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化白月光失败后[穿书]——宵时雨【完结】
时间:2024-03-30 17:14:15

  然而这次裴松月却未出声接话。
  他将三只木偶交到池疏手中,低声对他说了句什么。
  池疏按他所示,走到屋内,又把木偶交给江晚菱。
  “木偶身上有你要的答案。”
  江晚菱神色微怔,接过木偶,将“表妹”翻了个面,扯下戏服。
  木偶背上有许多陈年的刀刻划痕,看着像是人随手胡乱涂上去的。
  但仔细一瞧又会发现。
  杂乱无章的划痕掩盖下,似有一行用小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小字。
  那是她年少时,情窦初开,怀着一腔酸涩的少女心事,小心翼翼刻下的。
  ――我喜欢你。
  而在这行小字之下,竟然多出了一行回应。
  字迹工整,一看便知是人认认真真刻上去的。
  ――我也是。
  看清字迹的刹那间,江晚菱突然笑了,这笑声很轻很轻,像是怀念,又像是释怀。
  江晚菱面上还挂着笑容,却又有泪水悄然落下,她又哭又笑,紧紧抱着这只木偶,不再言语。
第45章 牵丝戏(十四)
  “裴公子, 我们真的就这样回去了吗?”
  马车上,姜屿看着裴松月,忍不住问出了声。
  “难得见一次, 你和沈...江晚菱不再多聊几句吗?”
  先前明明万般艰难也要见江晚菱一面的人是他,可等真的见了面,他又不敢露脸相认, 就真的如他所说, 只是为江晚菱演了一出木偶戏,连句话也没有和她多说。
  这和姜屿想象中情景的完全不一样,她有些看不太懂了。
  裴松月似是看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闻言轻声笑道:“过往一切如云烟, 没什么好留恋的。”
  “对了,还要多谢几位相助, 如今裴某执念已了,这是答应好要给你们的东西。”
  裴松月边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的正是过去镜碎片。
  “阿沅之后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我在彩蝶村的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若有你们感兴趣的,可尽管取去。”
  ......这听起来像在对他们交代遗言一样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姜屿看着表情平和的裴松月, 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稍微犹豫了一下, 伸手接住了过去镜。
  过去镜能照出过去,也许是这块碎片在裴松月身上放了太久, 沾染上他的气息, 手指触碰到碎片的一瞬间,姜屿竟然看到了他的记忆。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
  刚摔断腿不久的裴松月日渐消沉、颓废, 整日里什么也不做,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于虚无缥缈的神佛上。
  他日日求神拜佛,愿倾尽所有,换来一双好腿。
  神佛没有显灵。
  但他遇到了江晚菱。
  那段时日是他这一生中最灰暗、最狼狈不堪的日子,但江晚菱的出现好像一束热烈又温暖的阳光,照进他心底,为他驱散了所有的阴霾。
  他断了腿,从此不能再登台唱戏,她便找来木偶,用丝线悬挂,用木偶代替他在台上动作。
  他最初对如何操控木偶一窍不通,她陪他从头开始,甚至愿意将丝线系在自己关节上,让他练习操控。
  后来他才知晓,原来江晚菱是个戏痴,最爱看的,便是他的戏。
  二人因戏结缘,因戏相识,又因戏而互生情愫。
  可江晚菱是无剑山庄的大小姐,自小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身份尊贵;而裴松月只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戏子,如今还断了腿,更是自觉配不上她。
  他喜欢她,却不敢将这份心意宣之于口,也从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半分,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因而她喜欢他,却又忧心被拒绝,怕心意说出口,他们连朋友也做不成。
  直到后来某日,二人如往常般待在一起雕刻木偶,江晚菱突然对他说。
  “我要嫁人了,爹爹为我寻了个合适的夫婿,一月后就要成婚。”
  裴松月正刻着木偶的眉眼,闻言动作一顿,刻刀歪了向,木偶脸上突兀地多出了一道划痕。
  他手指重重摁在这道划痕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恭喜。”
  江晚菱蹙起眉头,紧紧盯着他的脸,目光像是要把他穿透。
  没能从他脸上看到半点异样的情绪,她失望地低下头,用刻刀在尚未完成的人偶背上轻轻划来划去。
  “可是我不喜欢他。”
  “可是他很适合你。”裴松月很轻地说,“既是你爹爹为你选的,自然各方面都是能配得上你的。”
  “...你这人好没意思。”江晚菱低声抱怨。
  看着她明显失落的神色,裴松月想安慰却无从开口,想了想,只好先转移了她的注意。
  “你上回写的戏本我看过了,我加了几句词,排好后演给你看。”
  江晚菱身体不好,不能剧烈运动,从小待在家里,闲来无事便爱写些戏本解闷。
  若在往常,她对这些是最感兴趣的,可今日却不管用了,她还是闷闷不乐。
  很多话再不说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江晚菱不想就这样带着遗憾嫁人。
  思虑良久,她终于鼓足勇气。
  “裴松月,我喜欢你。”
  这番表白来得太过突然,裴松月呆怔住,神情错愕,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他心中分明欣喜若狂,可同时又顾虑太多,怯弱如他,不敢给出回应,习惯性地选择了逃避,装聋作哑。
  “刚才说到你的戏......”
  “你真是个呆子!”
  江晚菱气急,留下这句话,愤然离去。
  第二日,江晚菱又派人送来一封信,执拗地问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裴松月如何会不喜欢她?只是他的自卑大过了这份喜欢。
  所以他再一次地逃避了。
  自此之后,江晚菱与他赌气,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一日、两日...不知过去了多少日,裴松月见不到她,心中思念有如藤蔓疯长,无法抑制,逼迫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心意。
  终于,想通的裴松月一刻也不能多等,他要立刻出门去,找到江晚菱,亲口告诉她。
  那日下着倾盆大雨,漫天雨水无穷无尽。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出门。
  可裴松月心急如焚,仍冒着大雨外出,雨天道路湿滑,他刚离开彩蝶村没多远,连人带着轮椅侧翻在地,脑袋磕到石头昏了过去。
  血的味道引来了附近魔物,他被带回山中巢穴,中途清醒过来奋力反抗,不幸摔下山崖,只留下一片衣角。
  记忆在此处戛然而止。
  一般来说,过去镜这种上古神器是不会出错的。
  所以......
  姜屿错愕抬眸,看向裴松月。
  “抱歉,之前并非我有意要向你们隐瞒。”
  裴松月大大方方任她看着,淡然一笑,似已看开,平静道:“只是我也是近日才想起,原来我已经死了的。”
  此话一出,池疏和宁秋蘧然一惊,视线纷纷向他转去。
  倒是谢知予没什么反应,似是早有所觉,神色淡淡。
  裴松月接着将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如实告知几人。
  他掉下山崖后本该气绝,但意外遇上过去镜,留住一缕残魂困于镜中。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阿沅出现,魔息触发了过去镜,他才得以清醒。
  ......
  裴松月的话好似一枚细针,将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一切有如云开雾散。
  难怪昨日在茶楼前会听到人说起他掉下悬崖下落不明,难怪他记不清自己的年龄,容貌像是停在了年轻时。
  又难怪方才江晚菱听出他的声音,却只是把他当成裴松月的徒弟。
  因为她从未想过,在她面前的会是活着的裴松月。
  可若裴松月已经死了,靠着过去镜才能续命,如今他又将寄身的过去镜交于他们......
  马车内陷入了沉默。
  裴松月为人温厚,待人真心友善,与他相处的这些时日虽短暂,却无疑是轻松愉快的。
  裴松月好似看出几人心中有纠结与不舍,温柔笑着宽慰道。
  “过去镜继续留在我身上并无用处,裴某此生已无憾事,不必为我忧虑。”
  现在的裴松月本就只是一缕残魂,离了过去镜,他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得透明,即将消散。
  他知晓自己期限已至,坐得笔直端正,郑重向几人行了一礼。
  “裴某有幸得此机缘苟延,如今已到了要离去的时候。望各位珍重,有缘再相会。”
  若是当年能再勇敢一些,他便不会遭遇意外,甚至与江晚菱的结局都会有所不同。
  纵使万般心疼懊悔,可事到如今,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能为江晚菱做的只有这些。
  裴松月慢慢闭上眼,转瞬之间,逐渐透明的残魂化为无数细小光点,飘散于四人眼前。
  *
  找到第二块过去镜碎片,这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一路上马车内气氛始终都是沉闷的。
  回到客栈,池疏和宁秋都没了心思闲谈,各自回房休息。
  过去镜碎片由姜屿保管,她站在自己房前,看了一眼阿沅的房间,心里有了计较。
  虽然碎片不一定能照出她想看到的那段过去,但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不过白天人多眼杂,万一被人撞见,她要解释起来很麻烦。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等到夜里,其他人都睡下后再去。
  “师姐,你是在等宋无絮?”
  身后传来谢知予的声音,姜屿莫名生出了一点心虚。
  怕他看出端倪,姜屿手忙脚乱地收好碎片,之后才转过身。
  “...你刚才说了什么?”
  姜屿并非在对他装傻,只是方才她一心想着阿沅的事,分不出心思,是真的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但她这副明显慌乱的模样落在谢知予眼中,自然就被误解成了其他意思。
  宋无絮会用那种肮脏又恶心的爱去染污她、扭曲她。
  他明明劝告过她很多次要远离,可她总不听他的。
  但是没关系,现在有他来帮助她了,谁让他们是朋友呢。
  虽说直接清除掉宋无絮是更为一劳永逸的做法,但他更希望姜屿能够亲自勘破这个道理。
  这样她以后便不会再靠近这种“爱”,不会被别人欺骗,不会被折磨,也永远都不会再变苦。
  她一定会感激自己的。
  谢知予在心里想着,忽然弯起唇角,感慨般的长叹了一声。
  姜屿不知他心中的思虑,被这一声叹息整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好好的,他是在叹什么气?
  只是还未待她多想,阿沅的房门被人从里推开了,发出的吱呀响声又将她的注意引了过去。
  ......差点忘了,他们四个人的队伍里还多了一个宋无絮。
  先不说宋无絮的为人人品如何,他的后勤工作做得确实很到位。
  其中虽不乏有刻意表现想讨好姜屿的嫌疑,但他至少是真的在尽心尽力地照顾阿沅。
  抱着阿沅换洗的脏衣服出来,宋无絮一眼便见到姜屿,隔着老远喊了她一声。
  出于礼貌,姜屿略微点头作为回应,忽觉后脖颈一凉,紧接着,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泛着轻微的刺痛感。
  她心道奇怪,想伸手去摸一摸,却发觉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
  不仅如此,就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你们回来的比我想得要快些,出去一趟累不累?”
  宋无絮两三步走到姜屿面前,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语气。
  “我托小二买来了好几种糕点,都是你爱吃的,待会就给你送去房里。”
  经历过姜屿接二连三的拒绝,宋无絮已经学聪明了。
  他不再问姜屿爱吃什么,而是将她可能会爱吃的全都买下,然后直接送来。
  宋无絮信心满满,本以为这次不会再听到她拒绝自己,可事实证明,他经历得还是太少了。
  “不必,我不需要。”
  姜屿略微挑了下眉,她注视着宋无絮,语气中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
  “我不喜欢吃糕点,不仅不喜欢吃糕点,也不喜欢喜欢给别人送糕点的人。”
  “当然,要说到我最不喜欢的,那还得是你。听懂了吗?”
  ......
  尽管姜屿表现得很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她的内心远不似面上这般平静,甚至已经开始念起了“草”字。
  救命,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虽然她的本意的确是想拒绝的,可这些话一听就不是她的风格吧!
  可恶,她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动不了了。
  不出意外,这个意外就是谢知予带来的。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身后的谢知予忽然轻声笑了一下。
  姜屿:......
  她拳头真的硬了。
  宋无絮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听着姜屿这般直白嘲弄的话语,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冰冻三丈。
  此前姜屿就算对他再视若无睹,冷眼相待,也不曾用过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男人都是很爱面子的,即使他愿意为了姜屿放下身段,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她用这般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
  宋无絮脸色唰的一下变了,面上连笑也挂不住了,紧紧攥着手里的脏衣服,忍了又忍。
  “你不爱吃便算了,以后我不会再送。”
  ......
  姜屿原本是想替自己解释一下的,但又转念一想,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毕竟能让宋无絮死心,不要再继续纠缠也是一件好事。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和谢知予计较。
  等到宋无絮离开后,姜屿的身体也稍微能动了,虽然还是得靠谢知予的操控,但至少能发出声音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知予好似没听出她话里的质问,眼含笑意地回答:“当然是在帮你了。”
  他摊开右手,掌心躺着一只黑乎乎、圆滚滚的小虫。
  “不用担心,只是被它咬了一口而已,过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了。”
  ......原来只是蛊虫。
  还好还好,她差点还要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
  但是等一等,中蛊和中毒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而且他好端端的干嘛要给她用蛊?她也没有哪里惹到他了吧?
  姜屿越想越郁闷,郁闷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委屈。
  “你不能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能?”谢知予歪了歪头,露出一副真诚的神情,半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是在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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