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宁:“……”
徐展旌:“……”
姜阮被王子衍连哄带骗弄走了。
四周落花无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展旌眉眼低垂,似在斟酌怎么开口。
秦舒宁盯着他,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没忍住,问 “徐展旌,你真在战场上伤了脑袋?”
徐展旌:“……”
现在徐展旌面前摆了两个选择。
但徐展旌沉默须臾,还是如实道:“没有。”
“没有你为什么缠着我不放?你没听外面都在说,我这人薄情寡义吗?”
沉默须臾,徐展旌道:“外面也都在说,我暴虐成性,把你打的下不来床。”
秦舒宁:“……”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秦舒宁都要怀疑,徐展旌是在骗她时,徐展旌终于开口了。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三件事。”
徐展旌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第一件事,我上次差点死在战场上,是被人设计的。虽然战场上刀尖无眼,我不敢保证我一定不会死,但我会努力活下来,不会再让你守寡。”
秦舒宁愣住了。
徐展旌性子沉闷,平常说话向来是言简意赅,上下两辈子,秦舒宁还是头一回,听见徐展旌一次说这么多话。
而且什么叫,他上次差点死在战场上,是被人设计的?
秦舒宁下意识想问,但话已至唇边时,她又咽了下去。
问了她也无能为力,何必徒增彼此困扰。
秦舒宁抿了抿唇角,平眼神又恢复平静。
“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这些话,你不必同我说。”
“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
徐展旌看着秦舒宁,声色低哑:“舒宁,我接受你已经不是我妻子这件事。”
秦舒宁愣了下。
她抬眸,目光与徐展旌相撞。
徐展旌还在看她,但那眼神,并不是放弃的眼神。
秦舒宁皱眉:“那你还……”
“我们虽然已经分开了,但如今,你未再嫁,我未再婚,我仍有机会再娶你,不是么?”
秦舒宁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徐展旌竟然会这么说。
但她知道,徐展旌是认真的。
秦舒宁道:“何必重蹈覆辙呢?”
如果他们能再一起,就不会分开了。
“不是重蹈覆辙,我想拨乱反正。”
徐展旌黑眸里,那些秦舒宁看不懂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平和坚定。
他说:“上一次,我们成婚,是因为长辈婚约。这一次,我想你应允我。”
四周风声飒飒,花香萦绕。
徐展旌玄衣黑发,站在秦舒宁面前,面容与从前别无二致,但却又不一样了。
被他那样的目光盯着,秦舒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的,徐展旌,你……”
徐展旌知道秦舒宁要说什么,他打断她的话,眸色深深:“舒宁,我想从一而终。”
从前是秦舒宁在等他。
这一次,换他来追她。
秦舒宁出来时,还是没有看见姜阮。
不过她认识王子衍,知道这人虽然是个风流纨绔,但人不坏,姜阮和他在一起,不会有事。
秦舒宁想着事,突然察觉到不对。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顾修昀。
秦舒宁呼吸一滞。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她和徐展旌的话,他都听见啦?
顾修昀瞥了秦舒宁一眼,然后移开目光,看向花枝。
“刚刚。”
秦舒宁回到花宴上,没一会儿,姜阮也回来了。
赏花自然离不开饮酒作乐,院中筹光交错的,好不热闹。
秦舒宁正在听行酒令时,坐在主座的永乐郡主,突然冲她招手。
秦舒宁不明所以上前。
永乐郡主突然问:“徐展旌和顾修昀,你选谁?”
秦舒宁怔了下。
她只当永乐郡主知道刚才的事了。
“我谁都不选。”
永乐公主笑了声:“你若是谁都不选,那今夜我就坐享齐人之福了。”
秦舒宁猛地抬眼。
永乐郡主笑得像个运筹帷幄的女妖。
“我在他们酒里都下了药,你选一个,另外一个今晚归我。”
第10章
秦舒宁脑袋嗡了一声。
她下意识转头。
院中春花烂漫,推杯换盏。
徐展旌和顾修昀各坐其位。
似是察觉到了秦舒宁的目光,他们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秦舒宁:“……”
“你选谁?”
永乐郡主催促。
秦舒宁闭眸攥了攥裙角,然后回头。
“我谁都不选。”
还是先前的答案。
永乐郡主微诧。
她美目流转,撑着下巴,问:“想好了?你要是谁都不选,那今夜我可就坐享齐人之福了。”
“郡主的事,舒宁不敢置喙。”
秦舒宁面容冷静,没有半分担忧。
永乐郡主看着秦舒宁,没说话。
秦舒宁道:“郡主若无其他事,舒宁先下去了。”
说完,行过礼便走人,没有半点犹豫。
一步,两步,三步。
“等等。”永乐郡主的声音,从身后追过来。
秦舒宁转过身。
永乐郡主啧了声,好奇问:“怎么看出来的?”
这话一出,秦舒宁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秦舒宁松开紧抿的唇角。
“郡主看上什么,从不兜圈子。”
一贯都是横抢硬夺,更不可能给人选择。
这话有些僭越了。
但永乐郡主却没生气,反倒笑得花枝乱颤:“舒宁,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秦舒宁面无表情。
“郡主厚爱,舒宁受不起。”
被人三番两次捉弄,是个人都受不了。
“好好好,我错了,舒宁,你不要生气嘛。”
永乐郡主凑过来,亲昵挨着秦舒宁,眨着眼笑:“作为赔礼,我告诉你两个消息,怎么样?”
秦舒宁并不想听。
永乐郡主却不放过她。
“第一,我给徐展旌和顾修昀下帖子时,都说了你会来。”
所以这两个人才会来。
秦舒宁神色冷淡。
永乐郡主也不介意,她继续道:“第二嘛,刚才我问你选谁的时候,你第一眼看的人,是顾修昀哦。”
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秦舒宁表情顿了顿。
她第一眼看顾修昀,是因为永乐郡主说过,她曾想过,抢顾修昀做男宠。
而且徐展旌是将军,就算真中药了,永乐郡主想霸王硬上弓,也未必能得逞。
不过这些话,秦舒宁不会和永乐郡主说。
秦舒宁重新回了席上,表情闷闷的。
徐展旌看了看秦舒宁,又将目光落在永乐郡主身上。
永乐郡主抬眸,见是徐展旌,便回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徐展旌:“……”
今日说是赏花宴,但有秦舒宁他们三人在,谁还有心情赏花。
大家虽然各自娱乐,但私下都在偷觑他们。
秦舒宁面色如常,同姜阮说话。
顾修昀毫不避嫌,就坐在秦舒宁身侧。
而徐展旌坐在对面。
他面容肃冷,目光一直落在秦舒宁身上,眸色沉沉,让人瞧不出在想什么。但眼尖的人瞧见,徐展旌捏着酒盏的指尖,已经泛起了青白。
众人一面同情徐展旌,一面又心怀期待。
徐展旌这个前夫还没死呢!
秦舒宁和顾修昀俩,就这般高调出双入对的,他们这不是在打徐展旌的脸么?
这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众人都在等徐展旌出手。
可他们等来等去,等到花宴都散了,还是没等到。
众人意兴阑珊离开时,顾修昀过来找秦舒宁:“官署有急差,我现在得回城,你要同我一起么?”
秦舒宁正要答话时,姜阮的侍女着急忙慌跑过来:“秦小姐,我家小姐不见了,您能帮着找一找么?”
姜阮的侍女都快急哭了。
姜阮小时候受过伤,虽已及笄,但心智只有七八岁孩童。
秦舒宁闻言,当即要帮忙,顾修昀先一步开口。
“这是郡主的别院,出了这种事,你该去找郡主。”
“奴婢也想去找郡主,可是,他们说,郡主现在在办要紧事,不准任何人打扰。”
刚才在花宴上,永乐郡主就同一个男宠黏黏糊糊的。
现在去找她,自然见不到人。
“秦小姐,您与我家小姐一向交好,除了您之外,奴婢不知道该求谁了,求您帮帮奴婢吧。”
姜阮的侍女哭着跪下了。
金禾上前去扶她。
顾修昀和姜阮,秦舒宁毫不犹豫选了姜阮。
秦舒宁道:“你既有急差,那你先回去吧,我去找阮阮,找到她之后,我跟她一起走。”
顾修昀还没来得及答话,秦舒宁就已经走远了。
徐展旌原本也是要走的,见秦舒宁又折返回去了,便跟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秦舒宁急着找姜阮,没答话。
金禾说了姜阮不见的事。
徐展旌问:“她在哪儿不见的?”
姜阮的侍女将他们带过去。
“我肚子疼想去茅房,走之前跟小姐说好了,让她在这儿等我的,可我再回来的时候,小姐就不见了。”
说着,那侍女又哭了。
姜阮心性不全,但胜在乖巧。
若这侍女与她说好了,那她绝对不会乱跑的,除非……
“有人带走了她。”徐展旌接话。
而且那人姜阮认识。
不然姜阮不可能跟对方走。
秦舒宁想到了一个人。
她问:“王子衍呢?”
徐展旌愣了下。
“他说他身体不适,提前走了。”
秦舒宁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鬼话。
王子衍那人,虽然成天病歪歪的,但只要有一口气在,他都会不遗余力蹦跶,怎么可能走的这么早。
除非是做贼心虚。
很快,秦舒宁他们就找到了姜阮。
姜阮正趴在草地上,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看见秦舒宁时,她立刻坐起来,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兔子:“舒宁,你看,像不像你上次送的玉兔儿。”
姜阮身上沾了草屑,一双眼睛纯真明亮。
秦舒宁将她扶起来,替她摘着草屑,问:“这兔子哪儿来的?”
“是一个神仙哥哥送给我的。”
秦舒宁:“……”
王子衍这个臭不要脸的!
秦舒宁咬牙问:“那个神仙哥哥,是叫王子衍吗?”
姜阮乖乖点头。
“也是他带你来这里的?”
姜阮立刻摇头:“不是的,是我想和舒宁玩躲猫猫。”
话是这么说,但姜阮眼神闪烁。一看便知,是王子衍教她这么说的。
现在罪魁祸首跑了,秦舒宁只得忍下怒气,带着姜阮往外走。
出了别院,就见银穗一脸苦恼站在外面。
“怎么……”
秦舒宁话说到一半,猛地顿住了。
金禾顺着秦舒宁的目光看过去。
金禾惊了一跳,快步过去,问:“银穗,我们的马呢?”
他们的马车还在,但拉车的马却不见了。
银穗道一脸气愤:“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把我们的马给放了。”
现在只有车厢没有马,她们怎么回城!
姜阮呀了声。
“我们的马也不见了。”
来赴宴的客人都走了。
眼下别院门口,只剩下秦家和国公府的马车了。
但他们的马车,现在都没了马。
这一看,就是王子衍干的。
秦舒宁气的气血翻涌。
姜阮突然指着前面,咦了声:“舒宁,那儿有匹马,是你们的么?”
那匹马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色。
是徐展旌的马。
王子衍兜了这么大的圈子,目的何在,不言而喻。
可秦舒宁却偏不如他所愿。
秦舒宁吩咐:“金禾,去找管事,问他们这里还有没有马。”
“是。”
金禾正要去,被徐展旌拦住了。
“这所别院,永乐郡主不常来,这里没养马,你们套我的马回去。”
“多谢徐将军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秦舒宁冷着脸拒绝了。
很快,别院管事就出来了。
先是道歉,说底下人看管不力,让他们的马丢了,旋即又面带歉意说,别院里没有养马。
秦舒宁脸色很差。
管事又描补:“若两位不急的话,不如今夜就宿在别院?”
他本是好心,但说完就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刮过他的头顶。
管事心下一紧,顿时不敢再多言。
今夜宿在别院不现实。
秦舒宁想了想,问:“郡主何时回去?”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管事答完,顿了顿,又道:“不过小人听说,郡主今夜要秉烛赏花。”
那便是不回城的意思了。
姜阮抓着秦舒宁的袖子,小声道:“舒宁,我想回家。”
最终,秦舒宁极不情愿套了徐展旌的马。
秦舒宁和姜阮上了马车。
姜阮问:“徐将军不跟我们一起走么?”
徐展旌一身玄衣,立在别院门口。
他幽深如墨的眼睛,望着秦舒宁。
“他不跟我们一起走。”
秦舒宁放下帘子,遮住那双让她不安的眼睛。
马车往回城方向走。
姜阮靠在秦舒宁身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秦舒宁也有些困,正闭目养神时,马车突然停下了。
秦舒宁睁开眼,还没来得及问,马突然狂奔起来。
车夫怎么拉都没用。
马车内的人顿时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