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杳拒绝得干脆,“不要,淘金能挣几个钱。”
“那反正都是顺路,我能不能和朋友提前出发,先在白令海一边淘金一边等你,等你们到了,我再和你们一起去东西伯利亚海?”
姜杳淡淡吐出几个字,“一起走就行。”
“什么意思?”
姜杳:“我们的打捞船会在白令海停留一个月,帮人打捞一艘潜水艇,等打捞作业结束了再去找远鹰号,那个时间段你想去淘金就去淘金吧。”
连煋眼里的活光愈发炯炯明亮,万万没预料到事情如此顺遂,她这一趟出海,既应约了竹响,也不失约于姜杳,当真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如此更是坚定了连煋要出海的心,只要一选择出海,便是时运亨通。在陆地上,反而干啥都不痛快,她天生是被大海眷顾的人。
连煋放下航海图,再望向窗外,外头煦色韶光,春和景明,天空似乎更明亮了。
姥姥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纳鞋底,扶着眼镜望向笑容不止的连煋,“元元,你今儿个这么高兴啊,都和谁打电话呢?”
“姥姥,我想出去远航,和我朋友一起。”
“又想出海啊?”
连煋用力点头,“是的。”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这万一去了,又不回来,姥姥可怎么办?”姥姥放下手中针线活儿,哀婉的目光扫着她,眼底瞻顾两难,“真这么想去啊?”
“嗯,我想去,我这样的人就得在海上干大事。”
姥姥想了很久,连煋要做什么,她都支持,她知道连煋就喜欢大海,不愿拒绝她,只是叮嘱:“那离开之后,能不能每天给姥姥打电话报平安啊,姥姥实在是担心你。”
“到时候我给你买个卫星手机,每天给你打电话!”连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姥姥,我要出海这事儿,你别说出去,不然连烬肯定要阻挠我,那小子不想让我出海呢。”
“姥姥知道,咱们不和他说。”
敲定了计划,连煋心里亮堂,今天是四月七号,她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做出海前的准备工作,可以先放松放松,犒劳犒劳自己。
这次一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从江州市出发到白令海,也得半个多月的时间,她先在白令海和竹响淘一个月的金子,竹响离开了,她再跟姜杳的打捞船前往东西伯利亚海,姜杳说,如果在东西伯利亚海找不到远鹰号,就继续往北冰洋走,找不到就不回来。
虽然连煋知道姜杳可能是在吓唬她,但按照行程,至少也得找两三个月。
作为离别前的享乐,连煋这些天不再避着邵淮几人了,管她以前欠了什么债,撞了谁的腿,砍了谁的手指,卷走了谁的钱,反正都要离开了,乐得几日算几日。
邵淮带她去约会,她爽快应约,乔纪年约她吃饭,她也去,连烬带她去玩,她也去,还把商曜带在身边,整日吃喝玩乐,醉生梦死。
邵淮最近要往婚房添购家具,叫上她一起,连煋乐乐陶陶赴约,两人在店里选床垫,邵淮很挑剔,左挑右选,什么都要精益求精。
连煋看上一款进口天然乳胶床垫,她上手用力按了按,“这个不错,要不就要这个吧,感觉睡起来对腰好。”
邵淮也摸了摸,“尺寸是不是有点儿小了?”
“还好吧,我睡觉又不折腾,咱俩一块儿睡正合适,要那么大干嘛,你在上面装深情呢?”
邵淮笑意抹开,暗暗往她腰上掐,“我可没装深情,就要这款吧。”
当天晚上,邵淮就让店员把床垫送到了新家,他铺上新床单,精洗后又经过暴晒的被子散着阳光的气息。等他把床铺好时,连煋趁他不备,从后头将他扑到在床上,坐在他腰上,趴在他胸口,手指戳他的脸,“大帅哥,你以前和我订过婚?”
邵淮拿出手机,找出两人以前的婚纱照给她看,“我还能骗你不成?”
“你本来就一直都在骗我,在船上时,明明早就认识我,还不认我,我工作那么累,你都不认我。”本来快要放下的事,连煋想想又不甘心,邵淮这小肚鸡肠,就算是她砍了他的手,卷走了他的钱,用得着这么故意报复吗,有本事他也砍她的手啊。
邵淮抱着她,什么都没说,他是存有私心故意对她袖手旁观,他质疑她的失忆,怕落入她三番两次的陷阱,他其实很怕她,害怕那种被耍得团团转,又得挣扎于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痛苦中。
他不想解释,要怎么解释呢,一旦揭开了尘锁的大门,就得牵一发而动全身说出来,他不愿再提及订婚前一天,他酒店里抓到她和商曜在约会,商曜当时还脱着裤子;不想再回忆起,当救生艇只能救一个人时,她义无反顾放弃了他;不愿再提及,她都答应和他结婚了,却用潜水/刀切了他的无名指......
太多事情,他没法提,也不想再提,一问下去,自己不好受,连煋也不好受。
他觉得连煋的失忆或许是上天的意思,一切都重新开始,是上天对他俩的眷顾。
“邵淮,如果我是个坏人,那你也不是好人,我这么喜欢你,你也不拒绝,那你和我就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连煋指着他的胸口说,“你是个坏人,所以我才不愧疚呢。”
“你不是坏人,我也不是。”邵淮吻住她,在新买的床垫上拥抱,亲吻,没做到最后一步,因为商曜打电话过来打断了他们,说他肚子疼得厉害,不想一个人去医院,也没人陪他。
连煋放开邵淮,对商曜骂骂咧咧,“怎么没人陪你,你的小弟不是一大堆吗,就会麻烦我。”
她嘴上骂着,但穿上衣服要走。
“你要去看商曜?”邵淮坐在床上问道。
“嗯,他说他肚子疼,我得去看看。”
邵淮没起来送她,连煋走到门口时,他才问道:“把这里当我们的婚房,你喜欢吗?”
“喜欢啊,我喜欢死你了,你放心,等以后结婚了,我这心啊,就定下来了。主要是现在朋友多,多个朋友多条路,我这个人讲义气,不能耍朋友玩。”
邵淮笑了下,阴阳怪气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老公多个家。”
连煋有种原形毕露的尴尬臊羞,指了指他,“就瞎说,恶意揣测我,我走了啊,明天再来找你玩。”
邵淮在床上坐了很久,试图开导自己,只要她原地留在陆地上,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呢。他最怕的是,她觉得陆地没意思,又要捣腾着想出海,如果有商曜能够牵制住她,那也没什么。
连煋开着崭新的保时捷去商曜的家,商曜围着围裙在做饭,连煋走过去,从后面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脚,“不是肚子疼吗,吃饱了撑的?”
“就是想让你回来吃饭而已,省得你在外面泡男人。”商曜用汤匙从砂锅里舀了一勺浓郁的排骨汤,吹了几口送她嘴边,“尝尝咸淡,小心点,别烫着嘴了。”
连煋喝了一口,“还可以。”
连煋和商曜在家吃过饭,临时起意去ktv玩,正好乔纪年也给她打电话,约她去音乐酒吧玩,她索性让乔纪年跟着她和商曜去唱K。
三人点了一大堆东西,在KTV里疯玩,商曜唱歌很好听,拿着话筒唱《漂洋过海来看你》,和连煋深情对视,把自己都唱哭了。
乔纪年推开商曜的话筒,贴着连煋的耳朵问话,“你有要出海的打算吗,如果去的话,带上我,咱俩和以前一样做搭档。”
商曜拿着话筒嗤笑,“带上你干嘛,我家连煋只会带我。”
连煋笑着说好,说一块儿带上,叫他俩都跟着她混。但实际上,她不可能拖家带口,姜杳也不允许她带闲人,姜杳对远鹰号的保密性很强,多个人知道就多个人分钱,还多一份风险。
连煋和乔纪年,还有商曜玩到凌晨,连烬过来接她,眼神恶毒地扫过乔纪年和商曜,扶起喝了点酒的连煋,把她背起来,一步步带她下楼。
“姐,永远不许离开我。”他背着她来到停车场,偏头贴着她的耳朵说话,“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连煋迷迷糊糊趴在他背上睡着,呢喃了几声,叫了一句妈妈,之后睡着了。
四月二十七号,竹响来了,她提前给连煋打电话,说她和琳达把船就停在凤泽港的B12号综合散港,正在办上岸登陆手续,让连煋赶紧来接她们。
连煋开着保时捷去了,竹响和琳达面色疲惫地站在她面前,竹响跑过来没骨头似的搭着她的肩,重量都压在她身上,“我俩自己开船从旧金山过来的,穿越了太平洋啊,半条老命都没了。”
“太辛苦了!我都给你们定好酒店了,等会儿带你们去好好休息!”
竹响拉起她的手腕,“走,先带你看看我自己改装的淘金船,那是我们发财致富的利器!”
第48章
竹响这艘淘金船, 算得上一艘小型干货船,总长45米,宽8.5米, 有1800吨。
这样的小型干货船只需要一名二类驾驶员和一名二类轮机长, 两个人就能开。这种船型在国内通常为夫妻档货船,夫妻俩一个担任驾驶员, 一个担任轮机长,就可以下水运货。
“我这艘船取了个名字,叫做应龙号, 好听不?”竹响得意洋洋地炫耀。
“好听!”连煋使劲儿夸赞,“为什么要叫应龙?”
“文盲。”竹响敲了下她脑袋,“应龙是《山海经》中的异兽, 《山海经》中有言:‘应龙出河岳之间,其状如江,赤青黄白黑相杂, 角目鳞文皆同兼, 全身赤而近墨黑, 有翼, 其状如鸟。’, 它是云雨雷霆之神, 水系中的神怪都归它掌管。”
连煋敬佩地点头, “原来如此,你懂得可真多。”
连煋看向应龙号, 原本货舱的位置被拆除了, 安装上了一套大型吸沙机, 配有挖沙斗、水下机械臂,吸沙伸缩管等, 以及组合型的金沙自动筛洗装置。
她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和竹响出海淘金。
竹响和琳达一路上舟车劳顿,连煋开着保时捷,带她们回城休息,“竹响,你们走的哪条航线,这一路上有遇到风浪吗?”
“走北太平洋航线,船是在旧金山是买的,我们开着船北上,到达阿拉斯加补给了一次,才向东往日本开,在日本停留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继续开了。很累,但很好玩,这还是我第一次开船走太平洋航线呢。”
“以后我也要当船长。”连煋兴奋道。
连煋自己出钱订了五星级酒店,用的是连烬给她的卡。
三人在房间里,竹响和琳达先后去洗澡,连煋坐在房间里给她们点外卖,打算先让她们吃点东西,再睡一觉缓一下精神,晚上再带她们出去吃。
竹响洗澡很快,冲两下就裹着浴巾出来了,又轮到琳达去洗。
连煋在手机上翻开外卖软件,问道:“你想吃什么,琳达呢,她是不是要吃西餐?”
“全部点中餐,她也爱吃中餐,就点江州市比较有名的招牌菜色就行了。”
连煋自己都不知道江州市的招牌菜系是什么,她先百度了一下,才切换到外卖软件上,点了三个人的量,她自己也没吃午饭呢。
三人就在房间里吃饭,吃完之后,琳达拿起纸巾擦嘴,用十分流利的中文道:“味道不错,很好吃。”
连煋抬起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琳达说话,她还以为她不会说中文呢。
竹响还在扒拉餐盒里的菜,“琳达就那样,特别高冷,很少说话,但人很好。我们认识好多年了,我小学时刚搬到旧金山,就已经认识她了。”
“哦。”
今天连烬在家,连煋懒得回去,给姥姥打了个电话,就和竹响她们一块儿在酒店睡觉。一觉醒来,天都要黑了,她又带她们出去逛,在外面解决晚饭。
竹响精力很足,吃完饭还要去酒吧逛。
连煋对江州市也不熟悉,按着导航走,七百万的保时捷911让她去哪儿都赚足了面子,竹响手痒,让连煋换到副驾驶,她也要体验一把豪车的感觉。
她启动了车子,缓缓开起来,“在灯山号上时,我以为你是个穷光蛋,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啊,买这样的车子,厉害。”
“借钱买的。”连煋笑了,璀璨夜灯照进了车里,绚烂地投在脸上。
竹响眨眨眼睛,“我懂我懂,借了钱,等咱们出海了,就不用还了。”
连煋眼里亮晶晶的,和她一样笑得狡黠。
一直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琳达,终于睁开眼,不疾不徐道:“别整天动这种歪脑筋,有多少本事就花多少钱,不要提前消费。”
竹响游刃有余地转动方向盘,抬起下巴,“这车起码得七百万吧,普通人能借到七百万吗,连煋能借到这么多钱,本事大得很呢。”
今天是四月二十七号,姜杳说五月一号晚上十点钟出发。
连煋这边也和竹响通过气了,到时候应龙号就跟在姜杳的打捞船后面走,姜杳这次的打捞船是大型工作船,船长有136米,接近4万吨,是瑞士的工程师设计,船型先进,面对17级的暴风都没问题。
竹响的淘金船最多能抵抗12级的暴风,她们跟在姜杳后面走,也比较安全。
这几日,连煋除了带竹响和琳达出去玩,还将自己的钱全部去拿买金条了,把所有的金条都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连煋犹犹豫豫,问竹响,能不能把商曜也带上,商曜人挺好的,可以帮很多忙。
平时挺好说话的竹响,却一口回绝。
“不行,绝对不行,你要带别人,如果是女的,我也就答应了,但男的绝对不行。在船上很枯燥,人员又少,如果是男女混着,万一发生性骚扰呢。除了邮轮、客滚船、作业性工程船,还有公务船这些外,普通货船就不适合男女混着,要杜绝性骚扰,就得从根源做起,咱们三个都是女的,怎么能带个男的上来,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