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笑说:“沈小姐,太妃听闻殿下最吃的惯您做的饭菜了,故而让老奴知会你一声,今夜殿下回府,老夫人想着一家人小聚一下,您看这饭菜……”
张嬷嬷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沈初酒也能明白,说白了就是因为在宫宴上太出风头了,被薛太妃记恨了。沈初酒温柔一笑:“嬷嬷放心,小酒定然不负所望。”
张嬷嬷临走时,清溪还给她塞了一张百两银票,“我家小姐初来乍到,还望嬷嬷多帮衬些。”
清溪看着张嬷嬷离去问道:“小姐,咱们做吗?”
“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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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战潇认祖归宗后,整日都在处理朝中的各种事宜,基本都是戴月而归。
薛太妃今夜专程让张嬷嬷在门口守着,不论今日战潇回来多晚,都要吃一顿团圆饭。
战潇跨过府门,朝着前厅看了眼,继而示意姚轻去暗香园将沈初酒带来。
可是沈初酒来了之后,饭桌上温馨的氛围瞬间压抑了许多,薛太妃可是个活了半辈子的人精,她笑问战潇:“潇儿,今日的饭菜是小酒亲自做的,可合你的胃口?”
战潇依旧淡漠的“嗯”了一声。
薛昭茗搅着碟子里的饭菜,目光落到沈初酒的手上,她的那双手光滑的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怎么看都不像是亲自下厨的人。薛昭茗嘲讽道:“沈小姐的手长得可真是漂亮,细皮嫩肉的,竟然能做出这么一大桌子菜。”
沈初酒看了眼战潇,并未反驳薛昭茗的话,她从来不愿意跟薛昭茗嚣张跋扈的人讲理。
战潇和沈初酒成婚一月,多少也知道些关于沈初酒的事情,她会亲自下厨,但是从不亲自主刀,所有的食材都是下人切好,下人炒,沈初酒只管将调料分配好就行,毕竟一道菜品,味道才是最重要的。
薛昭茗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惊呼:“呀,该不会是府里的下人做的,沈小姐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吧?”
战潇看都不看一眼薛昭茗,只说了声:“要吃吃,不吃滚。”
薛昭茗猛然被战潇凶了一顿,心里难免委屈,她朝着薛太妃撇了撇嘴,杏眸中的泪水都在打转。
薛太妃放下筷箸:“行了。”
薛昭茗仗着有人撑腰,委屈巴巴地说道:“表哥就知道说我,你怎么不说说沈小姐,嘴上说着是你的正妻,可是她从未给姑母请过安。”
沈初酒闻声垂眸不语,她才住进王府的时候也曾一大早亲自烹好茶前去给薛太妃请安,可是薛太妃不光不承认她这个儿媳妇,还将茶水打翻,滚烫的茶水将沈初酒的手都烫伤了,好些日子才养好呢。
候在沈初酒身后的清溪立马说道:“你胡说,明明是太妃……”
“清溪。”沈初酒打断了清溪的话。
薛太妃看向战潇强笑:“潇儿,母妃听闻茗儿将自己院子里的人送去了暗香园,你若是有看上的,就抬为通房或者侍妾吧。”
清溪看着自己小姐漠不关心的模样都着急,她说什么来着,就该让她家小姐早日和殿下圆房,也不至于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个薛太妃定然是知道了她家小姐和殿下还有一礼未成才这样说的。
薛昭茗略带撒娇的说了声:“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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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战潇带着沈初酒回到暗香园,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薛昭茗送来的两个婢女杖毙扔出去。他之所以敢这样做,就是表明他的态度,在御亲王府,只要他不点头,就没有人能够越过沈初酒。
回书房前,战潇驻足:“本王曾听闻沈家主凭一己之力震慑沈家,让沈家存有二心之人不敢造次,不知当年的气魄何在?
第4章 入宫
微雨蒙蒙,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滋养着万千景色。
沈初酒站在廊檐下看着斜风细雨,祸国倾城的容颜上瞧不出半分情绪。清溪候在她的身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家小姐若不是为了保住沈家,是断然不会嫁给御亲王的,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见沈初酒笑过了。
沈初酒看着细雨微微眯了眯眸子,不远处,一个小厮躬着身子朝着暗香园的方向匆匆走来。
“王妃,宫里来人了,正在前厅等您呢。”
沈初酒初来大渊,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无任何交集,唯有在那次宫宴上露过脸,想来应该是那位冯太后又来传唤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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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走到前厅时,等候她的太监正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见着沈初酒来了,他连忙起身行礼:“咱家窦生见过王妃。”
沈初酒瞄了眼低着头的太监,此人她好似见过。沈初酒想了片刻,突然想到是在冯太后的寝宫里见过,果然是那位冯太后派人来的。她说道:“公公起来吧,此行可是有事?”
窦生起身后甩了下手中的拂尘,谄媚道:“王妃真是冰雪聪明,太后娘娘近日胃口不太好,御膳房的下人总是做不出太后娘娘想吃的,还望王妃能够进宫指教一二。”
沈初酒浅笑:“御膳房都是出了名的厨子,我怎么好意思去指点呢,窦公公要不再去找找旁人?”
上次冯太后宫宴后就专程将沈初酒留下来说话,其目的也很明确,一来是想拉拢沈初酒为她效力,二来则是想让沈初酒成为御亲王府的暗桩,时不时告诉她战潇的情况,毕竟枕边人才是最了解战潇的。
窦生谄媚道:“王妃莫要谦虚,鱼宴过后,御膳房的厨子按照王妃所说重新做了一条边鱼,太后娘娘连连夸赞您呢。”
窦生的话说得极好,言外之意就是除了沈初酒再也找不到更好的人了,况且能得到太后娘娘夸赞也是极不容易的。
沈初酒无他法,只能应下,一道跟着窦生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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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马车才离开,花雨撑着伞同薛昭茗走到御亲王府门口。薛昭茗透过细雨看着才走不远的马车疑惑道:“那是宫里的马车?”
门房正准备关门时,见着薛昭茗回来了,连忙又将门打开。花雨上前问道:“宫里来人了?”
门房点头应是,将缘由大致说了一遍。薛昭茗闻声嫌弃抽了抽唇角,沈初酒可真是有胆子,明知姑母同宫里那位太后不对付,还敢随着那位窦生入宫。这样也好,姑母若是生气了,定然会让表哥休弃她,省的她想办法了。
“走,去姑母屋子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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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苑
薛昭茗还未进屋就笑说:“姑母,茗儿来给您请安了。”
屋内,薛太妃看着薛昭茗走进屋子,嘴上指责道:“瞧瞧你,这么大的雨又是去做什么了?”
薛昭茗从花雨的手中接过糕点,走到薛太妃的身旁坐下:“我当然是去给姑母买点心了呀。”
“姑母,您快尝尝,城西王记糕点铺的呢,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长队呢,您看,茗儿的衣裙都淋湿了呢。”薛昭茗惯会在薛太妃面前撒娇了,每每令薛太妃不忍责备。
薛太妃指了指薛昭茗的额头:“你惯是这般嘴甜,老婆子我都不忍心责备你了。”
姑侄二人寒暄好一会儿,薛昭茗不着痕迹的将话题引到了沈初酒的身上,她偷瞄了眼薛太妃,明显感受到薛太妃对沈初酒的厌恶。
薛昭茗得意地勾起唇角,继而又道:“姑母,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到沈初酒坐着宫里的马车入宫了,是不是冯太后来找她的?”
薛太妃闻声,准备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那日宫宴结束姓冯的就找过沈初酒,这才几日,又传唤沈初酒,若说她不想拉拢沈初酒,她薛赢才不信呢,都是在宫斗中活下来的女人,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前朝有多少皇帝是丧命枕边人的,就凭冯厉,还想算计她的儿子,做梦。
薛昭茗看着薛太妃唤了声:“姑母?”
薛太妃思绪回笼,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抚茶盖:“等你表哥回来了,让他来一下寿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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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康宫
冯太后见到沈初酒那叫一个亲切呀,左一个小酒右一个小酒叫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初酒是她的亲闺女呢。
“小酒,你的厨艺可真是好,宫宴过后按照你的法子做的鱼就是好吃。”
沈初酒端坐在下首浅笑:“臣妇就是平时瞎琢磨罢了,能获得太后娘娘的认可实属荣幸。”
冯太后笑说:“怎么能是瞎琢磨呢,这么好的厨艺可不能浪费了,怪可惜的。”果然是在深宫混迹久了,说出来的话总让人有一种深的重视的错觉,若说换做旁人,此刻定然是对这位冯太后感恩戴德,磕头谢恩了。
可是她是沈初酒啊,是及笄之年执掌沈家的家主,是年芳十七将自己嫁给战潇力保沈家的沈初酒,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嘴脸没见过。
沈初酒浅笑:“太后过奖。”
冯太后看着沈初酒,眼珠子一转复笑说:“哀家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儿媳妇做梦都能笑醒。”
“你在御亲王府薛赢没少给你委屈受吧。”冯太后暗查在御亲王府的眼线现在最近可忙了呢,基本每日都要给她传递御亲王府的消息。
沈初酒闻言端起茶盏垂眸抿了口茶,冯太后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挑拨离间的意味。虽说薛太妃确实不喜欢她,可是也没人当着她的面这般说过,何况她在御亲王府受的委屈也没旁人知晓啊。
沈初酒放下茶盏笑看冯太后:“母妃对臣妇很好,多谢太后关心,太后既然食欲不好,那小酒便去御膳房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言毕,沈初酒起身福了福身子,带着清溪退下了。
沈初酒走后,窦生在冯太后身旁躬身道:“娘娘,奴才觉得这位沈小姐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儿呢。”
冯太后侧卧在金丝软塌上,身旁的宫女跪在身旁给她捏腿。她悠悠地说了声:“一回生二回熟,沈初酒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谁对她好,日后多让她入宫便是。”
就算沈初酒是个坚硬难啃的骨头,她也得绞尽脑汁将她纳入麾下,既然薛赢二十一年前用狸猫换太子保住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她们只见的斗争便从二十一年后的现在正式开始。冯太后想。
第5章 算计
春雨淅沥。绵延寂静的宫巷中雨花斜飞,雨水顺着金色琉璃瓦上落下,将朱红色的宫墙变得暗红。
清溪为沈初酒撑着油纸伞走在宫巷中,沈初酒透过细雨看向远方,那双漆黑的眸子带着一股上位已久的王者的姿态。
方才在寿康宫,冯太后再一次表明了想要拉拢她的意思,她也不知道这个冯太后和薛太妃有什么旧仇,但是她坚决不能参与其中。想到这,沈初酒头一次发现,抱紧战潇的大腿有多重要,而且今日之事必须要跟战潇说,省的被人挑拨离间。
此时沈初酒恰好朝着岔路口拐去,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战潇也只看见了一个裙摆,身旁的姚轻说道:“主子,方才那人好像是王妃。”
沈初酒衣裙都比较偏素,清溪的衣裳又多是碧色,能这般巧合的确实不多。
“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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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走进御膳房的时候,御膳房的厨子正好在商议今日给寿康宫送什么。一连几日送去的饭菜基本都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主子吃不开心,这些做下人的自然是免不了被责罚。
御膳房的管事见着沈初酒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他上前行礼道:“奴才康一见过王妃。”
沈初酒看了眼康一,正是那日在鱼宴上介绍菜名的公公。沈初酒勾起唇角柔声:“康公公起来吧。”
康一起身谄媚道:“今日王妃驾到,可真是为奴才们解决了燃眉之急呀。”
沈初酒浅笑,“那就劳烦康公公说一下近日给太后送去的菜谱了。”
康一抬手擦了把额角的细汗,太后每日的菜食将近八十一道,还日日都不重样,这要是一道不落的报完菜名,估计天都要亮了。康一为难的说道:“不瞒王妃,太后一日的饭菜都多不胜数,更遑论近几日的。”
沈初酒闻声微微颔首,皇家的吃食无非就是山珍海味,人参鲍鱼罢了,既然多不胜数,那她就按照南羽国的菜品来做吧。
沈初酒扫了眼备好的食材,她淡淡地说了声:“今日就做三道菜,一道汤,要荤素搭配。”
御膳房的下人闻声纷纷走到自己的工位上,沈初酒游走在御膳房中,告诉宫女太监什么样的菜要切成什么形状。菜品首先讲究视觉,其次才讲究味觉,好的花样能令人食欲大开,垂涎欲滴。
之后,沈初酒独自在一旁调料,用料比花样更加讲究,善烹调者,酱用伏酱,油用香油,酒用酒酿,醋用米醋,葱姜蒜糖盐不需太多。
良久,御膳房内就传来香喷喷的味道,整个御膳房的下人对沈初酒连连夸赞,他们的祖上就是在御膳房当差的,几代以来都没有做出过这么香的菜品,这位御亲王妃真是个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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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分,宫女端着三菜一汤走进寿康宫。不等康一介绍,冯太后看着这几道菜就有了食欲,她连忙吩咐:“窦生,快布菜。”
沈初酒揽下了窦生的差事,她拂袖站在冯太后身旁笑说:“太后娘娘先尝尝这道素炒油白菜,最是开胃了。”
冯太后拿起筷箸品尝一口,连连称赞,虽说是道素菜,味道确实比御膳房送来的要好吃的多,继而沈初酒有给她夹了一块酱香鸭和红烧鱼嘴,纷纷得到了冯太后的赞赏。
没多一会儿,冯太后平生头一次将菜全部吃完,还贪恋的喝了两碗汤。她漱完口笑说:“小酒的厨艺真是精湛,哀家生怕日后吃惯了你做的,你又突然跟着战潇回南羽了,这让哀家以后可怎么办呀。”
冯太后这样说就是为了打探战潇在大渊究竟要留多久,她得为以后做好万全的打算才是。
沈初酒笑说:“太后娘娘放心,若是夫君要走,那小酒定然要教会御膳房的厨子,肯定不会让您饿着的。”
天色已晚,宫门也快落钥了,冯太后不好将沈初酒留在自己宫里,二人寒暄许久才命窦生将沈初酒送出去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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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战潇的马车一直在玄武门不远处停着,姚轻见沈初酒出来时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了冯太后身边的那个跛脚太监,“主子,窦生也跟着出来了。”
马车内,战潇闻声瞳眸微动,“回府。”
窦生跟着出来肯定是要将沈初酒亲自送回去的,他不能让窦生发现这么晚了他还在宫门口。寿康宫的那个女人什么样的借口都能找出来,他现在还不想光明正大的跟她正面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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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潇才回府就被人请去了寿春苑。
沈初酒回府时门房还笑说:“殿下才回来您就回来了呢。”
战潇平时回来再晚也不会等到天色黑透了才回来,许是今日有要事吧,沈初酒也未曾多想,径直朝着暗香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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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酒回到暗香园的第一句话便是:“殿下呢?”
云雀连忙迎上来:“王妃,殿下还没回来呢,王妃可是有事?”
沈初酒摆了摆手,只吩咐清溪将宫里带回来的那个宫女安置好。冯太后将御膳房的一个下人塞给了沈初酒,说是让沈初酒好好教一教御膳房的人做菜,还说什么不想经常麻烦沈初酒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