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王府宠妃——秦好了【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7 23:15:22

  谢恒殊缓缓开口:“他若仍有疑虑,大可让他来文府见一见那两个小儿。”
  傅微山领命离去,曾尧同余下几人也各有任务急需布置,内室瞬间清净下来。他瞥了眼屏风的方向,泼墨山水连绵起伏,独独少了一道人影。
  谢恒殊只要一出神眼前就会浮现出她惊慌失措眼泪夺眶而出的模样,像是被刻在了他的脑子里,逼着他一遍遍回想。
  阿菱在他面前哭过吗?即便在床榻之间,她都是极少落泪的,哪怕他心思恶劣有意作弄,惊惶过后她也知道怎么能哄他下手轻一些。
  而今日他不过是斥责了几句,她便一副马上要被吓哭话都说不出的样子,是装委屈扮可怜,还是想用眼泪拿捏住他?阿菱的眼泪并没能浇灭他的怒火,反叫他胸中躁意愈盛。
  太后从小便教他喜怒不形于色,长到今日,他仍是难以做到。然而他身为天潢贵胄,让人看他脸色顺他心意做事有何不可?偏偏这里多出来一个眼盲心瞎的,气得他心肝脾肺肾无一处自在舒坦。
  谢恒殊忍受着心口蔓延开来的疼意,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很快了,很快他就不会再受虫蛊的控制,更不必为了那个蠢货牵情挂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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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阁里的被子被落锦拿去晒过,文小姐又送了她最喜欢的香露过来,榻上的几床被褥松软舒适带着淡淡的甜香气。
  落锦坐在矮榻上缝着小衣,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看到阿菱进来还有些惊讶:“您今天在暖阁睡吗?”
  阿菱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落锦笑着道:“正好我收拾过了,姑娘放心睡吧。”
  落锦放下手里的活计要去给她铺床,阿菱坐到床榻上的时候人还是怔怔的,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屋内烛火不甚明亮,落锦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收拾好床榻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缝制衣裳。
  阿菱把脸埋进被子里,泪水很快打湿了被面,她越是想要忍着,胸口的酸涩感就膨胀得越是厉害,连带着喉咙跟着一起痛起来,似乎要狠狠地呕上几回才能痛快一些。
  哭到后来,阿菱都快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伤心,是为了燕盛燕回还是为了谢恒殊。不过是挨了几句骂而已,从前在府里做事难道少挨过骂了?那些老妈妈训起小丫头们半点不留情面,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第二日照样还是要起来做事吃饭的。
  说到底,她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讨生活,为什么会委屈成这样?
  裙下臣就像一根红线,将他们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捆到一起。这段日子里她跟谢恒殊形影不离,同床共榻耳鬓厮磨,肌肤相贴双目相对之时又怎么不会牵扯出几分情思?她几乎要忘了,她和谢恒殊从来都不是一对人,牵住他们的那根线原本就是个错误。
  “解蛊之后,我不想再看见你。”
  谢恒殊那么厌恶裙下臣,不恨屋及乌迁怒于人已经是她能拥有的最好的结果了。
  有些事想清楚了,阿菱反而慢慢止住了泪,摸着被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心里渐渐沉静下来。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里遇到了很多人,他们不知内情理所当然把她当作谢恒殊的女人,也因为这个身份对她尊重有加,她以为自己并没有受到影响,实际上险些被冲昏了头脑。
  真是糊涂了!生气吵架冷战,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和谢恒殊做的事,他们之间理该分得清楚明白,好聚好散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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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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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先生远远看了一眼燕盛燕回,便转头向谢恒殊道:“您准备如何保全他们二人?”
  谢恒殊:“燕家余孽已在广阳府外破庙中被我了结。”
  纪先生总是一副衣衫不整放浪形骸的模样,此时却没人会觉得他轻浮不可靠,他轻轻闭了闭眼,那张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好。”
  文家已备好笔墨,只等着纪先生将燕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纪先生什么也没说,提笔便写,几乎没有停滞之处,仿佛已经打过无数遍腹稿。
  纪先生要将燕氏告到朝廷,这些便都是要留存下来的证据,迟早有一日会递到天子案前,由朝中诸公一道审阅。几十张纸一气写就,纪先生仿佛脱了力,颓然搁笔:“可以去季宅了。”
  谢恒殊此时也没有再遮掩身份的必要,他一声令下,身边得用之人立刻各司其职,活动起来。曾尧带上他的信物与纪先生的证词去府衙寻广阳知府,而后调动兵士围剿季宅。
  知府听说藩王之子出现在广阳府已是一惊,再看纪先生写下的证词更不敢怠慢。身为一地父母官他熟通律法,深知燕家蛊术死灰复燃的严重性,广阳知府火急火燎连饭都来不及咽下,即刻通知校尉去围住季宅。
  季宅主人季长生在广阳府内也是小有名气的雅士,他喜好莳花弄草不爱与人来往交际,越是这样反而越受人追捧。能得季长生赠花,在广阳府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
  广阳知府家里便有两盆出自季宅的茉莉,可谓是冰肌玉骨惹人怜,家中来客无不啧啧称奇。然而现在,广阳知府看到温文尔雅的季长生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板正脸色道:“季长生,本府收到状词,有人说你乃燕氏余孽,可有此事?”
  谢恒殊听到广阳知府这段官话开场便有些心烦:“搜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广阳知府受了一肚子气敢怒不敢言:“是。”
  季长生对着刀剑兵士尚且应对自如,丝毫不见慌乱,只在看到人群中纪先生那一刻时神色微变,嘴角不自然地往下压了压。
  两人对视片刻,无需刀剑威逼,季长生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你要背叛燕家?”
  纪先生面上无悲无喜:“燕家早就没了。”
  季长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季家从管事到下等仆人都被赶到堂前空地上站着,众人神色各异,但大部分都看向了季长生,似乎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指令。
  带兵前来的梅校尉十分警惕,特留下一队人将他们看管住,剩下的兵士便按照纪先生事先告知的路线开始搜查。
  梅校尉顾忌到谢恒殊还在一旁,粗声粗气地吼道:“不许夹带,不许调戏妇人,发现一个老子倒扣你们三个月月俸。”
  这些兵士还算训练有素,行事并不拖沓,谢恒殊在正堂略站了站,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点雪亮的牙齿,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嘲讽:“季先生,不一起去吗?”
  季长生握紧桌角,冷眼看着这群人在他家中四处走动随意糟蹋,花瓶碗盏被打碎的声音接连传来,他的妻子脸色发白,向他靠过来:“夫君……”
  季长生倏地站起身,疾步向后花园走去。谢恒殊在池塘边上走了半圈,忽地朝空中拍出一掌,掌风顺势转动一块巨石,身后的假山缓慢地向两边挪开,露出一条小道。
  里面是一间祠堂,供满牌位,死气沉沉香火缭绕。而最诡异的,是祠堂正中那株嵌入地砖两人合抱粗的花树,花苞皎洁柔软在暗室中依旧微微生光,而枝叶却遍布尖刺,在空气中微微扭曲抽动。
  知府大骇,抬起袖子挡在面前:“什么邪物?”
  纪先生目光冷淡:“不必怕,这株花只认燕家人的血。”
  燕盛燕回只要走近这株花树,割破皮肤,花枝便会慢慢地缠绕上来,燕家人的血肉滋养花树,花苞中吐出的蛊虫也只为燕家人所用。
  季长生近乎痴迷地看着那株树:“邪物?你们这些蠢物,怎么能领略燕氏百年的传承!”
  他整张脸微微扭曲,声音忽高忽低,甩着袖子冲众人怒吼。两个侍卫对他早有防备,看他有暴动的迹象,瞬间冲上前将人压制在地。
  这两人是专门预备着对付季长生的,手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以防他手中有暗招。季长生的脸被按在地上,目光仍然凝在那株漂亮高大的花树上,重重地喘息着:“你们什么都不懂!燕氏,掌握着全天下最神奇最强大的东西,没有人能摧毁燕氏!终有一天,所有人都要向燕家俯首称臣,燕家才是蒙受天眷的那群人!蠢货!都是蠢货!”
  知府被这段状似疯癫的话刺得浑身不适,强撑着在数百面牌位前站着,颇觉晦气:“季长生,你还是把嘴给闭上吧。”
  季长生忽而大笑起来,面目狰狞:“我燕家列祖列宗面前,谁敢碰那株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当受蛊虫啃咬血枯骨烂不止。”
  燕氏祠堂中,乌压压的一片牌位前,听到这样恶毒的诅咒,连经过沙场的梅校尉都不禁为之色变。
  唯独谢恒殊不理会他,冷眼看着那株花树,在侍卫犹疑的目光中接过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掷了出去。火把从树顶一路滚落到树根,火舌到处花叶尽燃,谢恒殊眸中映着火光,冷笑道:“不过俗物,谈何天眷。”
  纪先生短暂地闭了闭眼:“至此,燕氏再无倚仗之物,屋外有些人不过是低等仆役,对燕家的筹谋一无所知,放了他们吧。”
  季长生被硬生生拖出祠堂,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纪先生:“叛徒,燕家的叛徒!怪我,都怪我啊,我没有早早将你掐死,反教你坏我燕氏大计。”
  纪先生不顾两个侍卫的喝止,仍然走到了他的跟前:“兄长,你明明知道,我和你根本不是燕氏血脉。”
  季长生瞳孔猛地一缩,牙齿不受控制地发起颤来:“胡言乱语。”
  纪先生:“你以为我不知道?我们是爹娘捡回来的,只是因为大哥身体虚弱,需要手足帮衬。你们夜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我兄弟,根本不需要为了什么燕氏复兴卖命,殚精竭虑谋划半辈子!”
  燕家当年遭逢灭门大难,全家百余口人葬身火海,唯有一个整日游离在外的浪荡子燕周活了下来。燕周突闻噩耗,悲痛欲绝,从外地赶回广阳府后却发现燕家已经成了人人喊打之徒。
  燕家人死后,无人能够操控病人体内的蛊虫,那些曾往燕家求医的人最后生生被虫蛊折磨致死。当地医者本就对燕氏蛊术这种旁门左道嗤之以鼻,得此机会如何能不落井下石,维护医道正统。
  燕周不敢再轻易露面,他偷偷回到那片废墟,发现地底的密室并未被完全烧毁,他在石块下找到了一袋花种。那是燕家图腾里的花,一直未曾取名,只因燕氏家主坚信,终有一日天下人见此花便知燕氏,故而无需赋名。
  燕周作为燕家子弟,再浪荡不着调也知道那株花树就是燕家赖以养蛊的地方。然而养育此花极为艰难,三十年萌芽,六十年开花。燕周知道,自己此生恐怕是等不到花开的那一日,于是他隐姓埋名娶妻生子,一边积蓄家财,一边将燕氏蛊术记载成书。燕周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家中典籍书册凡他读过的,无一不能详述。
  由于此花需要燕氏血脉供养才能久开不败,所以燕周以及他的儿孙们寿命都并不是很长。燕周唯恐自己过身以后无人再记得燕家,故而日日耳提面命,燕家所有的孩子都将灭门之仇刻入心肺。
  季长生是听着燕家往日辉煌长大的,他自幼便立誓要光复燕家。然而他的兄长,燕家这一代家主,却对蛊术并不热衷,他病重之时要求季长生将燕家所有的书籍统统烧毁,往后世间再无燕家。
  那位家主秉性柔弱性情温和,自觉时日无多也并不十分伤心,平静地交待后事:“不要再让阿盛阿回去过我幼时过的那种日子。”
  季长生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并非燕氏血脉,当即激动地表明心意:“大哥,你不舍得阿盛阿回受苦没关系,我也可以去喂花。”
  季长生一直以为兄长不让他们割血喂花是心疼弟弟,一再急切地承诺自己可以承担起复兴燕氏的重责。燕家家主微微苦笑,轻轻叹了口气,将当年收养季长生兄弟二人的事如实相告:“父亲惜我体弱,又恐我无人帮衬,家族大计难成,才将你们抱养来做我的臂膀。这些年我一直把你们当做我的亲生弟弟看待,实在不愿你们日后还要背着燕家的仇恨活下去。长生,这不是你的责任,放下吧。”
  季长生如遭雷击,燕家家主看他神魂失守,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决定亲自将那些东西焚毁掉。
  这原本就不是季长生的责任,既然要毁便不能假手于人,正该由他这个燕氏后人去毁。
  然而,他尚未走出几步,便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身后死死捂住口鼻,他挣扎着往后看,最终在季长生冷漠的目光中渐渐失去了呼吸,颓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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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全文存稿了,从今天起一日三更
第50章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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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家家主那番话并没有改变当时的燕家,却让季长生支撑多年的信念毁于一旦。纪先生先是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孩子,又亲眼看着二哥将大哥杀死,犹如天塌地陷,发了疯似的往外跑。
  纪先生浑浑噩噩地在外游荡了一段时日,再回到家的时候,季长生已经顺利成为家中新主人。他摸了摸他的脑袋,面露哀伤:“三弟,大哥去世了,往后这个家要靠我们俩撑起来。”
  季长生举手投足已经有了几分大哥当年淡定从容的模样,唯有眼底的野心昭然若揭挡无可挡。纪先生没有问起那晚的事,季长生只当他是因为大哥去世所以伤心过度才行止古怪,心中颇觉嘲讽,面上仍维持住了好哥哥的样子。
  纪先生一腔悲痛无人可诉,他没办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一日总有半日在外游荡。季长生已经兴致勃勃地谋划起燕氏复兴的大计,那两个年幼的孩子终究还是被送进祠堂,以血肉饲养蛊虫。
  大概因为纪先生才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季长生所有的计划都不瞒着他,他甚至让纪先生去教导燕盛燕回,教他们为了燕氏来日的辉煌而忍耐所有的苦痛。
  季长生着了魔似的要重建燕家,他一边将自己的心腹送去京城,要她伺机寻名主投诚,为燕家的未来早做打算。另一边举家回到广阳府。季长生第一次去锦衣街的时候,那条街上的居民住户吵吵嚷嚷,早就看不出当年的繁华。他厌恶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像放火烧蚁窝一般,害得这些人不得安生。
  纪先生到后来已经不知道自己这位哥哥到底想做什么了,直到有一天,季长生喝醉了酒,跌跌撞撞地去祠堂看那株花树。这株花树已经有一半的花都打开了,季长生仍然觉得不够:“是不是因为血脉还不够纯净?若是阿盛阿回以后能诞下孩子就好了……”
  纪先生跟在后面原本是怕他摔跤,听到这句话后浑身如坠冰窖,看着季长生半歪着的背影,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那晚季长生将大哥闷死的场景。
  昏暗的祠堂里点着数十只明烛,依稀能照见牌位上的父兄名姓,纪先生颤抖着抬起双手,却又在季长生的自言自语中慢慢放回身侧。
  季长生:“燕家,会在我的手中重回当年,而且会更好……”
  杀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季长生身边还有一群对他忠心耿耿的人,燕回燕盛不过小儿,如何能掌控这铁桶一样的季宅?更何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两个孩子手握宝山,焉知不会被有心人推向更加危险的境地。
  大哥说得没错,燕家,早就不该存在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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