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夫君后——月枕松萝眠【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09:01

  她歇得也不踏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忍不住去捕捉西侧将军府的喧嚣扰攘。
  她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将杂音摒除,正待沉入睡眠,戈宁忽听一阵琴音,断断续续,高高低低。
  她辨别一会,竟是从自家院子里传来的。
  戈宁立时睁开眼睛,涣散眼眸瞪着虚空,良久,她掀了被子起身。
  “云起云舒,给我更衣。”
  她不耐烦穿那些繁复罗裙,让云起云舒给她找了件外衫披上,又系了件披风。
  戈宁拄着拐杖出了门,凉风送来清晰的琴音,悠悠扬扬,是前头书房传来的。
  她蹙了蹙眉,道:“你们守在这,我自己过去。”
  云起云舒想要跟上,戈宁坚持,她们只得远远守着。
  拐杖轻敲地面,和着琴音缓步向前。待她走到长廊尽头,风声与琴声一起回荡在宽敞院落里,在戈宁心中反复回旋。
  驻足听了一会,琴音渐渐不成曲,约莫是随性而弹,更显寂寥惆怅。
  戈宁暗暗叹息,步下石阶,轻声唤:“大勇?”
  “咳咳咳!”
  琴弦铮的一声闷响,琴音就此断了,似是被呛到,萧松烈一阵猛咳。
  他推开膝上古琴,侧身回头看去。
  戈宁一手紧攥拐杖一手扶着门廊的朱红圆柱,迎着夜风立在石阶上,浅青裙角随风抚过石阶上的青苔。
  萧松烈错愕片刻,注意到戈宁散着青丝,披风下衣衫单薄,脚上的绣鞋也是在卧房里穿的。
  “是我吵醒你了?”
  果真是夫君,他什么时候学的琴?我竟然一点不知……戈宁按下心中困惑,摇摇头,循声走近。
  “这里冷,回去吧。”萧松烈劝道。
  戈宁拢了拢衣襟,倔强摇头,在他身边站定后摸索一番,不顾石阶冰凉撩起裙摆坐在他身侧。
  “猜到你睡不着,过来陪你一会。”戈宁稍稍侧身,歪头枕在萧松烈肩上,手臂环住他的胳膊。
  萧松烈身子微僵,良久才松弛下来,他沉默的偏过头,把玩起手边的琉璃酒杯。
  醇香酒味飘到鼻尖,戈宁这才察觉到夫君在喝闷酒。
  戈宁没说什么喝酒伤身的话,转而捉住萧松烈搭在膝头的另一只手,合拢双手为他渡去一点暖意,交缠的手指若有似无的摩擦,粗糙的厚茧磨得她手心酥麻麻。
  “大勇,你在想什么?”戈宁捏住他的指尖,低声说:“我是瞧不见,但总觉着你不太高兴。”
  说不高兴也不尽然,只是戈宁无法视物,猜不到他的心情亦无法去揣摩理解。
  停顿一会,戈宁小心翼翼的仰起脸。
  “是不是因为大将军脱军籍的事儿?”
  作者有话说:
  朋友发了一段视频,说:看,像不像你的男女主。
  我寻思怎么会像两只猫,打开视频一看:超会撒娇求贴贴的绝世美猫三花X两眼无处安放被嘎了蛋的冷漠胖橘。
  行吧,出不去了,满脑子都是猫猫猫猫……
第42章
  ◎叫我存韧◎
  萧松烈挑挑眉,否认的话吞了回去。
  或许与她想象的不是一回事,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戈宁猜对了。
  没听到回应,戈宁当他是被猜中心思,心里别扭不想说话。
  她转了转眼珠子,措辞片刻才安慰道:“军户没什么不好的,你看白老爷就很怕你,还有县太爷,当初就是瞧中你是个军户才去拦了你的马。”
  哪是怕军户啊,不过是顾忌方大勇背后的萧松烈,那才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戈宁心里清楚的很,此刻为了宽慰夫君并不打算点明。
  萧松烈没应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酒杯,酒液顺着杯口漫出,冰凉凉的滑过指尖,剩下浅浅小半杯时,他举杯喝酒。
  豪迈洒脱的动作带得戈宁身子不稳,戈宁也不着急,靠在他肩头说道:
  “世人瞧不起军户,觉得他们有今天没明天,子子孙孙还要受连累,没法子读书走仕途,光宗耀祖,我却不这么想。
  你看咱们家这条街上的达官贵族们,若是没了军户在战场拼杀他们能落得什么下场?不说京城这样富贵的地界,只福林一县,敌军一旦攻入必定四处烧杀劫掠,命都没了哪还有什么子孙什么光宗耀祖?”
  开口之前,戈宁并不觉得军户有多好,谁不知道当军户的坏处比好处多多了,可她说着说着就转变了想法。
  她想起了藏在脑海深处的,年幼时的记忆。
  那时还是前朝末帝当政,时局不稳,匪寇横行,还有连年的战乱,百姓困苦不堪。戈氏一族为躲兵祸不得不多番辗转,最终迁移至福林县安定下来。
  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戈宁差点忘了乱世里朝不保夕的处境。
  话音稍缓一会,戈宁再开口时,言辞愈发恳切:
  “大将军再厉害也只有一人,可拦不住敌军数十万的兵马,说到底还得要仰仗手下将士。要我说啊,这天下从不是哪一个人打出来的,是所有上了战场的军户、将士们。”
  “军户可以瞧不上自己,受到保护的世人却最是不该。”
  朴实的话语,轻柔的嗓音,一股脑砸在萧松烈心头,汹涌着,翻腾着,久久不能平静。
  唇舌间的醇香酒水倏然间失了味道,萧松烈失神地凝望着虚空,心脏鼓胀胀的。
  “夫君是我唯一熟悉的军户,也是我见过最高尚、最骁勇、最无畏、最厉害的人。”
  萧松烈缓缓咽下酒液,偏过头,幽深如海的眸底印着琼颈皓面。
  “如果那天你没答应娶我,我真的会一头撞死在白家大门前,叫他们不得安宁。”提起往事,戈宁已不会再生出无力窒息之感,语气平淡温和,像是讲述旁人的故事。
  “管他们怎么看军户,在我眼里,你就是英雄,是卫国戍边的英雄也是救我于危困的英雄。”
  戈宁头一回在夫君面前表露心迹,强忍羞怯颠颠倒倒的说完,自己也觉得舒坦多了,她摸着滚烫的脸颊,大大松了一口气。
  萧松烈沉默着凝视她许久,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恣意燃烧,一呼一吸都是灼人的炙热。
  戈宁搜肠刮肚说了一通,夫君仍旧默不作声,戈宁不放心,试探着唤道:“大勇……?”
  一声大勇惊醒了飘忽不定的心,惊涛骇浪瞬间抹平,渐渐地渐渐地沉下去。
  是啊,现在的他是方大勇……
  想到这里,复杂情绪不停地纠缠拉扯着他,浅薄的醉意跟着捣乱,怂恿他放肆的念头。
  “大……”
  戈宁再次开口唤夫君的名,只是勇字未能出口,温热掌心陡然托在她的下颌处,粗粝指腹按压着丰润娇艳的唇,打断了她的轻唤。
  粗粝指腹磨着湿.热柔.软的唇瓣,还带着浓烈的酒味,戈宁眉头一皱,想躲时,低沉嗓音紧跟着响起。
  “叫我存韧。”
  “存韧?”戈宁迟疑一会重复,朱唇轻启间几乎含住了他的拇指,辛辣酒味尽数蔓延至口腔,她下意识的勾起舌尖快速触碰。
  嗯,京城的酒只是闻着香,还是洪州的米酒好喝。
  短暂的走神品鉴一下酒水,戈宁嫌弃地推开了他的手,吐着舌头去散舌尖上的辣。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萧松烈差点乱了心智,急速收回手藏在背后。
  深呼吸摒除杂念,萧松烈指尖轻捻,哑着嗓音缓缓应道:“……嗯。”
  戈宁反复品味这个新名字,连唤几声存韧后,她赞道:“当真是极好的字,是谁给你取的?”
  说完,戈宁不等回应,得了趣味似的,自顾自念叨着存韧两个字,声音忽高忽低,忽轻忽重。
  一声声存韧飘在耳边,冲击他的心,萧松烈险些压不住困在心底的凶兽。
  “还是叫我大勇吧,存韧……不习惯。”
  萧松烈仰起头,任由夜风吹拂,待重回清明后,他暗暗后悔自己的冲动,责怪自己的逾矩失态。
  他不敢去看戈宁的眼睛,垂下眼眸盯着倒在脚边的白玉酒壶。
  戈宁不曾察觉他的异样,笑着说:“不习惯是因为听的少,我挺喜欢存韧的,以后我都这么叫你吧,听着听着你就习惯啦。”
  萧松烈哑口无言。
  他实在想不到合理由头让她改口,犹豫了几息,不得不转移话题: “想不想听大将军的故事?”
  戈宁想听的时候,夫君不肯说,现在要说,戈宁其实没多少兴趣了。
  但她很体贴,觉着夫君难得有倾诉的欲望,于是配合的说:“行吧,你说,我会听着的。”
  戈宁两腿并紧缩于披风下,再扭扭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洗耳恭听。
  萧松烈刚喝了酒,身子火热,心口也是热辣辣的翻滚着,夜风吹来只觉凉爽,察觉到戈宁的瑟缩才意识到她衣衫单薄的陪着他在石阶上坐了有半刻钟。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话到嘴边却没说下去,萧松烈转而收敛了思绪,劝戈宁回去歇息。
  夜里的凉意更深白日,并不适合在这里听他长篇大论,诉说往日的种种。
  萧松烈挣脱戈宁的环抱,起身将人从石阶上拉起。
  “你这人怎么总是这样,说到一半就反悔。”戈宁拒绝了他,并端端正正坐下,她理了理衣袖,道:“我就要听你说故事。”
  戈宁坚持要听,萧松烈犟不过她,索性俯身抱起戈宁疾步走到院中的海棠树下。那里放置着摇椅,摇椅上还有一张毯子。
  萧松烈弯腰放下戈宁,摇椅立时晃个不停,吱呀呀的响。
  戈宁不太喜欢这种晃悠悠的感觉,生怕自己摔下来,她紧抱住萧松烈的胳膊不肯撒手,声音颤抖:“这是什么?”
  “摇椅。”萧松烈抽出毯子盖在戈宁身上,又把她的胳膊按回毯下,“想从哪里开始?”
  回忆太长太乱,萧松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戈宁搭着扶手躺稳,发现夫君就站在边上控制着摇椅,她方才放松下来,说:“听说大将军杀进龟兹的时候屠城了,真的假的?”
  萧松烈:“……假的。”
  “我也觉着是假的,大将军不像是那么残暴的人。”戈宁想了想又问:“我还听说大将军要娶龟兹皇室的公主?”
  萧松烈眉头紧皱,沉声说:“从未有这回事,你从哪听来的?”
  “就……路上听到的。”想起夫君对大将军的崇敬,戈宁缩着脖子辩解几句后又问:“那大将军和陛下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说法是真是假?”
  他说:“真的。”
  戈宁来了兴致,微微侧身,小声问:“大将军为什么还没有成亲啊?坊间话本里有说大将军心悦前朝公主不肯娶亲的,还有说他好男风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萧松烈:……
  萧松烈忽而意识到,他想说的和戈宁关心的并不是一回事。
  “无稽之谈!”
  连着辟了几个谣,萧松烈什么情绪都没了。
  戈宁还想继续问些大将军的奇闻轶事,夫君却是怎么也不肯说。
  “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说吧。”戈宁撇撇嘴,躺回摇椅,她拍拍夫君的手背,说:“摇慢些,头晕。”
  萧松烈果真放缓了速度,轻轻推着摇椅晃动。
  戈宁满意了,正要缩回手,动作忽地停下,重又覆上萧松烈的手背。
  “你还说不冷,手都是冰的。”轻碰几下不觉如何,紧抓住他手感受一会方觉得冰冰凉,戈宁当即撑着扶手爬起,“快躺下。”
  没给萧松烈拒绝的时机,戈宁不由分说的把人拽到摇椅前推倒。
  确认夫君在摇椅上躺稳,戈宁跟着坐上去,曲起双腿,整个人趴在了萧松烈身上。
  摇椅的吱呀声都变得沉闷了许多。
  戈宁窝在他怀里,脑袋枕着他的胸膛,她一手拉起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一手环住他的腰。
  萧松烈张着双臂不知如何是好,戈宁餍足地感叹:“如果我没瞎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看月亮。”
  细想起来,她和方大勇成亲至今,像此刻这般闲适相拥的时刻竟是一次也无。
  她侧头朝着夜空的方向,说:“今晚的月亮一定很美吧。”
  浑身肌肉霎时紧绷,萧松烈哪还有心思看月亮、讲故事。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不是我想象的样子,先发后改,大家凑合看吧
第43章
  ◎都是月亮惹的祸◎
  今夜风大,吹着海棠树沙沙作响,卷起零落的花瓣,送来了隔壁将军府的欢呼、喧闹。
  戈宁听着周遭的声响,柔软身子埋进夫君怀里。
  “我听到你的心跳了。”戈宁挪了下脑袋,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萧松烈迟钝回神,反应了一会立即捂住心口。
  “想从哪里开始听?”他语气急促的开启新话题,还不忘轻拍戈宁的后脑勺示意她安分一些。
  戈宁掩唇打了个哈欠,“我对大将军不感兴趣,为什么不说说你的故事?我更想了解你。”
  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害得萧松烈的心上上下下没个安稳时候,喉头一阵滚动,准备的好话不得不吞了回去。
  “我……没什么好说的。”嗓音干涩,混着风声听起来有几分落寞。
  戈宁忽然翘起脑袋,手肘撑在他的胸膛上半支起身子,挂在肩头的毯子顺势滑下。
  她蹙眉问:“你又不高兴了?为什么?”
  萧松烈暗暗叹息,再一次惊叹她敏锐的心思。
  “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想起什么伤心事了?”戈宁回想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萧松烈抬眸回望戈宁涣散眼眸,那里印着他的面庞,在深沉的夜幕里,黝黑瞳孔闪烁的碎光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
  今晚的月亮很美,但不及她。
  萧松烈偏头去看满地清辉,言简意赅的说:“没有。”
  戈宁听出夫君的敷衍,失望的垂下眼帘,小心说道:
  “你不用顾忌我的。如果我惹你生气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也猜不到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更不知道怎么让你高兴起来。”
  像这样陪着他聊聊天,静静的待一会,是戈宁当下唯一能做到的。
  萧松烈没作声,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拍了拍她的发顶,捻起坠在她额角发间的海棠花。
  繁复的花瓣与她格外相衬,晃动的胭脂色与那张张合合的丰润唇瓣仿佛。
  幽深眸光凝望着手心里的海棠花,萧松烈攥紧拳头,终是没将它丢开。
  数息后,他哑着声说:“好。”
  等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回应,戈宁闷闷不乐地趴回去。
  夫君从前也不爱说话,可对她说过的话却是万分在意,记在心里更能体现在行动中,戈宁能感受到夫君对她的在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