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鸢歌——南析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3 23:12:05

  她看了眼庙里的烛火,忽而自嘲地笑了笑:“我来这里做什么?当真心里魔怔了么?不,今天看桑羽芊的神情,肯定是有心虚之处。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等几日,表哥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她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今年的花魁,没人可以跟我争!”
  嘀咕完后,她转身欲离去。却在此时看到一个匆忙矫健的身影,从后院翻身而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黑暗,那人也穿了夜行衣,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但凭借身型能看出,是一个年纪较轻,身材瘦弱的男子。
  莫不是桑羽芊的相好?
  桑梓边想着,边好奇地调过头,朝着关押桑羽芊的房间走去。
  走近时,她悄悄躲在了院墙后方,探着半边头悄悄看着桑羽芊房间的动静。
  之前房间门口两个负责守卫的衙役,此时已经七歪八倒地躺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县令可是吩咐过他们连夜值守的,他们根本不可能如此玩忽职守。
  那就是有人,将他们刻意放倒了!
  桑梓暗想,好你个桑羽芊啊,平日里看起来一副娇弱温婉,单纯无邪的模样,私底下竟然是如此豁得开的浪荡·女子。
  她暗自偷笑了一阵,以为桑羽芊又多了一个把柄在自己手里。
  不多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到了房门口,四处张望了很久后,不断地敲着桑羽芊的门,完全无视了地上躺的两个人,像是一切都心知肚明似地。
  千凌鸢开了门,看到眼前陌生的姑娘,和地上躺着的衙役,心底暗生些许警觉。
  “你是何人?”
  那姑娘焦眉愁眼,急切地对千凌鸢道:“姑娘,我们夫人让我来放你走!”
  “放我走?”千凌鸢疑惑道:“为何?不是说要等调查结束后才能离开么?”
  这个桑雪纯,白日里她在桑淮面前给桑梓打配合,这才让她们如愿将她扣在了女神庙里。她缩在房间暗自忧愁了半天,以为自己身份必暴露无遗了,此番是死是活前途渺茫。
  可一转眼,桑雪纯竟然要放了她?为何?她打的什么主意?
  桑羽芊转念一想,她不能随便离开。若是走了,岂不是承认了自己就是奸细?
  “我不能走!我就在这里,等真相大白!”
  丫鬟着急道:“羽芊姑娘,你得赶紧回去啊,刚刚有人来找,说是……说是桑槿姑娘在下山之时不幸跌落山崖,现在昏迷不醒。你若是不赶紧回去,恐怕连她最后一眼都见不到了……”
  她说着说着,假意啜泣几声,声泪俱下,让阿鸢心底一紧,连忙拉着她问:“什么?阿槿她怎么了?她现在在哪里?”
  她可以不要名誉,不要赏银,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清白,但是,她不要阿槿出任何事情!
  丫鬟掩面道:“附近的村民将她送回桑坪村了,你赶紧回去吧!对了,夜里山中危险,夫人特意让我将这把匕首给你防身用,嘱咐你注意安全!”
  话语刚落,阿鸢已经接过匕首,绕过她急速离开女神庙,往山底奔去。她内心暗自祈祷:阿槿,你一定要等着我,你一定不能有任何事情!
  阿鸢离开后,桑雪纯从后方缓缓走出,望着黑暗里她消失之处,邪魅地勾起一笑。
  丫鬟轻轻行了个礼,恭敬地对她道:“夫人,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把桑羽芊骗走了!”
  “你做的很好!我要重重赏你!”
  桑雪纯笑得一脸春花烂漫,却拔出一把匕首,转身狠狠刺进了丫鬟心间。
  丫鬟到死都想不通,为何夫人要如此对她?明明她按照指示完成了任务,明明从小到大,自己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一口鲜血涌出,死死抓住桑雪纯的衣角,临死时双目圆睁,带着满腔怒意瞪着她。
  桑雪纯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了关押千凌鸢的房间门口,对着地面三具尸体,轻蔑地笑了一声后,摇曳着妩媚身姿缓缓离开女神庙。
  从始至终,躲在墙角后的桑梓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惊吓而失魂,面白而目滞,捂着自己的嘴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这一定是在做噩梦,一定是。不然,那个向来温柔迷人,妩媚多娇的县令夫人,为何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甚至,甚至连她最信任的丫鬟也一并杀了?
  那个翻墙而走的黑衣男子又是谁?
  她躲在暗角处,很久很久没有勇气敢起身,血腥味渐渐飘至她的鼻腔内,挑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刚刚,她目睹了一起杀人案,而这起杀人案的真凶和主谋,竟然是她们的县令夫人!!
  这件事,县令他知道么?他怎么能姑息养奸,纵容自己的夫人如此伤天害理??
  对,她要揭发,她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县太爷,只有县太爷可以将她绳之以法,还时间公道清明!
  此时已经距离桑雪纯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周遭静谧地很可怕,虽然不时有蟋蟀虫鸣以及山中鸟群的“呱呱”叫声,但对于桑梓来说,这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刚起身,抬起脚要去找县令,忽然又停止住了脚步。
  桑淮素来以妻管严著称,他对桑雪纯一直言听计从,说一不二。以他对她的宠幸偏爱,自己说的话,他怎么可能会信?
  不,她不能去。
  她忽而想到了桑州,想到了自己那个作为知府的表哥桑子渊。对,她要去桑州,去更高一级的官府,状告桑雪纯!
  桑梓连夜下山,简单收拾了包袱后,让管家备了辆马车,给父母留下口信后,便乘车往府衙而去。
  桑雪纯下山途中,撕烂了自己的衣衫,浑身染血,将刚刚从丫鬟心间拔出的那把鲜血尚未干涸的匕首,浅浅插到自己的右肩处,跌跌撞撞跑回县衙大哭大喊道:“不好了,老爷被人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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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有的人表面善良温顺,心间却藏着邪魔。有的人看似处处计较令人生厌,却秉持着良好的是非观。
  桑梓:不装了,摊牌了,我就是人称“揭发姐”的桑梓!
第15章 第十五章 六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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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凌鸢回到土屋之时,桑槿正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屋外狂风大作,竹叶哗哗作响。
  她想着此时在女神庙里的阿鸢,突然从被窝里坐起了身子。她怎么就任由阿鸢独自一人被留在庙里了呢?
  桑槿越想越不对劲,当即起床点了灯笼,披上外衣后便朝门口走去,她不要等到明日,她现在就要上山去陪阿鸢。
  刚一开门,便听到身后柴扉门响,她转身看到千凌鸢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边跑边喊:“阿槿,阿槿你没事吧?”
  桑槿初见她归来时,还闪过一丝欣喜。可稍事片刻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羽,你怎么回来了?”
  千凌鸢上前拥住桑槿,喘着粗气,哽咽道:“她们说,说你不小心跌落了山崖,危在旦夕,我担心你的安危,就回来了!”
  “她们说?谁说?”桑槿担忧地问着。
  阿鸢回道:“县令夫人!”
  刹那间,天边一道亮光划过,雷声在头顶炸开。
  桑槿激动地摇着阿鸢的手,“她的话你怎么能信?你不知道她这个人心底有鬼,心思不纯么?”
  阿鸢点点头,“我知道……可我不想你有事!”
  桑槿已经来不及想其他的,自己好端端地,她能给阿鸢传递这种误导信息,想来一定是有什么理由要把她骗离女神庙。可有什么理由呢?
  她的心底当即七上八下,忐忑不知所以。直觉就是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难怪,刚刚一夜难以入眠,右眼皮跳个不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桑槿拉着阿鸢,准备带她离开这里,去傅珹歌那边避一避,等确定安然无事再回来。
  可是,她们还没来得及走出去,一群衙役已经点着火把冲到了土屋中。
  桑雪纯目光冷冽地走上前来,对衙役们发布命令道:“把罪犯桑羽芊给我抓起来!”
  阿鸢尚未搞清楚状况,便莫名其妙被带到了县衙,入了大牢。
  刚一被拖进审讯室里,约莫四五个狱卒便收到眼神的指示,拿着杀威棍走了过来。
  衙役将阿鸢推倒在地,狱卒便不由分说上前对着她毒打。
  近到隔壁的牢房,远至县衙后院厅堂中都能听到阿鸢痛苦惨烈的嚎哭。
  桑雪纯就坐在厅堂中,听这声音如听乐曲一般享受。身旁的丫鬟一边给她捶背,一边笑着讽刺千凌鸢,对她的哭声评头论足,说罢还捂嘴笑得前俯后仰。
  审讯室里,阿鸢被打得蜷缩在地面上,无力地看着狱卒们围着她笑。
  她想要撑起身子,问清楚这一切究竟是何缘由。可她刚一动,背后又冷不丁狠狠踢来了一脚。
  疼痛还没舒缓过来,她的身子便已腾空离开地面,被两个狱卒抬了起来,靠在了刑架上。另外两个狱卒则一左一右,将她的手脚铐了起来。
  阿鸢披散的发丝上,沾染了脸上的血滴,映在她的眼眸里,道不尽的冤屈和哀怨。
  “我……犯了……什么错?”
  狱卒们一听,哈哈大笑了一阵,“犯了什么错?杀人已是滔天罪孽,你还敢杀县令。胆子可真不小啊!”
  杀县令?县令死了?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狱卒拿出从她身上搜来的匕首,当着她的面一把拔出,银灰色的匕首刀刃上,沾染了鲜红的血液。时间一长,血液已经基本凝固,但在刀光的反射下,依旧是骇人的色泽。
  狱卒冷喝道:“杀人凶器都在你手里,还妄图抵赖?兄弟们,夫人特意交代,害死县令的凶手,不必手下留情!”
  “好嘞!”
  他们不由分说,给阿鸢连续上了好几道酷刑。狠辣的铁鞭抽在阿鸢的身上,“噼啪”作响,回荡在刑房中;虎钳撬起她的指甲,让她的肉甲分离,当即血流不止;滚烫的烙铁,在他们一脸奸恶的笑意中,往她的腹部烫去,随着“吱~”一声热气,整个桑榆镇上空,哀鸣令人揪心……
  在他们的折磨中,阿鸢晕了又醒,醒了又晕,为了方便得到折磨的快·感,那群禽兽竟然不停给她脸上泼着冰水,让她保持清醒。
  整个夜里,阿鸢仿若在地狱边缘来来回回,眼前忽暗忽明。她心间悲痛,苦涩的血液干涸了喉咙,她喊不出冤,也喊不出痛。她的呻·吟声响彻长空,扰的桑榆镇的百姓也跟着一夜未眠。
  快天明时,玩儿累了的狱卒们,才精疲力竭地拉过她血淋淋的手指,在一张写满了“冤”字的状纸上,摁下了手印……
  黑暗的夜色中,风声潇潇,百树同吟。
  桑槿一边哭,一边急切地往前奔跑,一边心底暗自祈祷:阿羽,你一定要撑住!
  往日极度怕黑的她,完全没有掌灯,没有举火把,她凭借着一股子意念,穿越过重重的野山和暗黑来到傅珹歌居住的洞府。
  “阿珹!阿珹!”
  她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回响,可无论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于是,她踏进洞府之中,在黑暗里到处寻找傅珹歌的身影。如今阿鸢生死存亡,除了他,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求谁,才能将她从县衙的斩刀下救出。
  洞府里空空如也,洞外也不见人影。桑槿急的大哭:“阿珹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不在?”
  她找遍了附近可能的地方,找遍了清沅江畔,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
  最后,她无力地瘫坐在江边,迎着江风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阿鸢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阿珹,你到底在哪里?!”
  桑槿坐在地上哭了半天,想了半天,阿珹现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阿鸢在牢房里可一刻都不会好过。她要想办法,她得找人去救她啊!
  这时,她突然想到曾经桑梓给她提过的那个桑州知府的表哥,如果这个时候去求她,让她出面帮忙找他,是不是就可以替阿鸢平反了?
  思及此,她连忙擦干泪花,起身去傅珹歌的洞府中,用他留在洞里的剑在洞壁上给他刻下“阿羽被县衙抓走了”几个大字后,便匆匆离开。
  幸亏自己平日里勤学上进,跟着阿鸢学习了不少字。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以后,等阿鸢平安归来,她一定要多跟她学习,能学什么学什么,学到手都是自己的,以后终归有能用的一天。
  而现在,她则一刻不敢耽误,直往桑梓家而去。
  桑梓家处在镇子东头,是有名的富裕人家。桑槿虽然不曾去过,但绕过集市往东穿过两条巷子,就能看到桑梓家的大门。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敲开门见到了管家,却得知桑梓昨天夜里就连夜出远门了,归期未知。
  桑槿快要绝望了!傅珹歌也好,桑梓也罢,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最有希望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阿鸢,她还能撑得住么?
  桑槿没有办法,她只能冲到县衙,不顾阻拦直言要见桑雪纯。而此时的桑雪纯,正在房间里密会她的情郎。
  一听桑槿求见,她斐然不悦,在床帏中挣脱开情郎的手,探出头对门外的衙役喊道:“白养你们了不成?有人闯县衙,直接拉去关起来便是!不知道我身体不适?再来打扰,连同你们一块儿关!”
  门口衙役一听,赶忙起身,按照桑雪纯的吩咐,在桑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她双手擒住,扭送到了牢房中。
  牢门一关,桑槿又急又气,一边踹着牢房的铁栅栏,一边痛斥着桑雪纯。
  “狐狸精!狼心狗肺!仗势欺人!有权有势就能不顾王法,随意冤枉好人?就能随意乱扣脏帽,让清白人蒙冤?你们这群贪赃枉法,人面兽心的狗官!!!”
  桑槿骂了好一会儿,骂的狱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隔着铁栅栏呵斥了她一句,“闭上你的嘴!否则,让你跟隔壁犯人一样,大刑伺候!”
  隔壁犯人?
  桑槿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感觉升起。她缓缓转过头,朝着狱卒说的隔壁方向望过去。
  只见枯草撒满地,光线尤不明的牢房中,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那人奄奄一息,浑身哆嗦着,已经没有可以撑起身子来的力气。
  桑槿一步步朝着她的方向走过去,趴在栅栏边凝眉看了良久,最后,她看到前些时日,因自己调皮给阿鸢偷偷画在手腕处的那只小鸟。
  她是……她是……
  桑槿泪眼瞬间模糊,她颤抖着双唇,手用力伸到隔壁牢房中想要去抓住阿鸢,可是,哪怕近在眼前,她依旧触及不到她。
  看着她被折磨得连她都已经不认得了,桑槿的心如同被刀凌迟一般,那种痛连绵不绝,让她几近窒息。
  最后,她强忍了几次心底涌出的酸楚,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阿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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