金主抱住大腿,这会儿就应该笑脸相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已经甩给他冷漠的后脑勺,再惺惺作态,姜淮也是要脸的好不好!
等下了车,她没有等周羡南,而是关上车门,拔腿往别墅走去。
周羡南腿长,三两步就和她并肩。他下车比较急,忘记穿外套。地上铺满月色清辉,他高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岁月优待他,已经而立之年,不仅不见时光堆叠的疲态,反而愈加沉稳挺拔。
“真生气了?”他脚步慢下来,任姜淮每一步都发泄般踩在自己影子上。
他语调懒散悠长,跟平时说一不二的模样有些不同。好像察言观色都不会,别人越是急眼冷脸,他越要戏谑逗弄。
骨子里那副霸道悍然的二世祖模样,恨得人牙痒痒。
姜淮猛然顿住脚步,勾起的嘴角仿佛拿尺子量过,满满的塑料感,“我生什么气,这不是赶着回去,给你冲一杯蜂蜜水,解解酒气。”
“我怎么瞧着你这副样子,是想往蜂蜜水里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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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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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淮换了家居服,给周羡南泡了杯蜂蜜水,端到书房。
今晚他并没有公务,正顺手整理书桌上的文件。
他不喜欢外人在家里进进出出,生活上的琐事几乎都交给姜淮。姜淮力所能及地做一部分,其他的则是钟点工解决。
特别是书房里的东西,他一向不假人手。这也是他从留学开始,就保留的习惯。
姜淮放下水杯,“趁热喝吧。”
她没有急着离开,好像自己的劳动成果是灵丹妙药,非得他喝光才行。
周羡南摸了摸杯壁,温度恰好合适。的确有些渴,便没注意到她略带观察的偷瞄,端起来喝了一口。
紧接着便呛咳起来。
只是他的异样没有持续多久,淡淡横了姜淮一眼,喉结轻滚,把酸涩带着柠檬味道的温水咽下去。
他如此淡定,让姜淮毫无恶作剧快感。全身被他微凉的目光包裹,室内的暖气效果都弱了不少。姜淮更加后悔。
这很符合周羡南的风格,他一向是那种用不着他出声指责,便会让你自省的人。
“你不是喜欢吃酸吗?”姜淮乌溜溜的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
周羡南倒是没和她计较,扯了扯嘴角:“是挺酸。”
柠檬汁的浓度远大于蜂蜜。
姜淮赔着笑,试图囫囵揭过这篇,随口找了个话题,“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种胸大腰细臀翘的性感女郎?”
周羡南折回去,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怎么想起问这个。”
“更有看头啊。你还说女人是视觉动物,男人更是。”
“不知道,没比较过。”
姜淮才不信,就他如今的身份位置,身边桃花估计开到爆炸。上次出国滑个雪,都能勾来一位名模。更别说有路方长这个情圣在旁边当参谋。
她忍不住出言相激,“那你的经验倒是浅薄。如果这种经历也要写成简历,哥,你岂不是写两行就没什么可写。”
读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几个也偷偷观摩过动作片。哪怕她们都是女孩子,也觉得身材好的女主角更有看头好不好。
周羡南原本要把手里的文件放进柜子里,闻言他又把东西放到书桌上,“比起看到的,我更在意触感。关了灯,只能用手用嘴去丈量。我喜欢软的。”
说完,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帮我放到柜子里去。”
姜淮深觉和他讨论这个有点儿超纲。脸上止不住发热,不疑有他,上前去。刚伸手去够那份文件,便被周羡南揽住腰,抱到书桌上。
那份文件就在她臀下。
她异常恼怒,“你骗人!”
“彼此彼此。我也没让你往蜂蜜水里挤柠檬汁。”他温热的呼吸拂在她洁净的脸蛋上,轻易地,被他染指。
“胸太大,腰太细,臀太翘也不好,像假的”,他眸中含着休眠的火山,但也休眠不了多久,徐徐往下的视线,毫不不清白,“这三样全然没有也不行。你在家里可以穿得稍微紧身,太宽松的衣服不显身材。不过你这衣服有一点好,领口不小。”
说着,他灼烫的呼吸顺着姜淮白皙的脖子往下,最后定在她微凹的肩窝。
姜淮连忙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周羡南摘下她的手,握在掌中,“我的简历如何?”
姜淮咬牙:“满分!”
她推开他,一溜烟跑回卧室。
这两天气温尤其低,年味却一天天浓重起来。《恭喜发财》简直就是春节战歌,透过鼎沸人声,直达人耳膜。
姜淮起了个大早,出来买东西。没多久就后悔单独行动,别人都是全家出动,排队更有优势。琳琅满目的吃食用品,她见了每一样都觉得是家里缺少的。
偏她倒霉,拎着一袋车厘子称重,刚好排到她,称重器卡顿。营业员折腾许久未果,她一看时间不早,便说:“等你弄好了帮我过一下秤,等会儿我来拿,谢谢。”
结果等她买了其他东西回来,就见一个大妈把她的车厘子拿走了。
“不好意思,这是这位小姐的。”营业员太忙,一个没注意,姜淮的东西便被人截胡。
“你说她的,就是她的。上面也没写她名字啊!”大妈瞧着体型宽胖,扭身挤进人潮,便消失不见。
姜淮从人群里踮起脚,心里直叹气。
这不是欺负她人少力微吗。
然后便打电话给周羡南,“哥,我鞋都被挤掉了。”
周羡南到的时候,姜淮正在超市的糕点区试吃。一边吃还一边给人推荐,“这个味道很绝,甜而不腻,口感丰富。老人和小孩儿应该都喜欢的。”
她吃得一脸幸福,眼角甜蜜蜜地弯起来。里面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长款樱粉色的毛呢大衣。只化了淡妆,但笑起来明眸皓齿,在团圆的节气十分应景,满满的感染力。
人流中,第一眼便能牵挂住人的视线。
周羡南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她像个托。
“哥!”等的人终于来了,她奋力把手举高,让他看到自己。
那张素净的小脸更加灿烂,像一朵生命力极旺盛的向日葵。
周羡南指尖盖住额头,宽大的手掌遮住大半边脸。
又不能当作不认识。
姜淮挤到他身边,生怕被人流挤散,挽住他的手臂,“你来得好快。”
他一低头,鞋好好地穿在她脚上。
姜淮想到打电话时,自己夸张的言论,“我的鞋确实被挤掉了,只是又被我捡回来。”
“外面的餐厅不合口味?”非要自己出来折腾。
“映惜他们没来家里几次,也好久没见面。我就想亲自招待他们。对了,我准备了鸳鸯锅,另一半是番茄锅底,到时候你试试。我好像都没跟你一起吃过火锅。”
一双明眸顾盼生辉,毫不躲闪地望向他。好像真的渴盼去试一试,以前没跟他一起做过的事。
哪怕周羡南知道,这副表情演的成分占了七分,还是默不作声地同她融进人潮。
回家之后,姜淮想到自己晾在书房的春联,上楼一看,墨迹已经干得差不多。
家政阿姨自己调的浆糊,姜淮叫来周羡南。
熙岚别苑的入户门设计得有些高,所谓高门大户。她够不到,又没有梯子,还好家里有大高个子。
贴完对联只剩横批让人发愁。
“我去拿一把餐椅过来。”
她正要进门去,就被周羡南叫住,“你拿得动?”
他脱下外面的大衣,挂在院子里的橘树上,背对姜淮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
他身上只剩灰蓝色长袖衬衫和黑色西裤。下蹲的动作使衬衫面料贴在肌肉线条上绷得发紧,有力的肩胛骨向上微耸。
姜淮心里清楚,他最讨厌等人。怕鞋子将他的衣服蹭脏,便把套着厚袜的左脚从拖鞋里抽出。
一条腿刚跨到他胸口,她便有些退缩,“我最近没有健身,又胖了几斤,会不会把你压坏?”
“不巧,我最近每天都在健身”,说着他嘴唇向上微抿,“别妄自菲薄,我压你的次数也不少。怎么没见把你压坏?”
那些荒唐,情热的场景涌入脑海。姜淮赶紧把另一条腿搭上来,捂紧他的嘴,压低嗓音:“说得很好,不要再说了。”
姜淮左右比划两下,把横批贴得端端正正。
她怕自己摔下来,手扣住周羡南的下巴,身体往外撤了撤,端详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阵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开进庭院里来。
路方长从银色跑车上下来,见周羡南把姜淮顶在肩膀上。
姜淮裤腿往上跑了一截,周羡南握住的位置,刚好是她漏风的脚踝。
他忍不住喷笑,“大白天地,你俩叠罗汉呢。”
从路方长嘴里出来的词儿,带着荤腥。周羡南神色寡淡,不像是欢迎的样子,“你怎么来了?”
“你老婆邀请的我。”他轻车熟路地进了门,大喇喇地坐到客厅沙发上。
“你怎么跟他会有联系?”这栋别墅的男主人问女主人。
“他听说我要在家里煮火锅。特意打电话来问我,家里有没有多余的筷子。我难道还能骗人说没有吗?”
周羡南有点儿来气,“你骗我的时候,不是张口就来?”
姜淮见他板着脸,要训人,便缩了缩脖子,嘀咕了一句:“咱俩谁跟谁。”
堵得周羡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紧跟着,周映惜和周西辞也到了。
周映惜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藏青色毛衣和黑色皮裙,长筒靴拉长腿部线条,妆容亮丽娇艳,她学的是服装设计,一向走甜辣风。
反而把姜淮衬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她打开手里的纸袋,奉上自己的新年礼物,是两条周映惜自己设计的围巾。
一条是浓郁宝蓝色的,给姜淮;另一条炫丽的彩虹色,倒给了周羡南。
“喜欢吗?”她帮姜淮围到脖子上。
“嗯嗯。”姜淮摸了摸羊绒柔软的材质,不住点头。
“大哥呢,觉得如何?”周映惜看周羡南没有要试一试的打算,心里有些打鼓。
“嗯,谢谢。”他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路方长伸手捞过,抻两下试了试力度,冲周羡南挑眉笑道:“挺结实。”
围巾又不是只有保暖一个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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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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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材处理好,摆满了桌子。
刚参观了完周羡南夫妻这个位于熙岚别苑的家,路方长一边往餐厅走,一边冲周羡南吐槽:“你选的房子一栋赛一栋大。两个人住,一层五个套房。找个手机都得走一万步。”
周羡南结婚前,住的是他公司附近的大平层。婚后才和姜淮搬进来的。
周羡南工作忙,在家的时候少,人家新婚还没黏糊够,他也不敢像周羡南婚前那样,随性来往于周羡南的住处。
这还是路方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到熙岚别苑作客。
“你的意见不重要。现在人少,不代表会一直人少。”
路方长轻笑一声,“这又不是你一个人想就能成事,你家小淮答应吗?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野心家。”
周羡南原本快他两步,闻言停下来,回眸间,眼底透着警告:“待会儿多吃点儿,她准备了一上午。”
还有就是,嘴关严实。
路方长摇了摇头,啧啧损他道:“你他妈就这么待客的?”
“你不是我的客,她请的。”
说话间,步入餐厅,周映惜和周西辞已经落座。
姜淮准备了度数低的果酒,还从周羡南的酒窖里挑了瓶红酒。
路方长拿起酒瓶看了一眼,“89年的柏图斯拿来配火锅,地道。”
幸好周羡南家大业大,也不怕她败。
并不是姜淮不懂酒,相反当初回到姜家之后,何蓁专门请过有关酒文化的老师一对一地上门指导姜淮。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红的还是白的,又很少去我哥的酒窖,没找到白酒。凑合喝吧,他藏了那么多酒,也没见他喝过,就当减库存了。”她知道周羡南并不嗜酒,藏酒也多半是为了待客。
但他们结婚以来,门可罗雀。好不容易来几位客人,可不得把珍藏拿出来招待。
果然,周羡南脸上的表情并无波动。
席间,一向活跃的周西辞话没有平常多。有周羡南在的场合,他都比较安分。完全不像和同龄人相处的嬉皮笑脸,时不时凑趣两句,把乖乖仔的角色扮演得炉火纯青。
酒喝了两杯,路方长一如既往健谈。说的当然不是什么正事,都事关风月。
但他有分寸,不是私底下单独和周羡南瞎掰,话题都点到为止。
忽地,他问周羡南:“你认识季雨昭吗?”
姜淮原本正在笑着听周映惜讲学校里的趣事,闻言看了过来。
周羡南实话实说,“我知道她。”
“她不是跟老东家的合约到期了么,我们公司副总想把她签过来。她也有这个意思。上周和她见过一面,你猜怎么着,她的屏保竟然是你!当时一听我说起你的身份,她失态到手一松,把酒杯都摔了。”路方长轻晃酒杯,闻了闻酒香,漫不经心地提起。
触到他含着笑意又意味深长的眼睛,姜淮下意识地低下头,把刚从锅里捞出来的藕片塞进嘴里。
嘶,好烫。
但她知道路方长正看着自己,莫名地,不想在此时露出一丁点异样。若无其事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听说季雨昭还和小淮在同一剧组拍过戏?”路方长面带好奇,脸上兴味盎然。他最擅长的就是给人挖坑。
姜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点了点头,“嗯,她是女一号。”
“季雨昭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写情史,估计会洛阳纸贵。”
周羡南觉得这顿饭,路方长的话忒多。停筷瞥向他:“你会的成语不多,省着点儿用。”
路方长点到为止,抿了一口酒,一脸享受地说:“行了。就跟醒酒的时长一样,追求的是刚好。”
然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姜淮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