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宁不确定,想了想,第二日继续送药。
她刚迈出院子,便有小厮殷勤的上来接住托盘。
小厮:“老爷正待客呢,夫人请先回吧。”
戈宁不情不愿的离开,第三日接着送药。
小厮:“夫人来得不巧,老爷去附近的林子里打猎了,还未回来。”
戈宁皱眉:“下雨天……打猎?”
小厮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第四日、第五日……接连如此,戈宁甚至连书房的门都没碰着。
就在戈宁气闷不已的时候,卫嘉言雄赳赳气昂昂的找了来。
戈宁稀奇道:“今日没有罚你抄书?”
卫嘉言也纳闷呢,抄着抄着就被义父提溜过来,也不说是什么事。
他说道:“义父怕您无聊,让我多陪陪您。”
说着,他一屁股坐下,手上厚厚一沓纸张往桌上一搁,“正好,婶婶,你快帮我挑一挑。”
戈宁正想着方大勇,闻言问道:“挑什么?”
“唔……我有个相依为命的表姐要改嫁,这不是什么都不懂,要仰仗婶婶帮忙。” 卫嘉言语焉不详的说:“都是亲卫营里的叔伯,我亲自挑出来的,一等一的勇猛!”
戈宁正好无事,一口答应帮忙。
卫嘉言喜不自胜,抽出一张纸,清了清嗓子。
“二十六了?不行,年纪太大。”
“喜欢喝酒?不行不行。”
“这个不行,家里兄弟姐妹多了些,以后矛盾少不了。”
“老家是青州的?这个也不行,太远。”
卫嘉言信心满满的来,垂头丧气的离去。
这可是他花了好几日工夫整理出来的,婶婶一个都瞧不上。
临走前,卫嘉言倔强喊话:“婶婶你等着,我一定挑一个你满意的!”
戈宁笑得直不起腰,扭头对云起云舒说:“傻孩子,又不是给我挑夫婿,我满意有什么用。”
有卫嘉言陪着,这一日过得飞快,戈宁暂且把心里那点疑虑放在一旁。
入夜后,暴雨倾盆,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夜空上肆无忌惮,雷声轰隆隆响不停。
戈宁早早爬上床,等了又等,就是不见夫君的声影。
她拥紧薄被,压着怒火问:“老爷还在书房?”
云舒:“听书房伺候的小厮说,书房的灯一直亮着,老爷就没出来过,夫人先睡吧。”
戈宁冷哼一声,拉起被子钻进去,两手堵在耳边。
她看出来了,这是在躲着她呢。
虽说夫君有时粗蛮了些,甚少说什么甜言蜜语哄她,可戈宁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体贴。
自从得知她怕雷声,只要方大勇在家,只要外面电闪雷鸣,甭管他手里忙着什么,他总能立刻赶到她身边守着,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入睡。
现在……
前后一对比,竟像是换了个人。
炸雷一个接一个,戈宁捂着耳朵仍是克制不住的心头发慌,根本睡不着。
又是一声炸响,戈宁一个激灵,她似是想起什么,忽然坐起身,问道:
“云舒,你老实告诉我,方大勇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云舒掩着嘴打呵欠,听到戈宁的问话,困意全消。
“夫人您说什么呢,老爷怎么会……”
“那你怎么解释他这几日的反常?”
越想,戈宁越觉得如此。
“我知道了,定是大将军赏了一个侍妾给他!我看啊,他一定是心虚了!”
云舒苦着脸道:“许是老爷刚升为千户,难免事务繁杂。”
“白日里忙便算了,夜里也宿在书房,你瞧他自打来了京城,可有一日是回房里歇息的?”
真算起来,他们好久没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平日里多是她主动去找他,而方大勇的回应,说是冷淡也不为过。
起初,戈宁觉着是他们夫妻多年未见,生疏了些,如今想来,怕是早在外面莺莺燕燕,不耐烦应付家中的瞎眼婆娘。
戈宁疯狂寻找她忽略掉的蛛丝马迹,以此来佐证自己的猜测。
她断然道:“还有前几日,他连书房都不让我进,肯定藏着什么呢。”
除此以外,戈宁实在想不到,夫君为何要对她避而不见。
作者有话说:
卡的□□,先凑合看吧,等后面状态回来了再重写一次
第27章
◎如果他是方大勇◎
“嫂嫂说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不不不,或许是我误会了……”
“可是他已经好几天没来看我了,肯定是有了别的女人!”
“是的是的,一定是这样。”
“我要合离!我要回洪州,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戈宁怀疑夫君背叛了她,气得彻夜未眠,第二日一大早堵在书房门口。
出来打发她的,仍旧是那个小厮。
戈宁气极,甩袖离去,回房后便开始考虑合离。
云起云舒面面相觑,而后小声附和,附和完,她们立即转移话题,想方设法的宽慰她。
戈宁是一句都没听进去,扯着帕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云舒没了法子,给云起使了个眼色,偷偷溜了出去。
………………
“她是这么说的?”
弯月当空,寒星数点。书房中,萧松烈立于书案前,手执毛笔,潦草不失遒劲字迹很快铺满纸张。
待云舒话落,笔锋忽地顿住,悬停在纸张之上。
云舒垂着脑袋,嗯了一声,小心回话:“夫人正气着呢,她让奴婢盯着您的去向,可有、可有背着她养外室……”
萧松烈眉头微蹙,看一眼晕染开的墨点,他搁下毛笔,团起纸张扔在一旁。
云舒瞄一眼纸团,呼吸一紧,她加快语速,继续说道:“夫人还让奴婢给洪州去一封信,是给戈家老爷的,夫人在信中问戈老爷,如果她想合离,可会怪罪她。”
萧松烈紧抿唇角:“合离……信呢?”
云舒赶忙掏出信件,双手送上书案,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望着微微鼓起的信封,指尖轻点案面,急促的敲击应和了萧松烈心底一阵一阵的躁意。
萧松烈挥挥手,道:“你先回去吧。”
他还要再想想。
云舒失望的唉了一声,迈着小碎步溜回厢房。
一进门,戈宁便发现了她的脚步声。
“方大勇还在书房不肯出来?”
戈宁当她是去盯着方大勇了,气哼哼的问。
云舒看了看云起,回道:“是,奴婢没瞧见旁的人在书房,许是夫人您多心了。”
戈宁哼了一声,偏过身子开始生闷气。
云起云舒愁得直挠头。
“夫人,老爷回来了!”
正不知所措,云舒的余光瞥见院门口有灯影晃动,她瞪大眼睛仔细瞧了一会,见是萧松烈,情不自禁的低呼出声。
戈宁下意识起身,未走两步,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便道:“呸,谁让他来了?快,关门,不许他进来!”
云舒傻眼了,明明夫人刚刚还在念叨,怎么这会儿来人了,反倒不让进门。
她呆呆了哦了一声,赶紧拉着云起去关门。
雕花门扇吱呀一声合拢,阔步走来的萧松烈茫然了一瞬,停在廊下。
临时充当军师的成大看起来经验丰富,他掩着嘴支招:“大将军,这叫口是心非,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错,直接闯进去,若是您转身就走,保准方夫人能记一辈子。”
他把灯笼夹在胳膊下,而后将两包沉甸甸的蜜饯果子塞给萧松烈。
“这是给我夫人准备的,大将军您先用着,待会您进去后,什么话都别说,不管方夫人说什么您都照做,准出不了错。”
“女人嘛,得哄着,您可千万别露馅了。”
成大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喘息道:“属下先行告退。”
然后提着灯笼飞快逃走。
大将军的乐子,他可不敢看。
萧松烈看了看手里的蜜饯果子,脑子乱哄哄,等他再扭身去找成大,身后早没了影。
萧松烈只好攥紧那包蜜饯,慢吞吞上前。
“咚咚咚”非常礼貌的敲响了门。
戈宁怒气未消,冲着云起云舒说:“不许开门。”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戈宁招招手,云起附耳过来,就见她点点头,随后扬声说道:“老爷请回吧,夫人累了,已经歇下了。”
萧松烈望着门扇上倒映出晃动的人影,没作声,继续敲门。
这次,屋里没有一点回应,全当他不存在。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萧松烈想到了成大的建议。
他果断抬手,砰一下推开了门。
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听“啪”的一声,一盏青花壶应声碎裂在他脚边不远处。
萧松烈步子微顿,然后目不斜视的走进厢房。
“是我的错,冷落了夫人。”
他谨记成大总结的道:听话、认错,如成大所言,听到动静的戈宁并未因此变得更生气,她只轻哼一声,彻底背过身去。
侍立在一侧的云舒忙凑过去,低声道:“夫人,老爷给您带了蜜饯。”
戈宁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点蜜饯罢了,又不值几个钱。
当着丫鬟们的面,有些话萧松烈难以启齿,迟疑几息,他摆了摆手,催促她们退下。
戈宁听到脚步声,撇撇嘴,未出言阻拦。
等到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戈宁实在忍不住,带着哭腔的声音幽怨的说道:
“方千户有何错,不过是事务繁忙罢了,能让方千户拨冗看我一眼,是我的福气。”
萧松烈很清楚,此时此刻他应该做些什么,再不济也要说些什么,至少先稳住戈宁,可他对此毫无经验。
如果他是方大勇,他会怎么做?
萧松烈不由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那是个实实在在的妻管严,媳妇说什么他听什么,每到公暇日便只惦记着回家陪媳妇。
如果他是方大勇,他可以抱紧她,贴在她耳边说情话;可以指天发誓自己并非有意躲避;可以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彻底消去她的疑心。
这些,他都做不到,也不能去做。
萧松烈无声叹息,上前两步,走到戈宁身边。
烛光之下,姝颜如玉,两行泪痕清晰的挂在面颊上,一双杏眸哭得通红。
萧松烈脸色有些不自然。
他想象自己就是方大勇,用着低缓柔和的嗓音说:“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忙完就来看你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根油绿的玉簪,拉过戈宁的手,放在她手心。
戈宁丢开手上的玉簪:“谁稀罕你给谁去。”
泪汪汪的双眸空洞洞的瞪着他,比一刀砍在他身上还让他难受。
萧松烈忽而意识到,如果是方大勇,戈宁可能根本没有机会对他生疑,继而惹出今天这一遭。
一阵无言,厢房陷入了沉默。
戈宁是知道方大勇的,不善言辞,她气了一会,抹去眼角泪珠,主动开口。
“还记得我们成亲那晚你说过的话吗?”
萧松烈头皮发麻,迟缓的嗯了一声,再不敢多言。
戈宁吸了吸鼻子,神情无比认真的说道:“我想吃面,成亲那天你亲手做的面,现在就要吃。”
作者有话说:
太难了,硬写出来的,先发后改吧。其实剧情什么的心里都有数,大纲也很完整,就是卡在怎么把它转换成符合预期的文字
第28章
◎说好了的,你要帮我洗脚◎
他不会煮面,也没听说方大勇会煮面,更无从得知方大勇为她煮过什么面。
短暂的错愕后,萧松烈犹豫了,犹豫着是否要坦白。
可一想到戈宁得知真相可能会出现的激烈反应,萧松烈刚冒出头的那点念头瞬间打消。
“好。”
他定定地望着她,思量许久,沉声应下。
在她面前扮演方大勇以来,戈宁很少会对她的夫君提出什么要求,何况是在此时情景下,方大勇不可能拒绝她,他更不能拒绝。
无论如何,萧松烈都得想办法度过眼下的“考验”。
临出门前,他特意招来云起云舒,嘱咐她们旁敲侧击,问出点什么有效消息。
然后,萧松烈气势汹汹地走向后院,鼓动的披风看起来杀气腾腾。
云起云舒像傻了一般,对视一眼,认命的回到厢房,围绕在戈宁身边。
戈宁不太想说话,气鼓鼓地坐在那里,可把云起云舒急坏了。
她们到底是辜负了萧松烈,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不得不想办法脱身,前去厨房传话。
萧松烈似乎早有预料,不见失望神色,摆摆手,挥退了围在身边战战兢兢的下人们。
云舒退到厨房外,踮着脚张望一会,转身问赵大娘:“大将军当真要亲自煮面?”
云舒有些震惊,她以为萧松烈会命令赵大娘或是其他什么人准备一碗面,反正戈宁也看不见,万万没想到他竟是打算亲自动手。
大将军是演上瘾了吗?
赵大娘皱着一张脸回道:“大将军刚刚还问我怎么煮面来着。”
环顾周遭一圈,赵大娘小心翼翼的问:“云舒姑娘,你给个准话,大将军这是嫌弃我手艺了?”
能逼得大将军亲自下厨,赵大娘无比的恐慌,在厨房打下手做些杂活的下人们更甚,惴惴不安地盯着云舒。
云舒尴尬地摸摸鼻子,凑到赵大娘身侧,小声回:“和您没关系,是方夫人。”
赵大娘恍然:“大将军在讨好方夫人!”
赵大娘的话听起来不对劲,细思之后并没有什么问题,云舒张了张唇,无力辩驳。
她含糊道:“说知道呢,您可别传出去。”
赵大娘松了一口气,立即捂嘴。
她们眼睁睁看着萧松烈撸起袖子、笨拙地生火、手忙脚乱地煮面,收拾齐整的灶台在短短时间内乱成了一团。
云舒悄悄离开了厨房,悄悄溜回戈宁身边。
“夫人想吃面何不让赵大娘去做?老爷瞧着不像是会煮面的样子,夫人何苦为难自己。”
戈宁:“我自是知道他不会煮面,这面本就不是我要吃的。”
云起云舒一头雾水,还要再问,戈宁却什么都不肯说。
弯月高悬,戈宁等得有些不耐烦时,萧松烈端着一碗清汤寡水的面回来了。
云起云舒快速瞄一眼便立即垂下脑袋。
萧松烈在门前停顿了几息,清了清嗓子说道:“面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