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却佛【完结】
时间:2024-03-29 23:05:51

  他都不怕。
  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心里这样想着。
  她大步往更远的地方走去。
  同时。
  放开了他的手。
  明灿站在玻璃边缘,整个个旧城的风光尽收眼底,山风很大,将她的发丝吹的乱飞,而她丝毫没有介意,只是往前张开她的双臂,仿佛下一秒她便可以随风飞向远方。
  “阿树。”
  她的声音随着风一起飘过来。
  是愉悦的。
  岑树走近,在她的身后停下来,他同她一样张开了双臂,接着往下,将手掌覆在她的手上,霎时十指相扣。
  明灿楞了下。
  转头。
  她看见少年在日光下迎着风起舞。
  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她隐约之间闻见芳香的气息。
  不知是来自风。
  还是来自他的身上。
  “阿树。”
  回应她的是一个轻柔的吻。
  毫无征兆。
  又在预料之中。
  明灿感受着来自唇瓣的湿软,竟然有一瞬觉得陌生,她很快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这段时间里他们太过于执着于去得到一个未可知的结果,反而忘记了当下如何去抱紧对方。
  Now is good。
  又一次。
  她想到这句话。
  明灿松开右手顺势勾住他的脖颈,缓慢往上,直至紧贴住他一侧的脸颊,与此同时,岑树的右手落在她的腰侧,手臂稍作用力,将二人贴合的更为紧密了些。
  她听见不知道是谁的心跳。
  剧烈。
  滚烫。
  她的身后有股不属于她的温热正涌进她的身体,穿透皮肤和骨骼,抵达她灵魂的最深处,让她得以在这个绝望的冬天里重获新生。
  许久过后,明灿睁开眼睛,视线里除了少年微红的脸,还有远处茂密山林掩映下的金刚塔和那不被人发现的隐秘心事。
  这天。
  他们和太阳一起下了山。
  从山顶到山脚,他们在缆车里共同观看了一场完整的日落,眼看着天空从日头高照变做晚霞满天,最后归于黑暗。
  小寒过后。
  天气逐渐凉了起来。
  明灿自那日爬山之后便再没出过门,她一天基本上都待在店里,作息和从前无差,只不过一天要多喝几回中药,除了偶尔腿痛和体力不支,她现阶段感受不到其他身体上的不适,这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她其实病入膏肓的事实。
  大寒这天。
  正好腊月初八。
  在明灿小时候的印象里腊八过完就该过年了,因此她特意去超市买了腊八粥的原料回来准备煮粥喝,
  一个小时后。
  粥煮好了。
  明灿先盛了一碗出来,加了两勺糖,尝完觉得有点淡,于是她又往里加了一勺。
  “阿树。”
  明灿把糖放在一边,“你尝一下,看还要加糖吗?”
  岑树走到旁边,舀起一勺吹了两下,尝一口,意料之外的甜,他楞了下,抬头,“不用,这样正好。”
  明灿笑,“那我出锅啦!”
  岑树温声说:“好。”
  或许是腊八粥的甜正好中和了中药的苦,明灿后面几天喝药的时候都不觉得药有那么苦了,这样喝了好几天,药喝完了,又去药房抓了新的药回来,满满的一大袋,放了大半个冰箱。
  新抓的药还没喝完。
  立春到了。
  今年的春天到的比以前都要早一些,赶在了除夕之前,甚至连小年都没来得及过,春天便抢先一步来了。
  明灿想起来前两年也有一次这样的情况。
  应该是2019年。
  立春和除夕在同一天。
  她记得小时候姥姥说过,一年双春,合家兴旺,一年无春,万事不宜,那时她很小,只觉得这些话是迷信,现在忽地回想起来过去发生的种种,竟然觉得姥姥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在想什么?”
  岑树见她往窗外看了许久,走过去双手揽住了她的腰,明灿回神,抬眼望向他,“春天到了。”
  “嗯。”
  岑树说完顿了顿,“春天到了不高兴吗?”
  明灿扯出个笑,“高兴。”
  她当然高兴。
  只是。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的太早了。
  小年过后。
  下了一场雪。
  对于气温常年保持在20度左右,一年四季温差并不大的个旧来说,这年前突然下的一场雪属实是让许多人觉得欣喜,不出半天的时间,朋友圈就被这场盛大的雪景刷了屏。
  明灿作为一个北方人,且前二十多年都在北方生活的人,见多了下雪,因此她并没有太大反应,仅仅是在开门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后面就一直都在店里待着。
  她最近有些怕冷。
  在店里一直开着取暖器。
  直至傍晚,对街的店大部分提前关了门,平日里还算热闹的云水街一下变得冷清起来,一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几个人从门口经过。
  明灿坐着坐着便困了,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等睁开眼,发现角落桌边的人没了踪影。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顺手把身上多出来的花色毛毯放在一边,稍一偏头,透过玻璃门看见外面台阶边立着一道背影。
  推开门。
  是一阵寒风。
  明灿不禁打了个冷战,她朝着那人的方向缓步走过去,雪花纷纷扬扬,尽数落在他的肩头和发上,凝结成一片纯白。
  “阿树。”
  岑树回头。
  眼角眉梢皆是寒霜。
  偏偏。
  又带着笑意。
  他朝她伸出手。
  明灿见状立刻把手搭了上去,她站在他的旁边,与他一起,看着这茫茫白雪下的崭新天地。
  雪落在他的发梢。
  落在她的眼睫。
  也落在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
  忽然之间。
  她想到网上流传很久的一句话——
  今朝若能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头。
  “下雪了。”
  “嗯。”
  岑树的声音清淡,“下雪了。”
  这场雪飘飘洒洒一直到夜里才终于停歇,是夜,窗外白茫一片,屋内正亮着昏黄的光,光影摇曳之中隐约可见玻璃上覆着的水汽,似乎是雪化掉后残留的痕迹,又似乎是别的什么。
  明灿看不清。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梦里大雪纷扬。
  日光乍泄。
  晚霞照过的地方正开出绚烂的花朵。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一个季节。
  是冬。
  或是春。
  唯一清楚的。
  是耳边有人正一声一声唤她的名字。
  温柔的。
  缱绻的。
  如春风一样。
  令人沉醉。
  明灿的眼睛不知不觉湿了,不知是喜极而泣,或是乐极生悲,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就这样,哭着,又笑着,在梦中反复清醒,又再次沉沦。
  过了不知道多久。
  天亮了。
  这天以后。
  花店正式歇业。
  明灿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上面写满了他们春节需要添置的物品,从春联到祭祀用的钱纸再到包饺子用的面粉,甚至连鸡蛋要买多少个都写的清清楚楚。
  终于到了除夕。
  这天的第一件事是贴春联。
  与去年随便买的春联不一样的是,今年的春联,是岑树手写的。
  正贴着。
  有人从马路对面过来了。
  “这么早就贴春联呢。”谢彪两手揣在一个袖子里,往上扫了两眼,“往事晦暗亦不可追,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下一句是啥来着?”
  明灿下巴稍抬:“在那呢。”
  谢彪走过去,不情愿地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翻了两下,“来日之路光明灿烂。”看完啧啧两声,同时伸出个大拇指来,“你俩这个。”
  明灿笑,“下联帮忙递我一下。”
  很快。
  上下联贴好。
  明灿站在门口,仰头,片刻后开口,“阿树,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于是顺理成章的,谢彪成了那个帮忙拍照的人,拍立得拿到手里,花几秒钟熟悉操作,对准,咔嚓一声,画面就此定格。
  2021.2.11。
  除夕。
  他们拥有第一张合照。
  明灿把这张相片放在了网格架最中间的位置,相片的白边处被她画上了一个爱心,鲜红色的,仿佛一颗正在跳跃的心脏。
  下午。
  按照习俗要去烧香。
  顺着个金公路一路往北,车窗外的水杉枝条上残留着未化的雪,空气里弥漫着焚香的气息,随着目的地渐进,越发浓重。
  已有大半年没来,墓碑边上长出零星的杂草,不合时宜,却莫名地很有生机,明灿陪着岑树一起扫完墓,看着他把黑白照片上的灰擦干净,三柱线香点燃插进了香炉里。
  没一会,明灿也上完香,开始准备焚烧钱纸,火起的很快,不过多时便燃尽了,地上只剩下一捧发黑的纸灰。
  岑树扶着明灿站起来。
  香炉里火星微闪。
  随之飘起淡淡的青烟。
  或许是错觉,明灿觉得黑白照片忽地生动起来,照片里的男人仿佛正微笑注视着面前正祭拜的人,注视着他,和她。
  几乎同时,两人合手作揖,弯下腰朝着前方深深鞠躬。
  一敬天地。
  二悼逝者。
  三慰生灵。
  礼毕。
  明灿缓缓睁开眼睛,正好看见火星游走到了线香的最末端。
  一阵风吹过。
  最后一缕香灰。
  落了。
  不论是在什么地方,又和谁在一起,除夕夜永远都躲不开的老三样——吃饺子、看春晚、放烟花。
  饺子是明灿和岑树一起包的,她主要负责调馅,岑树负责在她的指挥下擀面皮,秉持着她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八字方针,最后擀出来的面皮比原计划直接多了一倍。
  直到春晚开场。
  两人才终于把饺子包完。
  岑树看着这一桌饺子不禁皱起了眉,明灿倒不觉得有什么,无所谓地说:“没事,元宵也可以吃。”说完她嘴角忽然勾出抹笑,不管手上还沾着面粉,直接朝着岑树的脑袋伸了过去。
  一瞬间。
  他的发梢额头上均沾上一面白。
  仿佛是刚下了一场雪。
  明灿直接笑出声,“哈哈哈……”
  岑树楞了下,反应过来立即展开了反击,两只手迅速伸出来,一左一右稳稳地贴在了明灿的脸颊上。
  明灿脸上的笑霎时僵住了。
  眼睛睁的溜圆。
  隐约透着些许的无辜。
  “岑树……”
  第一次。
  她完整地喊出他的名字。
  语气里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恼怒,更多的是嗔怪。
  岑树又是一愣。
  他看着她。
  低下头缓缓地凑了过去。
  他睁着眼睛。
  她也睁着。
  于是她清晰地看见他瞳孔深处的自己,看见那张脸逐渐放大,再放大,直至与她重合在一起。
  吻落下来。
  那片白也落下来。
  这是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雪。
  隐隐约约的。
  她尝到一丝清淡的甜味。
  这天春晚才看到一半,明灿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放烟花,岑树自然是奉陪,没有下楼,就在二楼的天台。
  夜幕漆黑且沉。
  唯一的光亮来自于一捧烟火。
  岑树隔着烟火与她相望,在那一簇又一簇燃烧的火光之外,在她灿烂的笑容中间,他忽然想到一首很久以前听过的一首歌,歌词是这样写的——
  扑火,我们相视笑着扑火。
  什么都不说,不说的是真的。
  ……
  当你穿越爱的历史向我走来,我在你眼里看尽了相恋的年代。
  曾经的黑白,此刻灿烂。
  ……
  于是你不停散落,我不停拾获。
  我们在遥远的路上白天黑夜为彼此是艳火。
  ……
  或许她并不觉得。
  可于他而言。
  她便是最后的烟火。
  零点钟声刚刚敲响。
  外面的鞭炮声陆续响了起来。
  明灿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声音,转头看向身侧与她一起站着的人,岑树也正好看过来,昏黄的灯光照得彼此的眉目格外的温柔,连着他们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新年快乐。”
  他们同时出声。
  然后。
  望着对方一起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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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火》张悬
第51章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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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因为最近几天降温昼夜温差较大,还是因为夜半吹多了凉风,凌晨的时候明灿突然发起了高烧,她烧的迷迷糊糊,甚至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等她醒过来,人已经躺在了医院里。
  惨白的墙。
  扎眼的灯。
  还有她再熟悉不过的消毒味气味。
  “什么时候了?”
  明灿感觉嗓子好像有东西堵着,很干很涩,动一下都牵着疼。
  岑树扶她起来,倒了杯水,“初二。”
  明灿哦一声,小口喝了一点水润润嗓子,很快反应过来,“我发烧了一整天?”
  准确点说。
  是三十五个小时。
  从昨天凌晨四点到今天下午三点。
  反复发烧。
  反复地喊着一些人的名字。
  但岑树什么都没有说,没有说他如何在打不到车的初一凌晨背着她走到医院,也没有说他如何寸步不离地守到她醒来,他只是平静地点了下头,接过她喝过的水杯放在一旁,说:“饿了吧,我去买点粥。”
  明灿退烧后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才出院,各项手续办完,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道路两旁的积雪已经全部化完了。
  过年大家都放了假,金湖西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比平时更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车往前拐进云水街,正巧有外卖小哥骑着车从旁边经过,不过一会,在花店的门口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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