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如故》这部剧在热搜上买房了是吧?”
“闻商连的白衣帝君,孤寂感也太绝了吧!!什么叫一眼万年?这就是一眼万年啊!”
“慕阮阮这张脸,不是天选羲姱?”
“我怎么闻到一股子BE味?我劝制作组善良。”
“两个主演仿佛有那个演技NB症。”
“八月才定档?我看看是谁,敢让我堂堂VIP会员干等两个月?”
审查通过,定档暑期,一流班底的加持,宣传期的热度就居高不下。经历了几场不小的风波,以《如故》如今的关注度,已然是圈内人口中板上钉钉的爆款。
万事顺利,风和日丽,最适合秋后算账。
预告放出的第二天,片场收工后,慕阮阮给杨晓慧发了条消息。
“晓慧姐,方便的话,我想提前跟您谈谈合约的问题。”
第35章 许愿
慕阮阮和超娱合约签了六年。
在娱乐圈这个年限不算长, 和超娱同级别的几家公司,新人签约都是十年起步。也庆幸当年自己脑子还算清楚,凭借杨晓慧对自己青睐有加, 慕阮阮放弃了一部分优厚条件, 选择了较短的年限。现在想想,这个决定可谓英明。
算上四年多的女团生涯, 如今距离合约期满只剩下四个多月,她手上捏着一部待播的S+电视剧, 还有借Tess封面将要敲开的时尚资源。这个时候谈合约,她一定不是最迫切的那个人。
不出所料,这条消息过去没过五分钟, 杨晓慧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怕你拍戏忙,一直没好打扰。”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怎么突然想到要谈合约的事?”
“也不算临时起意。”慕阮阮开门见山, “之前就跟您交过底,如果公司不愿意尊重艺人的意愿,用我的私事去营销炒绯闻。这样的合作, 我认为就没有必要继续了。”
“我没太听明白。”杨晓慧怔了一下,但她反应很快,“阮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之前网上的那张照片,”杨晓慧虽不承认, 慕阮阮却没打算跟她打太极,“杂志拍摄行程不到两天,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掌握我的行程, 并透露给狗仔的人并不多。您该不会说,是闻商连策划了这种自损身价的事吧?”
“闻影帝的地位, 我踮脚都够不着。”杨晓慧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道,“他的想法,我怎么会清楚?”
“那您派来的助理,”慕阮阮笑了一声,“在并不堵车的路段停了一个小时的车,您也不清楚是吗?”
照片爆出来的那天慕阮阮就起了疑心,给狗仔通消息,给她和闻商连留时间,程心是最能打配合的人。慕阮阮当晚就联系了租车的公司,请他们调一下行车记录仪。果不其然看到程心说堵车的那个时间,就在停车场纹丝未动。
她手机里还留着这段视频。
“就算是,”见推脱不了,杨晓慧索性摊牌,“可从结果来看,你吃到了红利,照片也没有锤死恋情,这不也算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慕阮阮语气讥诮,“那您或许该听听闻商连的话。”
听慕阮阮搬出这位太岁神,杨晓慧显然有些紧张了,“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对模仿闻商连的口吻,慕阮阮倒是信手拈来,“是不是认为绯闻和作品比起来,是更聪明的做法。”
杨晓慧沉默了。
“如果不是我好说歹说把事情圆了回来,”慕阮阮又添了把柴,“您这番操作,应该把闻商连得罪得很彻底。”
半晌过后,电话那头才有了声音。
“是我的问题。”识时务,一向是杨晓慧的优点,“但阮阮,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都挺融洽的。这件事上我考虑欠周,也是因为看到你S+作品在手,有飞升的潜质,一直在帮你物色接档的资源。前些天刚几个条件不错的剧本,制片人我都是亲自去见的。”
“要不要我先把剧本发过来看看,你再考虑一下。”见慕阮阮没有应声,杨晓慧停顿了须臾,又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圈子里做经纪的就那么几家,小公司未必给得起你要的资源,大公司艺人多,你又不一定会是最受重视的那一个。重新起步就意味着摩擦。我们之间何必为了一时的分歧,非要闹到解约这一步呢?”
“您说的也在理。”出乎杨晓慧的预料,慕阮阮像是真把她的话听了进去,她话锋松了下来,“营销炒作的事……”
杨晓慧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
在话语权上有了优势,慕阮阮似乎还不满足,“后续的影视和商务资源抽成?”
“只要你续约,”杨晓慧道,“抽成改成四六,你占大头。”
慕阮阮指尖碰了碰桌面,“再加上优先选择权。”
杨晓慧犹豫了一下,“当然。”
“那就先谢过晓慧姐了。”一场谈话,似乎有了双方都满意的结果,“我这还有件小事。”
“现在这个助理口风似乎不太严实,您也知道剧组人多眼杂。”慕阮阮笑了笑,“您还是换个人来跟我吧。”
———
杨晓慧当然不可信。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这是个唯利至上的行为主义者。她对娱乐圈的规则太认同了。
以前的慕阮阮感触或许不深,但现在她很清楚。
无论是人还是公司,价值观不合,注定是走不长远的。
但艺人和公司解约不是小事。
杨晓慧目的不纯,话却不糙。大小公司的局限都在那里,上升期的艺人是不允许有空档的。热度是短暂的,大众最擅长遗忘,新的永远更讨人喜欢。找一个合适的下家,还要刚好有适合的作品接上,这种巧合并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艺人在经历解约风波之后,往往会有掉资源的现象。
再者,艺人和公司就像两个互相捏着底牌的赌徒,触犯到底线,难保对方不会弃牌掀桌。
慕阮阮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消超娱的戒心,让杨晓慧相信,她续约的意图是真实的。
直到她找到合适的下家。
—
慕阮阮比闻商连早两天杀青。
一部剧里男女主戏份分配本就有差异,《如故》虽是女主戏偏重,可闻商连进组时间晚,自然剩下了不少单人戏。
《如故》的剧本,慕阮阮不知道熟读了多少遍,不用人提醒,她也算得出没剩多少戏了。按惯例,杀青的演员会提前收到统筹的消息,配合拍摄杀青花絮,以及张罗剧组人员聚餐拍大合照之类的活动。
可到慕阮阮杀青这天,剧组却还是跟往常一样各忙各的,没一个人提起这茬。
四个多月的拍摄周期,到最后往往是最疲惫的阶段,再加上剧组现在还要额外配合平台播出准备,多半已是自顾不暇,一两件事上有错漏也可以理解。更何况,慕阮阮咖位摆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去打扰别人,反倒还有些庆幸。
但总归是告别人生中第一个的角色,她比任何人都更不舍。
最后一场戏颇有几分溯洄的隐喻。
大战之后,三界复归和平,羲姱独自返回故里。这片凡尘的土地久经沧海,曾经的炊烟人家,早已变成一片荒地。
院子里香樟已成枯木,羲姱在它旁边劈木,建房,生火,喝酒,练剑。在这最后的寿数里,她像重新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归还了所有身份、地位、力量、期待、执念,那些并称为责任,或者枷锁的东西。
天地,道义,血缘,情仇,任何一样东西都不能占有她。
她只做她自己。
窗外落雪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
昔日天界战神,如今已经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一阵冷风就能让她咳上半天,伏晙站在门口,看着羲姱苍白的脸色沉默不语。
相比起来,羲姱的姿态倒是自在,她嘴里叼着根钉子,锤头对准了手上的木箱,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递根柴过去。
“你来得正好,帮我生个火。”
她口吻熟稔,毫不意外,像是早知道来的人是谁,她还低声抱怨了句。
“这天还挺冷的。”
神仙不避寒暑,冷热这样的形容词出现在对话里,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可羲姱神色却是欢欣的,她往箱子里压了两段丝绸,便起身往门外走。伏晙虚拦了她一下,隔了点距离,像面对易碎品。
“你要去哪?”
“上山。”羲姱把一声咳嗽压了回去,“我们以前氏族的祠堂,现在变成了一块坟地。死生同源,喜丧同办,正合适。”
伏羲族有一种特定的婚俗。女儿出生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栽上两棵香樟。等她出嫁的时候,就砍下香樟树的木头做成箱子,放进两段上好的丝绸,取‘两厢厮守’的意思。
羲姱带着这么一样东西上山,像是要嫁人前敬告父母的意思。
伏晙没问什么,只伸手想把她手上的东西接过来。“我陪你去。”
羲姱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不必了。”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回自己曾经喜欢的少年的影子,可她最终摇了摇头。
“你我徒有移山填海的能力,却谁也不能倒转时间。”羲姱垂眸笑了一声,戏中人的台词,戏外人的心声,这一刻似乎交叠成某种巧合。
“有太多事情,横在我们之间,我找不回年少的你,也找不回当初那个喜欢你的那个自己。分明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叫你,还是一样的名字。可偏偏我又比谁都清楚,你永远不会是他。”
“我们终究,回不去了。”
故事的结尾。
羲姱独自走向屋外的夜雪,雪色吞没了她的白衣,孑然一身,干干净净。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她没有回头。
她知道。
十六岁的伏晙,就在前面某一处等着她。
“卡!”
聂远在监视器前喊了一声,他远远地招了下手。
“商连,你来一下。一会的特写有个地方需要注意。”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地上的雪是铺的白石灰,倒是不冷。慕阮阮有些脱力地慢慢坐到地上,叠起来足膝高的木箱刚好成了支撑。
有工作人员跑过来。
“慕老师,今天您的戏已经拍完了,您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慕阮阮撑起一个笑容。“知道了,我坐一会就回去。”
不止是今天的戏结束了。
她演完了羲姱的一生。
她喜欢她的肆意,感受过她的遗憾,理解她的放下与放不下。有关这个人的一切,都随着这场戏封缄,等待被人揭开,被人看见。
安静,沉默的告别。或许最适合这个角色,也适合她。
夜戏的照明灯忽然灭了。
千人的片场安静下来,像是被人忽然按下了静音键。慕阮阮有些疑惑地回过头,黑暗里有人点亮了蜡烛,人们挤在一起,慢慢朝她的方向聚拢过来,像涌向寰宇的星火。
闻商连站在中间,手上捧着块超大号的翻糖奶油蛋糕。稍显幼稚的颜色涂鸦,在他手上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聂远站在他身边,居心叵测地推了推他。
“不是你提的主意吗?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差点什么啊。”
“节目就免了吧。”闻商连笑了一声,他单手拨动火机,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点亮,递到一脸茫然的慕阮阮面前,火光映着她的眉眼。
“生日快乐,慕老师。”
“许个愿吧。”
第36章 意外
慕阮阮吹灭了蜡烛。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她像回到了刚和闻商连在一起的那年生日。她一个人,在黑暗的公寓里,为等待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静坐到手脚冰凉。
她不清楚闻商连是不是刻意, 要让之前的遗憾以这样一种方式,填补回来。
约定, 生日,第一部 戏的男主角。
仿佛他们之间有隐秘的长期债务。
慕阮阮睁开眼睛的时候, 聚在身边的工作人员好奇地问了一句,“慕老师许的什么愿?”
慕阮阮笑笑说,“当然是《如故》热度破万, 收视长虹。”
众人轰然哄闹起来。
“慕老师当真是内娱事业批。”
“这个不能算。有聂导和两位老师在,火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道具那边还有多的蜡烛吗?拿过来让慕老师重新吹。”
“实在拿不出来了。再多明天的夜戏就要穿帮了。”
“我偌大的剧组, ”聂远一瞪眼, “还买不起两根蜡烛了?”
慕阮阮笑得前仰后合。
这场戏后面的通告都是假的,全剧组合起伙来瞒她一个人。拍杀青合照的时候,慕阮阮被推到了正中间, 他们在她身后摆出各式各样奇怪的手势,她傻笑的脸成了镜头里最醒目的部分。
剧务还特意还买了好几大箱生啤,大有一副狂欢到天明的架势。或许是觉得单喝酒不够尽兴,他们还特意叫道具组拿骰子出来,打赌谁输了谁就去给闻商连敬酒。在一旁听了全貌的慕阮阮, 默默扫了一眼参赛人的数量,大概有二三十个。
轮流制, 真是一种可怕的规则。
但她并没有提醒闻商连的同袍之义, 赶在片场变成午夜场之前就抽了身。慕阮阮知道隔壁小楼上有个露台,可以俯拍到整个片场, 她想在那里拍个照片。
离开前,她从统筹那里要了两支烟,ESSE柑橘味。
这项技能,还是慕阮阮在韩国当练习生的时候学会的。压力大的时候,就躲到楼梯间点一根,她最喜欢咬碎烟管里爆珠的那一刻。等尼古丁带来的多巴胺攻占大脑,再回去坚持那些枯燥、反复、漫无尽头的训练。
她烟瘾不大,回国之后,这算是第一次抽。
慕阮阮在露台上站了好一会,远远去看布景、摄影机、模糊掉表情的人群,直到烟被风吹得只剩半截,她才踩着露台的边缘探出半个身子,还没等打开摄像头,闻商连的声音却比景别先一步入了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