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相守这很难么——娴白【完结】
时间:2024-04-02 14:38:46

  她剧烈地咳嗽,艰难喊着救命。也不知是不是幻觉,清银月光下她竟看见池边出现了一道人影,犹神如仙,忽然水花飞溅,那影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来。
  ............
  ①:出自《孔氏家语》,意思为,芝兰生长在深林之中,不因为无人欣赏而不芳香。对滴,它后面有大用处。
  ②:锦鲤尺寸单位换算:一尺=25.5厘米,所以两尺=50厘米左右,五尺五的有一米三长,这种都是寿龄很长的(拉狗头)
第10章 病了
  窦姀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
  梦中,她像一根羽毛似的漂在仙湖之上。有一襕衫潋滟的仙人俯身,变幻之间,将口中的仙气缓缓渡给她。
  仙人的唇是什么样的?软软嫩嫩,像她吃过的牛乳滑糕一样软。那仙人渡气之际,她闻到了白芷的香味,很清很淡。本不是难闻的味儿,却不免让她眉头蹙起,恍惚忆起弟弟就有一个这样的香囊...
  真是古怪又荒唐。
  窦姀捂住胸腔剧烈地咳嗽,等到水咳尽,抹了把眼,发觉自己已被救到岸上。一旁站着窦平宴,他也浑身湿漉,正背对着她拧干衣襟。
  落水之后她觉得好凉好冷,轻轻喊了他一声。见他没动静,似乎是没听见,窦姀便爬着起来站到他跟前。
  她万没想到他会这样跳下去。因着担忧,忍不住责怪说:“你连自己安危也不知了吗?为何不去找人,水又这么深,怎就如此莽头下来?”
  她仰着头,颇是生气,却被他清清幽幽抬眼一望。那眼神有委屈,有难受,看得她也不舒服了。窦姀喉咙哽住,倒是一时不知所云。
  他靠近,忽然一下抱住了她。不知是被水冻的企^恶君^羊易^乌儿儿七舞尔吧1正理发布,还是隐忍的,牙齿咬在一块咯咯响:“你没事才好!我为何要顾那么多!”
  他一吼,好像要将胸中的委屈吐尽,头重重落在她的肩上。窦姀立马便懊悔方才朝他生气了,鼻尖一酸,颤着手靠近他后背,缓缓轻拍。
  这个怀抱实在太紧,带着鱼池的冷气飕飕漫浸两人身体。她有点不适的扭了扭,偏他还没什么感觉,既不松手,也不再说话。好一会儿后窦姀才说了冷,让他松开。
  两人分开了。窦平宴摊开两臂站着时,神色显然有几分怔忡。
  这么待着也不是事儿,窦姀拉了拉他湿透的衣袖,轻声说:“回去吧,咱们换身衣裳。”
  月还是那个银银月,悄声挂枝头。夜空无星,两人只有一盏赤火灯笼。窦姀一边走,一边问他:“你何时会凫水的?我怎么从前都不知。”
  她一问,他才偏头看了看她,很简短一句:
  “三个月前,跟叔伯去扬州学会的。”
  语气很平平,窦姀便知他还在恼自己。她有意破冰和缓,索性便笑了笑,伸手拉住弟弟的衣袖:“会了好呀,以后你还要赴京应考,万事难料,有个保命之策我也可稍稍放心了。你知晓的,这个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她眨眨眼瞧他,窦平宴还真被她说动了,立马伸手拉她的手腕:“乡试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赴京很久以后?”窦姀听着奇怪,反应过来时突然一惊:“明年三月不是春闱杏榜吗?你这些时日一直用功读书,为何不去?”
  他忽然不说话了,不再前行,驻足沉默。
  月影倾泄,廊前的秋风吹过,草木沙沙。夜晚本就幽静,也不知是不是身上湿气重的缘故,窦姀觉得越来越冷了。他的眼皮悄然垂下,似乎不敢看她,只有唇在一翕一动:“我学识也不精,这么赶着去未必能够得上,免不了白跑一趟,在家多待两年增进一下也好...”
  窦姀没有多想,只说太冷了,催促着他又赶紧走。
  边走边说:“连夫子都赞你聪敏好学,明年春闱有望,弟弟未免也太妄自菲薄了些。况且怎么能是白跑一趟,都说上京繁华,结识些友人书生,见见眼界多好呢!”
  一路上只有窦姀劝慰的说,他一句话都无,与往日很不一样。往日他却是爱说笑,时不时打趣儿那么一两句。
  窦姀也不知哪出了差错,以为他只是气馁罢了,也没多想。走着走着,两人已经回到梨香院。
  院里没人,倒是春莺打头出来遇见他们,眼往窦平宴身上看去,先是一惊。窦姀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她便连忙道:“这是怎的了,怎么湿成这样?奴去取衣裳来!姑娘先前绣的,正好有几套二爷能穿的!”
  见春莺急急忙忙跑开,窦姀臂一抱,似是笑着埋怨:“这丫头,跟你比跟我熟。你一来,她就只顾着二爷冷不冷、暖不暖呀,我一大活人还摆在这儿呢。”
  窦平宴闻言看她,却笑是:“真是越会吃酸了。什么叫跟我熟,越亲近才越容易略过,定是不用说便下意识记着了,不信你且看。”
  不过须臾,春莺已经出来了。手头确实找了两套衣裳来,一套她的,一套窦平宴的。
  窦姀接了衣裳,便打趣儿道:“早知你心挂二爷处,我就该把你送去他那儿!反正如今我也有芝兰了,佳人在侧,你爱去哪便去哪吧!”
  春莺一听,脸显而易见地红了。急忙摇头置否。窦姀也不逗她了,拾了衣裳便去更衣。
  入秋了真是好冷。
  窦姀换上新衣,把湿答答的衣裙堆在一旁。她太冷了,见壶中有水,便给自己倒一盏热茶喝。
  热汤下腹,好像浑身的毛孔都被烫开。茶香氤氲中,脑海里竟忽然闪过窦云筝怒斥她的话——“分明是你监守自盗,还非得拿来威胁我!”
  窦姀后想,脸色深深凝起。窦云筝宁可出丑态也不肯将玉珏还给她,难道真不是她让丫鬟偷的,真的冤枉人家了?而灵锁当时承认玉佩在自己那,或许只是权宜之计?怕她妨碍到云筝见魏家主母,才寻了个由头引她离开,把她关进清心斋?
  窦姀越想越奇怪。
  不是云筝,那她玉珏是怎么不见的?
  窦姀决定,再问问春莺。
  她换好衣裳从屋里出来,看见春莺正在院里与窦平宴说话。二人不知在说什么,春莺眉色飞舞,窦平宴则颔首应是。
  窦姀暂没想把这事告诉他,便绕去了后院。看见一人枯坐在井边,竟吓了一跳。
  那人也慌张地站起,提起灯笼。窦姀瞧她身影眼熟,走近一瞧,讶然:“芝兰?”
  芝兰小小嗯了声,还是不敢抬头。窦姀不经意间一瞥,看见她虎口边褐红一块,似是被烧伤的。想再去拉芝兰的手,芝兰却局促不安地将手往身后一藏,小声嗫嚅道:“姑、姑娘......”
  “你手怎么了?怎么烧伤了?”
  窦姀一疑,忽然想到,“那夜在游廊外烧火盆的人是你?”
  芝兰猝然抬起头,眸色害怕。
  “你不说我也知道。”窦姀想想说,“那晚我撞见人,他离开时不慎踢倒火盆。你这手应该是被火烧伤的吧?庄婆子死在这口井里,你又独自坐这,上回夜里也是,烧东西是为了告祭亡灵吧?”
  芝兰终是无可否认,只能点头。
  窦姀呼出一口气,抬眼望这空旷的院子。
  姨娘离开,庄婆子走了,以前梨香院虽也没几个人,但她从未觉得冷清过,这回倒是生了清冷之感。她复捉起芝兰的小手,轻轻摸了摸虎口上的伤疤:“你既是庄婆子的女儿,又来了我这,别怕,我会好好待你的。你便跟春莺住一屋,可好?苗婆子晚上回家去,你俩待一块也好搭个伴儿。”
  她欣然答应,窦姀也舒心,领人回屋里。
  刚进屋,春莺也回来了,面上喜色难掩。窦姀新奇说什么能这么高兴,却也没问,往窗外望了望,“他走了吗?”
  春莺连忙应道:“走了!方才大娘子的人找来,把二爷叫走了。”
  窦姀点头,接着问春莺一件要紧事,午后是不是只看见灵锁来过?
  见春莺一口咬定是,窦姀便叹气道:“你怎不问我拿回玉珏了吗?其实我去了一下午没回来,是被灵锁那丫头关清心斋了。”
  只见春莺吃惊的啊一声,左右望望,瞥见了小丫头芝兰还在屋里后,便促着芝兰去关门。
  芝兰很听话,乖乖走了,春莺立马便愤慨道:“她们竟如此过分,简直没将您当姑娘看!此事可万万要告诉大娘子,让她责罚一通三姑娘!”
  窦姀说算了,我算哪门子姑娘呢。起身便拿帕子,将头上的湿发擦干。
  云筝关她,她也在议亲之人面前冤枉了她,这么一算,也不知谁损失更大?窦云筝是家里千娇万贵的姑娘,她又算什么,大娘子肯留她就不错了,怎会帮自己呢。
  ......
  窦姀是个忘性很大的人,有时候总觉得是记忆出差错了,没准是自己随手将玉珏放到哪个犄角旮旯处。便又在梨香院上下找了找。找了两日,还是没个结果。
  一天她带着春莺去取炭火,却听到药房的婆子说起窦平宴病了。窦姀一急,连忙拉起人家问:“这是何时病的?”
  那婆子说两日前的事,是夜里突然高热,遣了丫鬟来拿药才知晓的。
  窦姀听了,立马便往玉京园去。
  屋门前有两个小丫头,看着不是他院里的,似乎是大娘子身边的人。
  窦姀一来,她们便拦截,硬气说道:“瓶翠姐姐吩咐了,闲杂人等进不得。”
  闲杂人等...她急着早就不在意她们是存什么心思,或羞辱或暗讽……她都不在乎,只是软磨硬泡地相见弟弟。
  窦姀快将嘴皮子磨破了也无功,急着要掉眼泪,刚好看见送药来的小年。
  小年对她俩十分不满,生气怒斥道:“姀姑娘也要拦,难道你们瓶翠姐姐才是正经主子么!”
  那二人被吼,一下没了声。
  窦姀已经顾不及太多,跟着小年匆匆进屋。
  屋里很静,弥漫着一股浓烈药味,帷幔半掀地挂在银钩上。
  窗子用绸布遮住了,里间光影黯淡,窦平宴便躺在榻上,双眼阖着,脸是烧热的红润。
  他盖的被褥很厚,被两日草药漫浸,窦姀一凑近,便闻见浓郁的桂枝汤味。
  两日前......是不是下水捞她上来的那次?窦姀望着他,心头有种莫名难言之感。
  小年把药放在床头后,见窦平宴还没醒,便对她拘礼道:“姑娘来了正好!小的还要再盯人煎药呢,若是爷醒了,姑娘便看着他服药吧!郎中说了,这药得万万吃尽才能好!”
  窦姀点点头,等到小年一走,她便在窦平宴床前的木凳坐下。
  他脸上是潮热的红晕,窦姀望着,缓缓伸出手搁在他额间。见这热还在,她怎么也放心不下。窦姀抿了抿唇,轻轻吐出声:“都是姐姐不好。”
  微乎其微的,她知道他听不见,也不求他能听见。正要收回手时,忽然听他迷迷糊糊中好像在挣扎,急切却无力地喃喃什么。
  窦姀以为他要吩咐自己做什么,急忙俯头,把耳凑过去。却忽而被那气息一热,耳朵也跟着烫了,他似乎深陷梦魇地在低喃:“阿姐...不要走......别不要我......”
第11章 又遇
  一下就跟着难过起来,这样的话他小时候也说过。
  那时窦平宴才不过五岁大。
  有一回两人闹了别扭,她赌气之下自己跑开了,把弟弟一个人留在假山的山洞里。黑暗里他一直喊着阿姐、阿姐,哀求她不要丢下他。可她偏当做没听见似得继续跑。
  那时的大娘子云氏不知为何,还不怎么喜欢他、不爱管他,也不让丫头婆子们搭理他。窦姀是半夜惊醒时才想起弟弟还在山洞,于是急忙挣起,拖着姨娘一起去找。
  找到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抱膝坐在黑暗处哭。那时窦姀才知,原来弟弟怕黑,她竟把他抛下了那么久。
  窦姀想起往事,很是难受,立马抓住他被褥上微烫的手:“我不会不要你的......”
  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了,仿佛呓语地嗯了声。
  窦姀在他床边守着,准备等他醒来便喂药吃,哪知忽然听见了开门声。她转头,却看见瓶翠提着食盒进来。
  对视之中,只见瓶翠脸色一变,放下食盒后立马出门。
  没过一会儿,屋外传来了训斥小丫头的声音......“我不是说了吗!闲杂人等不准进来,你俩小崽子净当耳旁风了?”
  窦姀默默听着,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瓶翠骂的那么大声,故意让她听见,不就是为了赶她走么?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来一趟,才不想走。
  她索性揉了揉耳朵,假装没听见,继续守在床边。
  又过了会儿,瓶翠还是进来了,端着盛水的木盆。
  瓶翠把帕子浸湿后拧干,一边搭在窦平宴的额头,一边转头跟她假意笑道:“待这么久姀姑娘也该累了。若累了,便回去歇着吧。”
  窦姀仍坐着不动,也勾了勾唇:“不累。”
  “那又是想跟大娘子讨什么好处?”
  瓶翠哼着便小声嘀咕道:“姀姑娘平日表面装作不争不抢,好像什么都不想要似的,内里却不声不响让自己丫头跟二姑娘讨东西,也就仗着二姑娘心太好,要什么给什么,才一味儿的榨取人家......”
  泼头而来的污水,窦姀听得莫名其妙,登时看向瓶翠:“我何时找二姑娘讨东西了?”
  “姀姑娘还要赖掉不成?”瓶翠冷笑,“前两日傍晚,我可亲眼看着春莺从扶风院出来,手里还拿了二姑娘一小匣子的首饰!”
  前两日?窦姀一想,不就是魏家人来的那天吗?傍晚时分,春莺明明是在藕香亭守着呢......
  她心觉奇怪,一时愣住,又见瓶翠说得如此肯定,自个儿倒是一句话也吐不了。
  瓶翠见她不动声,更是想冷嘲借讽两句。可不管她怎么说,窦姀便像个木头人一言不发地坐在凳上。瓶翠那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了趣儿也不得劲,不过一会儿就走了。
  窦姀一直待在弟弟身边,守到傍晚时才隐约听到弟弟的一点动静。
  他念叨着渴,窦姀急忙去倒水。黄昏的日光本就渐散,四边窗子又用绸布遮去,屋子里更是暗的见不到一点光。
  她摸黑地走来,坐在床沿,喂他喝水。昏黑里听到咕噜的水流过咽喉,紧接着,持盏的手忽然被他握住了。他轻轻地问:“是你么?阿姐...”
  这么黑的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窦姀一讶:“怎么认出我的?”
  那人刚想说话却咳了两声,勉强笑之:“迷迷糊糊中我梦着阿姐了,梦着你在守着我......”
  纱幔黯淡,窦姀瞧着他并不太能看见的脸,打趣儿道:“你这醒的可真凑时,再晚些就见不到我了。天快黑了,我也要回去啦。”
  说着帮他掖好被褥,窦姀已经站起身。
  窦平宴一顿,忽然道:“那阿姐明日还会再来么?”
  “会。只要我在,我就会来。”窦姀无比确切地跟他说完,最后再看了眼弟弟,悄步从房中离开了。
  ......
  窦姀心头有件事想问春莺,格外急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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