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探案手册——娇莺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2 14:43:22

  赵憺忘知自己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好把那幅寺庙夜晚的画作和铃兰的画像都扔到地上。
  铃兰小心翼翼地上前取走画作,一手攥着自己的画像,另一手展开风景画,确定这幅画是否是元邈所寻找的那幅。
  画卷右下角标有日期与时辰,与案发当日相同。画中前方是层层密密的梅花枝。
  右上角是寺庙的后院,有一排亮着灯光的僧房,以黄色的小方块绘制。其中一扇窗户颜色为浅绿,与其他泛黄的窗户不同。
  估计这扇窗户后面的僧人有古怪。
  铃兰嘴角勾起浅笑,合上了画卷,拿着钥匙转身开了锁,将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竟是姗姗来迟的墨琴。
  门外那人视线越过铃兰,看了一眼她身后跪地捂着腹部的赵憺忘,忽而开口:“铃兰,把解药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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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大事化小
  铃兰站在门口,抬眼向外瞅,除去已经离开的拾芳外,剩余陪伴她前来的奴婢都躺在地上。
  不用猜便知,是墨琴将他们击昏倒。要知道,当今天下能打败墨琴的高手,真是少之又少。
  不过,墨琴没有下死手,这些奴婢性命无虞,只是睡得有些沉。
  铃兰颇伤脑筋,谨慎起见叨叨了一句:“解药确实不在我手中,在我夫君的书房里。若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
  “那我带你回去取药。”墨琴主动接话。
  铃兰一瞥身后捂着肚子的赵憺忘,狼狈不堪,四肢虚浮,不像是习武之人,应该不是四时会的成员。
  忽想起古晏廷与她说过,行妄将军是涿郡赵氏,而赵憺忘刚好落了赵姓。
  她瞪了瞪眼,问道:“难道他是将军?”
  墨琴嘲讽地嗤笑一声,“若他是将军,四时会早就易主了。”
  他并未多说一句点明他的身份,但铃兰已经猜出七七八八,墨琴这厢是陪“少爷读书”。
  两人正说着小话,“嗖”的一声从耳后飞过。寒风未来得及从窗纸的空洞灌入,一支羽毛弓箭便深深扎入门板。
  铃兰凑目瞧了一眼弓箭。
  由着尾羽的颜色判断,这只箭出自官府的弓,外面恐怕已经被官兵包围。
  墨琴徒手折断尾羽,贴墙而站,斜睨着铃兰问道:“你通知的元邈?”
  铃兰“啊”了一声,比他还要惊讶,“怎会。我都不知怎会有官兵在此处。”
  她靠近窗户,透过破洞往外瞧,见外面围有一排弓手,弓弦拉满,箭在弦上,指向侧边漏风的窗户。
  而屋檐之下的官兵之中站着元邈,抬头静静想向这扇窗。
  他身后的将领喊道:“这里已经被官府包围了,二楼的人还不快将长史夫人放出来,否则今日别想出门。”
  话音落下不到半刻,墨琴与铃兰两人从二楼走下来,径直朝元邈他们而来。
  铃兰步子偏快些,早些抵达元邈面前,与他含笑说道:“虚惊一场,义父不过与我叙旧,不该劳烦你占用官家人力物力。”
  遇到赵憺忘这朵烂桃花骚扰,她认为只是一桩小事,不值得与元邈分享,便悄自隐去了。
  但元邈看着似乎不信,从上到下细端详着铃兰,看得铃兰发毛,于是她再次强调:“没事,别瞎嘀咕。”
  墨琴慢悠悠走到铃兰背后,轻“嗯”一声附和:“我们父女只是在邻居家叙旧,贤婿莫要多疑。”
  元邈却道:“我虽多疑但这疑不可不多。”
  他说罢瞧一眼二层,“义父不知,这户住着的画师可是越州出名的浑人,却总以为‘雁过无痕,风过无声’,哪知近日受人检举,说他打着如梦寺送子的旗号,祸害当地妇人。”
  铃兰托腮思考,以她对元邈的了解,他从不会轻易给人定罪,现在说这话,便是掌握一定证据,盖棺定论了赵憺忘有罪。
  不过赵憺忘确实没在她身上占到便宜,随即解释:“他是说了些轻薄之言,但没在我这里找到甜头,义父便赶到了。”
  墨琴淡淡点头,不急着表白对赵憺忘的维护,只道:“的确如此,贤婿多虑了。这贼人是侵害铃兰的意图,幸好我及时赶到。”
  接着他叹气一声,“可惜铃兰被他灌下一口毒酒,说是叫七步断肠散。”
  铃兰瞪大杏目,惊讶地说不出话。还能如此信口雌黄,她哪里中了毒,分明下毒之人。
  元邈听说她中毒,也疑惑地打量她,面色红润,不像是中毒之状。
  墨琴瞄了一眼心虚的铃兰,继续问元邈:“听闻贤婿精通毒理,可否能回家为铃兰解开这毒。”
  “制毒?”元邈更觉这话古怪,当着众人的面捉起铃兰的手腕。
  她除了心脏跳得极快以外,似乎并无病症,但他似乎也明白过来,墨琴是在诈他。
  抬头瞧见墨琴泠然一笑,看着铃兰露出一副期待的眼神,而铃兰开口道:“没有什么七步断肠散,是前些日盼汝的止泻药。”
  墨琴听完铃兰的解释,却也没有深究她的谎言,只道:“既然身体无大碍,你还不快些歇息吧。”
  他说完这话,转身便要回到赵憺忘所在的屋宇。
  官兵拔刀阻拦,“赵憺忘是官府缉拿的重犯,你在楼下等着,别上去添乱了。”
  墨琴稍微一侧身,躲开了比在身前的刀,迅捷夺过官兵手中的刀柄,弯起手肘,将官兵击昏在地。
  其他官兵闻势围拢上前,元邈却拦下官兵,与墨琴道:“想不到义父与楼上的赵憺忘竟是一伙的。”
  “受人之托而已。”墨琴答,“可真是麻烦。”
  元邈顿了顿,朝上面一瞧,二楼的窗户打开,窗后站着一名官兵,于是笑道:“义父这次要希望落空了,赵憺忘已经压往了大牢。”
  墨琴吃了瘪却也没有继续为难两人,转身便上了隔壁楼的楼梯,而元邈送铃兰回家,等之后他便要会州府继续公务。
  在回去的路上,铃兰把手中紧握那幅风景画交给元邈,说道:“这画是我从赵憺忘那里寻得的。”
  元邈打开卷轴,仔细一瞧侧边标注的日期,正是失窃案发生当日,这幅画便是之前向赵憺忘索取不得的画作。
  铃兰凑到他旁边,指了指画卷:“你瞧着这扇窗子的颜色。整幅画以黄黑为主,这里突然出现一个绿色,有点喧宾夺主。”
  “光源不同。”元邈回顾那日夜访如梦寺的场景,“萤火虫的光与烛台的光芒色彩不同,而如梦寺因种植石斛,而招惹了不少萤火虫。”
  “寻常人肉眼观察不出颜色的细微不同,而画师经过长期训练,往往对色彩敏感,便能捕捉到这其中的不同。”
  铃兰双手一拍,“这样的话,不就能破了僧人们当时的不在场证明了。绿窗户的僧人便是凶手。”
  “此人嫌疑最重。”元邈随手合上了卷轴,抬眼看向铃兰,“但你为这幅画差点以身饲虎,实在太过莽撞。”
  他的语气越说越严厉,铃兰初听得有点发懵,后面笑着打哈哈:“都拿到了,我也安然无恙。墨琴方才骗你的,我根本没服下任何丹药。”
  元邈却不可能听铃兰解释,“没有经过谨慎计划便贸然前行,就拿今日而言,事先谁也没想到墨琴与赵憺忘有关联。若墨琴想要为难你,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吗?”
  铃兰一心一意为他谋划,听到他的指责,心里有点委屈,“还不是为了你....”
  “为我?你若能安心在家,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元邈今日火药味有些重,但这也不是一时起意。
  当时拾芳跑来州府向他禀告,说夫人为了那幅画答应赵憺忘为他作画,他只觉得头皮发麻,害怕铃兰会做傻事。
  元邈早在剑南道那次意外后,便暗暗下定决心要将她妥善保护,不再让她再面临任何风险,哪怕外面下着暴雨,他只有一把小伞,他也宁可自己淋着雨,为她撑起伞。
  铃兰并非不懂他的苦心,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日子,只会让她觉得腻烦。
  甚至有一种不安全感。
  一个永远不会变的她,如何能保证他能够不会对她腻烦?恰恰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做越州长史,不可能只面对她一个女子。
  她紧抿双唇,沉默半晌。
  元邈也觉察出两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他放缓语气,与铃兰道:“这事都怪观壶多嘴,回头我去教训他。”
  铃兰不太爱憋着气,有话直言:“不必教训他。以后你探案时也带上我便好。”
  元邈只得答应:“好。明日我们一同去如梦寺。今日等下还有一些事,回州府与刺史商量,你先回去吧。”
  “嗯。”铃兰展开笑颜,她倒是好哄,“今日我下厨,夫君记得早些回家。”
  元邈只觉得脑仁直跳,但反应到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好。”
  刚要转身,他忽而想起什么,与铃兰嘱咐道:“这几日盼汝瘦了,估计是最近吃了不干净饮食所致,等会你喂盼汝吃些生南瓜籽。”
  生南瓜籽是驱虫的药物,这是怎么回事?铃兰愣了愣,问道:“盼汝最近吃了鱼生?”
  元邈却道:“如梦寺中有三个密道,其中一个密道里藏着鹿肉干。之前盼汝总爬进去密道,估计是因为受到鹿肉干的吸引。”
  铃兰道:“鹿肉干?为什么寺庙里会有鹿肉干。还有花和尚不成?”
  元邈道:“还记得林达和尚?他在庙里饲养一只猫,他贮藏鹿肉干便是喂给那猫的。”
  铃兰无力道:“难怪那日肚子疼,让我们误会他吞了宝石。”
  鹿肉中含有大量的寄生虫,但古人烹饪不够周全,无法将寄生虫消杀。
  说起宝石,铃兰不禁问道:“那宝石可还在你手中?别到时候莲蓬找回来了,少一颗莲子。”
  “自然还在我手中。”元邈却意味深长道:“至于那莲蓬,后天便会回来。”
  *
  元邈与铃兰交代完事情后,便与铃兰告别。
  他回到州府后,刺史便迎面朝他走来,笑眯眯地捋胡子,“元长史才来越州三年竟又破获一起大案,真是年轻有为。”
  元邈谦逊一礼,“也离不了刺史的支持。若非刺史调出近几年人口册子,以及如梦寺的香客捐献名册,我又岂能找出来那些受害妇人。”
  刺史微笑不足一会儿,紧接着眉头紧锁,又道:“但这件事最好还是要搁下,不可对外宣扬。”
  “这是何意?”元邈不解。
  刺史使了个眼色,吏人端来厚厚的一叠纸,又对元邈说道:“这些都是从赵憺忘家中搜到的,我仔细比对过笔迹,皆是受害妇人的丈夫所写。”
  元邈随手拿起一张端详,发现这些纸张竟是契约书,而这些受害妇人皆是被夫君强行送给赵憺忘。
  刺史愤慨道:“这些男子真是禽兽不如,想要掩饰自身的疾病,最后贡献出妻子。”
  “所以刺史的意思是要严惩这些人?”元邈斟酌道。
  “不。”刺史摇头,“相反,我们该将此事大事化小。若是此事败露,那些男子非但毫无悔意,反而会将错推给他们的妻儿。届时轻则不少家庭因此破散,重则杀婴杀目。”
  元邈没有说话,眼睛打量着刺史,陷入了沉思。
  这话若是铃兰说,他还觉得情有可原。但一贯眼中只有升官发财四字的刺史,会突然间这等有同理心?
  他不相信。
  刺史见他沉默,又开口提议:“不如释放了赵憺忘,将他驱逐出越州,这样以后他也不能危害越州的居民。而管辖的区域少些事端,对你我升迁也有好处。”
  元邈深深呼出一口气,盯着刺史打量。
  开始督促他严厉侦办此案的是刺史,现在打退堂鼓的亦是刺史,一夕之间态度大变,实在有点可疑。
  说起来,今日刺史的腰间挂了个新的白玉挂饰,刻着玄妙的花纹,看着并非越州的图案,倒有点北地特色。
  元邈说道:“刺史新添的白玉挂饰真是精致。我记得刺史原来只喜欢戴剑南道杨家的白玉雕刻配饰。”
  听到这话,刺史额角渗出一点点汗珠。
  元邈忽而凑近,握起那块挂坠,边打量边说道:“倒有点像范阳郡的手艺。”
  他盯着刺史,冰刀般眼神仿佛能刺穿骨髓,“范阳那边世家可真不少,范阳卢氏。”
  “还有.........涿郡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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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绷带之下
  元邈与刺史只点到为止,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当场撕破脸。
  但以他事必较真的性子,一旦认定某事有疑点,基本不会放弃调查事物真相。
  于是他离开刺史府后,便只身前往越州的库房。
  库房里除了些账本外,还收纳着近些年的户籍变更,住宅安置等等内容。
  州官们往往处理州内政策安排时,会调阅这些记录,考量历年的人口情况,对他们即将推行的政策进行调整。
  所以元邈进入库房时,并未有人觉得古怪,当日便理所应当地走了进去。
  越州并非人口数目低的小州,近年江南地区人口数量激增,州志数目庞大,这位刺史又在越州做了十年都不曾挪窝。
  元邈若从头开始查起来,哪怕不眠不休住在库房,直到下个月献宝日,他都不一定能查明真相。
  于是,他先从起疑的地方查起——如梦寺对面的廉租屋以及援金。
  他略微翻了几页,果然是不得了。
  来自涿郡的画师赵憺忘,父母两栏皆不详,却被批准租用了廉价租住的屋企。
  在唐代能做到高位的官员通常都是士族出身,刺史身为士族岂会不知涿郡的赵氏,但批准赵憺忘入住的人却是刺史。
  倒是翻到楼下的陈瞎子的批准记录,可疑程度不算多。
  陈瞎子父母双亡,在越州踽踽独行,倒是符合条件,刺史批准陈瞎子的廉租屋倒也没什么。
  只是,他想不通陈瞎子装作残的理由,难道是为了避祸?
  元邈阅读着当年的州志,查找陈瞎子失去光明的同年,越州到底发生过何事。
  这一年鸡毛蒜皮的小事颇多,元邈从正月开始查阅,查着查着,翻到年末的一页,他觉察出不对的地方。
  越州后山原先有个寨子叫虎头寨,寨子规模约莫百人,每年州志里都有关于户头寨拦路劫持旅人,或者下山滋扰附近村落的记录。
  但当年官府有关匪患的报案不多,一整年看似风平浪静。
  实则这年气候称不上平静,大旱、蝗灾、鼠患以及暴雪轮流肆虐越州,百姓叫苦不迭,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什么喘息日子。
  照理说,越是灾年匪寇越发猖獗,不光山上的绿林物资缺乏,山下的百姓受灾情所迫,被税赋逼到头叫不出余粮,也只得落草为寇博一把。
  这点着实有点反常,更离奇的事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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