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nounours【完结】
时间:2024-03-24 23:08:07

  她在屋里转悠了一圈,踢开筐子看看里面有什么,再走到门口,伸着脖子看看外面。
  她踩着那双高跟鞋一趟一趟的,那些镯子也跟着响个没完。
  阿布觉得头顶闷闷地难受,他又喝了一口茶。
  “莫里。”
  金妹在板凳上了坐下了,阿布叫了她一声。
  他的拇指按着手指的关节按得咔哒咔哒响:“诗薇咋个就掉下去了。”
  金妹揪下一颗葡萄,她转回头:“啥子?”
  她和个长臂猿一样,坐在那里只知道吃东西,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
  “我给诗薇买了个镯子。”阿布慢慢说,“我想着问问她在哪里摔下去的,我把镯子去扔给她。”
  金妹把葡萄塞进了嘴里,她看了一眼门外后转头看向阿布:“他和你说那女娃儿摔死的?”
  阿布刚点了点头,金妹的脸,笑得好像抽了一下。
  她从凳子上窜起来,跑到一个被当成垃圾桶的白色油漆桶里把葡萄吐出来了。
  她吐了葡萄,对着桶干呕。
  她呕的,本来就觉得肉腻乎乎卡在喉咙里的阿布也有点想吐。
  葡萄被‘咚’的一声扔进了桶里,金妹两只手带着叮叮当当响的镯子使劲擦着脸上的眼泪。
  阿布站起来:“你咋了?”
  金妹摆了摆手,她抬起手用手臂和雨刮刮挡风玻璃一样来回刮了几下脸,她不搭理阿布了,一下一下地吸着鼻子,把剩菜端到了靠墙的架子上。
  大屋那边的笑声在小屋这边都能听的到,阿曲突然回屋来了,他掏出车钥匙走过来小声说:“(彝)拉日,你先走吧,等下忙,我管不上你。”
  他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百元钞票往阿布手里递:“(彝)走吧,拉日,我把你送车站去。”
  厚厚一打的红色钞票被卷成了圆环,拿黄色的橡皮筋绑着。
  「她给我一百块钱,说借我电话给她哥哥打电话噶!」
  阿布站起来,他把钱推给阿曲:“(彝)我不要,我有钱。”
  “(彝)拿着吧,拿着吧,拉日。”阿曲使劲往阿布的手里塞,“(彝)你叫我一声阿达,我不让你白叫。诗薇没了,钱都留给你花。”
  他这么一说,阿布也不再拒绝了。
  诗薇没了——
  阿布握住了这卷钱。
  他把钱紧紧攥在手心里,那些钱厚,多,还硌手。
  “(彝)阿达。”阿布抬起眼睛,“(彝)诗薇没了,你别伤心,我是你儿子,我——以后多来看你。”
  “(彝)走吧走吧。”阿曲欢喜地拉着阿布的手,他走近抱了一下阿布,拍了拍阿布的胳膊,“(彝)我把你送下去,今天忙,以后再说。”
  回去又是一趟难走的山路,阿布这回靠着山这边了。
  车往回走,来时向下走的坡变成了向上走的丘。车头朝上,看不见路,只能看见天。
  他看着这难走的路,还有那些坡,好像下一秒他也要从这里摔下去。
  阿曲把阿布送到汽车站,就赶着时间回去了,阿布背着装着手机和银镯子的包,买了票往景洪走。
  这回回去的人比来的时候多了,但也没多多少,他上了车,又是找了个最后一排靠窗坐下。
  车还没到点,就没开,阿布掏出了手机。
  他打开何禾的聊天框,才想起他还没听何禾的语音。
  “我中午吃的赛百味,你吃什么呀~”
  何禾的声音在她那边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像细细的小虫子一样往他耳朵里钻。
  痒痒的,好像是趴在他耳朵边说的。
  他都能想到她那副赖唧唧的可爱模样。
  阿布的耳朵对着手机的听筒,他听完了语音,习惯性地想给何禾也发语音。
  他说了要给何禾打电话,但是现在两点多,他不知道何禾是不是在上课。
  阿布:【我吃的肉】
  阿布:【我要进林了】
  其实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和禾禾打电话。
  他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他把手机放进兜里,抬手又摸到了从背后转到胸前的腰包,他低头拉开拉链,装了手机的白盒子和一个红色小布包藏在黑包里,最下面,是那卷厚厚的钱。
  这个包小,也就能塞下这点,那钱还是硬塞进去的。
  有个老头来往后排找座了,阿布赶紧把包拉上,他压低了草帽,抱起双臂看着窗外汽车站刚刚开出去的一辆大巴。
  他发的消息,何禾一直没给他回,他估摸着何禾是在上课。
  手机偶尔几条微信,都是救助中心叫人去冲羊奶和让布布体检的消息。
  车到开了,一路从普洱开回了景洪。
  大巴在高速收费站出口要走人工交费的道,下午车多,车排了老长看了窗外快俩小时的路,阿布都有点困了。他旁边的老头早就睡到了他的胳膊上,张着嘴巴,鼾声如雷,他也没把老头推开。
  大巴跟着前面的车排了得有五分钟,老头醒了,他打了一个又长又大声的哈欠,和喇叭一样,他吧唧着嘴巴抱紧怀里的竹筐子,阿布这才重新坐了坐。
  这回在收费站上的交警车比来的时候还多,还有三辆骑警的摩托和一辆黑色特警车。
  有几个交警站在收费站边,把etc那边的车也一辆辆拦住了。
  不知道查什么的,这里不是边境站,没那么多步骤,放行的速度挺快。
  阿布就随便看了一眼。
  他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扶了扶鼻梁上的圆墨镜。
  突然窗外一声漂移,声音又大又急,感觉地面都能擦出火星子一样,像高了几倍的一匹马的嘶鸣,车上的人一下子全都醒了,车座靠背上纷纷冒了脑袋。
  阿布也听到了这个动静。
  他睁开眼睛,往旁边的路上瞧。
  漂移声音之后是油门踩到底的轰隆隆,阿布的头顶在玻璃上,他看到一辆白车从etc口突然转了回来。
  它开得飞快,还是逆向而行。
  它明明从普洱方向来的,要去景洪,可它看到警察停在那里,却不过收费站了,又要往普洱开。
  ‘嘭’的一声,不知道哪来的一声枪响。
  “操,冲卡了!”有人在车上激动地喊了一声。
  外面瞬间变乱了。
  连车上也乱了起来。
  外面乱是因为特警和交警还有骑警的车都追了过来,车上乱是因为不在边境站就看到这么疯的事。
  白车已经冲去了阿布看不见的车后,在几辆车一辆接一辆油门踩到底的声音中,一声快要按烂的喇叭声传了过来。
  这声喇叭像山谷象啼那么洪亮,还长。
  它之外的那些油门声都变小了。
  ‘嘭’的一声巨响,一辆货运大卡车迎头撞上了逆行的白车。
  窗外警笛四起,阿布的位置,刚能看到那辆卡车撞在白车的车头上,把白车推撞在特警的车前。
  它怼着白车和特警的车,一起推了十几米撞到休息站的板材小屋才停。
  那白车车头瞬间撞烂了,也别瘪了半截,车头往驾驶座顶,估计司机必死无疑。
  它和饼夹菜里的菜一样,被卡车和特警车死死夹着。
  特警车的车头没白车撞得那么狠,但是也不肯打转向,它就硬夹着白车,和那两辆同样犟得的交警车继续围顶着白车。
  五辆车撞在一起,几个特警抱着枪从车上的后座跳了下来。
  路上冒起了白烟。
  这时候,人工交费这边动弹了,但是好多私家车都想看热闹,不想这么快走。
  大巴往前开了,阿布最后一眼看到一个人被交警从白车后座上拽出来。
  那人浑身是血,被拎出来就躺到了地上,警车闪着红蓝光,警笛像有人在尖叫,阿布顿时面色煞白。
  他都不知道他怎么到了站,下了车。
  他走出车站,晕得不行,跟着人过了马路去坐公交车。
  他路过了公交站也没停,拖着脚步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家的方向。
  阿布走了一会,才停了脚步。
  他站在马路边,太阳晒得像火烤,他突然不知道该去何处。
  可能是一天坐了那么久的车,他是真累了,他也不管脏净,在马路牙子坐了下来。
  车来车往,阿布坐在这里。
  他低着头,手心冰凉。
  他浑身都在打着哆嗦,抽搐着,牙关呲出的呼吸都像吹哨子。
  “阿达!”
  “哥哥!”
  “阿布!”
  还有刚刚那声震天的枪响。
  声线重叠,阿布猛地睁开眼睛,他看向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的石头。
  他紧紧攥着它,看着它铬进掌心,留下一片坑坑洼洼,差点割开他的手。
  旁边站了一个老头,抽着旱烟,那烟味窜过来,臭的不行,阿布现在才好像因为去普洱时吐在车上的那个老头而感到恶心。
  他干呕一下,里面扶着马路牙子站起来,他连滚带爬地跑到绿化带里吐起来。
  他把吃的那顿年夜饭全都吐出来了。
  那些肉,那些汤,还有苦荞粑粑。
  本来就腻的东西,吐的时候更恶心了。
  他急着把它吐了,一边吐一边咳嗽。
  他吐得干干净净,吐到酸水呛着他的鼻腔,他满眼是泪。
  他弓着身子继续吐,感觉脑子都要吐出来。
  终于,他什么都吐不出来了,他满脸涨红,抬起手臂胡乱一抹嘴边的脏污和口水,转身就走。
  没了胃里的那些东西,他觉得舒服点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景,这才想起走错了路。
  阿布撩起T恤在脸上胡乱一抹,他重新转回头。
  他没坐车,就这么背着包往家的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狼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拉日,狼的孩子也是狼~
第99章 野火
  ◎渐渐燎原◎
  何禾从进了宿舍楼上楼梯的时候就开始逛比基尼的店铺了,她一边走一边逛,看到好看的比基尼就先加购物车,等着回去慢慢选。
  到了寝室,推开门,购物车里已经加了十几件,她把装了课本的托特包扔在桌子上,拉开椅子坐下继续逛。
  逛着逛着,她从Zimmermann逛进了Victoria’s Secret。
  这套蝴蝶结的不错哎——
  三个蝴蝶结,胸口,肚子,小腹。
  像礼物盒一样——
  到时候,一个接一个拆开——
  王思年吃着草莓弯下身子,她的脑袋凑在何禾的手机边看着何禾一脸的春心荡漾:“这孩子傻笑什么呢?”
  何禾闻声吓得抬手挡胸,她对上王思年眯眼意味深长的笑,有点娇羞地咬住了拇指的指甲。
  “来。”何禾神神秘秘地冲王思年招手,“你看这几身内衣好不好看。”
  忙着逛内衣和比基尼,何禾洗完澡回来看了手机的聊天框,才看见下午她给阿布回的那句她晚上回寝室后就给他打电话。
  她是上课上晕头了,也看逛街逛得眼花缭乱,还在以为阿布给她打。
  现在都快十点了,不知道阿布是不是都困了。
  何禾爬上床,她给阿布打了视频电话。电话是秒接的,好像,阿布一直在等着她的这通电话。
  “你好呀~”何禾拿着抱枕小熊的手对着阿布挥挥。
  小熊的脑袋和何禾的脑袋凑在一起,阿布懒懒一笑。
  “你好。”他也一本正经地抬手一挥。
  他的手回完招呼后迅速无力地垂下,‘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肚子上。
  “很好,现在双方都做出了友好的问候。”何禾把小熊垫在了她的枕头上。
  她侧躺着,手托着脑袋。
  她看着,阿布今天挺没精神的。
  笑了一下就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似的,眼神也有些呆滞。
  她几乎没见过阿布这副模样。
  “今天干什么啦?”何禾试探着开口。
  阿布的鼻尖长长吸了一口气。
  他的胸膛鼓起,鼻尖重重地把这口氧气一下子呼出。
  “上班。”他轻声说。
  没什么事——何禾放了心。
  阿布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还有他现在靠着床头懒散的模样,于是何禾玩心又起。
  她挑眉一笑:“没去看你妹妹吗?”
  阿布顿了一下,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的表情明显是有点问题,因为她的玩笑。
  何禾撅起嘴阴阳怪气:“到底是同村的妹妹,还是情妹妹啊。”
  阿布又是好一会儿才答:“妹妹。”
  “我还以为你出轨了呢。”何禾‘切’一声,她拍了着小熊嘀咕:“要是这样,我新买的比基尼也没人看了。”
  还有那件带着蝴蝶结,在新年夜,像礼物一样拆开她的内衣。
  想到新年夜的景象,何禾又开始自己独自开朗,她笑了几声,阿布就呆头呆脑地只盯着她瞧。
  他的眼睛看着她,但是心思好像早已放空,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的嘴角挂着一点点若有若无的笑,像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闪电,每一次动作,都是一帧一帧的慢动作。
  可是如果说阿布现在是三心二意,人在这里,心里没有她,但是他的眼睛又久久不动。
  他哪里也不看,视线黏在她的脸上,就盯着她瞧。
  “你怎么不笑啊。”何禾枕着小熊的肚子。
  她看着阿布那愈发好像困得抬不起眼皮的眼睛,也放低了声音:“是不是上班累了?”
  “没有。”阿布回神,他张开嘴巴,又深深长叹一声气。
  他抬手,闭着眼睛轻揉额头:“就是——胃里恶心,想吐。可能是天热。”
  恶心,想吐。
  何禾眨巴眨巴眼睛。
  “说得好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孕了——”她噗嗤一笑,把脑袋下的小熊的腿捏来捏去,“怀了也没事,老婆,我会对你和宝宝负责的~”
  她后半句学的怪声怪气的,阿布揉额头的手停顿,他愣了一下。
  他反应过来,闭上眼睛,被逗得抿着嘴小声笑。
  他笑得脖子向后仰去。
  他笑够了,睁开眼睛,又来了一声叹气。
  阿布继续一眨不眨地望着何禾,她的嘴巴被棕色小熊的腿挡在了后面,她露出来的眼睛,笑得弯弯的。
  何禾笑着从小熊的腿后抬头:“干嘛老直勾勾盯着我。”
  “好想你。”阿布哑声答。
  他答非所问,但是答案也算是正确答案,何禾一点都不古板,她又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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