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白募的对上她的目光,不禁有些局促,不可抑制便要与梦中的眼神重叠,他长吁一下,将肺腑中的浊气吞吐而出才道:“孤已让利一去回话,你身子不适,这宴会不变参与。”
“怎么着?”阮瑶清有些诧异问道。
徐元白看了眼菱星,菱星了然,忙退了出去,还不忘关好了门。
“寻南虎狼环饲,危险重重,你莫要沾染半分,有我在,你只呆在府内就好。”徐元白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阮瑶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问答:“可,之前殿下不是这么说的。”她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道:“殿下要我配合你,扮做段成楚的妻,让我为你献一份力,是殿下失忆了?还是三娘记错了?”
她依旧含着一张小笑脸看他,只不知为何,徐元白觉得这笑意格外刺眼,她不似梦里一般温柔体贴,此刻却像是只浑身羽刺的刺猬,徐元白不禁生出几分无力感。
一时语塞,可见她满脸嘲讽笑意,又觉得被扎的难受,他那好不容易妥协的高傲又被激出,撇开目光道:“孤自有安排,你听安排便是,莫要拖孤的后腿耽误了事。”
话落,便甩袖离去,徒留阮瑶清在原地,门“哗”的一下被推开,菱星忙闪退道一旁,呆愣愣的看着那风驰电掣离去的身影,生怕阮瑶清吃亏,忙小跑这进屋:“姑娘,怎么了这是?殿下他怎好似......”
阮瑶清此刻正平淡如水的坐在椅上,倒了杯茶淡淡的品,懒懒的掀了下眼皮道:“无事,他约莫是脾气不大好。”她轻轻“啧”了一声,将茶盏放下道:“对了,今日我不去赴宴了,午下我们可要出门逛逛?”
“啊?怎不去了?”菱星不解问道。
“他忧心我拖他后腿,让你家姑娘我莫要掺和。”阮瑶清心下冷笑,她就知道是因为这个缘由,什么担忧她安危,实在话拙,瞧,这般不禁激,不过三言两语,便忍不了了。
菱星闻言点了点头,忙道:“不去也好,我听说这寻南画舫兰亭是景色一绝,姑娘可要去看看?”
阮瑶清毫无犹豫的点了点头:“去安排便是,总不能在这宅子里枯等着。”
菱星迈出门的脚步又迈了回来,不禁问道:“姑娘就不生气?”
“有什么好气的?”这才哪到哪啊,以后还有唐亭羽,整个宫的妃嫔,他的冷遇,上辈子委屈的泪几乎都能淹没东宫了,流干了,也流尽了,她对他再无半分所谓,只要不影响她,随便他如何都可,不让她去,她倒乐得自在。
菱星细细辨认阮瑶清面上的表情,见果真无半分委屈,才不禁松了口气,不气便好,她唯恐姑娘被欺负。
寻南最北角,渡过横潮河,在驾马行至一里路,才到了韩昱约的兰亭阁街。
申时一刻,马车停在了街口。
兰亭阁街巷口曲折难行,道有百步长,街道两旁的门户皆紧闭,除却门口高悬的红灯笼再无半分人气,这个时间段,倒真不是勾栏舍开门的时间。
“公子,下马吧,这路马车进不去。”利一端了马凳敲了敲车壁道。
下一刻徐元白便掀起车帘,往里头看了一眼,眉头不禁微微一锁,掀起的拿扇子掩面,也不做耽搁,掀起衣袍便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巷子门口处的小厮忙笑脸迎了上来,领着徐元白一行人往巷子里头去。
一进巷子里,那股子靡靡霏霏的暧昧香气夹杂着阵阵酒味,飘荡在这百米长的承欢巷,一路走过的徐元白,不禁松了口气,还好没往阮瑶清来此污浊不堪的地方。
穿过巷子,便豁然开朗,街景也拓宽十来倍,在最东边的一所极不起眼的院子停下,小厮指了指里头道:“段公子,小的就送到这了,我家老爷正在里头等着公子。”
徐元白点了点头,利一也跟了上去。
那小厮忽然拦住利一:“这位还是留在此处,里头贵人多,莫要冲撞了才是。”
徐元白眉头一挑,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眼神微微一眯才道:“也罢,客随主便。”对着利一道;“你便留在这处就是。”
利一无法,只得低头应道:“是,小的知道。”
很快,徐元白便被领到了后院,门庭前潦草的仿若久无人居住,院内却是别有洞天,楼宇屋所皆红墙朱色,修缮一新。
徐元白只粗粗的看了一眼,便被带到了小院的二楼,门被敲开,他摇扇走了进去。
屋内正坐着三男四女,女子皆坦胸暴露,极其暧昧的手拿酒盏伺候着坐在主位上的两个男人,汪则则是含腰伺候在一旁。
徐元白一进屋内,便吸引到正坐在韩昱怀里的女子的目光,不禁嗔道:“哟,这是打哪来的俊俏郎君。”
汪则指了指一旁稍年轻点的男子道:“这位是我家老爷,韩昱。”
徐元白点头:“在下段成楚,早闻韩公子大民,今日得见果真器宇不凡,不知这位是?”
韩昱闻言眉眼便笑开了,将怀里的女子拂开道:“段公子谬赞,韩某哪比的过段公子。”他又指了指一旁的王邢之道:“这位是我的大哥,我的生意他都有参与,今日与段公子面会,自是要出来见见的。”
“如何称呼?”
王邢之眉眼一挑,细细打量着徐元白道:“我年纪比你年长,称呼我王大哥便是。”
徐元白装作了然,毫无异议的喊了声:“王大哥。”
王邢之与韩昱对视一眼,才伸手示意他落座。
汪则忙上前替他斟酒,王邢之将他拂开,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了徐元白跟前:“段夫人今日怎没来?”
徐元白一脸无奈道:“晕船数日她身子不大好,尤其嘴又不大严实,便没来了,王大哥莫要见怪才是。”
徐元白既说的如此直白,王邢之倒也无法再说些什么,只是听闻汪则所言她的美貌,心下隐隐有些遗憾,不禁半开玩笑道:“莫不是尊夫人生太美,你舍不得她出来见人?”
徐元白心下微冷,面上却仿若不在意道:“王大哥这是哪里的话,女子世间千千万,下一个总是更美,段某怎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怕寻不得貌美的姑娘?”
王邢之神色一亮,不禁哈哈一笑,他这话极对他胃口,犹如遇知己一般,举杯道:“都言段公子风流,我本还不信,如此一见,实是所言非虚呀,年少风流,当是如此才是!”
酒推三巡,伺候的女子皆起身助兴,快至冬日,几人身上却只薄薄披着几件薄纱,妖娆身子便晃在众人眼前,极尽妩媚之意。
三人也不聊生意,只听着靡靡曲调,闲聊别话,王邢之总偶不是无意间询问他河东旧事,徐元白皆一一答来,言语举止间,仿若真生在河东一般。一旁的韩昱只时不时搭话,全然由王邢之主场,且毫无怨气,徐元白便大致猜到,面前的这位王大哥,是何许人也了。
那几个女子,越跳衣服则越少,不多时,身上的薄纱皆坠落在地,身上只裹着一层抹胸长裙,现场气氛渐渐暧昧,连话茬都不自觉飘到这群香艳女子身上。
徐元白皆应对有余,偶不时还能笑话两三句荤话,其中黄腔比之他两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眉眼间的风流欲意,直看得在场娇娘心间颤动。
之前还坐在韩昱腿上的女子,早已安耐不住,坦露着胸膛渐渐靠向徐元白,手搭在徐元白肩头,眼中颜色恨不能立刻与他缠绵。
“意娘这是瞧上段公子了?”韩昱打趣道。
意娘搭在徐元白肩头,面露几分娇羞:“段公子生的如此好看,奴家自是欣喜,就是不知道公子可瞧上奴家了?”
“哦,既如此,不若便跟着段公子回去服侍便是。”
众人闻言皆是嬉笑的看过去,却未想到,徐元白眸色微冷,用扇子将她搭在肩头上的手豁开道:“段某看上的女子,我只在意一桩事,两位可要听听?”
王邢之挑眉道;“愿闻其详。”
“段某只睡身子清白的女子。”这话重重的落在地上,意娘方才还暧昧的表情,募的便僵在了面上。
徐元白这话,就差没把“她不配”三个字敲在了意娘头上了,她人有些窘迫,转身便又投入道韩昱怀里,嗔道:“段公子说话真是伤人,意娘这心心啊,宛若刀割一般疼。”
韩昱极解风情的拍了拍的她光洁裸露的背,轻声安抚她。
王邢之却是哈哈哈大笑,话里虽带了几分愧疚之意,面上却笑意盈盈道:“也是,是王大哥安排不太妥当,唯有清白之身才配得上你才是,待晚上,我寻几位清官作陪如何。”
转头便对着一旁的汪则吩咐道:“去,将我养的那几位清官接到兰亭去。”
徐元白闻言这才抹去方才眼里的冰霜,并未推辞,笑着答了声好。
唯到此刻,王邢之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里才算是放下了一半的戒心,他转而摆手让一众娇娘离去,才淡淡道;“段兄哪里知道,这寻南做生意的艰难,倒是不知道,你怎想来此地掺和?”
徐元白神色也有几分微忡道;“自是因为这处的水最浑,才最好从中渔利,段某是个生意人,向来只谋钱,若无利可图倒不会费力来此。”
徐元白顿了一下又道:“且我听闻此处官员给了商贾极好的局势,想是此处官员极其开明,才会如此,既然这处这般的好,段某怎会放过这样好的地方?”
王邢之眸中笑意更浓,眼里头满是欣赏,又亲自替他斟了一杯酒道:“如此看来,段兄早该到寻南才是。”
徐元白笑着接过酒,不疾不徐道:“现在来,也正好不是。”
此话一落,三人皆是哈哈大笑,一直聊到了日落西山几人才出了院落,天渐暗时,整个承欢街才热闹起来,本悠挂着的红灯笼,此刻正燃起高悬,来往之间皆是靡靡绯色。
几人同上马车,汪则亲自驾马对着一旁的车夫道:“去画舫兰亭!”
第46章 故人(已更完)送了三千字
长临皇宫坤宁宫
方姑刚刚送走了皇帝, 正要服侍皇后歇息,门外又传来太监通传的声音,皇后眉头微微皱起, 示意方姑去看看:“若是无甚要紧的事,随意打发了就是。”
方姑点头,不稍片刻便沉着一张脸回了:“禀娘娘, 是盛贵妃。”
皇后闻言便叹了口气, 甩了甩手才道:“去请吧, 万千注意她的肚子, 莫磕着碰着了。”
方姑自是了然其中深意, 忙小跑这去请,片刻后, 方姑便搀着个女子进来, 那女子貌极研丽, 微微翘起的眼尾最显妖艳, 一身芍药红蜀锦绣将她衬的更显婀娜,只是眼神却极轻漫, 举止间皆是风情。
她微微拖了拖腰身冲着皇后行礼, 皇后则莞尔一笑免了礼才道:“你身子渐重, 夜深多有不便, 怎不宫里歇着?”
盛贵妃闻言笑了笑,摸了摸还不大显怀的肚子, 看了眼皇后道:“自是有事才来叨扰皇后的,若不来此,臣妾可请不动唐姑娘。”
皇后不明所以看向她道:“有话你可直说, 可是那丫头不懂事冲撞了你?”
盛贵妃笑了一声:“哪里能有机会冲撞呀。”她面上浮起几分委屈,才诉苦一般娓娓道来:“您也知道, 自打怀孕,圣上便极其看中臣妾腹中的皇子,整日的将臣妾拘在宫中连挪动一步都不肯,臣妾早闷得苦不堪言了,自打知道唐姑娘进宫,便想着请她来我宫中坐坐,只可惜她却极其难请,也不知是不是臣妾这位份不够还是怎的,怎这般叫唐姑娘瞧不上。”
皇后转头去看方姑,见方姑一脸的确有其事,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她有些疲累的安抚道:“怎么会,这宫中唯有你一个贵妃,她怎敢怠慢,只是那丫头身子刚好转,仍有旧疾在身,你身子重要是沾染上有个好歹,那丫头就是百死莫赎。”
盛研眉眼一挑,言语不清道:“这话说的,倒是臣妾计较了。”她拿袖掩面情绪募的一暗道:“臣妾实在羡慕皇后娘娘,身边有亲侄女陪着,要不是宁儿去得早,臣妾也不至于如此孤单,她年纪与宁儿相仿,臣妾只是想让她离得远远的陪臣妾说说话罢了。”
盛研已说道如此程度,皇后即便在想推阻也无可奈何。
她转头对着方姑道:“传本宫的令,让她明日去盛贵妃宫中坐坐,说来这丫头礼教实在缺了些,进宫这般久了,也不知要去请安。”
方姑面色微冲,点了点头应是。
盛研又抹了把泪,面上十分惊喜道:“还是皇后娘娘体恤臣妾,也不枉臣妾夜半来此辛苦一场。”
既完成了心事,盛研便不想再多呆,只是又寒暄了几句,才悠悠的又被人搀着走了。
方姑直到见人出了宫殿门口,才会殿内伺候,不禁眉宇半拧道:“娘娘就这么应了她?”
皇后轻叹了口气,看着挑晃的灯芯道:“若是不应,你以为她会消停?今夜能找到本宫这,明日便能去寻圣上,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她想要的惯来不死不休,瞧瞧既被诊断了再难身孕的身子骨,都能叫她寻着方子怀上,本宫能拦得住她?”
“可姑娘她与盛贵妃有......”方姑神色略有几分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