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歪了吗?”潋滟大概看出我眼神的意思了,问道。
此时雪靖已经去烧洗澡水了,厅里只有我和潋滟。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厅里的桌子上总有新鲜的点心,这也是爹为我安排的?也是他每天差人准备的吗?
我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从奶奶带我来宫里到现在,我几乎就没吃东西,吃下的也只是眼泪和爹的箴言。
“慢慢吃,别咽着了,要不我让雪靖去准备下点心?”
“谢谢你。”我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其实还真舍不得,因为这是我最喜欢吃的。
其实我从心里肯定了这是爹给我准备的,而且每次我来看到的都是我最喜欢吃的,这么说,爹想得还很周到啊。
“你发现了吗?”潋滟问我。
“什么?”
“其实你爹待人很周到,你是典型的例子。”
“哦?”我料到潋滟会这么说。
“你每次在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来如忆宫的时候,总是有你最喜欢吃的点心等待着你,除了你爹还有谁会这么细心地准备?”潋滟有条不紊道,“不见得是你那个粗心的姑姑?”
“那也说不定。”我说道,还顺便塞了块给潋滟。
潋滟变严肃了,推开点心:“你这样说你爹实在太不合理了!你爹其实真的对你很好,我想欧阳明日,你爹他对你,他这个倔强的小女儿实在是用心,照顾细心周到。”潋滟说道这里,那种神情居然让我有种她对爱情神往的感觉,虽然我并不是很深刻地理解爱情是什么东西。
“也许,你爹当初对你娘一定是这么细心的!所以你娘就嫁给你爹啦!”
“可惜人中龙凤难善终。”我停下正在吃东西的嘴巴说道。
“也许是你爹娘的写照,也许你娘是因为难产而死的;也许在你刚出生就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也许你娘和你爹有个契约,将来等你长到一定岁数时一起来看女儿;也许你娘离开你爹不是因为不爱你爹是因为太爱你爹了;也许是因为上一代人的什么恩怨使你娘一定要离开你爹和你。”潋滟一口气说那么说,看到我悄沧的神色也就闭嘴了。
“公主,洗澡水好了!”我听到了雪靖的声音,于是向潋滟招招手:“我去沐浴啦,等会陪你。”
热气开始往我脸上扑,我赤身进了木棚里,我的身体慢慢变湿了,同时,我放下了长长的头发,把它盘了起来.
我才十岁,却留有二十岁女子的一头及腰青丝,而每次洗起来却还很麻烦,我有时想剪了,但是爹阻止了我,说我的头发让他想到了一个故人,也说我的头发满足了他的对某个人的幻想
是我娘吗?我想着,顺便把毛巾往身上拖,让自己完全浸于热气中。
我安静地洗着,却突然心里一寒,听到了个声音:“欧阳霜忆!你出来,你小子去哪里了你?把我妹妹拐到你宫里来了哈你,你出来你!你有种别躲在浴室里你!”我还听到了潋滟的声音:“哥,霜儿正在洗澡,你等会好吗?”
我哪能等我?我立刻从浴棚里出来,穿上了干净的睡衣,也顾不得穿上外衣就跑了出去,一头长发也散下来了。
“司马长凌你别到我这里来放肆!”我冲出去说道。
他两步走到我跟前说道:“你不打招呼跑走也就算了干吗带我妹妹来?害我和爹娘好找。”
原来潋滟是偷偷跑出来陪我的,也没跟司马叔叔上官阿姨说声,我霎时很感动,为我这个不好接近的朋友她宁愿被骂。
“对不起我食言了,霜儿......”潋滟走到我跟前说道:“我必须要走了,不过我明天就来看你哈!”她给了我个微笑,又在我耳边说道:“你知道我哥为什么前面语气不那么厉害了吗?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好好看!一身白衣,长长的头发,宛若仙子下凡!”她说着,便被她那个哥哥拽走了。
但是我却注意到,司马长凌他走时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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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也又只有我一个人了,我想到,虽然有雪靖,但她并不是我的知心朋友,而爹也应该不会来陪我,他清楚我喜欢一个人安静,因为他也喜欢一个人安静。
看着潋滟远去的身影,我眼睛模糊了,忽然,也不知道是之前热气熏的还是被司马长凌他气得,我站不住了。
“公主!”雪靖立刻扶住了我,“公主,司马小姐她尽力了,今晚,让雪靖陪你好吗?”
我抬头,随即微笑:“真的谢谢你了。”于是,雪靖扶我到了床上。
“雪靖。”我轻声唤道,“是,公主。”她恭敬道。
“今天和我睡一张床好吗?反正这宫里就我们两个,我一个人睡,你离我那么远,我好怕的。”我说道,其实我是真的怕。
以前在欧阳别庄,我也是一个人住个房间,但是,每天晚上,爹总会带着我的小兔子跑到我的床头哄我睡觉,爹好象不怕兔子弄脏床单似的,说到底,以前,是爹哄我睡觉的,现在,只有我自己哄自己了。
“其实奴婢也很怕。”雪靖微笑着。
“叫我霜儿好了。”我对雪靖说着,“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上下分的,再说,你也还是个孩子,一个人整天呆在这么大个宫里,没人陪一定很孤单。”
“谢谢你公主,没想到你......”
我不语,只是微笑。
雪靖就这样躺在了我的身边,这种温暖的感觉让我有了姐姐的感觉。
“雪靖。”我唤道。
“公,不,霜儿,什么?”
“你,你有娘吗?”我刚问出这个问题就后悔了,因为我想雪靖一个人来皇宫里一定很孤寂。
“我娘?”雪靖说道:“她就住在城郊那里,给人洗衣服,因为,爹很早就死了,而家里又穷,所以就把我送到皇宫里来了。”
“你不回家的吗?”
雪靖苦笑着:“一年一次。”
这样,雪靖她陪着我,过了这么一个我原本是很孤寂的晚上,可我毕竟没把真心话说出来,雪靖对我来说只是个朋友,也还算不上知己。
第3章 第三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到我脸上时,我的朦胧睡意便打破了,感到雪靖不在我身边——大概去准备早点了吧!
“霜儿!”一声慈祥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
我费劲地起身,这时我还想睡,但是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奶奶。
奶奶坐在我的床边,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啊,真不听话,也不告诉你爹你住在皇宫里了,害得你爹到大家哪里到处问你在哪里。”
“爹很清楚我喜欢这么做。”我回答道。
“但是你更要清楚你爹对你着急的心情。”奶奶回答我。
此时的奶奶,把一头灰色的头发盘了起来,一身素衣,总让我觉得她以前是不是在尼姑庵里呆过——我猜测如此。
“夫人。”我看到雪靖过来了,她早已梳洗好了,穿上了宫女的衣服,把早点端到饭桌上,和奶奶打个个招呼。
“麻烦你照顾霜儿了。”奶奶温柔地道谢。
我突然想到了件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昨天晚上决定的,于是我开始拜托我的睡意,想使自己清醒。
“奶奶我要出去下,你跟爹说声,午饭我不回家吃了。”我快速穿好衣服和鞋子,在奶奶疑惑的眼神中,我嘱咐着雪靖为我准备干粮。
“霜儿你又要去哪里?”奶奶拉住我问道。
“爹他知道的,奶奶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说这话时眼睛都不抬头,奶奶看我坚决的态度,也就默认了:“好,你去吧,不过天黑一定要回家!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安全。”
“是。”我抱了奶奶一下,又嘱咐雪靖好好招呼奶奶,于是,便背起包袱,出了门,同时,又从金盒子里拿出样让我要找的人能认出我的东西:天机金线。
在奶奶的嘱咐中走出了门,我感到一阵清新的气息夹杂着阳光的味道吹拂到我脸上,仿佛昨天的不愉快全部都消失了,可是,我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司马长凌那张狰狞的脸,潋滟无奈的苦笑,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若我们都是江湖儿女,那种恩怨一定会在江湖纷争和共同对敌中所化解,可是现在,我们只是刚刚到这个世界上的小孩子,还不懂什么大是大非,只知道开心笑,不开心哭,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而这样想,我就有了点自豪感,我至少还可以探究自己的身世奥秘,不像有的小孩子就知道玩。
可是,我的本身,不也是一个悲剧吗?我这样想着,虽然我现在的日子很安稳,是啊,谁听了这些会说不安稳?爹教我文学,武功,有潋滟陪我玩,更有司马长凌和我吵架.
我边想边走着,身上的包袱仿佛有千斤重似的,我感到它的分量绝对不是出去串门的分量啊!突然,感到自己仿佛走上了一条无止尽的路一样,虽说两旁是鸟语花香,有宫女笑着对我屈膝,可在我眼里,它绝对只是茫茫路上的美好一瞬.
对了,潋滟她怎么样了?昨天被她哥揪了回去,她,不会被上官阿姨惩罚吧?上官阿姨可是很开明的呀,对我们小孩子犯错误可是既往不咎,不像我爹,对小孩子那么严厉——这里的小孩子只是指我。
爹是不是有点胳膊肘往外拐呢?对别人的孩子总是那么宽容,对我就是那么严厉,老是一本正经,算了吧,不想这么多了,也许我将来要见到的某个人比爹还严厉——正所谓严师出高徒,那也有严师出“严徒”这个道理吧?
我抬起头,想看看自己倒是会在怎么样一个天气下遇到师公的,可是,我倒吸了口气.......惊恐地退后了......
天,这个司马长凌真是狡猾透顶了!
天知道他心里打得是什么整我的算盘!看到那一幕,我捏紧了拳头,眼里喷出了愤怒的火光。
是的,司马长凌,在他边上,是欧阳明日。
“你昨天去哪里了?”爹厉声质问我,我知道,肯定是司马长凌他告的状,说我怂恿他妹妹,肯定又添油加醋了,爹能不生气吗?铁定会把这次的事情和以往我的人性扯到一起狠狠教训我一顿。
面对爹的问话,我低头不语,以沉默来回答他,不一会,我抬起头:道:“如果爹你曾经同意我可以住在如忆宫里,那我不用为我的行为附上解释。”
我感到我的语气异常冰冷,我也感到我并不是冲着爹这么说,而是想狠狠得教训司马长凌一顿,但是爹在场,而我也必须保持风度。
“哎,你知不知道你爹为了找你昨天一夜没睡啊?”说话的是司马长凌,他的语气竟很平淡。
悄悄抬头,看到了爹的脸旁,天,一副好疲惫的脸,可是眼神里流露出的却是对我的一种关爱,顿时,一种莫名的暖流流遍了我的全身。而且爹穿的,还是昨天进宫时的衣服啊——照理说,他每天都要换的。
虽然,心里有些感触,可是,我依然保持着清高的外表说道:“爹,你怎么就没想到到如忆宫去找我?”
“当时我想到了,可是怕打扰你,后来,还是长凌告诉我的,是他一早来告诉我的。”
语气,是何等的平淡啊,使我感到的,却是一种关爱啊,我的鼻子居然酸了,可是,我不能在司马长凌面前这么没用得哭起来!
“爹,希望你准许我今天出去,我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回来,因为,你知道我要找谁,也知道我一定会找到那个人的。”
我们三个人静默了几秒钟,才几秒,我对爹的恐惧瞬间已经变成了一种感谢,感谢他让我在孤灯苦雨之后有种亲切感
“你还想出去啊?你还要麻烦欧阳叔叔来找你啊?”司马长凌开始添油加醋,我知道,这家伙是巴不得我爹关我禁闭。
我瞥了他一眼,也相信这个让我产生感谢之情的爹一定会同意我出去的。
“霜儿,你想去哪里?”
“爹!”我绝望地叫道,“你同意我出去的!君子一言,四马难追!你不要听司马长凌说了什么,他纯粹是在胡扯!”
“说什么?我说什么啦?你难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心虚啦?”司马长凌步步逼近。
当他在我面前时,我抬头看着这个快比我高一个头的司马长凌,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先是让潋滟离开我,现在,居然在我爹面前折损我!
我没有理他,而是绕过他——还不忘给他个白眼,向我爹走去,拉住了爹的手。
“我有权利去探究吧,爹?而你给我的权利,不是什么人能剥夺的,是不是?”我的眼光所表现出的是坚定。
我实在不想告诉司马长凌我是去找我师公,那家伙知道一定会跟在后面。
“欧阳叔叔!”
“爹!”
这时,我却看到爹的眼神很犹豫,两个孩子一起求他,他一定觉得我们很难缠吧?
“霜儿,你要走就走吧,爹当初既然为你修了如忆宫,也没有理由折断你的翅膀吧?”
“爹,你真是太好了!”瞬时,一种僵持的沉寂已经成了欢呼的喜悦,我冲上去抱住了爹,我从未感到这么兴奋过,也是我第一次这么感激爹吧,从出生到现在。
爹蹲下了身,捏了捏我的脸,“别忘了,你是谁。”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很深幽。
我拼命点头,再次拥抱了爹。
接着,我踏出了皇宫,调整了我身上的包袱,踏上了寻找之路.
听爹说,师公常会在我和潋滟玩的地方注视着我们,这么说,是那个幽静的小树林了?我常常独自一个人去那里,有时,潋滟便突然冒出来。
于是,我决定向那个地方走去。
来到那个幽静的树林,似乎一切都没变过,青翠的绿树中萦绕着鸟叫声,地上的枯叶仿佛织成了一条地毯似的,踩上去感到好软。
我将金线紧握在手中,我有预感,这周围似乎藏着什么人,在哪里看着我,这种感觉不寒而栗,而我也终于知道柳宗元“凄神寒骨,悄沧幽邃”的意思了——我置身于其中。
突然,一种类似枯树断了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意识到背后一定有人!于是,我二话不说,快速地飞出手中的金线,我的警觉以及对那个人的敌意完全展现在这飞出的金线中,我知道这金线一打出去的结果可不得了的,那人如果不会武功也就重伤了。
使我想不到的是,金线却被缠住了!好象被某个人接住了!我使劲拉,自己却被拖了过去。
地上响起的,是我的脚开始挣扎的声音,然而另一边,金线却突然松了!“啊!”我失去了平衡,摔倒了。
待我起身后拍去身上的灰,看到的是一个老人,穿着朴素的青衣,从树林后走出来。
他面目慈善,看上去却十分深高,我瞪起眼睛打量着他。
“小姑娘,来怎么不打声招呼?”老人笑着问我。
我站了起来,回头一看,果然是那间茅草屋。
“这门上又没刻你名字,这片树林里也没挂你画像,凭什么说是你的地方?又凭什么让我打招呼?”我一口气说那么多,瞬时仿佛把爹教的要“尊敬老人”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