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也想带你一起走的,但船长不让,所以我只能先走了。你放心,我会回来的,海上没信号,可能没法随时保持联络,一旦手机有信号了,我一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商曜拿着信纸的手都在抖,旋即给连煋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没办法,又打给邵淮,劈头盖脸就问:“连煋什么时候出的海,为什么不会告诉我?”
“她出海了?”邵淮还在办公室,猛地从椅子上起来。
“你不知道?”
邵淮沉默着......
商曜骂道:“你能干得成什么事,她已经在公海了,你都没发现?你的保镖呢,不是说派人跟着她吗?”
前段时间是有保镖跟着连煋的,最近这一个星期以来,也没出什么事,加之连煋为这事和他吵了,他便让保镖暂时退下。
“你怎么知道她出海了?”邵淮沉声问道。
“她给我写信了啊,在信里说她出去一段时间,两三个月后才回来。”
“把信拍给我看看。”
商曜在那头翻了个白眼,将信拍给了邵淮,颇有点儿炫耀的意思,这么多人中,连煋只跟他告别了。
邵淮让人去查昨日的船员出海名单。
很快有了消息,连煋上了一艘名叫“银鸥号”的大型工程打捞船,船东是一个叫姜杳的人。
他对姜杳不熟悉,只在以前的生意交谈中听过几次这个名字,但他都没见过姜杳这个人,也不知道连煋和姜杳到底是什么关系。
银鸥号是昨晚上十点出发,这种打捞船的船速一般在20节以上,也就是20海里每小时,距离海岸线200海里之外,就属于真正的公海。银鸥号昨晚十点出发,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已经航行了20个小时,早在公海了。
邵淮徒然浑身无力,有种被巨浪卷入水底的窒息。
手里的玻璃杯被捏碎,碎片扎进肉里,血流了满手,一次次的抛弃让他无所适从,失望和失落愈演愈烈,她这段时间嘴上轻巧,说要和他结婚,甜言蜜语不要钱的往外撒,到头来都是假的。
她甚至不屑于和他告别,在她眼里,他连商曜都不如,他连一封告别信都不配得到。她就那么轻飘飘地走了,来去自由,她谈过的恋爱,说过的承诺,完全不用负责。
连烬找了过来,怒不可遏,“你对我姐做了什么,是不是你把她逼走?”
邵淮坐在椅子上,手上被玻璃片扎出的血还在流,好似周围都蒙了一层隔罩,他听不到连烬的质问,看不到他的愤怒。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来看向连烬,问道:“她走了,没和你说吗?”
“她怎么会和我说,她早被你蛊惑了,都不认我了。”
乔纪年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火急火燎来到邵淮的公司,“连煋走了?她和谁出的海,去哪里?”
邵淮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掌的狼藉,“只查到跟着一艘叫银鸥号的打捞船走了,银鸥号在港口报备的信息是去公海进行作业性打捞工作练习,具体位置现在还不清楚。”
这种私人的作业性船舶出了海,并不会像货轮一样按着既定航线走,也不会实时反馈位置信息。海上又不像陆地上随时有信号有摄像头,一艘船到了公海,只要它想隐藏定位信息,几乎没人能够找得到。
第50章
“要去找她吗?”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 乔纪年开了口。
邵淮没出声,连烬眼若点漆,深邃眼眸黑深得不见一丝光, “当然找, 她都没和我说一声,说不定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不是强行带走。”邵淮淡淡回道。
“你怎么知道?”
“她给商曜留了信, 说出去两三个月就会回来。”
连烬眼神又沉暗了几分,“她和商曜又不熟,为什么偏偏给他留信, 是不是商曜故意使诈,把她骗出海报复她?”
他习惯性以最阴暗的角度揣测人心,商曜当初骂连煋骂得那么凶, 怎么可能还会真心对她好,必定是在心里憋着坏招。
乔纪年笑了,“她和商曜不熟?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最喜欢的就是商曜, 她疼商曜得很, 你不知道罢了。”
众人心里都很乱, 都想要联系连煋, 可连煋一出海, 那便是游鱼入海, 音稀信杳,要想得到她的音信, 无异于大海捞针。
几人中, 最从容不迫的只有商曜, 商曜刚接到了连煋打来的卫星电话,让他平时帮衬一下尤舒的家人, 还让他没事的话去乡下帮她看一看姥姥,并保证自己只是出海办点事,等办完了一定会回来。
商曜心里埋怨连煋不带他一起走,但又不想影响她的心情,没多做纠缠,只是让她每天报平安。
卫星手机能在海上打电话,信号不是很稳定,连煋在手机那头的声音带着滋滋电流声,断断续续道:“信号又不好,我怎么有空天天给你打电话,你去我姥姥那儿,我一有时间就给她报平安,要不你去乡下我姥姥那儿等消息,顺便帮我照顾她吧。”
“宝贝儿,我去找你吧,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绝不坏你的事儿。”
“我现在坐的是别人的船,她们不让我带你上船,我也没办法啊。”连煋站在甲板上,耐着性子哄他,“你乖乖的,以后我赚大钱了,有了自己的船就带你一起出海。”
“那我把我的钱都攒着留给你,等你这次回来了,我们去买一艘自己的船。”
“好,你好好在家等我,我会想你的。”
得了连煋的偏宠,商曜忽然觉得自己和邵淮那帮凡夫俗子不一样了,他不能像邵淮他们那样总是幼稚地缠着连煋,他得提高点自己的境界,得高人一等,得有个成熟男人的样子,得做连煋坚强的后盾。
他连夜收拾了行李,开车回乡下,来到连煋的姥姥家,“姥姥,我是连煋的男朋友,她让我过来照顾您,我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等她回来吧。”
“你是小商吧,挺好,元元和我提起过你了,快进来吧。”
商曜整日在村里打扫卫生,收拾菜园子,买了几只小鸡小鸭回来养着,希望等连煋回来了,给她补补身子。白天忙活,晚上和姥姥一老一小蹲在卫星手机旁,等待连煋的电话。
连煋也不是每天都能打电话过来,没信号的话会推迟一两天,但绝不会超过三天不联系。
邵淮和乔纪年试图去追姜杳的银鸥号打捞船,他们按照银鸥号的MMSI海上移动识别号、IMO船舶编号、船舶呼号等信息,在内部船舶数据网进行搜索,找到银鸥号现在大致的经纬度信息,之后开船出去找。
两人出海了两次,顺着船舶数据网显示的银鸥号的轨迹走,但根本找不到。
银鸥号只是作业性的打捞船,定位信息延迟性很大,除非是银鸥号自己向海岸基站进行呼叫,才能获得实时位置信息。
在寻找的过程,位置信息模糊是个难题,船舶自身的补给也是个问题,还得考虑中途在哪里补充船油、食物等。
一系列的问题下,乔纪年道:“这样子追根本追不到,连煋想走,就让她走吧。如果她对陆地还有挂念,自然会回来的。”
邵淮也只能点头。“先回去吧。”
乔纪年在驾驶台上把自动舵调整为手动操作,握住手动舵,调整船只的航向,开始返航。
邵淮到乡下找过商曜,询问连煋最近的状况。
商曜正在院子里喂鸡,头也不抬,“想知道不会自己问她吗,你给她打电话啊。”
邵淮沉默地站着,一直等到商曜喂好了鸡,才又重复刚才的问题,“她现在还好吗?”
“挺好,昨晚上刚和她通过话。”
商曜手里的活儿不停,喂好了鸡,又到水龙头底下刷洗衣服,这些衣服都是连煋以前留在姥姥家的,商曜问过连煋后,将它们都翻出来,准备重新洗晒。
“她有说她去哪里吗?”
商曜往盆里倒洗衣液,不太熟练地搓洗盆里的卫衣,“去太平洋了,你想去找她,就去太平洋找吧。”
“如果她再给你打电话的话,能不能帮我转告一声,说我会一直等她。”
商曜不停搓洗衣服,冷冷“嗯”了一声,又道:“回去的时候把你的保时捷开走吧,连煋说她不要了。”
姥姥从院子外面提着一箩筐的白菜进来,听到这话后,急忙道:“元元没说她不要啊,她走的时候还和我说,让我帮她看好这车,她回来了还要开呢。”
邵淮上前接过姥姥手里的箩筐,“姥姥,元元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说的?”
“她只说她要去远航,要干大事,我也不懂怎么回事,她想走就让她走吧,你们别总是问了。这几天连烬天天问这问那的,我这年纪大了,听你们说话,我都头疼死了。”
“元元她会回来吗?”邵淮又问。
“肯定回来啊,她昨天还打电话过来呢。”
邵淮帮姥姥把白菜都洗了,焯过一遍水,又晒在院子里,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做,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想在这里等着晚上连煋的电话。
一直等到九点多,连煋也没打电话回来,姥姥打了哈欠,“今晚不用等了,元元昨晚就说了,今天她那里有雾,天气不太好,可能会没信号,九点之前没接到电话,就不用等了。”
邵淮看了眼腕表,最后起身准备走,“姥姥,要是元元打电话过来的话,您告诉我一声吧,知道她平安,我也能放心些。”
“好,你今晚不在这里睡啊?”
“不了,公司还有事,我得赶回去。”
邵淮开车走了没几分钟,姥姥的卫星手机就响了,是连煋打来的,那边风很大,呼声顺着听筒铺天盖地传来,“姥姥,我很好,你们吃饭了吗?”
“吃过了吃过了,你吃了没有啊,吃的什么?”姥姥对着手机大声道。
“我也吃过了,就吃你让我带来的腊肉和梅干菜,很好吃。”
商曜也急忙插话,“元元,是我,今天怎么样,有没有遇到风浪?”
“有,但没事,姜杳的船很厉害的,十七级暴风都掀不翻她的船,不用担心我,姜杳她们都是老手,不会有事的。”
“我就是担心你嘛,一想到你在海上,我整天提心吊胆,饭都吃不下。”商曜撒着娇,黏糊糊的语气直叫姥姥发笑。
姥姥提醒他,“对了,小商,今天中午我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好像听小邵说,让你给元元带句话,你别忘了。”
“哦,差点忘了呢。”商曜提高声线,“元元,邵淮那小子今天来村里了,还让我给你带几句话。”
连煋好奇道:“他说什么了,该不会是让我还钱吧?”
“没,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咱真欠了钱,我会帮你还的。”商曜换了语气,严肃郑重道,“元元,邵淮今天说,他累了,非常疲倦。”
连煋一头雾水,“累了就去睡觉啊。”
商曜:“他是说他心累,让我转告你,他说他不等你了,他想尝试新的生活,尝试新的感情,以后就不等你了。”
连煋心底闪过一丝不痛快,随即问道:“那他送我的那保时捷呢,他没要回去吧?”
“他打算开走的,但我不同意,把车留下了。你放心,车的钱我会给他,就当是我跟他买,没事儿,这车以后还是你的。”
“那行吧,我现在忙得很,没空管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就帮我打理吧,等我回去了再说。”
“行行行,我会在家里帮你打理好一切,也会照顾好姥姥的,你什么都别担心,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嗯,谢谢你,商曜,你放心,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信号不好,连煋几句简单的话说得磕磕绊,“就先这样了啊,明天或者后天有信号的话我再给你打。”
正告别时,邵淮又回来了,商曜刚一看到他踏进门槛,匆匆对连煋道:“元元,那你先忙,拜拜,记得想我哦。”说完,把电话挂了。
邵淮大步进门,抢过商曜手里的手机,回拨过去,显示无法接通,又没信号了。
商曜暗中得意,表面装得平静,“对了,刚才我说了你今天来这里的事,元元让我转告你一声,她说让你别等她了,她和你不是同一条路的人,不适合。”
姥姥疑惑道:“元元有说这话了吗?”
商曜面不改色,“说了啊,姥姥,您年纪大了,耳朵不好,没听清楚。她刚才说了,说她忙得很,不想应付这些事情,让邵淮去过自己的日子,把保时捷留下就行。”
姥姥确实听力不太好,加上连煋那边信号很弱,她方才也听得稀里糊涂,也不和商曜争辩了,只是对邵淮道:“小邵啊,你别担心,元元她没事,挺好的。”
“谢谢姥姥。”邵淮离开了。
连煋几人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来到白令海。
经得姜杳的同意,连煋从银鸥号上下来,转移到竹响的应龙号淘金船上,姜杳告诉她,“我们的打捞船会一直在白令海上工作,帮人搜寻打捞潜水艇,你只要别离开白令海就行,别耍花招,知道没?”
“知道,我就跟着竹响,哪里也不去。”连煋抱着旅行背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