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羌颐往事
作者:知稚鱼
文案:
认识祁桑之后,卓娅总在问他问题。
“阿祁,镇子外是什么样的?”
“阿祁,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
……
“阿祁,我喜欢你,你呢?”
祁桑话很少,但对卓娅总有耐心,句句都有回应。
可后来,卓娅已经完全记不清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只是仍记得那句——
“卓卓,羌颐太小了,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时候,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阅读指南]
1.鬼马小镇女×冷峻研究员
2.虐点多
3.年龄差六岁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文 边缘恋歌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卓娅,祁桑 ┃ 配角:布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这一生,在你来之前,本无喜乐。
立意:我在为你种花。
第1章
夜幕沉得可怕,黑云压城般不见一丝星点,卓娅依偎在身边人怀中,看着如瀑的雨点砸向窗玻璃,不由得缩了缩身体。
她不爱下雨天,总觉得雨水太沉重,沉重得能把整个世界都包裹起来,密不透风。
“阿祁,我们明天回羌颐吧?”她仰头望向壁灯之下半隐的脸庞问道。
接着,那张脸扭过头来面向她,眼镜之下是一双最为温柔的眼眸。
“怎么了?”他伸手撩拨了下她发。
“没事,”卓娅闷声答,“就是想回去了。”
“好,听你的。”
卓娅手环住他腰,几乎把整张脸都闷在他颈窝里,那是让她最为安心的味道。
伴着雨声,顺着气味,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年他们初遇之际,同时也回到了那个萦绕心头良久的地方。
他们的故事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
*
五年前。
卓娅从山洞中醒来的时候,周围正深陷于一片黑暗之中,整个山洞之内不见光亮,耳旁,时而传出些低沉的呜呜声响。
她撑着沉重的脑袋,想挣扎着爬起来。
而下一秒便颤抖着极速抽回了手。
她的两只手掌不知触到了什么,被沾满了一大团黏糊的液体。
多次进谷的直觉告诉她,她这一次一定遇上了大麻烦。
卓娅提起右手,凑近闻了闻,几乎是一瞬间,一大股极为腥臭的气味侵入她的鼻腔之中。
随后,不待她反应,这股气息便从她的鼻腔迅速向下移动,卓娅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口处突然之间被什么东西给糊了起来,身体的本能让她忍不住呛了两声。
下一秒,喉腔内传来的血腥滋味提醒了她——气味有毒。
或许,山谷里连日出现的变故正和这莫名出现的液体有关。
卓娅撕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将手掌擦净,踉跄地站起了身。
山洞之内本就无光,若是白天,能见度还足以让人在洞中行走,可她是在晚上进的山,本想趁着夜深人静窥探其中玄机,现今,她却是有些后悔了。
如果不是偷听到布苏和秦长老的对话,她一定不会如此莽撞地进山。
卓娅叹了口气,手顺着洞壁向回摸索。
她记得,洞口处应该是这个方向。
一向不打退堂鼓的她,这一次是真的有些胆惊。她进洞时,本是带了一只手电过来,照理来说,没人特意去灭的话,应该会有光亮才对。
而现在如此漆黑,她猜想,大概是刚刚她晕倒时,手电撞到了某处才会失灵。
未知的一切都让卓娅不敢再继续停留,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
洞壁上的石块凹凸不平,其中分外尖锐的已经划破了她的手掌,可她现今已然顾不得疼痛了。
她想,走到洞口处就会好的。
卓娅以前从来没觉得山洞有这么大,大到让她越来越害怕,耳边吹来的声响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格外恐怖。
就算她是个素日胆大的个性,可由于此时什么也看不清,再加上喉咙处传来的不适感,她的整个身体都在发着颤。
她不禁担忧,是不是今天会死在这片山洞里。
如果她死在山洞里了,会不会都没有人发现她?
这么想着,她觉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接着,嘴里尝到一丝咸味。
是眼泪。
二十年里,她很难得流泪。
卓娅是个孤儿,从有记忆开始,便生活在羌颐。
她无父无母,可幸好,身边的人都对她还算不错,以至于就算她是一个人居住也不算太孤独。
只是偶尔,她看着与自己同龄的孩子有父母相陪时,也会忍不住好奇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模样,但也仅限于好奇,没有悲伤。
她想到,在她很小的时候,秦长老告诉她,她是被父母抛弃了的孩子。
得知这件事以后,卓娅一直比其他的孩子要更坚强,也比他们要更乐天。
没有父母,就等同于没有流泪与撒娇的资本,她深知这一点。
卓娅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耗尽了力气的话,她生存的希望又会少许多。
族人们最近都不敢进山,如果她不能自己走出去,那迎接她的只有死亡。
她仍贴着洞壁行走,有一个可以为之倚靠的地方,会让她有些安全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那声响渐渐弱了下去,卓娅知道,快到洞口了。
果然,又走了几步之后,有光亮透进来了,白亮的光芒直直刺向她的眼睛,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来遮挡这样的亮光。
那不是自然的光亮,是有人。
可是是谁?
卓娅眯起眼睛,向远处看去,可亮光实在过于强烈了,她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看见一个半隐不现的黑影轮廓。
从身形来看,是个男人。
“是谁?”
她开口询问。
但大概是在山洞里的缘故,说完话,身后传来几句回响。
她本就有些害怕了,此刻竟然被回音吓了一跳。
卓娅觉得自己胸口处猛然跳了几下,心脏似乎要跃出来。
“别怕。”那人说。
卓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后撤了一步,生存在野外的动物们都会对危险的来临给予快速的反应,她此刻也一样。
羌颐的人她基本都熟识,这样的声音她从没听见过。
像山谷里透出的风,沉静冷淡。
这人一定不是镇上的,她百分之百地确定。
“别过来。”她说。
她已经在心里把这人归在‘坏’的那个范围之内了。
……
卓娅的心里很早就划出过泾渭分明的两块地。
分别是‘好’与‘坏’。
‘好’需要被记住,‘坏’也是。
秦长老在她很小时就说过,镇外的人都不可以相信,只有在镇子之内才是最安全的。
卓娅很信任秦长老,她是秦长老带大的,尽管他从不让她对他称呼喊得过分亲昵,但在卓娅心里,已经把他视作亲人。
她还记得,在她五岁的那一年,镇外来了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带她走,幸好秦长老出面阻止,最后才赶走了那人。
那人走后的那天晚上,她问过秦长老原因。
秦长老只是说,那人是要带走她然后去做坏事。
那个时候她虽然不懂什么叫坏事,但她很会察言观色,当看着秦长老严肃的表情时,就明白了一切。
自那之后,她就对这世上的人做了分类。
镇外的是坏人,镇内的是好人。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镇内的,那么,显而易见。
她联想到秦长老和布苏的对话。
那天她正好在秦长老家,一般来说,到了晚上,秦长老都会赶她回去,可她那天贪玩,骗秦长老说要走了之后又偷偷溜了进去。
所以才听到了布苏和秦长老在屋子里的谈话。
布苏是秦长老最小的儿子,可却从来不喊秦长老爸爸。
布苏说:“长老,可能和山谷里的东西有关系。”
秦长老说:“那就把山谷封了吧,免得再继续生事。”
就是因为这样,卓娅才来了山谷,就是想在封谷之前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开始后悔了。
如果不是她好奇心重,此刻就不会遇到这样的窘境。
卓娅还在继续向后退,可男人却没有停止要前进的意图。
她有些慌了,好不容易走到洞口,如果再退回去,只会更加危险。
顾不得许多,她一把扯下身上的布包,不再后退,而是一边挥舞着包一边向前冲去。
布包没有拉链,被她一挥舞,里头的东西跟串珠似的往外掉。
东西掉落的声音混着卓娅的鬼吼乱叫回荡在整个山洞之内。
男人此时还举着大手电,见她像疯了似的边喊边冲过来,也略微有点吓到,可他来不及说话,眼前之人已经消失不见。
他略微愣了下,接着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在散着荧光,弯腰拾起来之后,才看清是一本有些陈旧的笔记本。
翻开封皮,第一页上是用黑色水笔写下的娟秀字迹。
“卓娅。”
*
卓娅跑出好远才肯停下来,见身后没人追上来,终于安心了些。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
她喘了几口急气,完全平复了呼吸之后才把手里的背包重新挎上。
但在挎上包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变了表情。
“日记本!”她自语着扭头向后叫了一句。
虽然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跑回去拿,可理智却在不断拉响警报。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逼得你不得不需要放弃一些东西。
这个笔记本对卓娅来说十分重要,可不管是什么东西,终究是身外之物,并没有她的生命珍贵。
她只用了一秒,就当机立断地决定放弃去拿笔记本的想法,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山谷。
*
羌颐镇虽然叫镇,但实际上占地面积较大,听说以前是要做直辖市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渐渐闭塞了,级别才降到了区镇,现在在里头居住的均是羌颐族人,外族人是不被允许到访的。
所以山谷虽然就在镇子边沿,卓娅回到家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回到家,她才发现里头点着灯,而秦长老正在她家大堂中等她。
她所居住的这个房子听说是之前她家里传下来的。
从记事开始,她便一个人住在这里,一开始她独守着偌大的空房子还不太适应,后来一天天长大,也就渐渐习惯了。
卓娅抓了抓自己的布包,有些紧张地走过去。
她见到秦长老本就有些发怵,再加上人在心虚的时候,很多动作都会变得不自然。
她自己都觉得此时走路的样子变得怪异了。
“去哪儿了?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出去?”秦长老坐在一张红木椅子上板着脸询问。
“我……”卓娅有些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愿意对秦长老撒谎。
秦长老看她衣衫褴褛的样子,脸上都是灰扑扑的,也意识到了问题。
他站起来,走到卓娅面前,突然叹了口气。
“去山谷了?”他的语气温了下来。
卓娅见他叹气,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用点头代替回答。
“去把脸洗洗,下次别再去了。”秦长老说。
“我知道了,”卓娅用手蹭了把脸,还是想问,“但是长老,山谷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本来还想告诉秦长老她遇到了一个镇外来的人,但秦长老的回答还是让她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我走了,关好门。”
卓娅拉了张椅子坐下来,看着秦长老走出去的背影,又想起之前有个镇外的人无意中进了镇,结果被关进山谷的事。
静下心来想想,或许她刚刚遇见的那个男人也是迷失方向了。
她不说是对的。
换个方向,如果他真是坏人,镇上最近一直戒严,族人们不会放过他,她没必要多事。
外头夜色此刻完全包裹了整个城镇,月亮高挂在空中,清清亮亮的,卓娅刚要站起身准备去锁门,布苏却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布苏?”
卓娅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又问:“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天去山谷了?”布苏在秦长老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而在卓娅面前完全是两个模样,一进来便大剌剌地坐在刚刚卓娅坐过的椅子上。
“你怎么也知道了……”卓娅撇开脸,小声嘟囔。
布苏站起来,弹了下卓娅脑门,啧啧说:“我看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哎哎哎!”卓娅挣扎了一下,拍开他手,“很痛的!”
“知道痛,你下次就不敢去了。”布苏俨然一副大哥的做派,“记得把这药冲了喝下去,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卓娅还没反应过来呢,手掌内就多了一包用牛皮纸包好的药粉,而布苏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她看向院门口的方向,就着月色,才发现,布苏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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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布苏比卓娅大五岁,原名叫秦淮临,是这个镇子上最年轻的守谷人,也是年轻一辈里唯一出过镇子并且还被允许回来的。
对于他改名的原因,卓娅也只是从镇上老人口中得知过一星半点,并不全面。
只是听说,布苏上头的两个大哥都在一场离奇的火灾里死了,后来,秦长老便给他改了名,祭拜了天地,让他做了守谷人。
布苏离开的那几年,卓娅每天都会坐在长满辛黎花的山头向外看,长时间的分离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可老人们却劝着她,让她别再等了,他们说布苏不会回来了。
她不懂,就问他们:“为什么布苏不会回来了?”
老人们讳莫如深,只说:“他去上学了。”
卓娅仍是云里雾里。
她问:“上学了就不能回来吗?”
老人们没有再回答她。
于是,卓娅还是继续等着布苏。
可日复一日,山头那边,依旧还是一长条无边无际的公路,金色的阳光落在黑漆漆的柏油路上,碎成一块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