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鸢歌——南析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3 23:12:05

  傅珹歌拉弦的手,突然松了一些。
  “阿芊呢,她在哪儿?”
  桑子渊闻言转身,指着身后的偏房道:“我把她救回来了,她伤的不轻,需要赶紧救治。”
  伤的?不轻?!!
  傅珹歌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他本欲放下的弓又一次举起,早已听从命令后撤的衙役,再死九人。
  “你停手!”
  桑子渊上前一步,妄图阻止傅珹歌,却被傅珹歌反手握着一箭,直逼他脖颈处。
  桑子渊不敢动弹,只能斜睨着傅珹歌道:“冤有头,债有主,这些衙役何其无辜?”
  傅珹歌却冷冷道:“滴水穿石,决堤泛洪,你可曾见过一滴无辜之水?你救了阿芊,我不为难你。但这些人,没有一个称得上无辜!”
  桑子渊无言以对。
  还未行刑前,千凌鸢确实在县衙遭遇到了非人的待遇。这点,他难以辩驳。
  最后,他只能瞥了一眼身后道:“救人要紧!”
  桑槿听到阿鸢在房间里的消息,已经先一步冲了进去。傅珹歌放下桑子渊后,也转身走进了偏房内。
  桑槿看见千凌鸢,立马扑过去趴在她身上仔细查看,伤口有多吗?还有气息吗?心跳是否微弱?
  等她确定千凌鸢尚有余气,这才捂着嘴泣不成声。
  傅珹歌没有多说,他将弓箭往身后一背,上前将阿鸢从床上打横抱起,转身便走出偏房。
  桑子渊负手站在门口,衙役们远远矗立着,战战兢兢不敢向前。傅珹歌冷冽的眼神一扫,对桑子渊道:“阿芊我带走了,不过这笔账,迟早得算!”
  桑子渊摇头叹了口气,算不算账都是后话了。他转过身去,把桑槿吓了一跳。
  桑槿忧眉轻挑,当即挡在了傅珹歌身前,疾言厉色对他道:“你要做什么?”
  桑子渊回目,余光中轻瞥一眼桑槿,又默默走向桌案边拿起大夫给的药方,和一些剩下的药材,转身递给了她。
  “这是外伤药,最好隔天换一次。这是内服药,每日两副。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喂不了,你们想想办法。有你们照顾,我也好一门心思前去查案了!”
  顿了顿,又道:“哦,还有,一定要万分小心桑淮的夫人,桑雪纯!”
  听到这个名字,桑槿回头和傅珹歌对了对眼神,两人心照不宣,果然跟这个女人有关系。
  桑槿又转头问:“你如何知道的?”
  “这个……”桑子渊道:“我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现在,一是要救人,二是要查案!”
  傅珹歌没有再过多停留,他抱着阿鸢,昂首走出了县衙。
  门外的衙役们远远地举着刀剑,面露惧色。桑子渊凝视着桑槿和傅珹歌的背影良久,高声吩咐衙役们:“让他们走,谁都不许阻拦!”
  回去的路上,桑槿一边担忧地看着千凌鸢,一边问傅珹歌:“她会没事的吧?”
  傅珹歌垂目看了一眼她苍白的脸,心里一揪,柔声道:“我绝对不会让她有事的。”
  回到了土屋,桑槿忙上前推开柴扉之门,又赶在傅珹歌前打开房间,将被褥铺好,两人同心协力轻缓温柔地将阿鸢放到床上。
  傅珹歌拉过棉被覆在她身上,伸手将她凌乱带血的发丝抚顺,温热宽大的手掌握住阿鸢冰冷的手,面上却冷若寒霜。
  桑槿看了一眼,手轻轻捏了下手里的药包,轻声说道:“你看着她,我去煎药。”
  傅珹歌“嗯”了一声,桑槿便转身离开。
  药煎好端来时,两人却当场犯了难。
  阿鸢紧闭嘴唇,奄奄一息。尝试很多次后,还是没办法把药喂给她喝下去。
  桑槿不禁皱眉低声细语:“要么,你用嘴喂?”
  傅珹歌横眉看了一眼桑槿,吓得她连连摆手:“我只不过是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当然,这……不太可能!”
  听到这,傅珹歌又低头细细凝视着汤药,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桑槿就被他无情地推了出来。
  门从里面锁了起来,桑槿只能趴在门缝处偷看。
  他该不会真的要用嘴去喂吧?!!
  屋子里,傅珹歌也纠结了少许,他坐在床前,忧心忡忡看着阿鸢,她的面容已经完全没有了一点生气。
  再不喂药,难道看着她死吗?
  傅珹歌右手紧握着拳头,沉思不久后,放下了药碗。
  他轻轻扶起阿鸢,靠在自己的左肩上,只要稍微一低头,他的脸颊就能挨上她的额头。
  阿鸢气息很微弱,他不想再多等了,端起药碗将汤药喝到嘴里,用手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把她紧闭的双唇捏开一条细缝后,将自己的唇瓣贴了上去。
  动作重复一次又一次,时间过去了一刻又一刻。
  不知道多久以后,碗里的汤药才终于一点点被他喂给了她。她唇角溢出了不少药,他便用手指腹为她擦去。
  半天后,他放下阿鸢端着药碗出门。
  桑槿赶忙从门口处跑到屋檐下的棋盘石头旁坐着,假意看着雨花石围棋,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话掩饰尴尬,耳根却早就红了。
  傅珹歌将空瓷碗放到厨房后,桑槿才赶忙拉过他:“喂完了?”
  傅珹歌羞涩地点点头:“嗯。”
  桑槿忍不住抿唇偷笑了一下,心道:还得是你啊阿珹,这事儿换谁都做不了……不对啊!她以前不是看不惯他么?不是吃他和阿鸢的醋么?
  阿珹他不就是闯了一次县衙,把她和阿鸢救回来,她就认可他了?她就不吃他的醋了?
  可想来想去,救命之恩以何为报?如果没有他,此刻她或许早就和阿鸢在黄泉路上相逢了。
  她感慨道:“真没料到,你竟然武艺如此高强,还能不顾一切来救我们。我以前说了你不少难听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傅珹歌鼻息浅呼,扭头道:“难听吗?我并没有觉得。”
  桑槿:“???”
  “可能以前听到过比这难听十倍,百倍,千倍的刺耳逆言,你那些话相比之下,已经是如沐清风了。更何况,没有你和阿芊,我在这里也不过是个孤魂野鬼,没人在意。”
  桑槿听得有些动容,也对他本来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你之前?你之前应当也不是个凡夫俗子吧?看你身手不凡,气宇轩昂,也不像是我们这儿的小老百姓。那你又是为什么,会到我们桑榆镇来,还住在清沅江畔的山洞,跟个野人似的?”
  傅珹歌面似苦笑一阵,又垂眸沉默不语。
  以前是谁,如何,没什么重要的,他也不想再提了。至于今后,他想留下,和阿芊、桑槿她们一起,皈依于这片净土,不再理会外界的纷争。
  桑槿见他不答,也不便追问。话锋一转,又说回了阿鸢的事情。
  “今日你闯了县衙,杀了人。即便我和阿羽洗脱了罪名,可你却触犯了律法,你就不怕么?”
  傅珹歌笑着道:“别担心,这里的律法,困不住我!”
  这话说完,桑槿总算是稍微舒展了眉头,长呼了一口气。
  阿鸢从刽子手的刀下捡回了一条命,桑子渊也从桑州赶到桑榆镇坐镇,那些躲在暗处的魍魉小人,也断不至于会继续兴风作浪。
  她双手合十,祈祷着阿鸢能早日醒来,也希望桑子渊能早日找到证据,公布真相,还阿鸢清白。
  傅珹歌看了一眼她虔诚的模样没有忍心打扰,趁着阿鸢休养的间隙,他起身在土屋里仔细查看。
  土屋虽然小,可这院子却很大。前院加上后院,能够利用起来的地方还不少。
  他琢磨着,若能在这旁边再建一个屋子,应该也不会耗费太多的材料和占地。
  当他转到院子后方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有些忍不住心里一紧。
  “桑槿,你过来一下。”
  桑槿闻声,连忙睁开眼睛,起身走到了他身旁。
  原来,前些日子养的一些小鸡小鸭,已经全部饿死了。
  桑槿心疼地将这些鸡鸭的尸体收拾好埋在了土屋前的田埂上,回头又赶紧去看自己的那些蚕宝宝……
  好吧,一切重来!
  她心情沉重地打扫好了屋子,瘫坐在石桌前一言不发。本来是因为穷,为了那五十两赏银才去参加织锦赛,现在好了,更穷了!
  傅珹歌走过去,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桑槿。
  “这些,应该够你重新买一些禽苗蚕苗了吧?”
  桑槿一见银子,兴奋地大呼:“够够够!太够了!阿珹,没想到你不仅功夫好,还蛮有钱的嘛!”
  傅珹歌一脸黑线,这也叫有钱?想曾经,他在南齐之时,那才叫人生巅峰,挥金如土。
  只不过……
  不提也罢了。
  “对了,我还想在这里搭一间屋子。你是房子的主人,理当跟你商量知会一声。”
  桑槿听了,笑容渐冻。
  “这个……”
  傅珹歌知道她有疑虑,便解释道:“首先,我见你们两人住同屋未免有些狭挤,想着帮你们扩大一下房间。其次,我想在这隔壁建个小屋,方便以后随时照顾阿芊……当然,还有你。”
  桑槿当即笑了笑:“别,你照顾阿羽就可以了,别硬带上我。虽然我还是会吃醋吧,不过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还是阿羽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你保护她,我想像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了。”
  桑槿刚讲到这里,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忽而拍桌而起,指着傅珹歌的鼻子便骂:“臭野人!我还没问你呢,阿羽出事那天,你究竟死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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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珹歌:女人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桑槿:也包括阿羽么?
  傅珹歌:……
第18章 第十八章 真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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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复一日,傅珹歌按照一样的方法,给阿鸢喂药。至于外伤,就交给了桑槿。
  眼看着阿鸢的伤势一天天有了好转,面色也逐渐红润起来。虽然她还没有清醒,但呼吸明显比之前有力,脉搏也渐渐恢复强劲。
  傅珹歌终于有闲情逸致在院子里扩建他的房间了。
  银两仅存不多,还要给阿鸢买药。他便自己动手,赴往稍微近处一些的翠山山腰运回黄泥,自作土坯。没几日,院子里就被他堆得空间狭小,难以过人。
  桑槿背了满筐桑叶回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喂完刚孵化的蚕宝宝后,又忍不住撩起袖子出来帮忙。
  此时,她们发现,在土屋栅栏门外,有一双眼睛正在鬼鬼祟祟望着他们。
  傅珹歌目光一凛,当即拾起一块瓦片一扔,就听到那梳头探脑的家伙“啊”地发出一声苦叫。
  眼见傅珹歌又拾起了瓦片一枚,那人赶忙高呼道:“别动手,自己人!”
  两人一愣,回眸相顾。
  这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自己人?
  只见那人畏畏缩缩地摸着刚刚被正巧打中的额头,一边发出“嘶”地呻·吟声,一边绕过栅栏打开柴扉门走了进来。
  桑子渊?!
  桑槿从矮凳上坐起,怒指着他问:“你来做什么?难道还想抓走我们阿羽?”
  傅珹歌却也起身,摁下了她的手臂,淡然道:“不必着急,他若是来抓人的,不会孤身前来。”
  桑槿闻言,这才满脸愠容地看向他的身后,确实是没有尾巴。
  “不是来抓人的?那是来干嘛的?我们可跟你不是自己人!”
  桑槿想起阿鸢在县衙牢房受到的那些苦,想起她有冤无处申,想起她现在都还昏迷不醒,便对这个来自公门之人没有好脸色。
  她们只是普通百姓,生活平凡安乐便可,这些官帽子,要尽量避之。
  桑子渊手捂着前额,有不少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刚刚傅珹歌那一下,可真的没有一点手下留情。
  他闷哼着道:“再怎么说,也是我把桑羽芊从刑场救回来的。你们不感激,我不计较,但好歹不用这么敌对我吧?何况,我今日,是来跟你们探讨下案情的进展的。”
  “桑槿!”傅珹歌走到桑槿跟前,转身对他道:“让他说说,看他查出了些什么。阿芊被冤枉的不明不白,我也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在幕后主使。”
  说罢,他走向水池边洗了手。而桑槿则带着桑子渊走进了院子,冷着脸让他坐到了石桌旁。
  “可否讨杯茶喝?”桑子渊一脸笑意地看着桑槿,面带祈求。
  桑槿白了他一眼后,起身走向了厨房。
  傅珹歌坐到他身边,边撂下衣袖边道:“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桑子渊放下手,神情恢复了严肃。
  “我之所以能及时赶赴桑榆镇,还得多亏了我的表妹桑梓。”
  “桑梓?!!”傅珹歌和端了茶碗过来的桑槿异口同声。
  “对,她曾目睹了整个事情的全经过……”
  桑子渊绘声绘色地将桑梓当晚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她是如何心神不宁走到女神庙的,如何看到黑衣人翻墙而逃的,如何躲到院墙后目睹桑雪纯亲手杀了自己的丫鬟的。
  桑槿听罢,当即拍了桌子:“那你还来这里干嘛,真相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把桑雪纯抓起来?你这知府怎么当的?”
  桑子渊蹙眉道:“人证是有了,可是物证呢?没有人赃并获,谁有权利私自执法?”
  “不过你们大可不用担心,这件事疑点重重,我定会抓紧时间找到关键证据,还桑羽芊一个清白。只是,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们协助配合。”
  “那桑梓人呢?找她出来详细问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沿着线索查下去不就好了?”
  桑子渊叹了口气:“哎,我表妹她受了不小的惊吓,来桑州以前就神智错乱,我不得已让她继续留在桑州静养。另一方面,也不想过早亮出王牌打草惊蛇,等证据找到,我再找人将她接回。”
  桑槿听罢,心中对桑梓突然多了些许敬仰,这才又重新坐了回去,“既然如此,那你说,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桑子渊想了想,手指着自己还在不断冒血的额头,浅笑道:“可否请桑槿姑娘,先帮你们知府止止血,不然我事情没说完,人先失血过多倒下了,就尴尬了!”
  他说罢嬉皮笑脸地盯着桑槿,直到桑槿无奈朝身后的屋子走去,他才又将目光转向傅珹歌:“不知道羽芊姑娘怎么样了?是否有好转?”
  傅珹歌面色冰冷,目光锋芒如刃。
  “说案情就说案情,无关的事,莫要多打听。”
  无关的事?
  桑子渊感觉有些委屈。桑羽芊怎么说也是本案的当事人,若她好转醒来,好歹也有个一手供词不是吗?
  可傅珹歌神情冷得透骨,他连基本的关心都只能收回,言归正传道:“你们近日,可有得罪桑雪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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