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二儿子点头:“是他。我在县里见过一次。”
有为;“是不是还得放炮竹?”
村正长子:“吃饭的时候再放。”
话音落下,人到跟前,村正长子过去见礼。
商量结亲时,陈家不希望钟家进村,村正这边就提出要是这样长辈就不去了。陈家没意见,所以村正才叫有为接亲。
有为牵着小毛驴,新女婿到门口下来。村正领着钟文长在门口把人迎进堂屋,钟文长留下陪他,村正出去吆喝乡邻乡亲进来用饭。
昨天下午沈伊人和宁氏准备两锅杂面馒头。村正一说开饭,宁氏就把在她家热好的馒头搬过来。
韩得明的母亲笑着调侃:“子孟,就给我们吃杂面馒头啊?”
沈伊人笑着回:“先找个地方坐下。”
钟家堂屋摆了一桌,村正叫二郎先坐,钟金宝一屁股坐在二郎身边。他爹要揍他。金宝朝有为看去:“小叔让我坐主桌。”
二郎指着西边座位:“你和有为坐那边,这边是你喜儿奶和爷爷奶奶的位子。”
村正瞪二郎:“他哪能坐这儿?”
金宝:“小叔叫我坐主桌。”
村正改瞪混小子。钟金宝假装没看见,移到二郎西侧。有为在他北边坐下。村正无法,叫新女婿坐东朝西,送他来的四人坐南朝北。
冬月不冷但凉,凉风阵阵一会儿菜就不热了,喜儿做菜用猪油,菜凉油凝固就没法吃了。喜儿一边盛青菜,一边叫村正几个儿子辛苦一下,把新房的锅拉过来。
两盆青菜先上桌,接着是两盆蒜苗炒肉和萝卜炒肉,再然后炖猪杂和五花肉炖菜。乡邻乡亲没想到这么丰盛,不知道吃哪个好,就在这时两盆排骨白菜汤和两盆鱼汤上来了,以至于惊得只顾稀罕钟子孟舍得。
陈家那边送亲的四个男人可惜了一路,陈冬日有长相有身高,头回娶亲入赘,娶得还是二婚女,就是因为家贫。依他们的意思,他才二十出头,不如过两年赚点钱,盖个房子再说亲。
桌上摆的满满的,陈家那四人的眼神变了,恨不得替陈冬日入赘。
喜儿围裙一扔,坐到二郎身边。
村正被挤到新郎身边反而方便为他介绍:“这是你舅母,这位是你舅。”
沈伊人给小薇送饭回来在村正身边坐下,村正又为他介绍:“这是你母亲,这是你父亲。有为你见过。这个是你堂兄,那是你侄儿。你堂嫂在棚下。”
新女婿上门比大姑娘上轿还腼腆,顶着红彤彤的脸挨个喊人。
喜儿在二郎耳边低声说:“比梁秀才顺眼。”
“好好吃饭。”二郎给她夹一块排骨,“忙一上午不累吗?”
村正听到这话跟陈家人介绍,桌上的汤和菜都是喜儿做的。陈家人震惊,包括陈冬日。
沈伊人请韩母帮着打听陈家情况,陈家也打听过钟家情况。得知小舅子跟姐姐姐夫住,小舅母还是个傻的,他们很不满。再得知房子是二郎出钱盖的,勉强同意这桩婚事。
陈家那边来了一个长辈,陈冬日堂叔。他吃五花肉炖菜觉着安阳县最好的酒肆也不过这样,心想清河村能人真多。所以听到菜是喜儿做的,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舅母还有这手艺?”
村正平日里很会给喜儿添堵,恨不得从鸡蛋里挑出骨头。当着外人的面,村正恨不得把喜儿夸上天:“这算什么。东边的果园都是她舅母打理。她种的果子长安贵人抢着买。”
第98章 惹不起
陈家送亲的四人一个比一个不敢信, 肉也不吃了,汤也不喝了,歪头打量喜儿。
喜儿该吃吃该喝喝, 仿佛村正说的“舅母”不是她。
二郎叫外甥去拿个碗,把喜儿爱吃的菜挑碗里:“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饿啊。”喜儿忙了两三个时辰, 腿都走瘦了。
二郎见陈家五人仍然一脸好奇地打量喜儿,就招呼他们先用饭, 一会儿不吃就凉了。
村正颔首:“先用饭。”
倘若小薇嫁过去,是午饭后出嫁,下午或傍晚拜堂。陈冬日入赘也不好改了规矩, 所以饭后还得拜堂。
村正是证婚人, 他一开口说话,陈家人想到下午还得拜堂。但他们还是忍不住一边吃菜一边打量喜儿。喜儿也想给外甥女婿个下马威,所以想吃什么吃什么, 不管别人吃没吃。陈家人因此觉着喜儿缺心眼。
钟子孟和沈伊人看起来习惯了,二郎还惯着喜儿, 新女婿他叔临走前偷偷叮嘱侄子,这个家惹谁都不能惹舅母。
新女婿点头应道:“惹不起!”
陈家四人放心下来,又跟村正和钟子孟说几句话, 把陈冬日拜托给他们,便牵着驴离开。
离拜堂还有一个时辰, 村正叫钟文长把人陈冬日带去隔壁。
新女婿一离开,村正就叫妻子儿媳以及宁氏和韩得明母亲婶婶帮着收拾碗筷盆碟。
乡邻乡亲还没离开,男人等着放炮竹, 女人等着看拜堂,听到村正的话, 很多人就要帮着收拾。其中一人端着菜汤叫喜儿找盆倒盆里。
喜儿看一眼,是盛五花肉炖干货的盆,里面只有汤,连农家最不缺的干豆角都没了:“啥也没有倒了吧。”
端着盆的人说:“里面都是油。”
“有没有油我不知道啊?”喜儿瞥她一眼,“炖菜的时候我就没放油。”
“那怎么还有油花?”
喜儿:“五花肉出油啊。”
那妇人问沈伊人还要不要,沈伊人觉着肉汤可以炖菜。可是喜儿不要,她弟噙着笑由着喜儿嫌弃,沈伊人无奈地说:“她说倒就倒了吧。现在不倒回头她也得偷偷倒掉。”
喜儿不禁说:“我做的菜我还用偷偷摸摸的啊?”
沈伊人看向乡亲们,听见了吧。
村正:“喜儿,桌上这些东西你不要我们就端走了。”
“还有什么?都被你们吃光了。亏得我还担心吃不完。”其实喜儿担心不够吃,否则也不会上四盆汤。
昨晚商量菜单时,钟子孟和二郎都说两个汤就够了。
果不其然,鱼汤和排骨汤被喝得一干二净。喜儿觉着要不是有四盆汤,他们敢喝菜汤。
并非喜儿夸张。她前世小时候农家穷,每次跟家人去吃席,手慢一点菜就没了。喜儿看到有人上手抢就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那时外出务工的人极少,读书是农村娃唯一出路。喜儿后来果然走出农村。只不过发展太快,等她毕业反而农村大有可为。
金宝母亲笑着恭维:“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吃。”
喜儿点头:“有眼光!”
村民习惯她直性子不谦虚,闻言都露出笑意,逗她:“你不要我们端走了?”
喜儿嫌弃道:“端远点,晚上做新的。”
沈伊人指着她数落:“你天天就想着吃好的。”
“你不喜欢吃好的?”喜儿反问。
沈伊人无言以对,拿着抹布抹桌子。金宝母亲夺过抹布,叫她歇一会等着小薇和新女婿拜堂。
乡邻乡亲只端他们自己吃剩的。堂屋桌上的东西没动,但也没剩多少。金宝和有为两个半大小子吃得多。二郎把堂屋桌上的菜和汤倒一个大瓷盆里,放几个杂面馒头,送去园子里喂狗。看家的大黄吃骨头就吃饱了。
沈伊人和钟子孟坐到主位等片刻,金宝母亲扶着小薇出来,钟文长把新女婿领过来,二人拜了堂,夫妻二人就送他们去新房。
金宝和有为跟在后面看热闹,宁氏和钟文长一手拽一个,到门外很是贴心地帮小夫妻带上门。
喜儿见宁氏和钟文长回来,问二郎:“这就完了?”
“十里红妆,摆三天流水席?”二郎ⓨⓗ笑着问。
喜儿想想村里其他人娶亲,比小薇简单,几家近亲到一起吃顿饭,饭后拜堂完事了。
“亲家,等一下。”
钟子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喜儿不禁问:“陈家人还没走?”
村正在一旁指挥村民送桌子和板凳,闻言下意识说:“走了。”
喜儿:“姐夫跟谁说话?”
钟子孟从外面进来就叫喜儿砍排骨切猪肉。喜儿甚是奇怪:“给谁?”
“给你爹娘。”沈伊人瞪一眼她。
喜儿张了张口:“我——我爹娘不吃!”
钟子孟好气又好笑:“别跟你姐怄气。快去。你哥嫂还得回去喂牲口。”
二郎把喜儿拉到厨房,找出先前盛五花肉的大盆,叫喜儿切二十斤五花肉,切十斤猪腿肉,再切十斤排骨。
喜儿睁大眼:“这么多?”
二郎:“再切点肥肉熬油。五花肉浸在油里可以吃到年底。瘦肉用盐腌上,可以吃三四天。排骨留他们今晚和明天炖着吃。”
喜儿阴阳怪气说道:“对你岳父岳母真舍得。”
二郎笑着问:“谁都不给吃得完吗?”
喜儿吃不完,听他的话切满满一盆。
院里还有很多村民,二郎不想惹得他们指指点点就用布盖上,亲自端出去送到大舅子手上。
郑家人也不好当着二郎的面掀开布一看究竟。到家打开布,郑家老老小小异口同声:“这么多?”
铁柱感叹:“钟伯伯真好。”
他祖母石氏道:“这些肉是你姑切的。”
喜儿长兄不禁说:“要不是人家提醒,喜儿能想起来才怪。”
铁柱:“不是钟伯伯叫姑母切的,也是姑父叫她切的。姑母最喜欢啃骨头。”指着排骨,“她给我们大肥肉,也不舍得给我们排骨。”
此话石氏无法反驳。
其实喜儿做肉的时候想过给她爹娘拿点。但这事不能她主动提,一来她“傻”,想不到这点,二来大肥猪是姐夫精心饲养的,给谁不给谁他说了算。
喜儿也料到姐夫会叫她给娘家人留点肉,但没想到钟子孟直接叫郑家人带回去。喜儿本以为傍晚人都走了,再叫她送过去,所以乍一听到“亲家”,喜儿才误以为陈家人还没走。
村正等人听到“喂牲口”,也想到自家牲口还没喂。金宝爹娘见院里没什么活,就回家煮猪食。
乡亲们见钟家近亲都走了,又听到钟子孟叫金宝和有为烧水煮猪食,也不好跟沈伊人闲聊。
村民三三两两离开,喜儿钻进厨房,二郎把俩少年撵出去,他先烧水把碗筷烫洗一遍,用刷碗刷锅水汤猪食,接着炖排骨,担心过一晚上变味。
大锅炖排骨猪头猪脚,小锅用猪油炸五花肉,把肉浸油里慢慢吃。瘦肉放井里冰着,留明天慢慢吃。
猪头炖烂,二郎从厨房出来叫金宝去喊他父母。
金宝脱口道:“晚上还有好吃的?”
有为:“这几天都有好吃的。”
金宝听出他言外之意,勾着他小堂叔脖子笑得十分不好意思。
金宝父母也知道晚上在这边吃,因为沈伊人和钟子孟都跟他们说过。隔着墙壁听到二郎的话,夫妻二人关上门过来。
宁氏到院里就问要不要再给小薇送点吃的。沈伊人想想喜儿和二郎成亲那天晚上喜儿吃了很多:“送点也行。”
宁氏:“我去吧。”
喜儿到厨房挑几块猪头肉,又挑几根排骨,把骨头抽出来,盛几勺汤,递给金宝母亲:“够吗?”
宁氏点头:“那边有碗筷吧?”
二郎拿两副碗筷。金宝伸手接过去,要跟他母亲一块去。有为悄悄跟上。沈伊人不禁问:“金宝和有为今儿怎么总想往后面去?”
钟文长:“他俩觉着上门女婿稀奇。我听村正说叫有为迎亲时金宝就要去,村正几个儿子没同意。”
沈伊人:“他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钟子孟笑着说:“跟二郎比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二郎无语又想笑:“我可什么也没说。”
喜儿勾头打量一番二郎:“是不能跟你比。不如你高,也不如你好看。”
二郎眼中一亮:“你真这么认为?”
“我又不傻!”喜儿白他一眼,“洗手,吃饭。”
沈伊人顺嘴问她还有没有馒头。喜儿点头:“一人一个。”朝西看去,“那些人真能吃。”
钟文长又夸喜儿做的饭好吃。沈伊人叫他少说两句,再夸下去喜儿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喜儿白了她一眼,去厨房盛肉汤。
钟子孟见状道:“喜儿做饭确实好吃。你没看到陈家那几人,筷子没停过。我觉着冬日晚上该不饿了。”
钟文长点头:“吃了菜又吃排骨。要不是头天上门,他能吃得打饱嗝。”
喜儿端着盆出来:“大姑姐,听见了吗?”
沈伊人:“你再阴阳怪气,我打你。”
二郎帮喜儿接过来:“打得过吗?”
喜儿跟着问一句:“打得过吗?”
沈伊人张张口,找帮手。钟子孟装聋,进去盛汤。
二郎把喜儿的盆放堂屋饭桌上就去厨房帮姐夫。沈伊人气得跟钟文长抱怨:“一家老小都由着她。”
钟文长也怕喜儿生气掀桌子,不敢顺着她的话说:“喜儿婶吃得多也能赚钱。”
沈伊人:“好吃的吃得多,不好吃的看都不看。”
喜儿:“我又不是狗,什么都吃。”
沈伊人扭头瞪她:“什么意思?”
“你觉着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喜儿佯装不懂,“大姑姐,你觉着我什么意思?”