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愈发强烈……
世界像是放慢了,太阳的光线也不再刺目,眼睛变得模糊。
连皮肤感触到的风也变得钝钝……
她想,好了,也许那轻佻的西风之神,没有半点儿眼力见的泽菲罗斯,终于听见了他新主人的呼唤。
届时,爱神一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眼眶不断地溢出泪水,尤安娜想,这是喜悦的眼泪。
她所有的苦难,所有的不公,都是值得的。
反是加以普绪克的声誉,以后,都会是属于她。
让爱神蹭蹭这撒满阳光金发,吻遍每一寸皮肤;让他的舌头,吐出比蜜还要甜美的话语;让他的欢喜与爱恋,从床榻之上慷慨地流向双腿之间。
尤安娜的脸已经呈现出一种因缺氧而肿胀的红色。
她喘不过气来。
然后……
砰。
作者有话要说:
尤安娜,上盒饭
第59章 神殿
从深谷回来的蝴蝶自大开的窗子里飞入房间,合拢翅膀,落在身着素色长裙少女的肩头。
随着曲卷触须的伸开,带回来的画面,也一并展现在主人的眼前。
红白相间,血肉模糊的肢体肉块四散开,摔得连面容都看不出来。
普绪克缓缓收起了手。
长榻之上,失去了赫卡忒灵魂栖息的躯壳,完美的保持着熟睡的姿态,这让眼前的“尤安娜”,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睡梦之中,安然离世……
她转身离开。
-
在奥林匹斯云雾缭绕的山巅,阳光照耀在尖顶的神殿上发出金子般的光芒。
高耸入云的廊柱屹立两旁,这是通往议事大殿的长廊。
美神步伐匆匆。
白瓷般的肌肤,金色的长卷发垂落在胸前,腰间坠着的玫瑰色纱带随着脚步动作而轻轻晃动。
纱带的光芒晃了一下一双湛蓝而深邃的眸子。
阿波罗欲上前,忽然,一把盘蛇杖在他的肩膀轻轻地敲了敲,他不得不停了一下。
再抬眼,美神的身影先一步进了大殿。
他的右侧肩膀冒出一个脑袋顶着小翅膀帽子,蓬乱的金发耀眼可爱。
阿波罗:“我看你是一点儿没有继承到山林女神迈亚的沉稳恬静……”
“嗨嗨,阿波罗,我还是有着这样的一个忠告,奉劝你一声,别上赶着去找麻烦,只从她紧紧皱着的眉头里便可以知晓,这位女神的怒火憋得很呢。。”
赫尔墨斯摊了摊手。
他被宙斯传召而来,看见大家都往大殿赶去,预言与光明之神的眼睛却在寻找着某个对象。
“小爱神藏起了一个凡人姑娘做妻子的事情,要被放到台面上啦。”
话毕,他先一步往大殿飞去。
阿波罗也紧随其后。
……
大殿里传出沉稳的女声。
“既然丘比特已经决定和她一刀两断,给予她那一份婚姻神权的庇护也不再有效,你大可以将那个不敬神灵的女子抓起来。”
赫拉手指轻点眉心,话锋一转。
“只是看在爱神的情面上,不必做得太过火。”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维纳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掌落下,指甲用力地扣在大理石作的桌面上,发出难听的咔咔噪音。
她愤愤道:“他将那个狡猾的普绪克藏了起来,藏在拒绝天神的黑暗里!”
雅典娜认为她是气疯了:“这没有道理。”
冥府的黑暗才拒绝天神的窥视。
能便携的要么是哈迪斯分出的力量,要么是倪克斯织就的黑夜星花纱衣。
前者已经派遣赫尔墨斯问询,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后者……
黑夜女神从不在乎任何生灵。
怎么可能将自己的星花纱衣披在一个凡人女子身上。
维纳斯两条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难道我是瞎了么,抓不到一只不声不响窃取着我果实的老鼠?!”
雅典娜反驳:“要么是你看错,要么,丘比特欺瞒了你。”
欺瞒。
司掌谷物与丰收的女神,德墨忒尔,听到这个词,忽然从出走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似乎感同身受,抱紧了怀里的麦穗。
冥神惯用欺瞒编织狡诈,珀耳塞福涅就是这样与她分开的。
神灵尚且如此。
藏起一个凡人再简单不过。
德墨忒尔恬静的眸子沁出水雾:“如果是哈迪斯说谎了呢……”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德墨忒尔,有关珀耳塞福涅,是她自己选择吃下了石榴籽,按照命运女神的规定,沾染冥界食物,无论是人还是神,都不能再离开冥府。”
宙斯浑厚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能够有一半的时间返回到你的身边,已经是哈迪斯莫大的让步,你当感激。”
他一听女人吵架就感到太阳穴突突的疼。
“知道了。”
如今正直春季,是珀耳塞福涅离开冥府前往奥林匹斯山的时候,她确实不该再让女儿为难。
德墨忒尔垂下眼睛,不再说些什么。
雅典娜得不出答案,她看向宙斯:“父亲,黑夜女神倪克斯没有藏匿一个凡人的理由。”
维纳斯不想再和这个只以绝对理性思考的姐妹废半点儿口舌。
她恨恨说道:“想来普绪克依仗着那张赛过我的脸蛋,将哈迪斯迷了眼,说出诓骗你我的谎言。”
“这样倒是有可能……”
雅典娜认真地想了一下,视线依旧定定落在众神之父的身上。
“要是普绪克真的拥有这样维纳斯惑人的美貌,不要说是哈迪斯,我们看上她一眼,也会软了心肠?”
宙斯看向赫拉。
后者思绪神游天外。
维纳斯不满地反驳雅典娜:“她怎么能够与我相比!”
一个清凌的男声响起。
“维纳斯,你无需这么急躁。”
正是迟迟落座的阿波罗,他静静听着几位女神的对于普绪克的审判,但并没有听出什么所以然。
他直接问重点:“丘比特在哪里?”
维纳斯眨了一下眼睛:“自然是在我的神殿里,养着被那凡人女子伤透了的心上生出来的伤。”
一旁的赫尔墨斯仿佛想起来什么。
他说:“普绪克似乎用冥神的灯油,烫伤了丘比特。”
他前不久见着了飞得趔趔趄趄的小爱神,只是对方神情落寞,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真是胆大妄为……”
“这样恶毒的女人,应该捉起来交由死神看管……”
“她不过是个凡人姑娘……”
议论纷纷之中。
维纳斯忽然一拍手:“赫尔墨斯!”
“啊?”
被叫到名字的神一哆嗦。
“出生在阿卡迪亚的兄弟,你的能力在诸神之中用来寻找那藏起来的歹毒女人是最好使不过的,动动你的脚步,奔波起来,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罪人。”
维纳斯为自己想到了一个好点子而高兴。
“大地之上,也就再也没有人或是神,胆敢装作不知道而让她躲藏起来。”
美神眉头舒展开来。
“至于冥府,有本事她就在那里躲到死,这种处置还是便宜了她呢。”
阿波罗湛蓝深邃的眼眸微微一滞,显然,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
宙斯沉默。
雅典娜也点头:“说的不错。”
“就这样吧,不要让你的姐妹失望。”
维纳斯打了一个响指,有关于普绪克的消息便化为一片片莎草纸,就这样落入赫尔墨斯的怀中。
她伸了个拦腰,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我还有家事要处理,照料丘比特的伤口,不比你们清闲。”
美神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大殿,赫尔墨斯将莎草纸片往手上一拍:“就这样让她走了?”
宙斯揉了揉眉心。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父亲,召集我们在这儿,是为了什么?”
阿波罗给了一个很好的过渡台阶。
宙斯也就理所当然地迈上这个话头。
“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那个凡人姑娘,已经怀上了神的孩子。”
赫拉握着椅子的手指骤然用力,目光凌厉,不悦地看向她的丈夫。
宙斯咳嗽一声。
“是爱神,丘比特的孩子。”
赫尔墨斯惊呼一声:“天呐,他们就成了?”
雅典娜对此并不怎么感兴趣:“按维纳斯所言,不是结婚好一阵子么,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德墨忒尔轻轻问道:“维纳斯不知道的话,是好事吗?”
宙斯点头。
如果维纳斯知道的话,绝对会想办法将丘比特的力量完全转移到普绪克肚子里。
诸神心知肚明。
一颗更好被消化的种子,比起已经有了自己思想不受控制的小爱神,闭着眼睛,也会选择前者。
但于奥林匹斯而言,小爱神是可控的存在。
不告诉维纳斯的原因正是这点――爱神始终,只能是丘比特。
普绪克肚子里的孩子,拥有着什么神权都可以。
但不能是爱的力量。
断断不能再生出一个不可控的威胁。
-
一座辉宏雄伟,处处透着雅致与美丽的神殿,白鸽栖息在攀附廊柱的翠绿玫瑰花枝上,果盘里艳红的苹果色泽鲜亮。
然而,往深处走去。
那间被无数玫瑰簇拥着的圆球形巨型半开放式鸟笼里,爱神洁白硕大的翅膀,苍白的手腕都被锁链扣住,紧紧地吊了起来。
维纳斯坐在自己权利的椅子上,双腿交叠而放:“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
丘比特沉默着。
他甚至没有抬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胆敢做出背叛的行为,你应当为此付出代价。”
话毕,维纳斯伸出了手,五指之间生出一条玫瑰色的绢纱,她用力地拉紧。
爱神洁白的脚踝往上蔓延直至小腿,显出同样的绢纱。
神灵之间的联系,一条母与子的脐带。
此刻深深地勒进皮肉之中。
带着毒辣折磨的神力,一寸一寸往里渗入。
丘比特薄薄的脊背挺直,湿漉漉的额发下,遮掩住的眸子极快地眨眼,痛苦一闪而逝。
骨头裂开的声音让人牙酸。
“你诞生的时候,连月亮也生出喜爱,塞勒涅曾抱着你,用仙露一遍遍的洗过,这双翅膀才能这么美丽。”
话语里藏着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嫉妒语气。
维纳斯手里出现了一把梳子。
她施施然站起身来。
“我再给你梳理一下羽毛吧,作为母亲,是我应该做的。”
第一下。
丘比特的手不受控制地收拢颤抖。
他深深闭上眼。
哭泣。
是没有用的。
求饶。
只会让她更加兴奋。
“……”
梳子上染了战神的屠戮力量,一下一下的轻柔动作,带下大片大片的羽毛。
起先是根根飘落的羽毛,然后是撕拉落下的皮肉。
连皮肉都被刷尽,再露出嶙峋白骨。
顺着骨头蜿蜒而下的金色血液,在少年身形的爱神膝盖下聚成一滩。
他脸色惨白如纸,始终绷紧身体,没有溢出半点儿呻吟。
锁链随着因痛疼而下意识抽搐的动作晃动,发出咔啦啦响动的声音。
维纳斯的声音悦耳。
“丘比特。”
察觉到他恢复的速度和以往比起来,似乎变得十分缓慢。
“怎么,给你那小姑娘耗费了太多神力么,到底是和哈迪斯,还是倪克斯做的交易。”
白腻的手指轻轻摩挲丘比特的脸庞。
她说:“啊,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一个凡人,躲得了多久呢。”
维纳斯又拉起他的手。
薄薄的手背皮肤可见淡淡青筋,根根手指骨肉匀亭,瘦削修长,指甲圆润干净。
只是想想,这双好看的手……若是用于揉捏在白腻的肌肤之上,定能带来无上的欢愉。
寂静的空气里。
只有粘稠的液体蜿蜒流下,滴答成血泊的声音,属于爱神的气息因神力不足而寡淡。
但自动修复着身体的新鲜血液,使得那股惑人的甜美,几乎要浓郁到一个极点,带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浮动。
她咽了一下:“若是你肯动动脑子,爱神与美神的结合,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不。”
狼狈至极,丘比特牙齿里挤出被关到这里的第一个字。
却并不是求饶的话语。
维纳斯冷笑一声,她的欲望稍稍熄灭。
“你最好一直这样嘴硬。”
一片一片指甲沾了金色的血,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指甲尽数剥去之后,被梳子刷去的皮肉也将将长好。
“真是……”维纳斯巡视的目光不舍而留恋掠过,“一具年轻而美丽的身体。”
丘比特下意识地挣了挣锁链。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话语。
让他难以忍受。
维纳斯眯起了眼睛:“我向来喜欢收集你身上的东西,但只是翅膀已经看腻了啊。”
梳子幻化成一把尖利的刀子,温热的血气,嗜血的光芒。
她掂量了一下。
“阿瑞斯以前用过的小把戏,不知道我的手艺如何,有没有学到几分。”
从脊椎传来的剧痛直接让垂头的爱神昂起脆弱的脖颈。
不过一刀。
背部的皮肤已经被分成两半,殷红的指甲扣了进去,沾上金色的神血,从那儿撕开。
再用刀,慢慢地分开皮肤和里面的肌肉层理。
蝴蝶展翅一般撕开……
“你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么,丘比特……”维纳斯将手里的皮叠了起来,摇了摇头,“一如既往的天真,这是你的本性啊。”
婀娜的身姿拖曳着裙摆扭动出波浪的弧度。
维纳斯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因巨大的痛楚昏过去又醒来的眼眸里氤氲着水汽,可怜极了。
“啊,还有这样美丽而纯净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