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认同地点点头:“那种布包去路边小店就有。不过你得砍砍价,别被坑了。”
“我去逛逛星光夜市的时候买一个。”何禾转过身靠在栏杆上:“我还没逛过景洪呢。”
小梦摆摆手:“别去!星光夜市的更贵!”
他想了想:“不过去那儿逛逛也行,来景洪的人都去那里拍照。”
“我看到了!”何禾兴奋地蹦了一下:“那些傣族衣服真好看,我也想拍。”
“别被那些拍照的骗了就行。”小梦乐呵呵的:“你自己租了衣服自己拍。上次我同学来景洪,我跟着他们两口子逛了一天差点没累死我。”
“那里挺多东北人的。”小梦笑着说。
何禾抿了抿嘴,有了阿布之前误会的经验,所以此时的她拍着栏杆一字一句地说:“山东不是东北——”
“啊?”小梦瞪了瞪眼睛:“真的假的?”
“真的啊!!!!”
“哦——还以为是你老乡呢!”
小梦哈哈地笑了半天,何禾就和他在这里聊了一会儿,
她还听着小梦在讲哪里的烧烤最好吃时,阿布突然带着妞妞从象舍中拐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她还以为他没来呢。
何禾看着阿布,她忘了自己原本要和小梦说的话。
“让阿布带你去星光夜市。”小梦突然说:“你不是想穿傣装吗?让他给你拍照。”
阿布看向何禾。
“还行吧。也不是很想穿。”何禾轻飘飘地说。
她拿起铲子和水桶走得像帮忙余景宣传新品拍照似的。
“刚刚还说要和你去星光夜市呢。”小梦看向阿布:“你得罪她了?”
阿布摇摇头。
象舍又变得冷清。
留下还想和阿布多聊几句的小梦和棒棒大眼瞪小眼。
小梦看了一会儿阿布的背影。
“咱得罪他了?”他问棒棒。
棒棒急着出去,它的两条前脚趴在铁栏杆上站起来。
何禾把干活的东西放回大值班室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溜达。
也不是漫无目的,她的眼睛找到阿布后就去他附近溜达。
她对着芭蕉叶子感兴趣,对着地上的黄蚂蚁感兴趣,对着不知道的什么树的树皮感兴趣,转来转去的。
阿布为什么不和她先打招呼呢?
他不先打招呼,她也绝对不要先打。
何禾捏着巨大的芭蕉叶子挡在自己面前做贼似的监视着阿布。
他忙着给妞妞喂着采食前的小零食,似乎完全没感觉她的存在。
‘您是完全不主动是吗?’
何禾推开芭蕉叶。
星座上说火象星座不主动就是不喜欢。
就像她似的,她的感情只讲究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俗称感觉。
只要那份感觉的钩子挂上了她心里的搭扣,来得迅速也没关系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喜欢。
她可主动了,可是主动也总得有点回应吧。
她蹲在芭蕉边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对姐妹们吐槽。
白馥蕊:【宝,你们才认识不到一星期。】
何禾:【好吧。(哭】
何禾:【给我帅迷糊了。】
苏安妮:【我懂。】
在何禾专心聊天的时间,阿布和云姐带着妞妞走了,小梦和另外几个象爸带着棒棒和壮壮也进后山了。
何禾捧着手机独自生闷气,她坐在月亮的象舍前望着早就空空荡荡的远处。
“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去不去!”
“星座一定不准。”她又对自己说。
今天的野化训练还挺久的,去雨林的象到了下午三点还没有回来。
下完了一场雨,朱朱、球球还有峰峰三头小象在外面抢小皮球玩。
何禾就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地举着手机拍几张小象的照片。
四五点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的回了,阿布和云姐带着妞妞走在最后。
他又是只闷头走路直接带妞妞回了象舍。
何禾都站起来了,看此场景也只好干巴巴地走出亭子和云姐打了声招呼。
“你咋没去嘞?”云姐用草帽扇着风。
“没叫我。”何禾抠着亭子的柱子小声说。
云姐没听清:“啥子?”
“没叫我。”何禾大声重复一句。
云姐笑了。
“下次你问问他。”
何禾转身就走:“我不问。”
亓行舟站在大值班室外咕咚咕咚喝水,他看见何禾走过来就放下杯子鼓着腮帮子冲她招手。
他咽下水:“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何禾走过来:“又值班?”
“排班排的今晚是你姐守着月亮。”
“我可以坐客运回去。”
“王工今晚给小象守夜,阿布也不回去了。你自己我和你姐都不放心。”亓行舟推着何禾转了个身看着她的后背:“你去哪儿皮了后背蹭这么脏?”
何禾只顾着那句‘阿布也不回去’了,她打掉亓行舟的手。
“他阿爸守夜,他在这里干什么?”
“爷俩轮着守呗。”亓行舟说:“王工和老秦年纪大了怕守不住,就再补个年纪小的。”
“小孩儿能熬。”他抽出毛巾叠起来打了打何禾后背的灰。
“哎哟你别碰我!”何禾向前跑了两步:“你一给我拍灰我就想起小时候你把我差点拍进下水道!”
“这熊孩子。哥那是全心全意照顾你。”
“别送我回去了。”何禾跑回来:“好麻烦,你一来一回还得一个多小时。又累!还浪费时间。”
“我也留这儿吧。”她蹦了一下勾住亓行舟肩膀笑得嘿嘿的:“哥,你老了,守夜多累呀!我年纪小,我给你和我姐补上!”
“你和你姐说。”亓行舟凑近何禾耳朵说:“我也不想回去送你,但是我怕你姐骂我。”
“还是小宝心疼哥。”他用力拍了拍何禾的后背。
何禾被拍得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别客气。”她哼哼笑了几声。
怎么姓亓的兄弟俩都这么自恋呢?
路远山早上买的蔬菜肉类在晚上变成了小桌子上丰盛的菜,留在救助中心值班的人都围着小桌子吃着亓行舟炒的北方家常菜。
何禾的碗里是一大块卤肉与番茄炒蛋的蛋,她又夹了一块番茄,边吃边看来看去。
“阿布呢?”她问王工。
“安?”王工转过身子看了一眼:“洗脸去了迈?”
“你吃你的。”路远山又给何禾夹了一块炸肉。
“哦——”
夕阳降临,何禾向身后望去。
雨林在太阳快要落山前带来的凉意逐渐袭来,地面的雨水还未蒸发完全,她还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幺儿!”王工喊了一声。
何禾抬头看了一眼。
阿布果然顶着一头湿漉漉的脑袋。
阿布的领口也被水冲得湿了一些,他接过王工递去的小马扎。
何禾低着头吃自己的饭。
她希望阿布坐在她的旁边。
她在心里想了三遍。
王工向双双那边挪了挪,阿布把小马扎放在何禾的旁边。
小小的空隙,他端着碗时的胳膊碰到了何禾的胳膊。
两人肘部的皮肤碰到的瞬间,何禾的脖子后好像哗啦啦淋了一盆又凉又热的水,她放下碗看着阿布。
阿布也看向了她。
暗淡的天色下他的眼睛乌黑明亮,他的睫毛也湿漉漉的,额头垂着被水沾湿了打绺的发丝。
他什么都没说,低下头把小马扎尽量往王工那边挪了挪。
何禾又端起碗。
她又放下碗,拿过放在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
这讨厌的矿泉水是上了胶水吗这么粘!她的手都快拧吐露皮了还是拧不开。
她把水放回桌上,然后盯着自己已经被磨红的手掌。
阿布放下碗,他伸出手拿过水拧开。
“给。”他把水递给何禾。
作者有话说:
星座只能信一半。
何禾:你倒是说话啊!
阿布: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挠头
第18章 版纳日记—2020.0707
◎月光下,水声哗啦啦。◎
冰镇的矿泉水瓶身上,是密密麻麻细小的一碰就能化成水流下去的白雾。
今天是阿布先主动说的话,何禾咬住下唇尽量藏住自己太容易就会暴露心思的嘴角。
“谢谢。”她平静地接过水喝了一口。
阿布夹了颗丸子摇摇头:“不客气。”
“要我说,还是得早点回来。”王工拿着筷子摆摆手:“过了普洱就没的栖息地咯!进了村子么办?老三一家不就是这样迈?除了老三打了麻醉送过来,它大哥一家啷个晓得猴年马月能转出来?”
“越往北人越多,踩了人么办?掉江里么办?”
双双插了句话:“阿美肚子里还有小象呢。”
桌子上关于北迁亚洲象的讨论几乎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何禾听了一会儿,只有阿布一声不吭的埋头吃饭。
大概是饿坏了。她想。
何禾放下喝菠菜蛋花汤的勺子,她拿起筷子转了个头,夹了一块特别大的炸肉放在阿布碗里。
“炸肉好吃。”她说。
阿布盯着碗里的炸肉。
“哦。”
他很快就把炸肉吃了下去,他又夹了一块香菇滑蛋,转头撞上了何禾正看着他的眼睛。
“好吃。”阿布后知后觉地对那块炸肉的味道点点头。
何禾咧着嘴傻笑,她把小板凳向前,其实是向阿布那边挪了挪。
“你今天为什么没叫我去野化训练呀?”
“你说了不去。”
何禾疑惑地瞪圆了眼睛:“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
“早上带着妞妞的时候,你走了。”阿布端着碗:“你和梦哥聊天的时候。”
何禾慢慢坐直了身子,她抿着嘴无语地叹了一口气:“你下次试试张嘴问问我呢?”
“哦。”
何禾回忆了一下早上的情景:“而且我说的不想,是指的我没那么想去星光夜市。”
“因为小梦让我叫着你一起去。”她又说。
阿布不说话了,他转过头看向正聊着别的笑得哈哈的大人们。
一直到晚上这顿饭结束何禾和阿布都没再说点什么。
阿布给她拧开水瓶时的小雀跃,此刻在他忙忙碌碌跟着象医生给小象量体温与心率的背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难啊——
何禾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天。
昨天,前天,好不容易混熟的感觉,怎么今天好像回到第一天似的不熟呢?
找不到想说的话。
【这有什么难的!】
寝室群里据说是跟着表妹去苏州来了一圈特种兵旅行才一直闭麦的王思年蹦了出来。
何禾盯着手机,王思年就发了一大段语音。
59秒——还挺能说。
何禾看了一眼前方象舍中的阿布,她按着语音选择转文字。
【你就直接走到他附近,然后蹲下,哎哟崴脚了。你就说,哎哟小哥哥,你能不能扶我一下。他肯定扶你,不扶不是人。一般人都得扶,因为你们是准备谈恋爱的美女和帅哥,你不是郝建和老太太。当然,郝建和老太太不扮丑也是帅哥和美女,我没有磕错cp的意思,哎,你们看他俩的cp合集没?我的天,绝美be,磕错的cp的痛苦谁懂。等会儿我发链接给你们。哦我突然想起来我昨晚还没打卡,完了······】
······
何禾看着这一大段文字。
何禾:【能不能把你脑子先按住。】
苏安妮:【你怎么一秒八百个话题?】
王思年一大段语音又发了过来。
依然59秒。
何禾依然转文字。
【他扶你起来,你就站起来。但是站起来呢,你就,哎,抽筋。你就顺着扶住他胳膊,哎哟,我脚抽筋了。你自己随便找个理由。然后你就夸他,小哥哥,你的胳膊真有劲儿。你再装作扶着他的手,小哥哥,你的手也挺大。我说的手大不是别的。就是手大。咱也看不见别的大不大······】
何禾:【你不是没谈过恋爱吗……】
王思年:【看电影学的。】
何禾:【是不是看什么不能说的电影?】
王思年:【我为了学英语的。你看不看?】
何禾:【我不看。】
白馥蕊:【我看看。】
苏安妮:【郝建和老太太?】
苏安妮:【看。】
何禾:【看看也可以。】
崴脚。
何禾把手机放回口袋。
听着有点道理。
虽然感觉哪里很奇怪。
何禾站起来,慢慢走到象舍外。
阿布蹲在小象边给它擦着喝了羊奶后拉稀的粪便。
他似乎是习惯了这些,都不像她那样会被熏得呲牙咧嘴。
“躺下躺下。”王工和小梦按住想要爬起来的小象。
阿布把毛巾扔进桶里,他提着桶向水龙头那边走。
何禾跟了两步,她还是把王思年的话又按回了脑子里。
她隔着阿布一段距离都能闻到随着风而来的毛巾上那像发酵了羊奶的膻味。
没话题。
没话题!
太阳彻底落山后,夜晚的救助中心只有象舍的区域有点点的橘色灯光。
芭蕉随风晃动,在大片的黑暗中悠悠如鬼影。
何禾跟着路远山,她拿着路远山的小脸盆准备去洗澡。
救助中心的小澡堂,几乎都不能算作小澡堂。
就是露天的,一个水龙头和一个砌成正方形的蓄水用的小水池。
水龙头管子上绑了一根枯黄的细竹竿,上面是一条勉强掰成圆环的铁丝挂了一个白色的小帘子。
一个小电灯泡像输液瓶似的挂在另外一边的竹竿上。
路远山放下手中提着的暖瓶,她带着已经看呆了的何禾站在帘子下。
“把帘子拉过来。用葫芦舀子舀了凉水兑上热水洗。”路远山又把小脸盆中的一瓶婴儿沐浴露先拿出来:“倒上水之后,把水里滴几滴这个搅开。两盆水就能冲干净了。”
“洗澡完单独用盆洗头发。到时候我帮你。”
“哦——”何禾看着手中的婴儿沐浴露:“还挺简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