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腿真是太可惜了。”就在她感叹上帝的公平时,从窗台抽回来的左手不小心碰到喇叭键,车上的两个大灯也被开着。
“嘀——”
两人同频一惊。
男人身体轻微一颤,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一跳,缓缓停下脚步,扭头望去,想从车窗看清‘罪魁祸首’,却落了空。
感受到犀利的目光之后,沈知月急忙低下头,把整个人都埋在方向盘下,再摇上车窗。
空气一阵死寂。
须而。
沈知月起身小心翼翼地看,发现,男人正不急不缓地向她走来,车头打出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恍若从光中走来的神明。
她想:完了。
发愣间,前上方的红灯一闪,沈知月直接踩油门,“隆隆隆”的声音在空荡的街道响起,男人停下脚步,皱着眉头,眼睛也因为越来越近的灯光而眯着。
他没有躲避,用幽怨且带有杀气的眼神盯着车里的人看,沈知月没有给予眼神,只是在路过的时候吼了一声,“对不起啊,大叔。”
“大叔?”
男人望着逐渐氤氲模糊的后尾灯,眼镜片下那深邃的双眸浮生一丝意外,被气得发紧的喉结上下滚动。
“沈知月,你还敢出现。”
*
沈知月回到家就立马泡了个热水澡,从浴室出来后就坐在阳台上跟老板在微信上聊请假的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运气,从不批假的铁公鸡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感慨地“啧”了声后,开了一瓶红酒,就坐在吊椅上边喝边侧耳听着电视里播放的社会新闻。
夜越深,风里的凉意就越重,单薄的白色纱质的睡裙在风中缓缓飘着,她抱着腿偏头,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她家所处的地段是市中心,往外一望都是闪着灯的建筑物,那些霓虹灯总给人一种热闹的氛围,她住在第20层,刚好隔去楼下嘈杂的声音,她需要视觉的热闹,但不喜欢听觉上的喧嚣,所以当初宋泊简拿这个房子跟她谈条件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叮铃铃——”
怀里的手机响起,看清来电后,她放下酒杯,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接放到耳边。
“还在帮学生补习?”
宋泊简低沉得有些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不在。”沈知月有气无力地说道。
宋泊简:“那我去你家找你。”
“……”沈知月顿了顿,“我要睡了。”
他惜字如金,“一起。”
话音一落,他知道她会拒绝,她也知道他会立马挂电话,所以她一口气说完了想说的话,“宋泊简,你不要太可笑了,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就要和我一起睡觉,当初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根本不会和你有联系……十年了,我觉得你应该去找一个专业的医生帮你。”
“是债主。”
语气冰冷,让人听不出一丁点情绪,他回答的第一个问题。
沈知月听得出来,她确实欠宋泊简很多钱,“我会还清的。”
“……”
片刻后,手机里传来车轮压着街道极速刹车的声音,续而是男人急促的呼吸声,沈知月表情逐渐凝固起来,语气里是担心和无奈,“宋泊简,你没事吧?”
“……”
对面,除了呼吸声还有难以让人发现的抽泣声,沈知月知道宋泊简是在用老方法对付她,堂堂富家公子为了达到目的居然用眼泪骗取女人的同情心,这是最让沈知月无奈的地方。
也是因为这样,一开始她才觉得他心机很单纯。
仅仅是一开始。
“今天,你还是别过来了,上次我在你那留了一份助眠香,你回去自己点上。”这次沈知月绝对不会妥协,一说完她立刻挂断电话,并走回客厅。
……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接下来即将播放我台记者的现场直播……”
广告结束之后电视里播放着一个采访节目,主持人话一说完,画面就切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本次的采访记者余言,另一个是被采访对象——陆厌。
“磐石在两年前就传着要换老板的消息,大家都猜测新老板会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大叔呢,没想到陆先生这么年轻……”
“已经不年轻了,现在走在大街上都被喊做大叔了。”
被采访的男人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平缓,语气里带着低微的开玩笑,这让紧张的余言轻松了许多,笑着回应,“您这么年轻又这么帅,喊你大叔的人一定很没眼光。”
陆厌勾嘴浅笑,“有道理。”
玩笑过后就是正式采访。
“陆先生为何不继续在国外发展香水企业,而选择回来投身于投资企业呢?”
“因为一些不便透露的私事。”
两人相视一笑,女记者接着又问了一些磐石企业前景规划的问题,陆厌都一一回答着。
……
准备把酒杯放回厨房的沈知月在听到男人低哑中带着微微熟悉的声音,脚步停顿,下意识的偏脸,尔后瞳孔猛地放大。
陆厌……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屏幕里的陆厌身着笔直的西装,坐在木椅上,左腿懒散的搭在右腿膝盖上,两手闲置于椅子扶手上,神情轻松自在地盯着镜头看,上扬的嘴角是说不尽的自信。
比年轻时少了点戾气。
沈知月看的入神,垂着的双手不自觉地揉捏着睡裙,粉嫩的指甲透过衣料插进手掌的肉里,使那掌心白里透红。
真是好久没见了。
“陆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题外话吗?”第一次采访长相如此优越,还是个为数不多的商业大佬,余言在心里打起了算盘,那挂在耳边的几缕头发不知道被她撩起来多少次。
陆厌抬了抬右手,看了看时间,平淡地说道:“当然可以。”
日理万机的总裁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他的形象在小记者的心中又美化了几分,也让观众更加觉得这个归国的总裁是个温柔善良的人。
只有沈知月知道,那不是温柔而是脾气爆发前的宁静,是腥风血雨前的云淡风轻。
“请问,陆先生手上戴的是婚戒吗?”
余言的话打断了沈知月的思绪。
她的视线瞬间滑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随着镜头的放大,她看清了他左手中指上戴着的戒指。
是镶嵌型的,很精致,显然不是十八岁那个。
陆厌垂眸,转动着戒指,缓缓说道:“是定情信物……”
第四十六章
深灰色的窗帘阻隔了日上三竿的艳阳。
床头柜的白色香盘里堆了一节又一节的香灰, 靠助眠香入睡的沈知月,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伸手摸出枕头下的手机,不耐烦道:“喂。”
宋泊简并没有被她这语气劝退, 立马说出自己打电话的目的,“今晚陪我去参加个宴会。”
“宋总的舞伴这么多,应该不缺我一个吧,我今晚没空。”沈知月没再多说。
将手机扔在床上, 起床并走进浴室里,冰冷的水扑打在脸上后她心里的烦躁才慢慢减退。
与此同时, 市医院五楼最里的508房间。
宋泊简躺在白色沙发椅上, 放下电话后,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身体如同刚从极寒之地回来不久一般冷到发硬, 额角也不断地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种情况多久了?”谢薇放下笔,走到椅子前,俯视着展出痛苦的许晏。
“他回来了。”他答非所问, 此话一出,泛红的眼角就掉出一滴泪来, 谢薇目睹着那滴泪珠滑过沙发再掉到男人的肩上。
谢薇是宋泊简的心理医生,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她叹了口气,说:“当初我就不同意你把沈知月留在身边,她是个定时炸弹, 随时可以要你的命……”
闻言, 宋泊简双眸滞了一瞬, 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谢薇知道他听不进去, 只好劝说他按时吃药。
他轻“嗯”一声。
房门开了又关,谢薇才瞥见桌子上那精美的袋子,听宋泊简在电话里说的,这应该是给沈知月准备的礼物。
她拎起来走出门,走廊空荡荡。
*
宴会如期举行。
盏盏路灯瞬间都亮了起来,与天边倾泻的月光河混合,再把整个城市盖上一层温暖的薄纱,就像那绝美的天仙,有种氤氲的缥缈美。
一辆黑色保时捷急刹停在华庭庄园前。
“女士,让我帮您停车吧?”一位身穿规定制服的男服务员敲了敲车窗,浅浅向沈知月鞠躬。
话落,车里伸出一只银白色高跟鞋,跟随的是骨肉匀停的小腿,纤细漂亮,被庄园里的柔光抹上一层轻纱,肤色更是如凝脂似的。
参加宴会的,不管是有财力的男人还是精心打扮的女伴,都被沈知月耀眼的气质所吸引,或许是感受到了太多的目光,她轻轻点头,交出钥匙后从车里下来,来不及整理裙摆就往里走。
“那是谁啊?这么好看。”
“不会是哪个大明星吧!”
“她没有舞伴,该不会就是磐石新总裁的未婚妻吧?”
“还真有可能是。”
“……”
门口几个女人在八卦着,转眼一看,发现她们的男人还盯着沈知月离开的方向看,一下子不爽地甩手,气鼓鼓地走进去。
沈知月不知道就单纯的几分钟里,就把人惹不高兴了。
磐石是陆氏集团更新换代后的全新面貌,这次宴会就是陆侑之为陆厌接风洗尘举办的,这倒是给了其他公司一个能和磐石合作的机会。
沈知月起身要离开,又有面光发油的啤酒肚男来搭讪,她装聋作哑的坐着,几分钟下来男人才心怀不满地离开。
松了一口气后,她的手机界面弹出来一条信息。
夏怡:这是我整理的资料,你看看谁比较好拉拢。
:百盛的未来就靠你了,宝贝子!
看来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想着,她拿起蛋糕边吃边看资料。
豪门盛宴,灯光璀璨,如星辰照耀夜空,繁华景象邻人咂舌。
宴会上三五成群的都是在谈工作,最瞩目的是一位面容清冷,气质卓然的男人,陆厌久久一次开口,对付着恭维他的人。
周围轻言细语的八卦声随着小提琴声闯入沈知月耳里,打断了她的判断。
“这陆厌长得真帅,还年轻有为,可惜已经有未婚妻了。”
“是吗?哪个是啊,她来了吗?”
“不知道,听说有人在门口看见了。”
“……”
下一首曲子响起,女人们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她们都朝着自己的男伴走去,沈知月心头一颤,过后,用甜点压着内心的烦躁。
她记着夏怡的嘱托,理正脖子上的珠宝,缓缓站起来,向模特公司的陈铭走去,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寻找所谓的“陆厌未婚妻”。
未果。
……
“厌哥,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宫鸣珂指着从甜品区走出来的女人,表情很是惊讶。
沈知月挽起来的棕色头发被一个大红蝴蝶结夹着,那一抹红色显得她那白皙的颈脖像是要透明,更是提亮了她那身洁白的半尾裙。
陆厌被怼了一下,单挑眉尾,不耐其烦地将眼睛从高脚杯里挪开,瞥见颦动温柔的背影,一双寒潭般的眼眸立马变得深沉无比,目光闪动间,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随后,他眼眉微耸,别开了眼,“不认识。”
于此同时,沈知月莫名感觉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扭头看向最有嫌疑的地方,却毫无发现。
疑惑之后,她端起路过服务员盘中的一杯红酒。走向资料里最好说话的男人——陈铭。
“我去,还真是沈知月啊!”宫鸣珂有些许的激动,“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好看吗?。”
红酒被撞得晃荡,有那么几滴还落在陆厌纤长且骨肉分明的手指上,他不爽道:“滚远点。”
“你不想见见你的旧情人?”宫鸣珂根本没有注意到陆厌的表情变化,也没把他的话放眼里,目光一直在沈知月身上,“你的老情人行情不错啊,这么快就有男的对她动手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深邃的双眸冷了几度,心口一直有簇火,闷了一口酒的时间,余光瞥了一眼沈知月。
彼时,沈知月正凯凯而谈,陈铭在欣赏着她身上的珠宝,甚至还伸了手。
几位老总听着宫鸣珂的话,顺着目光看过去。
在场的女士们都身着华丽的礼裙,点缀着珠宝和头饰,但最吸人眼球的还是妖艳玫瑰里的一朵白茉莉。
沈知月香肩半露,肩带是珍珠和银饰的混合,流苏在她一颦一动间,碰击如玉的肩臂,耳垂上吊着两颗色泽纯正的月亮型的祖母绿宝石散发着幽幽的光晕,更将肌肤衬得犹如白雪一般。
视线往下,她穿的是白色半尾裙,巴掌宽的细腰上缠着半坠向左腿的腰链,左腿被那几层纱弄得若隐若现,温柔又性感。
几人纷纷咽下口水,笑得猥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