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祁桑本科同大学同院系,只是专业却不同,祁桑学的是植物保护。
他们认识也是阴差阳错。
大一刚开学那会他被室友拉着进了社团,社团名叫“花草同好会”,听着就让他没兴趣,但那时,社团也是修习学分的一项,迫不得已,他同意了。
也庆幸,他进了同好会。
否则,不会认识祁桑。
祁桑给他的初印象是这样的。
——长得挺不错但性格不太好。
不论男女,人们交朋友时,总是容易被长相好的人吸引,至于性格的判定,就得说起他们的第一次社团聚餐。
同好会的部长是大二的学姐,聚餐也是由她组织,十来个人,拼了三张桌子,吃的烤肉。
大家聊得都很热络,他也有意地要和所有人打好关系,努力融进氛围。
只有祁桑,他注意到,这个人从不主动找话题,嘴角是上挑的,看上去温和,可是眼里却没什么笑意。
总之,看着不好相处。
在当时,他没打算和他有过多交谈。
只是,一个院系,难免有相同的课程,他们经常会碰面。
有一次,他来晚了,教室里实在没有位置,只剩祁桑旁边有一个空座,他坐过去,却意外发现祁桑是记得他的。
也是那天,他看出祁桑是个极为认真的人——上课时,他从没见这人摸出过手机,而他手下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了知识点。
他有点崇拜,但对这做法也有些嗤之以鼻。
可那个学期的期末他才后悔了,那节课的老师不划重点,而且很注重课堂笔记。
不过,他们关系变好也是那个时候。
他从社团群里加祁桑,主动问祁桑:“可不可以借一下你的笔记?”
祁桑回:“好。”
完全没有一丝拒绝。
为了答谢,他请祁桑吃饭。
此后,布苏总算知道,他不是性格不好,只是不爱过多社交。
按照祁桑的话来说,就是没必要。
除了这个缺点外,似乎再无其他。
和祁桑做朋友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会为有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而感到骄傲。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朋友炫耀自己拥有了最新款玩具抑或是考试得了满分一样。
布苏绕着花架走,花圃里已开.苞的都被移到架子上方便观察,他一面走一面检查每朵花。
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后他又移动到花圃里查看,看看是否有需要迁出来的。
一切都处理好已是两个多小时之后。
他看手表,时针指针指向十一。
“都十一点了。”他自言自语,一面关好小门走出去。
手套上沾了许多红棕色的泥巴,他往门外抖了抖才放回架子上。
检查手机之后才看见祁桑来了消息。
他回过去,将手机放回裤子口袋往回走。
*
上午九点多,吵闹的电话铃将卓娅吵醒。
脑子还未完全开机,她下意识伸手要去床头柜上拔下每一晚都会例行公事充上电的手机。
但却扑了空,掌侧传来的是一阵温温热热的感觉。
她皱眉睁眼。
祁桑也恰好睁眼。
二人面对面。
她才知道刚刚手蹭到的是祁桑的脸颊。
愣了好几秒,她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祁桑沉了口气,刚醒的缘故,所以声音不太清亮,“醒了?”
电话铃声也停了。
卓娅把半张脸都闷在被子里,只是微微侧着头冲他点点头。
祁桑撂过手机,才看见有电话。
“是你的啊。”她说。
刚睡醒时,她完全忘了昨天要祁桑留宿陪她这件事。
也是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腿还挂在祁桑大腿上。
她忙收回来,却在移动时触碰到某处。
双方都怔了下,随后祁桑面上带着抱歉之意,说:“……早上都会这样。”
卓娅撇开头,“嗯……我知道……”
……无言。
祁桑起身。
“我先起来,然后去回个电话……你慢慢来。”
说完他便起身。
卓娅看着他背影离开,身旁还留有温度。
昨晚,她睡得格外沉,格外安心。
她坐起来,忍不住笑,那是陷入温柔乡之后的满足笑容。
从此刻开始,她已经在期待和祁桑结婚后的生活,一想到每晚他们都会这样相互依偎,她心里就源源不断地溢出甜滋滋的蜜来。
不多会,她换好衣服,祁桑也从房门外进来。
“打完电话了?”
“嗯,”祁桑回,“是药水的事,上次找一个朋友订的。”
卓娅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她忙说:“昨天张大娘过来找你,我看她很着急,应该就是除害的事。”
祁桑倒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很平静,回:“我知道了,你去洗漱,一会儿我们去山上看看。”
“好。”
都收拾好,二人出门,卓娅手里却莫名多出两个鸡蛋。
祁桑说:“先垫垫。”
卓娅惊诧,却马上反应过来,多半是他在出去接电话的那个时间段煮上的。
她剥好一个问他要不要,祁桑摇摇头。
一到他认真想事情的时候便是这样,什么也不吃,完全的沉浸专注。
她不再管他,自顾自吃,一面说:“联系过布苏了吗?”
祁桑答是。
“哦。”
“怎么了?”
她脑海里突然冒出那个昨日听见的姓名,“有点事问他……一会儿再说,先走吧。”
手里鸡蛋吃了一个,有些噎,另一个她揣进口袋。
山上,张大娘在花地中间,身子半蹲,手里拿着花剪,旁边放了一个袋子,她一面从花上择下枯萎腐烂的花心,一面往袋子里放。
听见身后声音,她回头。
“可算来了。”她说,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盼来希望。
祁桑冲她点头示意,随后把身上包放下,从隔层里取出手套和一个小型的土质酸碱度检测仪进入花地中。
张大娘说了句“拜托你了”,便走出来。
卓娅看着她手里袋子也是不忍皱眉,心里想的是早点让祁桑处理就好了,但她还是安慰:“没事的,大娘。”
“嗯,”大娘颔首,“你怎么样啊?昨天吓坏了吧。”
“还好,”卓娅平和地笑,张开双臂,“这不是好得很嘛!”
“那就好。”她呼出一口长气,眉目间全是自责的神色。
卓娅心里清楚,张大娘还是怪自己,按照她的性格,多半会想昨天要是陪着卓娅一起找祁桑或者是安心在家里等着祁桑回来就好了。
她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好啦!”她揉揉张大娘手臂。
二人在一边闲聊,没一会儿,祁桑从花地里出来,他把抽拉鞋套从脚下脱下,和其余东西一块儿塞进包里。
对张大娘说:“下午我过来打药。”
张大娘抬眸,点头说好,眉头又皱:“这样就没事了?”
祁桑不与她打包票,说:“看情况。”
看完张大娘的花地后,二人又去山头上其他的花地查看。
每一家的花地前都有木板牌。
除了张大娘,另外还有几家也给祁桑打了电话。
他一一察看过去,都没给出确信的话来。
卓娅也问他:“很难处理吗?”
他答是,“有点严重。”
他都没把握的话,卓娅觉得情况有些棘手。
忙碌了一上午,终于都检查完,她和祁桑一块儿下山。
上山的路不止一条,他们最后检查的一块花地位于山的东北方向,卓娅不想绕了,就说直接从那儿下。
东北面的这条路是最先前辟出来的,有些崎岖。
卓娅拉着祁桑的手,跟在后面。
“现在去找布苏吗?”她问。
祁桑正小心地看路,“对,给他发过消息了。”
祁桑的头发比刚回来了长了许多,风吹着,都往一边撇。
因为牵着手的缘故,他们之间呈一条斜线,她很清楚就能看见他侧脸。
到半山腰时,她明显见他脑袋微微倾了一下,半边眉头蹙起。
她问:“没事吧?”
祁桑沉了口气,神色又恢复如前,冲她摇头笑,“你看着脚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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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剩几章啦
第26章
天不知在何时又变得阴翳,层层叠叠布满了乌云。
“好像又要下雨了。”卓娅靠着车窗说。
“这天也真奇怪。”布苏在前座开着车答。
连日来,天气总是阴阴阳阳,变化无端。
车子绕过山路,沿着大道向镇边缘开。
“张鑫到了没?”
祁桑低头看手机,一会儿回:“嗯,已经在等我们了。”
“就是你早上和我说的那个朋友?”卓娅问祁桑。
“对,之前一个社团的。”
张鑫专业学的金融,后来考研没过线,因为对金融学本身就没什么兴趣,就没再重考,直接单打独斗创业去了。
现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主要家里也帮衬了不少,一帆风顺的,没吃什么苦。
车子停稳。
卓娅才见到了张鑫本人。
是个块头较大的胖子,满脸露着憨相,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全身穿着运动服,肚子圆滚滚地挺出来。
“好久不见啊兄弟们。”他嗓门大得很,笑声像有穿透力,一下车就热情地迎上来要和两个人拥抱。
布苏嫌弃地推他,“滚,少肉麻。”
倒是祁桑,任他抱了下。
“这是?”张鑫上下打量了卓娅一眼,眼神示意另两人回答。
“我妹,祁桑女朋友。”
张鑫听到回答,胖胖的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靠?千年铁树开花了?”
他是对着祁桑说的。
祁桑砸吧嘴,瞥他一眼,“别贫嘴了,药呢?”
张鑫才想到正事,打开后备箱把两个大箱子搬下来,“你们两个也真是,临时通知我说要,我还特地去跟别人调的库存。”
话听上去在抱怨,但更像是在邀功。
祁桑接话:“辛苦,改天请你吃饭。”
后备箱被关上,张鑫问:“这个药很老了诶,你们确定要这种?”
他指的是这药水的药劲不够大,外头的人现在种花爱用强力药,效果来得快。
“嗯,就要这种。”
听祁桑这么说,张鑫也没什么意见了。
“行,那我就先走了,店里一堆事呢,你们这镇子怪奇怪的,还不让我进去。”
他嘟囔着说完,视线看向了不远处一座小房子里的大爷。
因为怕外来人进入,镇子出口是有人看守的。
“记得请我吃饭!”
“知道了知道了,电话联系。”布苏回他。
张鑫点点头,预备上车,又突然顿住脚步。
“哦对,你们什么时候去平江啊?我姐订婚了,托我问你们呢。”
“不是下个月?不急。”祁桑说。
“那你们要过来的话通知我一声,走了。”他作电话手势。
张鑫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要回平江?”卓娅问。
祁桑点点头,解释道:“他姐就是倪苓。”
卓娅想起来了,倪苓跟她说过这事,那对象听说是追尾认识的,倪苓的车撞上那人,一来二去的,居然看对眼了。
倪苓还和她说求姻缘果然有用,过段时间要来还愿。
只是她出不了镇子,所以道了声贺之后就完全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亲的?”她锁眉问道。
长得也差太多了。
“当然不是,堂姐弟。”布苏替她解决了疑问。
把箱子搬上车之后,三个人也开车离开。
车上卓娅才听祁桑说起几人认识的过往。
张鑫和布苏同一年进的大学,也正是因为张鑫,他才认识了倪苓。
倪苓就读于他们隔壁的医科大,谁知就这么凑巧,一次在路上遇见,才知道她恰好是祁桑的高中同学,总之,这其中关系七拐八绕,复杂得极。
卓娅听完总结——你们这属实太有缘分。
“那你们什么时候去平江?”
她记得倪苓告诉她是在下个月的十号。
“再说吧。”祁桑说。
“是啊,反正开车过去也很快。”布苏也说。
卓娅叹口气,扒着车窗说:“我也好想去外头看看。”
出了那档子事,出镇更没希望了。
布苏安慰:“会有机会的。”
“嗯,”卓娅觉得几乎没可能,也不想再庸人自扰,勉强挤出笑容从后视镜里看布苏,“不说这个啦。”
待话题差不多结束了,也快到秦长老家。
车停稳,祁桑和布苏一人搬了一个箱子往里走,卓娅则在祁桑旁边跟着。
秦长老拿钥匙出来开大门右手边的一个小储物间的门,在一边看着他们把箱子搬进去,问:“齐全了?”
祁桑点头,“药水桶呢?”
秦长老手指了指,示意祁桑看,“昨天就送来了,小号规格的,喷头什么的也都在里边了。”
“行,”他露出放心的神情,“上午我都通知过了,下午我给他们调配好,让他们过来拿。”
说完,走出储物间。
秦长老知道他们中午要过来,早把饭菜做好。
他手艺不错,善做油泡排骨,那香味要夸张点说,可以飘出一个街道远。
小时候,卓娅只要一闻见就受不了。
走进去一瞧,果然,有这道菜。
她拉拉祁桑,“这个排骨可好吃了。”
“那我学会了做给你吃。”他笑笑。
“你说的!”
布苏白他俩, “你俩够了啊!这还没吃饭呢。”
几人盛饭各自坐下。
饭桌上,又说到花地的事,祁桑还是和山上说的一样——看情况。
秦长老忧心忡忡,又问种植园怎么样,布苏如实汇报。
听到花朵开.苞,他总算喜了。
“那就好那就好。”他说。
“下个月我和祁桑要去平江一趟。”布苏对秦长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