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个身怀咒胎的女人。”他摊开双手，“禅院家的杂碎借我之手制造的咒胎。”
“得到咒力的瞬间，我会让那女人肚子里的咒胎立刻诞生于世。”
第71章
你拖着禅院直哉朝两面宿傩离开的方向找去。
咒力躁动的源头隐隐有股熟悉的意味， 加上诅咒将你从半空扔下时说过“有人来找你了”，你确信来的人就是五条悟。
不出所料，穿过几道院墙就听见能家伙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问道：
“……咒胎？”
……巧了， 这是正好说到你。
你松开手， 昏迷不醒的禅院直哉砸在地上一声闷响。
五条悟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是一脸戒备的伏黑惠，见你满身血痕猛地一惊。
你低头看了看禅院直哉，脸色发青呼吸急促，但只要还有气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也沾满了斑斑血迹，衣角蹭着地面拖出一路血痕。
都是你的血。
五条悟与两面宿傩仍在对峙，但一个六眼和一个本质以咒力存在的诅咒之王，想必也都察觉了你的到来。你踉跄着径直走向五条悟，隔着几步便忍不住朝他伸出了手。
滑落的衣袖露出一截血肉模糊的手臂， 狰狞的咬痕深可见骨。
五条悟当即扣住你的手腕发动了反转术式。不同于硝子的咒力簌簌流转，像初春融化的一股雪水，冰冷却也带着生命力， 你整个人都在缓缓褪去的失血、休克、恐惧感中放松下来，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怎么搞的， 也太惨了吧。”
五条悟拎着你起来时手臂已然恢复如初， 难得他没有嘲笑还替你疼得嘶了口气。
你默默望向对面。
再次照面两面宿傩，那股仿佛要被拆皮去骨生吞活剥般的恐惧感依然挥之不去。诅咒提及你时的用词极为笃定， 咒胎、孕育、身死、诞生……没有一个好词， 仿佛你的悲惨结局已经盖棺定论。你意识到大概从提出束缚起这厮就在算计你的死亡。
五条悟却反应迅速地抓住了重点：“……两面宿傩是你放出来的？”
你：“……”
运转着的反转术式都微微一滞， 你连忙小声讨饶：别骂了别骂了有在反省……
“我也没想到你一转眼就能来救我是不是……”
禅院直哉突然发难，具一郎的暗中动作又紧接着一气呵成， 直到被扔下地牢你都没有丝毫机会呼救求援。一边因为体内的咒胎和被封锁的咒力导致朝不保夕，一边又是花言巧语主动提出束缚的千年诅咒……
“等等， 咒胎？”他又问了一次。
你：“……”
这就不能怪你了啊，都是具一郎那个老畜生算计你——
“所以你也怀了咒胎。”五条悟一副头疼样，告诉你两面宿傩的威胁如此这般：此刻立即引渡咒力救下惠，意味着你和弥子都会没命；但要是优先祓除诅咒，伏黑惠就会彻底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你明白过来：“……意思是我们成了抱着炸弹的人质？”
“我以为只有那个女孩。”五条悟道。原本的打算是由你负责带她离开……没想到你一出现就已经是人质的一员。
“那，我回去找弥子然后带上她一起远离这里？”躲远一点，到两面宿傩的咒力够不到的地方去，诅咒就不能利用你们影响五条和伏黑了。
“你又能跑了？”五条悟晃了晃一直拎在手里的你的手臂，满身血流如注的伤口这会儿都治疗得差不多了，“没关系吧？区区咒胎不影响你戴上她一起逃命吧？”
你：“……”
虽然是你自己的提议，但真够让人不爽的。
你转身跑向来时的方向不再浪费时间，经过禅院直哉身边时稍稍停下脚步，看了看不省人事的他又看了看五条悟。
“……他的话，也拜托你了。”你道。
“先别让他死了，我还有帐要跟他算。”
第72章
你跑回原先庭院， 却发现弥子不见了。
地上空荡荡的，连带消失的还有刚才掉在地上的箭弩。
如果是有人带走了昏迷的弥子，不会把武器也一同捡走， 所以是她自己离开的：从昏迷中醒来， 失去了你和禅院直哉的踪迹， 短暂犹豫后在离开前重新捡起了武器。
——涂抹着毒药专门针对咒术师的武器。
会去哪里？想要杀谁？
草地上没有新的脚印。你选择了房屋背面，沿着长廊一路追去。
古制建筑廊阶错落，但只要抬起头就一定不会迷失方向——正前方就是禅院具一郎的住所，主屋是西侧院落里最为高耸醒目的建筑，无论在哪都能轻易看到。
你曾走进过那里——带着真依，身着华服，很“不小心”地打碎了几只大概值钱的古董花瓶。
想来那时具一郎就已将你视作死人。
隐约传来的嘈杂声近在咫尺，但要像赶过去却总差了段距离。你跑得很慢， 大量失血引起的虚弱乏力并没有随着伤势痊愈而消失。依靠术式虽然能轻松削减不适，但也有跑到一半一头栽倒的风险，叫你不敢随意使用。
弥子也太能跑了……
你喘着粗气心想， 她瘦小、虚弱、还被寄生着一枚咒胎，不可能忽然就恢复了健康非要绕着禅院家跑一圈不可……
恐怕是没有时间了。
——死期将至， 她在争分夺秒地， 拼死向这座地狱一样的宅邸报复。
可只靠那把弩箭和数量有限的箭矢，又能做到哪一步？
……
你的担忧完全是低估了弥子的能力。
不知何时， 前方的嘈杂声汇聚成了一阵骚乱， 有人怒骂， 有人奔走高呼，远处传来的浓烟带着闪烁的火光， 不消片刻开始向高处与外侧蔓延。
她纵了火。
你咬咬牙，挑了棵矮树吃力地爬上再跳至屋顶， 总算找到了一处一览无余的视角：围绕着庭院中心的某条路径上，不断有新的火势凭空升起。
弥子就在那里。
追上去时她已经被几名禅院家的咒术师围在中央。
引燃物被夺下，熄灭的火把也被扔在一边。
解决那些人并不耗费多少力气，令你惊愕到不敢上前的却是弥子此时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泛着紫黑，不到半小时前还平坦得毫无痕迹的腹部暴涨得像要即将临盆。
没有时间了，你意识到，是真的。
她快死了，咒胎就要出来了。
……还有办法救她吗？
你绝望地跪坐在她身边，绞尽脑汁地思考：原本的计划是带上她逃出禅院家，狗到两面宿傩被解决就能回东京找硝子救命——五条的反转术式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无法标本根治，要像解决咒胎寄生的问题恐怕只能让硝子开膛破肚一回。
但现在来不及了。
怪物在她的腹腔中蠕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腹而出。
弥子忽然抓住了你的手。
“出来之后，帮我杀了它。”
你愣了愣。
“我不想被吃掉。”
“肉和骨头就烧成灰……也好过被吃掉。”
你张了张嘴，想点头又想摇头：你会杀掉那只咒胎的，可是再等一等，别让意志就这么随着血肉枯竭……不要死去，五条的反转术式能做到的，只要能在一瞬间将她的命抢回来——
你想将她搬起，弥子摇了摇头。
你不确定那是在告诉你已经来不及，还是在拒绝这份苟延残喘的施舍。
“我想回家。”她轻声道。
“……算了，已经……”
“你们都该死。”
“……那个老头，那些害人的咒术师，你……”
“为什么不早一点救我们呢？”
“都该死……”
-
你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两面宿傩被释放，伏黑惠仍受困与诅咒之力，禅院直哉昏迷不醒，具一郎和具正人父子此刻去向不明。诅咒，火势，地面之下的监狱……太多麻烦迫在眉睫，亟待解决。
但你站不起来。
就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弥子躺在你脚边。出生的咒胎已经死了，被你用捡来的匕首一刀刺穿，再脱下外衣裹住她的腹部，勉强遮住了那个巨大、血腥的撕裂伤口。
而毫无生气的尸体默默地注视着你做完一切。
一点用也没有的一切。
想着要救她，却只是顺带一救，以为事态尚不严重也没有拼尽全力，导致最后为“弥子”所做之事少之又少，甚至没能真正帮到她一丝一毫。
就好像你为她尸体做的“包扎”，毫无帮助。
你总是给不了别人真正需要的帮助。
五条悟突然出现在你身后。
他对“弥子”的尸体同样报以沉默。
你抬头望向他，想起原本的任务是逃跑撤离，好让两面宿傩失去人质的筹码……
“不需要了，我和他立下了束缚。”
失去筹码，一旦接收咒力就会被五条悟祓除，对两面宿傩来说毫无益处。但为了解除惠的困境，又必须让他接收咒力。于是咒术师与诅咒立下了束缚：五条悟不会出手祓除两面宿傩，作为禁手的等价交换，得到咒力的两面宿傩也无法对五条悟动手。
“准确来说是无法向对方所处区域展开攻击，所以乖乖跟着我就安全。”
“……你不出手谁来祓除他？”
——这家伙明明不久前还在质问你跟诅咒立下束缚放出两面宿傩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别小看我的宝贝学生啊。”
五条悟提醒你。“十影”，那可是与“六眼”强大得不相上下的咒术师。
“虽说是特级诅咒，但离他身为诅咒之王的巅峰时期可差得远。只要惠恢复了咒力能自由操控术式，祓除那家伙绝对有胜算。”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保险，“胜算”和“百分之百的胜算”毕竟有别。
“所以才需要帮惠一把。”
他伸出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在你面前比了个圆。
“爱宕山那件愿器呢？快拿出来压制宿傩。”
第73章
你：……
五条悟：……
-
爱宕山的， 那件愿器。
可以压制诅咒，抹消咒力，被你两次调包又被五条悟两次抓包的那件愿器。
说好的借用一阵子， 等你在禅院家站稳脚跟就把东西和赝品换回， 继续守护爱宕山的一方和平——五条悟这才默许你的计划， 当天还帮你把真品带到了禅院家的那件愿器。
你这会儿看着他，实在是难以开口说东西已经被调包了。
“是禅院具一郎……”
“……”
“我错了——是我！是我没保管好！是我忘了先上几道禁制把东西藏好……”
人一旦心虚认错便极为诚恳，你一套道歉三连，成功地在他来得及开口说你点什么前把话堵了回去：“总之具一郎把它偷走一定另有目的……”
早在一开始，上川家试图高攀禅院，为你“附赠”的嫁妆礼单上就有了那盏愿器的存在。禅院具一郎若只是为了收藏而想占为己有，大可以等你先在实验中死去；但东西一带到禅院家便迫不及待动手，只能说明愿器对他也十分重要， 甚至可能是计划中某个环节的必需品。
联想到他对两面宿傩信心十足的禁锢，很可能东西就在地牢附近。
你们决定分头行动。
地牢结构复杂，你虽然去过但大部分时间都不甚清醒，七 鹅群八依思叭衣留就六三看最.新完结肉文清水文对里面的路线也一无所知。加上那里可能仍有不少二级以上的咒术师，以你目前的状态一旦发生战斗极为不利。
暴力突入和搜索目标物品的任务就交给了五条悟。
而你负责联络真希。
毕竟是和特级诅咒的战斗， 又是领域为无差别攻击型的两面宿傩， 以防万一有必要进行提前疏散；加上安抚人心、封锁庭院、拦截逃跑的具一郎都需要一定程度的人手调度，最快的方法无疑是向真希求援。
弥子放下的火越烧越猛烈， 老旧的腐木在风里噼啪作响。你提着治好了又被扔回来的禅院直哉往外跑——倒是没什么大事， 但让他就这么醒来会很麻烦， 干脆还是发动术式让他继续昏睡了；又在结界入口处找到了老老实实躲在原地的小仓明花——五条悟托你告知她一起撤离。
你将他们安置回了原来的住处。
室内一片狼藉，还是你被带走前的那副惨样， 看到茶几边那只被匕首钉穿在地的手机再回想起一开始是怎么变成的这样，你气上头来没忍住朝禅院直哉的屁股踹了一脚。
居然想把你锁起来……
你都没想过要把他咒力全失地锁起来——
小仓明花默默低头，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
“有变化吗？”
两面宿傩明知故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