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前驸马他小叔——咎书【完结】
时间:2024-03-29 17:18:24

  窦嬷嬷似笑非笑地与庄妃对视了一眼,她轻轻答:“依奴婢拙见,自然是不好了。”
  窦嬷嬷的话明显对了庄妃的意,庄妃脸上的笑意更盛,她兴致盎然地问:“如何见得?”
  窦嬷嬷的眉间露出几分得意与不屑来,她轻笑一声,悄声说:“四殿下虽占着嫡出大义,但身有残疾,生来便被陛下所不喜。”
  “大公主纵使再得陛下喜爱,那也变不成皇子去。”窦嬷嬷抿嘴儿一笑,“如今且任她风光一会儿又如何?”
  庄妃灿然道:“嬷嬷说得正是。”
  “卿本佳人,奈何――”庄妃轻轻一笑,一张端丽的脸即刻摇曳生姿。
  想到了那位四殿下,她满是笑意盈盈,庄妃的薄唇一开一合,她徐徐地说,“奈何,是瞎子啊。”
  窦嬷嬷的嘴角也挂着嚣张的弧度,她替庄妃续上茶,主仆俩各有各的自鸣得意。
  嘉善明显不知道,庄妃曾在背地里这样腹诽了她。
  用了晚膳后,她便带着人在凤阳阁的库里转来转去――嘉善每个月是有份例钱的,虽然不算多,但以往在宫里时,也够她用了。
  她也是出宫建府以后才知道的,原来在宫外,花钱的地方有那么多。
  虽然如今还不着急嫁人,但是嘉善心里已经有了危机感。有钱方好办事儿,她还是得防患于未然才行。
  于是,她便带着几位宫女,来自己的藏宝地转了转。
  嘉善每年过生诞时,各个宫里的娘娘、各个世家的夫人,还有她的母舅家裴家都会送许多好礼来。
  但她也不可能为了钱,把别人的礼物拿去卖了……
  嘉善正愁眉紧锁的时候,带着人去给金吾卫慰问完了的素玉,已办完了事儿回来赴命。
  “奴婢将汤水放在金吾卫的轮值室里时,展大人正好在。”素玉回禀说。
  嘉善“嗯”了声,想了想,她还是追问道:“他有没有说什么?”
  素玉摇头。
  她面色微窘,从怀里忽然掏出了用纸袋子包裹着的一袋小东西。
  “展大人只让奴婢,把这个带给您。”素玉犹豫地将东西交给嘉善。
  嘉善好奇地亲手接过来,她慢慢拆开了袋子外横竖绑在一起的绳子。里头是几块约三寸长、一寸宽的东西,呈淡淡的乳白色,看着颇为可口。那面上似乎用淀粉裹了一层,闻起来还有地道的酥香味儿。
  嘉善尚未见过此物,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郑嬷嬷凑上前,笑说:“是关东糖。”
  一听是糖,嘉善却只“哦”了一声,她心里想着:这个展砚清,是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她随手交给素玉:“我不爱吃糖,赏你们吃吧。”
  素玉见嘉善神色淡淡,只好收下了,却也不敢真的吃。
  当日守夜的时候,素玉宿在外室。还未入睡时恰好听到嘉善在里面唤人,她匆匆披了衣服赶过去。
  嘉善生就一般俊眼修眉,肤如凝脂。这时候的她,褪去了发丝上那些花枝招展的钗玉,倒显得如清水芙蓉般秀丽了。
  素玉不敢多看,只轻声道:“请殿下吩咐。”
  “晚上赏你的关东糖呢?”嘉善直白地向她摊出一只白嫩的手心,“还我。”
  素玉就防着这一下,因此一直没敢吃。她将关东糖交了过去。嘉善便道:“嗯,下去吧。”
  还不忘交代一句:“不许和别人说。”
  素玉连连道:“是。”
  嘉善将那包着关东糖的袋子拿在手上轻轻晃了晃,她托着腮说:“我就尝一个,尝到了是什么味儿,再分给她们。”
  嘉善拿起一颗关东糖放进嘴里,酥香的饴糖味儿顿时充斥了她整个味蕾。
  她咬了一口,感觉尚未尝出味儿来,那糖便没了。
  于是嘉善又尝了一个……
  直到第二日,素玉等人来给嘉善梳洗更衣的时候,发现桌上只剩下一个纸袋子,里头的关东糖全都不翼而飞了。
  嘉善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道:“素玉,昨夜赏你的糖好吃吗?”
  素玉硬着头皮回:“好吃。”
  嘉善便又笑道:“香不香?”
  素玉:“……真香。”
  嘉善方温尔一笑。
  其实上辈子,嘉善和展岳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嘉善是公主,虽嫁去了安国公家,大多数时间也仍是宿在公主府里。
  还有好几次,嘉善去安国公府赶赴家宴的时候,展岳甚至都不在。
  彼时,安国公府上的太夫人和老安国公已经去世。府上轮到了嘉善的公婆,也就是展岳的大哥大嫂当家。
  展岳那时候刚升任五军都督,他似乎是因为军务繁忙,总之极少回来。既然安国公府众人不主动过问,嘉善就更不可能主动提了。
  只有一次,展岳曾让嘉善感到了刻骨铭心。
  那时候,父皇刚薨逝不久。嘉善与众人跪送完帝王的灵柩出宫以后,她才在素玉几人的搀扶下,缓缓地往公主府的方向走。
  不料,几人在东直门,碰上了时任左都督的展岳。
  展岳并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正三品武将服的官员。官员的神色谦卑又尊敬,似乎在向展岳通禀什么。
  嘉善认得,此人是新上任的金吾卫都指挥使。
  想到展岳在金吾卫经营多年,如今又手握重兵,是新帝都不得不去依赖倚重的人物。
  嘉善只好强打起了精神,道一句:“展都督安。”
  展岳对嘉善微微点了头,他语气清淡地道:“殿下要保重身体。”
  嘉善微怔。
  赵佑成即位以后,许多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愿意来主动关心她身体是否康健的人更是极少。
  嘉善轻轻颔首,算是领了他的好意。
  却听展岳继续道:“先帝在弥留之际,我有幸随侍先帝左。,曾听到先帝提起过殿下。”
  他的声音如春风般温柔和煦,嘉善不由神情一顿。
  她抬起头,忍不住与展岳对视了一眼。
  展岳身高八尺有余,比身边的武官还足足高了半个头。
  这样一个人,却长得唇红齿白,色若春晓,眉目可入画。若不是手上拿着一把肃杀的佩剑,他这长相,可算是真正的美玉无瑕。
  那一年,嘉善已于展少瑛成婚八年,时二十四了,展少瑛大她两岁,姿态更是不再年轻。
  反倒是这位展都督,名为展少瑛的长辈,也到了三十有三的年纪,却依旧形貌i丽,姿容似雪,似乎身上藏着让人一眼看不尽的岁月。
  难怪她一直听说,许多大人送给展都督美妾,却都被他原封退回。想必他平时,看自己就够了吧?
  嘉善从他的相貌里回过神,她苦笑着问:“是吗,不知父皇都提过我什么?”
  展岳微微抿唇,他的目光,在嘉善的身上停留了一时片刻。
  须臾后,他方开口道:“先帝说,‘嘉善至今无子。朕归去以后,不知有谁,还能继续护着朕的孩子了……’。”
  嘉善强忍住喉咙里的酸涩,她垂下眼睫,一时间,心中温热而酸楚的情绪,复杂难言。
  展岳却只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像是雪山上万年不化的雪,清冷得失了温度。
  嘉善拂去裙摆上的灰尘,哽咽道:“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
  这番话无论真假,皆是出自展岳的一番好意。
  “多谢大人。”嘉善恻然转首,她哑声说,“我会保重自身的。”
  展岳终于“嗯”了声,随后,嘉善似乎听他轻叹了口气。
  嘉善的意志,几乎要在这声叹气里溃不成军。
  她勉强与展岳告别完,终于头也不回地从东直门出了去。
  至于展都督,在她走后,是为她可惜、可叹还是可悲。这一切,嘉善都不得而知了。
  自那之后,两人再无交集。
  偶尔听到的消息,也都是展大人红旗飘飘,圣眷不衰,她只知道他在军中的声名威望变得一日比一日高。
  而相比起来,嘉善却没有那么幸运。她甚至没能信守住对他的承诺。
  因为此后一年,她便香消玉殒了。
第004章
  重生回来,嘉善其实是有许多事儿可做。
  她重生的时间点不算好,也不算太坏。彼时,母后虽早去世,可父皇的身体尚算康健。
  她的死对头庄妃,虽有协理六宫之权,但是也不敢明着对她下什么黑手。最重要的是,庄妃之子赵佑成,这时候还并未被立太子。
  只要太子之位空悬,那么嘉善就握有翻盘的资本,而且资本还很大。
  嘉善宽完衣后,用完了早膳,便在书房里头练起了字来。
  嘉善的母亲裴皇后,出自江南的大家族裴氏,乃是世代流传的言情书网。嘉善小的时候,裴皇后便常握着她的手,教她学写颜公的楷书。
  因为从小受裴皇后的耳濡目染,所以与一般女子相较,嘉善读得书要更多些,或许这也是她受章和帝喜爱的原因之一。
  好一会儿功夫以后,嘉善放下笔,她对新提上来的丹翠道:“郑嬷嬷在哪儿,帮我唤她过来。”
  上一世,丹翠是在素玉等人被放出宫以后,才跟在嘉善身边服侍的。如今,重用她的时间提早了许多年,丹翠明显有些惶恐。
  听到公主有吩咐,丹翠惶惶道:“奴婢这就去。”
  “等等。”察觉到丹翠的情绪不妥,嘉善慢悠悠地看了丹翠一眼。
  她问:“出了什么事吗?”
  丹翠之前之所以能被公主放在身边使唤,正是因为她对主上从不藏着掖着地玩小心思。
  现如今听到嘉善这样问,丹翠舒了一口气出来,若不是公主主动问,她还不知该如何提起呢。
  丹翠跪下回道:“奴婢能补了含珠姐的差使,是承蒙殿下厚爱。”
  “只是……”丹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她踌躇地说,“只是,含珠姐姐这两日……”
  嘉善心知肚明地看了她一眼,帮丹翠把话说了出来:“怎么?”
  “她该不会是对我的做法,颇有微词吧。”嘉善慢慢眯着眼,用一种危险的语气问。
  丹翠忙摇头:“殿下言重了,她怎么敢。”
  “含珠姐只是想请奴婢,替她说项几句,”丹翠诚恳地看着嘉善,“她说,想见您一面。”
  嘉善的目光如同一潭死水,她冷漠地勾起嘴角,笑问:“是吗,她的病好了?”
  丹翠点头,轻答道:“约莫是快好全了。”
  嘉善的脸色未变,她拿起银汤匙,将桌子上摆着的糖蒸酥酪挖了一勺吃。直到那冰凉而微微酸涩的感觉从嘉善的舌尖上略去。
  嘉善才开口道:“让她来。”
  丹翠喜道:“是。”
  在先皇后宫里的所有旧人里面,含珠是年纪最小的那一个。素玉今年已满十九,明年就要被放出宫去了。
  唯独含珠,不过才与嘉善一般大。
  其实含珠以前侍奉皇后的时候,并不如何为皇后所钟爱,她能被嘉善要过来,纯粹是因为一颗糖。
  那时候,皇后方才病逝,整个宫里都处在一种麻木而又伤怀的气氛中。父皇兀自伤心,嘉善也只能与两岁的胞弟相依为命。
  含珠因为与嘉善年龄相近,所以被派到了她身边去,陪大公主说话。
  两个都是还处在总角之间的孩子。尤其是含珠,她第一次和贵人儿挨这么近,见大公主没了娘亲居然都不哭,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能笨拙地,把自己藏了许多日子的一颗糖,递给了嘉善。
  “进宫以前,我娘说,我要是想她了,就吃糖。”小含珠怯怯地看着小公主,她把手心上的汗,在裙褥边擦了干净,才敢将白嫩的手掌伸过去。
  小含珠说:“公主要是想娘亲了,也吃糖吧。”
  “这是最后一颗,我一直不舍得吃,给您。”小含珠的声音娇娇柔柔地。
  小嘉善不禁看了她一眼,见她模样小小地,只会讨好地对着自己笑,像个小可怜虫一般。
  小嘉善遂什么都没说,她径直将糖接了过来,放进弟弟的掌心里,牢牢攥紧。
  第二日,含珠就跟着素玉还有郑嬷嬷几个,一起被分到了凤阳阁去照护大公主。
  此后近二十年,连郑嬷嬷都回乡荣养,嘉善身边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换,只有含珠一直在她身边。
  可惜,再长时间的陪伴又如何?最终也不过败给了一个男人。
  嘉善想到展少瑛那句“殿下的贴身婢女爬上我的床,您却只希望我给她一个体面”,就更觉得那二十年,只是一场讽刺。
  他们希望她做出什么反应呢?
  是痛哭流涕地求着展少瑛回来,还是怒发冲冠地把含珠杀死在他的床上?
  嘉善的唇角幅度极小地轻微勾起,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儿的诛心之痛仿佛还在昨日。
  而她,再也不会让事情有重蹈覆辙的那一天了!
  少顷,含珠和丹翠一起进门,向嘉善请安行礼。
  嘉善的视线迟疑了几秒,才落到含珠身上。
  含珠也是个美人,或者说这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是不美的。只是从前,她们在各位环肥燕瘦的娘娘身边时,总会被不一而同地比下去。
  含珠弯下腰,恭敬地给嘉善磕了个头。相比起多年前的娇弱,她如今有自信多了,声音朗朗道:“奴婢给殿下请安。”
  嘉善不再看她:“起来吧。”
  含珠遂听话地起来。
  嘉善本没准备这么早见含珠的,该如何处置她,嘉善心里一直没个确切答案。今日乍一见含珠,嘉善却忽然想起那个被她亲手流掉的孩子。
  关于那个孩子,展少瑛不了解其始末,陪在她身边的含珠,却是再清楚不过。
  可最终,含珠反倒利用了这个孩子,来剜她的心!
  嘉善的目光,在含珠刻意打扮过的脸上逡巡。
  只见她粉光若腻,身若蒲柳,正是长着一副天下男人最愿意怜惜的样子。
  嘉善眸光一闪,展颜笑道:“我原来以为,顺境中的感情或许不会那么可靠,所以,对你一直多有依赖。”
  “现在想想,当时,你不过也只是给了我一颗糖。”嘉善盯着毛笔尖儿上已经干掉的墨迹。
  她慢慢起身,拿起剪刀来,修剪起玉瓷儿花瓶里新摆上的花枝。
  含珠和丹翠皆噤若寒蝉地站着,眼睁睁见那些快要枯死的黄叶被嘉善毫不留情地剪去。
  含珠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她道:“奴婢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的。”
  “唔。”嘉善似乎兴致缺缺。
  她忽然将剪刀转了个面,尖利的刀锋的方向正对着含珠。嘉善还无知无觉,仿佛剪刀只是她手上的一个小玩具,她不声不响地离近了含珠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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