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换上,这都是洗过消过毒,可以直接穿,穿完我带你出去逛。”
商曜拿起衣服,就要去卫生间换,连煋坐在床上撇撇嘴,“还这么生分,咱俩都住一起了,直接换呗,不用避着我。”
“我这不是担心你会介意吗。”
“有什么可介意的,我的内裤都让你洗了。”
商曜笑容渐显牵强,自从阳而不举,总是格外敏感,草木皆兵生怕被人看穿,疑神疑鬼生怕旁人会从一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端倪。这几天,和连煋同吃同睡,他摸连煋的手,靠着她一起看书,连煋也不拒绝。
但除此之外,他瞻前顾后,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就怕火一点起来了,连煋一摸他,发现他不行,这可就坏了。
“我还是去里面换吧,不着急,我们慢慢来,这里是竹响的宿舍,可不能乱来。等回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了,你快去换吧。”连煋往后仰,瘫在床上,用力搓了把脸,邵淮无可挑剔的五官,又妖妖骚骚浮在眼前,将她一颗心挠得七上八下,拧巴得很。
挫败顿生,是不是自己拨云撩雨的技术太粗糙了,还是说,这些男的,一个个都是纯情大男孩,吃饭聊天可以,弄一下就不行,乔纪年这样,没想到商曜也是这样。
唯一放得开点的,只有邵淮,但这老男人也闷得很,衣服不让脱,情话也不讲,给她弄时,像严谨的流水线工人在作业。性子是闷了点,但好歹能解馋,暂且在床上将就着玩一玩,等回国了,要过长久过日子,还是得找商曜这样能同甘共苦的。
连煋思绪乱飘,杂七杂八地想着,继而又心生怪异,邵淮和乔纪年,未免太容易接近了点,她一个打扫卫生的,天天到办公室猥亵邵淮,也不见他真的生气,最后干脆妥协,直接跪下伺候她了。
还有乔纪年,似乎什么也不图,天天请她吃饭,亲昵得像故人。
这两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平易近人的货色,怎么就和她混到一起了呢,难道是图她卫生打扫得比较干净?
一深思这些问题,连煋头又在隐隐作痛,不管了,她这样的人,管不了什么身前身后名,先浪得几日算几日吧,抓紧时间赚钱,等回到国找个好医院治一治脑子,恢复记忆了就好了。
商曜换好工作服出来,看到连煋躺床上发愣,走到床边,手背探她光洁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我在发呆呢。”连煋猛地从床上起来,找出口罩和工作帽,细心地给商曜戴上。
甲板上的保洁数量不少,客房清洁、内舱走廊、外围甲板廊道,都有不同的工作人员负责,连煋是负责外围公平场合的甲板清洁。在每一层甲板上,时刻都有不同的清洁工和保洁员在忙碌,连煋带上穿着工作服的商曜出来时,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
这个时间点,天已经黑了,更没人会注意。
连煋也不急着带他去打扫卫生,而是顺着每一层甲板,一点点逛上去,问道:“你以前坐过灯山号出海吗?”
“没有,我很少坐这种大型邮轮,一般出海玩的话,都会选择游艇。”
“游艇走不了太远,还是大邮轮好玩,可以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像这次的航线,横穿印度洋、大西洋,等出了巴拿马运河之后,还要穿过太平洋再回国,这么好玩的。”
商曜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跟着她,“你不害怕吗,在海上很危险,遇上大风浪的话,人类其实很渺小。”
“不怕,我就喜欢这样的海阔天空,地球上七分海洋,三分陆地。海洋才是最神奇的,比天空还要令人向往。”
邮轮上有大型商场、游乐园、大剧院,各式各样的餐厅,连煋只是带着商曜在外围逛一圈,没有进去,入场券太贵了,她舍不得花那个钱。
简单游览了过后,才带着商曜开始打扫卫生,她教商曜这么使用这里的电动拖把,教他开扫地车,教他怎么快速清理垃圾桶。
今晚月亮很好,月辉溶溶洒在两人身上,有了商曜的陪伴,连煋干起活儿来更有干劲儿了,她开着扫地车,商曜拿着拖把跟在她后面。
两人一层层清扫,一直来到第九层甲板,她对商曜道:“好了,再把这一层打扫好就行了,我只负责第六层到第九层,上面的就不是我的任务了。”
商曜又红了眼睛,他知道,连煋以前跑货船当水手,干的活儿比这些累多了,跑货船时,要清洗甲板,还要负责甲板和船体的养护和维修,一艘十万吨级别的货轮上,也就只有二十名左右的船员,要干的活儿很多。
他从未停止过心疼连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一样心疼。
每次连煋出现在第九层甲板,邵淮和乔纪年总是不期而遇,和她聊天,帮她干点活儿,这次也不例外,两人看到连煋的身影,前后脚就出来了。
乔纪年眼睑微合,眯眼看向连煋身边高大的男人,“哟,连部长,当了领导,现在连小弟都有了,带小弟过来打扫卫生呢?”
商曜微微弯腰,将帽檐压低了些,埋头干活,不声不吭。
连煋抬起头来,横了乔纪年一眼,“这是我朋友,你别乱说话。”
乔纪年大步流星,走到二人身边,狐疑地上下大量商曜,“他是你哪个朋友,天天打包饭菜回去,该不会就是给他吧?”
“你让开,我们还得干活呢。”连煋拉着商曜的手臂,就要带他离开。
邵淮也站在他们旁边,连煋身边那男人腕上的劳力士金表耀眼夺目,这是他送给连煋的那块,这么快,就戴到别的男人手上了,上次的保温杯也是,他刚给她买了没两天,转眼间就到那个叫严序的机工手上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拿去送人,还是拿去卖钱了。卖钱,情有可原;送人的话,这人未免也太能造作了。
邵淮和乔纪年不约而同盯着那男人,有种道不明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在不甘示弱的气场中,各怀心思。
乔纪年又恢复了雅痞的神态,手肘抬起,往日一样亲密地搭在连煋肩头,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怎么,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还是说,你又在追人家了?”
“不关你的事,我要走了。”连煋甩开他的手,就要带着商曜绕开他们。
乔纪年死皮赖脸缠上去,想看看那男人长什么样,“哥们儿,你哪个部的,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口罩摘下让我看看。”
“摘下来了帅死你!”连煋骄纵地瞥了乔纪年一眼,又上手帮商曜整理了下口罩,“不用管他们,我们走。”
乔纪年亦步亦趋,“让我看一眼,到底是有多帅,难道比我还帅?”
“就是比你还帅!”连煋提着垃圾袋,拉着商曜快步离开。
乔纪年在后面喊话,“连煋,你这喜新厌旧的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就不理我了?”
连煋没回话,带着商曜渐行渐远。
直到不见了那两人的身影,乔纪年才又站回邵淮身旁,剑眉敛起,若有所思,“那个该不会真是她新找的男朋友吧,这么快就腻了咱俩?前两天还管我叫宝贝呢,今天就带上新男人打扫卫生了。”
邵淮沉默稍许,而后道:“是商曜。”
“谁?”
“刚才那人。”
乔纪年回想了下那男人的身形和气质,恍然大悟,确实像,他摘下帽子,忿然作色,“怎么搞的,这流氓怎么上来的!”
邵淮:“先查一查。”
乔纪年先打电话给事务长,让其查一查,有没有商曜的登船记录。事务长很快回复了消息,说没有。
乔纪年打算去查宿舍,被邵淮制止了,“如果是连煋带他上来的,就算了,先别闹大。我刚收到消息,连烬来巴拿马了,应该是已经知道连煋在船上了。”
乔纪年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又来一个疯子,就该把商曜和连烬这俩卧龙凤雏关在一起,让他俩狗咬狗,看谁咬得过谁。”
乔纪年对连烬的印象,停留在两件事上。
第一是,当年连煋要带他去跑船,开着车在前往码头的路上,连烬突然跑出来横在路中间,说他也要去,连煋不让。连烬那个时候才19岁,哭得很厉害,追着连煋的车跑,连煋怎么也不让他上车,争执之下,连煋没刹住车,撞断了连烬的一条腿。
第二是,连煋的死讯传来后,那时候连烬一头悍狼似的,迅速接管了他家里的基业,手段不怎么光彩,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大商业版图。
后来,连烬聚集了他们几个人,撂下狠话,三年之内找不到他姐,他会杀了他们几个人陪葬,再自杀,大家一起去地下陪他姐。
第28章
夜风从万里水面涌来, 密针细缕的凉意穿入衣襟,商曜坐在第八层甲板尾舷的角落,这里设了一面攀岩墙, 这会儿空无一人。
连煋带着商曜的钱包, 去水果店花大价钱买了一份果切,回来和商曜比肩连袂紧挨着坐, 吃着水果,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
商曜调整姿势,歪头靠在连煋肩上, “如果这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现在这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啊。”
“不是,还有很多人,他们很吵, 很烦,我想要所有人都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商曜捏着她的手心, 无规律地把玩, 指尖在她掌面画画。
连煋认认真真道:“可我现在的世界, 就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的, 以前的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 只有你, 是我过去认识的人, 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我和过去世界的联系, 就只有你了。”
商曜抬起脸, 恍悟过来, 乔纪年和邵淮都瞒着连煋过去的事,只有他, 是连煋找到的当下和过去的衔接点。
他直起身子,把连煋抱入怀中,他和世界的衔接点,也只有连煋。他是被连煋偷偷带上船藏在宿舍的,他独属于连煋。
“我想让你一辈子对我好,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商曜搂着她,气息沉闷,用他惯有的撒娇语气说道。
“好,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吃完一盘果切,两人回到第二层甲板的宿舍,竹响穿着库房管理员的工作服,蹲在宿舍门口玩手机,连煋跑过去,“竹响,你怎么蹲在外面啊?”
“我回来拿点东西。”竹响站起身,蹲久了脚麻,踉跄了下。
“怎么不直接用对讲机叫我啊,我刚去打扫卫生了。”连煋拿出房卡刷开门,每个人只有一张对应的宿舍门卡,竹响把门卡和连煋对换了,要进宿舍就只能找连煋要门卡。
“没事,我也不着急。”
开了门进去,发现身后穿着保洁工作服的男人也跟着进来,竹响扭头细瞧,才发现是商曜,她又看向连煋,“你给他找着新工作了?”
连煋笑得狡猾,“不是,我只是给他弄了套衣服,带他出去透透气,整天在这里太闷了。”
“也是,要是把我天天关宿舍,我肯定得把门给砸了。”
竹响环顾四周,宿舍干净得她都不好下脚,她平日不爱收拾东西,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毫无章法堆在一起,现下整个宿舍焕然一新,归置整齐,看着空间都比之前大了一圈。
她啧声对连煋道:“弄得这么干净干嘛,我无所谓的,只有能有个地儿睡就行。”
连煋:“都是商曜收拾的,他待在宿舍也没事干。”
竹响拉出放在床底下的行李箱,抽了两件皱巴巴的短袖出来,行李箱乱七八糟,她也不管,一股脑胡乱塞在一起,她翻了翻,掉出一盒避孕套,干脆直接丢给连煋,“给你用了,这里的超市卖得可贵了,这都是我自备的。”
“啊,我用不着这个,还没到那个程度呢。”连煋握着那盒避孕套,暗暗瞥眼商曜。商曜却躲开她的目光,抽出一张湿纸巾不停擦拭一层不染的桌面,似乎在回避她。
竹响嘴角往下耷拉,逐渐鄙夷地看着连煋,“费那么大心思把他弄上船,就是纯聊天呢,搞这么纯情,何必呢这是。”
“哎呀,这种事情就别多问了,尴尬死了。”连煋挠挠头,移开话题,“你住我那儿还习惯吧,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
“都一样的宿舍,有什么习不习惯的。”竹响把两件皱巴巴的短袖搭肩上,行李箱推回床底下,“我走了,晚安。”
竹响离开,屋内安静下来,连煋坐在床上,那盒避孕套放手里转圈玩。商曜进去了卫生间,拿出拖把,又开始拖地。
连煋道:“商曜,我们以前是男女朋友,都到哪个程度呀,为什么分手呢?”
她发现,商曜一直在和她说,他们以前如何恩爱,但从未细致讲过两人的亲密行为,也没讲过为什么会分手。
“就谈恋爱呗,我们一起去爬山,一起看电影,每天都在一起。”宿舍巴掌大的空地,拖两下就完了,他脱下保洁服外套,搭在椅子上,要换裤子时,却拿着新裤子进了卫生间,显然是要避嫌。
连煋觉得无趣,用力叹气,那盒避孕套反反复复在手里转圈,心又痒了,避孕套揣兜里,提高声音对还在卫生间的商曜道:“商曜,我出去一趟,去超市买点东西,等会儿你先睡吧。”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再睡。”
连煋从床上起来,对着门上的穿衣镜挑眉,吹了声口哨,脚步轻快出门去了。
一路不停歇,乘电梯直接来到第九层甲板,邵淮的办公室一如既往亮着。
连煋在门口探头,看到邵淮坐在电脑前,凝眸注视电脑屏幕,她这些天心思都放在商曜身上,除了早上过来接咖啡,其余时间没怎么来找过邵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