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探案手册——娇莺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2 14:43:22

  年初太子李恒到黄草峡寻李瞳游猎,郭家子弟之中属李瞳最闲散,李瞳便邀请李恒到乐温戏楼《刘辟责买》。
  看得正热闹,李恒忽听见楼下有嘈杂吵闹声,顿感到失望,便领着李瞳下楼。
  有个女子哭诉说是姚家的姚敬行强令她嫁入姚家,李瞳与姚敬行有过节,听到这事正义感高涨,便去街角拦姚敬行的去路。
  没想到姚敬行一见到李瞳,二话没说便挥拳打他,还说他身为当地官员,竟欺凌百姓。
  事后女子改口供,说是李恒和李瞳两人骚扰她,姚敬行冲动之下便打了两人。
  绣坊的老板钱尘锦也在现场,说是替他作证,但他的供词和女子不同。女子是当事人,钱尘锦是李瞳的朋友,因此他的供词不予采纳。
  铃兰听罢说道:“你和姚敬行结了多大仇?”
  李瞳摇头,“天知道。或许是我玉树临风,惹人嫉妒。”
  铃兰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面边框褪色的铜镜,“你自己照照。”
  李瞳抱着铜镜,另一手摸着下颌,自恋道:“看来是我太谦虚。”他随手把镜子还给铃兰,“这等寒酸破旧的镜子,肯定不是郭家带走的,昭昧他爹送的?”
  这话真让他猜中了。
  镜子的确是元邈送的,她当初到元家当丫鬟的时候,元邈在小摊随手赠她的,恐怕他本人都不记得这镜子。
  铃兰脸上骤然升起阴云,顾左右而言他:“这镜子是元和二年制,那时候我还没回郭家呢。”说完丢给李瞳最后一包辣条,“你好好保重,过几日表姐再来看你。”
  *
  李瞳向铃兰叙述中曾提到的证人钱尘锦,在乐温县开了一见绣坊。该绣坊临近县内最大的戏园落雁坊,伶人皆是绣坊的常客。
  钱尘锦为剑南道人士,前段日子出外谈生意,到现在也没回来。铃兰一直等到三月,才见到这位钱掌柜。
  铃兰通过李瞳事先给钱尘锦递了函,约定好隔日便登门拜访。
  绣坊外停着一匹罕有的双峰骆驼,坊内的伙计正牵着它的缰绳往后走。进了屋,里面没几个人,更显店铺空旷轩敞,铃兰还当自己认错了地方。
  再往深处走,瞧见一位西域游商打扮的男子,站在展示蜀锦成衣的柜台前端详。
  他穿着修身的翻领黑袍,身材颀长,从背面瞧过去极为惹眼。
  铃兰忍不住瞅了两眼,但游商似乎觉察她的目光,转头正对着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这并非杨过那等“平平无奇”自谦,春风吹着眼前人这张脸,都会觉得自讨没趣。
  但此人高鼻深目、下颌线明显,怎么也与丑无缘。若说好看的话,满脸络腮胡,偏深的肤色裹在黑袍里更显黯淡。
  过了一会儿,钱尘锦从后院走出来,瞧见铃兰忙上前招呼:“小娘子久等了,恕我迎接迟了。”
  钱尘锦带着铃兰在附近转悠一番,热情介绍店内的蜀绣成品,细致讲解每件衣服背景与图腾寓意。
  铃兰听得发懵,虽不懂蜀绣,但根据现代的记忆也知川东蜀绣颇为出名,买下来总该不会受骗上当。
  她摸向手边的钱袋,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便笑道:“改日家中若有锦衣要做,定会先考虑您这里。”
  钱尘锦见生意谈成,大喜:“很高兴你也喜欢蜀绣。不过,您是来自哪个乐坊,改日我带人亲自上去量衣。您身材偏瘦了些,应该只是采买丫鬟吧。”
  铃兰琢磨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
  黑衣的西域商人突然开口,声音凉如水:“钱掌柜不大会做生意啊。这娘子明显不是乐坊人士。而早前约好下单的人是我。”
  后来三人摊开聊起来龙去脉,才算勉强解开了误会。
  这西域游商名为周遥,在大唐境内到处做投机倒把的生意,平时居无定所,行商在哪里便住在哪里。
  近日他云游到蜀地,听闻钱掌柜的蜀绣颇为出名,便打算进货带到碎叶城贩卖。
  或许他生得实在太过平凡,一个时辰前便坐在屋内,钱掌柜几次进出都注意不到他的存在,还将后到的铃兰错认为他。
  钱掌柜为向两人赔不是,只身去了后院,亲自交代家仆备礼。
  屋内留下周遥与铃兰两人。
  铃兰抬头,看周遥摸了一下手臂,细想他从进门到现在,摸手臂总共不下十次,便问:“你的胳膊可是有伤?”
  周遥点头,“路遇山贼,为山贼所伤,但不过是些轻伤,不碍事的。已经敷过草药了。”
  “我与堂妹前几日到黄草峡游玩,还以为这里的治安好过长安郊外呢,想不到竟也有山贼。”铃兰感慨一句。
  铃兰忽想起忘记介绍自己,便朝他伸手,“您好,我是岭南的荔枝商,本姓为裴。”
  周瑶看着她大方伸出纤纤素手,一时讶然,只提醒“男女授受不亲。”
  “西域人士现在也讲究中土那套?记得之前见过的西域人,见面还贴面吻来着,你倒是含蓄。”铃兰接话。
  既然她热脸贴冷屁股,后续也不再与他攀谈。过了一会儿,钱掌柜出来,为两人备了份蜀锦荷包以表歉意。
  铃兰收下荷包,又询问钱掌柜正题,“钱掌柜的,您可记得我表弟李瞳,他当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钱尘锦回顾一下,“这还要从很早以前说起。”
  原来姚敬行、李瞳以及钱尘锦三人曾经是同窗好友,但随着年纪增长,三人之间难免因个人发展而有所生疏。
  得意时最见人品,自从姚敬行在幕府做了幕僚,人变了,整日和李瞳他们炫耀,李瞳心里虽厌恶,但也很少说这事。
  后面姚敬行知道钱尘锦在做蜀锦的生意,便让钱尘锦给他介绍认识些娘子,供他消遣打发时间,他给些银两做介绍费。
  这下钱尘锦忍不得了,他是做蜀锦生意的,不是老鸨,况且那些是他的客人。但钱尘锦家世不显赫,也不敢与他就此决裂。
  他把这事告诉了李瞳,但李瞳性情冲动,一怒之下便找姚敬行理论,两人当日大打出手,事后势同水火,后面三人关系也都疏远了。
  铃兰听罢说道:“这么说来,是姚家骚扰那女子,李瞳才会动手打人。”
  钱尘锦点头,“当日我听见的与李瞳所供述的一致,那女子哭得雨带梨花,哭诉说姚敬行要逼她做妾。李瞳才会去找姚敬行理论。太子当时去劝架,不慎被涉及其中。”
  后面铃兰离开绣坊,找到当日冲突中心的那位女子。
  那女子听铃兰表明身份后,便立刻翻了口供。她向铃兰哭诉起来,说她上次临时翻供只因姚家以父亲的性命相要挟。
  铃兰抬头,瞧一眼旁边的周遥。出门后,她小声与他道:“您刚都听见了那女子的口供,我怕她又翻供,回头可否请您帮我作证?”
  周遥没说话,习惯性又摸了一下胳膊。
  铃兰瞧见黑色衣料虽不显任何颜色,手臂处有一块衣料偏湿,隐约中散发一股草药香,混合着淡淡墨香,书卷气质的香气与他粗犷的形象极为不协调。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他的袖边,慢慢向上卷起。
  白皙手臂露出来,靠近臂弯处缠着渗血的干净纱布,但原本洁白的纱布与他的手臂相比都成了淡黄颜色。
  铃兰不由得抬头,对上他那张偏深肤色的脸,手臂比脸至少白了两个色号。
  她虽觉得有点奇怪,仍未多心,毕竟商户常年风吹日晒,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黑一点,倒也并非是什么奇事。
  铃兰由衷地关切道:“我家中有些伤药,是一位熟人熬制的,无论多重的外伤,只要将药敷上伤处,不出半年便能痊愈。之前我手上也受过极重的伤,多亏了他的药,现在手上一点伤痕都看不见。”
  “不必了。”周遥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裴娘子总这般亲近陌生男子,不知道你夫君该怎么想?”
  铃兰揪着双鬟,质问一句:“你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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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瞳的设定是真的特别帅,帅而自知,不是普信。
  兰陵萧氏的那人,指的是一位叫肖申克的同志(笑
  是1v1呀,别误会。
第83章 上巳街头
  周遥偏开视线,只答了一句:“不知道。”
  铃兰并不打算隐瞒面前男子,轻描淡写道:“曾经是有个夫君,不过我和他已经生死永别了。”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铃兰到郭家以后,不再使用铃兰这名字,出门在外的身份是裴椒。铃兰便是社会性死亡了,与元邈不就是生死两隔了。
  至于别人听到她的话如何理解,那不是她该关心的了。
  周遥默了半晌,铃兰见他想事情想得出神,不欲窥探的隐私,抬头看天空稍暗,便随意扯个借口,匆匆与他道别。
  但这次诀别没过几日,次月初三上巳节那日,两人短别重逢。
  那日,铃兰拿着从妇人那里抄录的口供,前往见县大牢看望李瞳,与他交代案件的进度。
  进了大牢,没前行两步,抬眼瞧见李瞳打扮得人模狗样,端坐在牢房审讯室侧边的胡凳之上。
  她疑心自己眼花,再撩眼望去,确定这李瞳坐着的是胡凳不是老虎凳,不由得纳闷,“你给狱卒银子了?”
  “不是。”李瞳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却向铃兰瞧瞧伸手,低声道:“面筋呢。”
  铃兰不情不愿掏出一小包,交给李瞳,又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瞳揪了两条面筋,慢条斯理地咀嚼两块,腹中馋虫解了馋,这才继续道:“元家的那位放我出来的。”
  “他说事发当日,酒楼里有位客人走错房间,正好路过事发地,且听到女子对我哭诉受到姚敬行的欺凌。街道附近另有商户证明并非是我先动手。于是我便被无罪释放了。”
  铃兰淡淡道:“这么一看,我是一点忙都没帮上了。”
  “欸”
  李瞳知铃兰近日替他四处奔波,这次她虽没帮到他,但他心底里亦是感念其恩,便道:“也不尽然。元家那位说了,若没有表姐参与此事,他根本不会理这事。”
  铃兰琢磨了一圈,她和元稹不算熟稔,还与他堂弟反目,最大的交情只有前年病故的凌蓉。他能插手帮忙,大抵看在凌蓉的面子。
  想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
  郭妃之子李恒立为太子后,安宁司加入的新员与日俱增,熟悉的旧友日益减少。
  铃兰送李瞳出门,瞧见门口站着两人,一位是李瞳的发小钱尘锦,另一位是周遥。
  听钱尘锦介绍才知,周遥虽是阶级低微的游商,但与大唐不少达官有来往,李瞳今日出狱便是周遥的灵通消息。
  钱尘锦问李瞳:“是否要转诉那女子诬告。你好心帮她,却被陷害入狱。”
  李瞳断然拒绝,只道:“那娘子受人所迫才诬告我,且她后续有心救我,才会告知表姐真相。”
  “那女子恐怕未必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周遥意味深长道。
  李瞳仍坚持:“我心已决,莫再做多余的劝说。”
  没有人愿意在上巳节闹不愉快,四人换了话题,原地聊了一会儿。
  李瞳与钱尘锦聊到到兴起,打算香泛金盏,痛饮一番。
  那等地方算是风月场,铃兰不方便在,只提醒李瞳可小酌怡情,但不可大醉误事,随后要诀别几人。
  周遥对此并无兴趣,便跟着铃兰同道离去。
  路上两人提及李瞳的事,铃兰把前事说了,说想改日亲去元家登门致谢元稹,问周遥可有门路带她拜访。
  周遥看了她一眼,“确定李瞳所说之人是元九?”
  但见铃兰的不解眼神,随口解释:“元九他近日害了相思,没空理李瞳的事。”
  铃兰点头,笑道:“那大概是李瞳胡诌的,四姨母大话说得多,李瞳亦是牛皮大王。”
  周遥细不可闻地叹气一声,低声道:“你这样想的?”
  铃兰没听见他的话,抬目朝乐温县街道望去。
  春桃夹着街道两侧,暖风拂过,暗香浮动。
  街上车水马龙,青年男女结伴出行,言笑晏晏,垂髫小儿怀里抱着缭乱斑斓的风筝,街边有小贩叫卖冰粉糍与红糖糍粑等甜食。
  糍粑摊前的女子催促摊贩:“听说元相公今日在乐温县,等会要去前面的赏花会。”
  后方的窗户赫然敞开,一位妇人从窗内钻出来,喊了一声:“真的假的?元相公不是在长安吗?”
  右边窗户打开,有妇人道:“听说前段时日他为奸人所害,圣上让他留职休息一阵儿。”
  左边窗户打开,另一位妇人道:“我刚问过了,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接着整条街道的窗户依次打开,屋内的女子纷纷探头,相互对视一眼,不消片刻,她们推门而出,纷纷走上街头。
  街上原本有不少与人结伴的未婚女子,抛下身边的男伴,同人群涌向通往庙会的街道。
  与街道人群相反而行的女子倒是有一位,便是与周遥同行的铃兰。
  铃兰本想凑上巳热闹,给郭停打包两碗冰粉,可街道人头攒动,且抓她归案的前夫等会儿要来。她临时改换主意,打算趁乱溜之大吉。
  毕竟元邈是顶流,走到哪里都能造成交通拥堵。
  想当初,他们两人成婚之后,为回避这等混乱,每逢上巳节也只能窝在家里放风筝。
  铃兰叹了一口气,“这等男子只得远观,不得细瞧。”
  “为何?”周遥抬头,凝目望她,疑惑问道:“你也相信近年来那些捕风捉影的传言?”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铃兰摇头,眼底流露一丝温柔,转而道:“不过,嫁给这等引人注目的男子,等于失去了自由,更会缺乏安全感。”
  周遥不言,凝视着铃兰思索。
  铃兰瞧见周遥皱眉,手扶上胳膊那处伤,又瞥见三三两两有人经过他们,偶尔有人不慎挤到他的伤。
  铃兰便带他去附近医馆治伤。
  医馆里的医师撩开周遥的袖子,剪开他紧紧裹着的伤口,结痂边缘溃败,中心处血肉模糊,有些˙新长出的肉与绷带长在了一起。
  医师叹气,“你这胳膊上该早些去看医师,不该自行上药。之所以久治不愈,是因为伤你的刀刃上淬了难凝伤口的药。新生的好肉被药物玷污了,也变成了烂肉。你这得刮去腐肉解毒,再重新上药。”
  周遥道:“我自己略懂些药理,便想着自行处理,没想到是我高估自己了。”
  医师却称赞他道:“你的伤药是好药,看着比我家的金创药好用。”
  铃兰站在旁边,看着医师的徒弟递来一把小刀,光是想象那刀子割肉便怕得发抖,更何况看着它要一点一点剜去别人的腐肉。
  周遥瞥了铃兰一眼,见到她白惨惨的一张小脸,便招手唤随从上前。
  随从递给周遥一条帕子,周遥转给递给铃兰,“晕血的话,拿着它遮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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