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夫君仍旧不爱说话,甚至对她客客气气,生分的像陌生人,她很难分辨夫君对她的心是否还一如以往。
他们默契的选择了沉默,明明是相拥着随着摇椅吱呀呀轻晃,心却隔了很远。
“我困了,你送我回去吧。”戈宁越想越难受,神情恹恹地说。
萧松烈闻言说不清是什么想法,遗憾有一些,松口气也有一些,更多的或许是急迫。
他抱起戈宁缓缓起身,弯腰将她放下时,戈宁紧紧环住他的颈项。
“我不想走路,我要你送我回房间。”她加重语气强调道。
萧松烈顿了顿,回头扫一眼曲折长廊,又低头看向撅着嘴,神情不悦的戈宁,叹气。
他说:“好。”
萧松烈放缓步子,步伐平稳的上下阶梯,走了十来米,他瞧见云起云舒提着灯笼等在长廊中央,时不时向书房方向眺望。
“夫人……?”
“大……老爷!”
一抹浅青出现在长廊尽头,云起云舒立即小跑过去迎接,猛然看到萧松烈,两人立刻刹住脚步,急忙改口。
目光扫向二人,萧松烈颔首示意她们在前头提灯。
回到西厢,萧松烈犹豫一会还是选择把她送回卧房。
他垂下眼眸,不去看房中女儿家的物件,将戈宁送上床榻,说一句“早点安歇”便要转身离开。
云起云舒忙着为她脱绣鞋拢纱帐,戈宁抬手制止了她们,倾身冲着萧松烈站立的地方开口:“你还要去何处?”
萧松烈还未迈开步子就被戈宁叫住,一下子僵在原地。
戈宁哼了一声:“你们先出去吧。”
她挥退了云起云舒,自行躺回床上。
戈宁:“今夜有公务要忙?”
萧松烈:“……没有。”
戈宁:“有书要读?”
萧松烈闭了闭眼眸。
戈宁轻叹一声:“陪我躺一会吧,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吗?”
类似的借口他用了许多,骗了戈宁一次又一次,她也笑着应了一次又一次。
萧松烈想,她心里一定有了想法。
戈宁没等到夫君的回应,自作主张的下了床榻,摸索到他身侧。
为他摘下香囊,解下腰带,指尖勾住衣襟欲要扯开时,戈宁手腕被他轻而易举的扣住。
“不可以吗?为什么?”戈宁挣了两下,没得逞,倒被厚茧蹭得肌肤又疼又痒,红了一片。
她仰起俏脸,睫毛轻颤,眼眶弥漫起蒙蒙水雾。
这段姻缘是她强求来的,为的不过是得到他的庇护,戈宁没想过能像哥哥嫂嫂那样蜜里调油,恩爱非常,能像刚成婚的那段日子戈宁已经知足了。
她守了三年,好不容易把夫君等回来,戈宁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夫妻恩爱一些,温馨和睦一些。她努力了,也主动了,但她的夫君好似有不同的打算。
泪珠渐渐汹涌,很快溢出眼眶,顺着白嫩脸颊滑落,挺翘精致的鼻尖通红。
绞尽脑汁想到的借口一下子消散,萧松烈半张着唇说不出拒绝的话。
屡次遭到夫君冷落的戈宁是真的委屈,真的伤心,他能分辨出来。
“我自己来。”
萧松烈大约是醉了,否则怎么能在最该拒绝戈宁的时候答应了她。
戈宁闻言破涕为笑,她抹去眼泪,重重点头,然后摸索着回到床上,挪到里侧。
空出来的半边床榻,是留给他的。
思及此,萧松烈的喉咙一片干涩。
戈宁再三催促下,萧松烈硬着头皮脱去鞋袜外衫,他一躺上去,戈宁笑着扑到他身上,曼妙柔软的身段紧贴过来。
阵阵幽香侵入鼻息,萧松烈面色沉肃,浑身僵硬,木头似的躺在那里不敢动弹。
戈宁戳了戳他的胸口,嘟囔一句硬邦邦的便枕上他的胳膊。
等她睡着就好……这么想着,萧松烈强迫自己忽视戈宁的存在,瞪着房梁放空思绪。
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身边的人呼吸渐渐平稳,萧松烈不禁放松了身体,他正要将戈宁推开……
“存韧?”
就在这时,戈宁用极轻极缓的气音试探着轻唤。
萧松烈明知她看不见仍旧下意识地紧闭起眼眸,连呼吸都跟着放轻,假装陷入酣睡。
只要得不到回应,她自会放弃。
“……存韧?”
“大勇?”
戈宁怕惊醒夫君,没敢乱动,只轻轻推了他两下。
萧松烈保持平稳呼吸,对戈宁一切骚扰手段不理不睬。
等了一会又一会,确定夫君是真的睡着后,戈宁心下稍松然后又紧张起来。
寻来的男科大夫都让夫君找借口避开了,一次两次便罢,四次五次就由不得戈宁生疑。
她越发笃定夫君身体出问题了,只是没法子确认。
而现在,她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去探究真相。
第44章
◎夫君可是嫌弃我瞎了眼?◎
解下系带,戈宁停了几息,扯开里衣,戈宁又停了几息。
她侧耳细听一会,呼吸绵长平稳。
确认没吵醒夫君,戈宁颤着手探入衣襟,轻抚虬结肌肉,软乎乎的指腹顺着肌理上下游.走。
萧松烈装得很辛苦,额角沁出一层薄汗。或许在戈宁推攘他时就不该假寐,给了戈宁可乘之机。
现在,萧松烈进退两难,在醒来与继续假寐间犹豫不定。
戈宁几番动作都没能让夫君醒来,胆子愈发大了,沿着腰腹一寸寸探寻。
旧伤、旧伤、新伤……指尖绕着伤痕打转,戈宁分辨良久才能做出判断。
萧松烈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只是被她这么一碰,骨头都要酥了。
他一边祈祷戈宁赶紧住手,一边屏气凝神,以防失态。
戈宁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偏要与他作对,寻遍了腰腹又去探寻胸口,甚至摸索到腰侧。
指尖轻抹,一手湿漉漉的汗渍,再抹,戈宁发现夫君身上一片滚烫。
“该不会是起了烧热吧。”戈宁嘟囔一声,转而翻转手背贴上萧松烈的额头。
仍旧是汗珠,细细密密,好在温度并不高。
戈宁放心许多,只当卧房温暖热着了夫君,她体贴的掀起锦被让夫君凉快一些。
身上一凉,萧松烈再次绷紧神经,可等了片刻,戈宁却没再对他做什么。
就在萧松烈以为水深火热的艰难时刻终于捱过去了,脑中那根弦稍稍放松一些时,戈宁猝不及防地探向裤腰,轻扯系带……
千钧一发之际,萧松烈装不下去了,咬着牙根迅疾出手。
“呀!”
手腕陡然被箍住,戈宁吓坏了,不禁惊呼出声。
“你在做什么?”
萧松烈低喘一会平复了激荡的情绪后,侧首瞪向身边的女人,用哑得不像话的嗓音责问。
戈宁听到夫君的声音不由长舒一口气,只是刚吐息完心脏瞬间提起。
“我、我……”戈宁支支吾吾,想不到如何解释,最后梗着脖子强行为自己鬼祟行为辩解:“我只是关心关心你的身体!”
萧松烈顿时了然,无奈的同时,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说什么都会引发难以控制的情况出现。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
“我出去吹会风。”萧松烈随口扯了个理由,拎着裤腰翻身跳下床榻。
他不等戈宁回话,拽下外衫披在身上,脚步凌乱的离开西厢。
戈宁懵了懵,听着吱呀的声响方才回过神。
她无措的低喃:“你跑什么……”
他明明就……就……
戈宁既高兴夫君身体健康,又困惑于夫君都那样了为什么还要躲着她。
看不上她?嫌弃她?
戈宁细想起来,夫君确实用着各种各样借口早出晚归,或是以公务繁忙为由宿在书房。
起初,戈宁与他闹过,不过也轻易听信了他的解释。后来,戈宁忙着吃药治病,整日里惦记着复明的事,无暇想这些。
现在,戈宁不再执着于复明,想着夫君年纪大了该有个后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夫君可能一直在躲着她,只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戈宁才没把原因归咎于自身。
而刚刚,戈宁证实了夫君的的确确在躲她,不是她多想。
为什么?
戈宁抱膝而坐,拥着锦被,试图揣摩夫君的想法。
可想来想去都是戈宁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她仍旧不清楚夫君躲她的缘由。
熬到深夜的困意尽散,戈宁索性下了床榻,系上披风。
与其自己生闷气乱猜测,倒不如和夫君说个明白,否则心里一直挂着事,戈宁必定睡不安稳。
夫妻之间的事,戈宁不打算让云起云舒参与,拾起拐杖自己出了门。
站在廊下略一思忖,戈宁转身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夫君常歇在那里,除了书房,戈宁也想不到夫君有什么别的去处。
她加快步伐穿过长廊,拐到前院,她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扶墙通过数门扇来确认位置。
“宁宁……”
还没到书房正门,忽高忽低的喘.息混着含糊的话音忽然飘来,戈宁步子一顿。
“夫君?”
她好像听见自己的名字了,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然而她话音刚起,那头的喘.息刹那间消失,杯盏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
戈宁心里着急,摸索一番,发现自己停在了书房的窗外,轩窗洞开。
她快走几步到正门,掌心抵上门扉。
“别进来!”
这是戈宁从未听过的低吼,压抑着某种情绪。她吓得身子一颤,然而房门已经被她推开了一条缝,令人牙酸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清晰而响亮。
戈宁暂时按耐下心中怒气,忧心追问:“存韧,你怎么了?”
“存韧?”
戈宁连唤两声没得到回应,忍不住侧耳去听,可里面只有OO@@的细微声响。
她不放心,扬声道:“存韧,我进去了?”
再次抵上门扉,戈宁只来得及轻轻一推,脚尖将将迈过门槛,书房里,闷哼声与急促的粗.喘骤然响起又极速消散。
“出去!”
戈宁正疑惑,不多时,她听到了夫君低沉沙哑的厉呵,倏地红了眼,泪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
她捏住袖口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走。
十步,二十步,戈宁即将踏入长廊时忽的想起什么。
“他宁肯……”
反应过来的戈宁面罩冷霜,调转脚步折了回去。
“砰”
戈宁粗暴地推开门,迈进书房时正碰上萧松烈从屏风后出来,带着一身的寒气。
“你……”
不等萧松烈把话说完,戈宁循着声扑进他怀里,环住夫君的劲腰。
“为什么?你是不是嫌弃我?”戈宁哭得伤心,身子控制不住的簌簌颤抖,质问他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幽怨。
娇美脸蛋上挂着泪痕,眼眶红肿,萧松烈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紧闭双眸,半晌才说道:
“相信我,这是为你好。”
“什么叫为我好?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戈宁声音哽咽,不甘心的说:“你宁愿、宁愿……都不肯碰我。”
这实在太伤自尊了,戈宁有些说不出口,尾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萧松烈默然地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偌大的书房一下子陷入了沉静,偶有戈宁的抽噎声起伏。
“回去吧。”
久到戈宁以为等不到答案时,萧松烈略显冷漠的声音传进耳里。
什么解释都没有!
戈宁耐心全无,缓缓松手退出他的怀抱,红唇轻启,她用更冷漠的语气回道:
“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了什么时候再见面吧。”
衣角在夜风里翻飞,戈宁踉跄离去。
此后的数日,对那一夜的兵荒马乱,萧松烈记忆犹新,戈宁梨花带雨的模样总是不分场合时间的闯进他脑海里,他不得不把闲暇时间全部塞满。
忙得不是别的,正是为戈宁寻找擅脑疾的大夫,比以往更加急迫的寻找。
第45章
◎大人的事你少管(过度,可跳)◎
萧松烈懊悔自己不够谨慎,叫戈宁撞破他失控的尴尬场面,更惴惴于戈宁恢复记忆后会怎么评价他的品性。
戈宁放话不肯见他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于他于她都是,萧松烈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也怕这次向她妥协了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萧松烈决意要趁这段时日冷静冷静,于是一心扑在了公务上,手下将士练得嗷嗷叫,忙着四处寻医的仆从一度跑软了腿。
又是一个公暇日,卫嘉言欢欢喜喜的准备出去撒欢,临走时凑到萧松烈跟前顺口问道:
“义父,您怎么还在这里啊,婶婶都不高兴了。”
不是卫嘉言挑剔,他觉得义父扮起大勇叔来一点都不上心,也就婶婶看不见才钻了空子没让拆穿。
卫嘉言着急却没办法,只能多操点心提醒几句。
提到戈宁,萧松烈冷峻的神情掠过一抹无法掩饰的尴尬与苦涩,他背过身,不让卫嘉言瞥见。
他粗声说:“大人的事你少管,自己玩去,不想玩就回去抄书。”
“又威胁我……”卫嘉言缩着脖子嘟囔一句,然后他壮着胆子说:“义父您近来总抱着书发呆,有这时间您陪婶婶说句话多好啊。”
他小大人似的叹气:“婶婶肯定在生气,您没发觉萧伯已经有好几日没给您送补汤了吗?”
萧松烈当然察觉了,从前视为负担,浅尝一口便丢在一旁,如今少了它心里又别扭。
他不欲让义子知晓其中内情,便干巴巴的说:“近日寻来了许多大夫,我去了添乱。”
卫嘉言就住前院,自是知道最近有多少大夫进出,京中甚至传出大将军快要不行了的流言。
他对此发表了意见:“义父您太心急了,婶婶的病症连太医都说好好养着最稳妥,不定什么时候自行痊愈了,这又扎针又换汤药药膳的,太遭罪了。”
萧松烈怎么会不懂,趁着大错尚未铸成,他需得尽快解决了戈宁的脑疾,否则他真的无法保证自己能坚守底线。
他叹息一声,手中念珠捻出哗哗的声响。
卫嘉言见向来沉着冷静的义父表现出少有的急躁,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戈宁同样疑惑着。
夫君虽然消失不见踪影,但对她的病情关注得过了头,大夫一波一波的上门,没个停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