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潇不语,并且朝着沈初酒的身旁靠了靠,薛昭茗恶狠狠地瞪着沈初酒,明明是她害的表哥受伤,表哥竟然不怪罪她,还和她坐的那么近。
沈初酒眉梢微挑看了眼薛昭茗,意思是“你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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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玄武门前停下时猛然晃了一下,沈初酒当即朝着马车门口的方向栽去,战潇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倒是将沈初酒拉入自己的怀中,这一幕在薛太妃和薛昭茗的眼里倒像是二人刻意为之。
大渊国民风不似南羽国开放,战潇进入皇宫之后便与之分开,朝着男眷的方向走去。
站在角楼上的冯太后和荣安帝看着战潇,二人沉默不语。
战潇的容貌有六七分随了先帝,剩下的那几分貌美倒是随了薛赢。若说之前认为是薛赢使的计谋,那么现在看来当年战潇根本没有死,怕是薛赢做了一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冯太后想。
春风四起,冯太后宽大的袖袍被风吹的鼓起,荣安帝的墨发也随风飘扬。
冯太后悠悠的说了声:“起风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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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百花争艳,牡丹、芍药、月季花等等开的无比艳丽。
薛太妃带着沈初酒入座,薛昭茗见着几个常打交道的贵女便同她们走了去,沈初酒倒像是被人晾在了一边,无人引荐,也无人关心。
只听着有贵女突然问向薛昭茗:“薛小姐,你那表哥长得如何?”
薛昭茗尴尬地笑了声,举杯轻呷了口茶水,目光看向沈初酒。她的表哥品貌不凡,就是眼神不太好,娶了沈初酒这么个野丫头。
“薛太妃身边的姑娘是谁家的,我瞧着倒是个好相与的。”说话之人乃是薛昭茗的手帕交,太师府嫡女苏落,苏落娇小玲珑,与谁都能和善相处,在上京城的贵女圈里算的上头号人物。
薛昭茗将茶盏掷在案几上,言语不善地说道:“还能是谁,表哥从南羽国带回来的。”
苏落闻声未曾继续追问下去,上京城的贵女在知晓战潇回来时,便暗自揣摩薛太妃的意思。
战潇回来定然是冲着那张皇位来的,薛太妃为了匡扶薛家,定然会让薛昭茗嫁给战潇,日后继任后位。现在战潇带着旁的女子回来,难怪薛昭茗会有这么大的戾气。
冯太后身边的跛脚太监走来:“各位贵人,太后娘娘命咱家带着贵人们去湖心岛呢。”
往年春宴都设在牡丹园,今年莫名其妙去了湖心岛,难免令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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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岛的坐席临水而排,女眷到时,男眷早已入座。
沈初酒跟着薛太妃走到半路,战潇身边的随侍姚轻走来:“王妃,主子请您过去。”
沈初酒看了眼战潇,战潇垂眸,指尖摩挲茶盏边缘,她正犹豫时,薛太妃低声:“潇儿让你去,你去便是。”
“是。”沈初酒福身行礼后跟着姚轻走去。
薛太妃看了眼沈初酒,她虽瞧不上沈初酒的出身,但是在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御亲王府的名声,面子上的活还是要做足才是,以免被人笑话了去。
冯太后入座后扫了一圈在座之人,她的目光落在战潇和沈初酒的身上时唇角自然扬起。
“今日设宴以来是为御亲王接风洗尘,二来则是宫里新运来一批鲜鱼,请大家一同来尝尝鲜。”
各位大臣嘴上说着感恩戴德的话,实则心里都在认为这是一场鸿门宴。鱼的种类甚多,有些鱼本身带毒,若是吃出个万一也只能怪在鱼的身上,真是好一场算计,期间有人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战潇。
宫女端着鱼盘如流水般的走入湖心岛,没一会儿功夫,所有的席位上都摆满了格式不一的鱼。
沈初酒看着眼前的鱼盘不禁吸了吸鼻子,她微不可察的看了眼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那道裂腹鱼上。
候在冯太后身旁的御膳房管事每介绍一道菜,冯太后就会命人来说说道菜的口感。
在座之人皆知太后秉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纷纷赞叹鲜鱼味美。沈初酒确不经意间压了下唇角。
直到冯太后点了沈初酒评价时,沈初酒起身行礼道:“臣妇以为,味道欠佳。”
在座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沈初酒,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从前与太后唱反调的人纷纷被杖毙扔去了乱葬岗,让野狗啃食。坐在沈初酒身旁的战潇则神色淡定,沈初酒不是莽撞的人,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薛昭茗看了眼沈初酒,唇角得意地勾起。太后最好动怒将沈初酒杖毙才好,省的整日在王府里让她碍眼。
冯太后是想拉拢沈初酒的,她看了眼薛赢继而勾起唇角:“那你来说一说哪里欠佳了?”
沈初酒垂眸看着那道边鱼,犹如背菜谱般说道:“边鱼活者,加酒、秋油蒸之。玉色为度。一作呆白色,则肉老而味变矣。并须盖好,不可受锅盖上之水气。临起时加香蕈、笋尖即可。”①
候在冯太后身旁的管事边记录边问道:“若是用煎呢?”
沈初酒笑说:“这就更简单了,用酒煎亦佳,用酒不用水,号‘假鲥鱼’。”
冯太后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身旁的御膳房管事,那管事倏地垂首,显然他不是用这样的法子做的。
冯太后笑说:“薛妹妹可真是捡到宝了呢。”
薛太妃二十一年未曾出现在众人眼前,曾经还有人揣摩她是不是已经驾鹤西去了,现在看来她不光没有驾鹤西去,反而保养的极好,那一身华贵的太妃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刚刚好呢。
薛太妃看了眼沈初酒继而笑说:“姐姐若是喜欢,便让圣上也出去游走一番,说不定能捡到更好的呢。”
冯太后脸上笑着,手却早已将衣裙紧攥,薛赢这个女人还是跟从前一样,总是变着法的骂人。她又看了眼沈初酒,探子说薛赢和沈初酒不对付,现在她怎么瞧着薛赢很是维护沈初酒呢?
冯太后强笑一声,“麟儿呀,还是得以国家大事为重呢。”她说完还特地看了眼身旁御膳房的管事。
御膳房管事自然的介绍起下一道菜,这一道菜乃是裂腹鱼,此鱼生长缓慢,皇宫能一下进这么多也实属难得。
冯太后看着宫女将那道裂腹鱼放在战潇的矮几上,唇边露出一丝微不可查地笑意,又刻意地看了眼薛太妃,之后才不紧不慢的拿起筷箸。
战潇的筷子正准备夹鱼肉呢,沈初酒见状立马从鱼腹上夹了一块放在了他的食碟中,还眉眼弯弯地说道:“殿下尝尝。”
战潇看了眼沈初酒,收回自己的筷子尝了口裂腹鱼,他对吃食没太多的要求,但是今日的鱼宴着实不如南羽国的好吃。
薛昭茗看着沈初酒对战潇如此亲密的模样,心里醋的都要把手中的筷箸掰断了,她表哥从回来就没有正眼瞧过她,现在还对沈初酒那么好,她得想办法打听一下战潇的喜好才行。
冯太后这次点到的人恰好是战潇,战潇很是惜字地说道:“甚好。”
第3章 交易
春风不燥,天色晴好。湖心岛周围的湖水波光粼粼,成群的锦鲤时不时在水面上吐个泡泡。
宴席后,冯太后命人将沈初酒请去问话,战潇也随意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沈初酒一直到暮色时分才离开寿康宫,她带着清溪走在宫巷中,想着都这会儿了,府里的马车定然走了,一想到要步行走回去,沈初酒就浑身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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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门口,一个身穿玄色烫金饕餮纹衣衫的男人正负手立在门口,跟在他身旁的姚轻见着沈初酒走来立马说道:“主子,王妃来了。”
战潇头也不回只淡淡的“嗯”了一声。
“殿下,你怎么还没走?”沈初酒大老远就看见这人的身影像是战潇,可是离得太远,她也不敢确定,再说战潇这么冷漠的人怎么会在这里等她呢。
姚轻知自家主子话少,连忙解释道:“王妃,主子专程在这等您呢。”他是真心希望他家主子能和这位王妃好好的,那位表小姐别说他家主子不喜欢,就连他这个做随侍的也看不惯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是他家王妃更加讨喜些。
沈初酒闻声微微福身:“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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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路默不作声的地走进暗香园,正准备朝着各自的屋子走去时,沈初酒还是忍不住问了声:“殿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清溪不可思议地看了眼沈初酒,她家小姐这是开窍了吗?
不等战潇答话,薛昭茗身旁的贴身婢女花雨带着两个容貌姣好的姑娘走进暗香园。花雨双手交叠行了个万福礼,道:“奴婢见过殿下,表小姐怕暗香园的下人照顾不好殿下,特地命奴婢送来两个心细的好生服侍您。”
姚轻闻言不满的抽了抽唇角,这位表小姐真是无缝不钻,什么服侍,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往他家主子身边塞人,好给她做眼线罢了。姚轻朝着沈初酒拱手:“禀王妃,主子的伤挺严重的,有劳王妃照顾了。”
战潇眉梢微挑斜视了一眼姚轻,他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做主了,再说他的伤怎么就挺严重了?
姚轻垂首感受着头顶炙热的眼神,不自然地抬手蹭了蹭鼻尖。他家王妃本就不亲近他家主子,若是他们这些个做下人的还不主动点,御亲王府的主母迟早得换人做。
沈初酒垂眸,余光看了眼身后薛昭茗送来的下人,她故意说了声:“殿下,我给您上药吧。”
战潇脚尖一转,朝着主屋的方向走去。沈初酒看着战潇的背影,又吩咐清溪随意找个厢房将薛昭茗送来的人安置下,其余的就随她们去吧,薛昭茗送来的人她也不敢放在身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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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沈初酒看着战潇的脊背,不说昨日受罚的那几道印子,他从前受过的伤就足够触目惊心了。
沈初酒直至给战潇上完药也未曾说一句话,还是最后边收拾东西边说了句:“殿下早些休息吧。”之后便熄了灯,自己躺在地上铺好的被褥上将就了一夜。
沈初酒和战潇成亲一月有余,二人从未同塌而眠,今日沈初酒虽将战潇留宿屋内,却依旧不愿与他共枕。
战潇看着躺在地铺上的沈初酒,喉咙动了动似是想要说什么,可他看着沈初酒背对着他的模样,终究未开口,反倒是翻了个身同沈初酒背对背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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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沈初酒趴在窗边百无聊赖的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她的脑子里现在想的只有离开。
今早云雀给她梳妆时还说到她和战潇的事情,说什么圆房是迟早的,若是能让战潇的心里有个挂念,日后她在御亲王府也能过得舒坦些,薛昭茗就算再放肆也得看着战潇的颜面对沈初酒客气些。
沈初酒低声问道:“清溪,你想回去吗?”
清溪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明白沈初酒说的回去是哪里,她立马来了精神:“奴婢当然想回去了,做梦都想回去。”
沈初酒起身,正儿八经地看着清溪:“那我们今夜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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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空灵,大渊国的夜晚没有宵禁,即使是深夜长街上也依旧有人行走。
沈初酒和清溪二人乔装打扮后,背着包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清溪跟在沈初酒的身后频频回头,虽说从前也跟着自家小姐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但是这次不告而别不太好吧,且她这心里总是不安。
眼瞧着沈初酒就要出城了,一辆马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清溪看着眼前的马车心跳都漏了一拍,她的手紧张的攥着沈初酒的衣袖。
马车中的男人大步走下来,他看了眼沈初酒,她虽穿着粗布麻衣乔装打扮了一番,却也遮盖不了她那张祸国倾城的脸。
战潇负手上前冷声:“这么晚去哪?”
今日沈初酒同清溪商议夜晚离去的事情时,恰巧那会儿云雀就候在门口,后来这些话便传进了战潇的耳朵,战潇可谓是算着时间来截沈初酒的。
沈初酒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看见战潇时也紧张了,但是还不至于像清溪那般。她别过脸:“回南羽。”
战潇轻“嗬”一声,他举起手中的和离书说道:“本王人虽在大渊,但是南羽的政权还未下放,你觉得本王将这封和离书送去南羽国,你会如何,沈家会如何?”
沈初酒猛然看向战潇手中的和离书,这还是她离开时留下的,原想着男婚女嫁,各生欢喜,并未想到战潇说的这一层,是她冒失了。
战潇看着沈初酒的反应又道:“沈小姐还记得当初是为何嫁给本王的吗?”
清溪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摇着沈初酒的衣袖道:“小姐,咱们别走了吧。”
虽说留在御亲王府她家小姐也过得艰难,但是也好比回到南羽国面对前后的虎狼好的多啊。
战潇看着沈初酒:“大渊和沈家,你要哪一个?”
沈初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沈家,她赌不起。她睁开眸子说了声:“大渊。”
战潇收起手中的和离书哂笑一声:“那好,你我二人做个交易。”他上前附在沈初酒的耳边耳语一番,之后沈初酒只问了声:“当真?”
“本王骗你有何好处?”战潇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回府。”
沈初酒看着战潇的背影,他的条件很诱人,而且她完全有能力做的到,她也不算亏。
战潇走到马车边驻足:“不想走?”
沈初酒正准备上前时,夜里站哨的士兵恰好换值,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她紧张地大步上前,战潇一把将她拉住:“沈初酒!”
沈初酒的眼底蓄满泪花,她哽咽:“殿下,我……”
“本王说,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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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进暗香园时,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眼生的暗卫,云雀正抱剑坐在台阶上等着战潇回来。
“主子。”她朝着战潇迎去,眼生却不经意看向沈初酒。她知道她这样做对不起王妃,可是若她不这样做,战潇定然会要了她的命。
云雀见战潇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死人便解释道:“主子,这个人是在寝屋发现的,他的身上还有匕首。”
战潇默不作声。他才回来没几日,宫里的那位就坐不住了,先是宫宴上动手脚,现在都杀到他的府里来了,既然想玩,那就陪她玩个够吧。
“把此人的脑袋悬挂直玄武门上方。”战潇要给冯太后以及想要祸害他的人给个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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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朝臣因为玄武门上方悬挂的人头炸开锅,皇上战麟听闻后心中也是一惊,他可比任何人都要惜命,好不容易才坐上皇位,即便是个傀儡皇帝,也是正儿八经地九五之尊。
“命御林军加强防守,还有城门口严查,所有可疑人全部押入大牢问审。”
战潇倏然笑了声,“严防死守?皇上人手充足吗?”
战麟噎了一下,“人手不足就增派人手,实在不行将朕和太后宫苑的部分人手借调过去。”
见着他这模样,战潇终于明白这个战麟有多惜命了,既胆小怕事又惜命,这些年若不是冯太后,大渊怕是衰败了吧。
几日后,沈初酒正趴在指摘窗边回想那晚见到的那个人时,薛太妃身旁的张嬷嬷走进暗香园,沈初酒连忙起身出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